沉默之男————悠雨

作者:悠雨  录入:11-26

  既然对方已经这样说了,卓新当然拒绝不了,小口啜了起来。 
  「阿尔勒午後的阳光真的会让人全身变得懒洋洋呢。」叶真单手托腮,望著落地窗外的街道。 
  街道很安静,行人很少,一排精致的路灯整齐地排列在罗纳河边。 
  只要叶真安静下来,卓新也不会主动找话题。店里静悄悄的,气氛好像变得有些怪异。 
  「啊,对了,」叶真发扬没话找话说的精神继,把目光移回卓新脸上问,「听说巧克力在法国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贵族食品的象征,路易十五的时候,使用数量相当庞大──知道为什麽麽?」 
  卓新疑惑地望著叶真,摇了摇头。 
  叶真笑了一下,故作神秘地说:「因为据说路易十五经常『不举』,所以庞帕杜夫人才特意用巧克力来使他『性』致勃勃。」 
  「……」卓新望著叶真,用六个沈默的小点作为他的全部回答。 
  『糟了……』 
  叶真的笑容突然变得尴尬,凝固在脸上。 
  在心里骂了自己一百遍『笨蛋』,真不该在一个十六岁的孩子面前讲关於下半身的话题……虽然他自认为那个话题还比较纯洁,但没想到对方竟然用这麽认真的眼神望著他,而且既不说话也不笑,不知道是没有听懂,还是听懂了不知道该怎麽反应…… 
  本想活跃一下气氛的叶真,弄巧成拙反倒把气氛越搞越僵。 
  『怎麽办?』 
  就在叶真恨不得去撞墙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很轻的笑声。 
  抬头一看,发现卓新竟然笑了! 
  「原来巧克力还可以治疗不举?」卓新掩了一下嘴说,「难怪老板不肯收这份礼物了,他新婚不久,是怕被怀疑行为能力吧?」 
  没想到卓新也会开这样的玩笑,叶真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桌子,配合他道:「原来如此。」 
  「我只是因为蛀牙而已!」 
  一个突兀的声音从身後传来,杰拉德趴在柜台上,瞪著说笑中的两人。
「哦,是吗是吗?」叶真奸笑起来。
  「笨蛋。」杰拉德骂了一句,立即得意洋洋地宣布,「刚才忘了告诉你,其实安莉已经怀孕了。而且我也已经把宝宝的名字取好了,男孩就叫『起司』,女孩就叫『芝士』。」
  「……」叶真和卓新同时怔住。
  如果不是看到杰拉德正经严肃的表情,还真以为他在说笑。
  「不会是认真的吧?」叶真问。
  「当然是认真的,怎麽样?好听吗?」
  「好……」叶真拖长了声音,好半天才说出下一个字,「……吃。」
  「你有意见?」杰拉德立刻沈下了脸。
  叶真小声说:「我有预感,你未来的宝宝一定会因为他们的名字而恨你一辈子……」
  正在这时,里面又传来一声甜甜的『老公……』,接著安莉就走了出来。
  她是非常典型的法国美女,金色长发蓝色眼瞳,和杰拉德非常相配。虽然也会中文,但比起杰拉德来要稍逊一筹。
  「老婆,你出来干什麽?……为什麽不好好休息?」杰拉德急忙跑过去,从後面把安莉抱住,抚摸著安莉平平的小腹问,「我的小起司和小芝士有没有乖乖听话?」
  「老公,他们现在只是发育了半个月的『受精卵』而已啦……」安莉靠在杰拉德的怀里问,「老公,今天晚上我们吃馅饼还是吃匹萨呢?」
  「当然老婆大人说了算。」杰拉德的声音变得像蜜一样甜,在安莉的脖子上亲了几下,「老婆,我好爱你……」
  「老公,我也是。」安莉在杰拉德怀里温顺得就像一只小猫。
  「老婆,我想吻你。」杰拉德转过安莉的身体。
  「老公,我也是。」安莉环住了杰拉德的脖子,神情凝望。
  於是就这样,两人抱起一起热吻起来,全然不顾旁边还有两位观众。
  「你们两个……」叶真在一旁小声嘀咕,「就直接拿『肉麻』当饭吃好了嘛。」
  杰拉德和安莉享受著他们的二人世界,叶真和卓新都不知道该把眼睛往什麽地方放。
  「他们一直都这样吗?」叶真小声问卓新。
  卓新点点头。
  「唉……」叶真叹气。
  卓新望著桌上那杯还没喝完的葡萄酒发呆,也不说话。
  「那个……」叶真趴在桌上,从斜下方望著卓新。
  「嗯?」卓新应了一声。
  叶真却把目光移向其它地方,轻声说:「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
  「?」卓新望著叶真,不过叶真也不讲话了。
  就是刚刚谈到路易十五不举的时候,叶真第一次看到卓新对自己的笑容。
  虽然当谈到薰衣草时,他也会笑,不过那个笑容却属於卓文靖;但当讲到路易十五时卓新的笑,却是属於叶真的。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
  五点准时下班,叶真和杰拉德、安莉一起住在店里,卓新则乘巴士回家。
  由糕点屋到巴士站的途中,会经过一间卖薰衣草制品的小店。
  店里的每样东西都很精致,据说是店主亲手做的,所以只有一件,价格通常不菲。
  每次经过这里,卓新总会驻足停留一段时间,望著橱窗中展示的一只薰衣草香瓶。标签上的价格,相当於他的三个月工资。
  而这只薰衣草香瓶,就是他打工的原因。
  他想用自己挣的钱为卓文靖买一件生日礼物。
  不过卓文靖并不知道,只以为卓新打工只为打发时间而已。
  今天,当卓新注视橱窗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鬼使神差般,他对著橱窗笑了笑,耳边又响起了叶真的那句话『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不知道为什麽,只要一想起这句话,脑海中就总会浮现出叶真的笑脸。也不知为什麽,心里突然觉得很甜。
  就好像那块巧克力蛋糕一样,细腻而又馥郁的香甜。
阿尔勒的街道很窄,而且路边全是用石头砌起的篱笆,有种乡间小路的感觉。
  卓文靖的别墅坐落在离朗格洛瓦桥不远的地方,周围全是农田,路面只要一下雨就会变得泥泞,难以行走。
  当卓新从巴士下来的时候,天空正好下去了蒙蒙的小雨。他必须步行回家,抬头望望变得阴沈的天空,祈祷这场雨千万不要下大。
  正在这时,一辆银色雷诺悄无声息地停到他的身後。
  直到听到喇叭声後,卓新才发现这辆车的存在。
  「爸爸?」卓新转头,惊讶地盯著驾驶席上的卓文靖,显然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
  和叶真比起来,卓文靖虽然只大三四岁,但表情却老成很多。特别是那双深邃的眼睛,总好像藏了很多沧桑和晦暗。和叶真的明朗热情完全不一样,他属於那种深沈冷漠的男人。
  他的身材很平,不仅没有脂肪,甚至连肌肉也看不出来,有种纤细文弱艺术的感觉。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衣,而且还解开两颗扣子。衬衣薄得半透明的布料贴著他的身体,让他显得瘦削而又单薄。和车外裹著厚厚羽绒服的卓新形成鲜明的季节对比。
  事实上,车内和车外的温度也确实相差了二十多度。车外是严冬,车内却是盛夏。
  艺术家多多少少都有些怪癖吧?
  而卓文靖的怪癖就是无论何时都处於夏季,他是一个完全属於夏天的男人,不喜欢穿太多太厚的衣服。据说结婚那天的礼服,是他这辈子穿过的最厚的一件衣服。别墅里也终日开著空调,偶尔遇到停电,他甚至不会起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睡到电路恢复为止。
  卓新很奇怪,这样的卓文靖,在没有和何茜结婚以前,是怎样渡过漫长的冬日?
  卓文靖回答他说:『冬天的时候,就生一盆火,对著火焰作画。食物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在冬季来临之前就会储存好。如果实在饿急了,就联系提供上门服务的餐馆。』
  ──这样也能活到二十六岁?
  卓新第一个联想到了『熊』,会冬眠的熊。
  毫无疑问,卓文靖在冬季的状态,完全和冬眠一样。
  虽说两人是父子,但一点也不像。不仅是长相不像,就连说话时的气氛,也没有一点父子的感觉。事实上,他们也只相差了十岁而已。作为父子来说,这个差距太小。每当卓新叫卓文靖『爸爸』的时候,他自己也会觉得奇怪。
  『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叫名字也行。』卓文靖这样对卓新说过。
  『文靖……』
  在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卓新通常这样称呼卓文靖──这也算他们两人之间的秘密。
  「上车吧。」卓文靖为卓新打开车门,当冷风灌入车厢的瞬间,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轻笑一声说,「好冷呀。」
  卓新坐在副驾驶席上,迅速关好车门,脱下厚厚的羽绒衣,以适应车内夏季的温度。
  他注意到卓文靖的手指上还沾著颜料,想必是刚从画室出来的。
  『难道他看到下雨,才特意开车来接自己?』
  卓新忍不住这样想,有些受宠若惊。
  因为他知道,当卓文靖把自己关到画室以後,就算地震山崩海啸也不会绝对离开。
  卓文靖瞥了卓新一眼,冷淡地说:「把那东西取下来。」
  卓新立刻明白『那东西』指的就是他戴的黑色隐性眼镜,默不做声地低头取下。
  卓文靖非常不喜欢卓新用隐形眼镜来掩盖他本来的瞳色,但卓新却不喜欢被陌生人盯著眼睛看的感觉。所以後来,两人之间达成协议,在外人面前戴不戴眼镜由卓新自己决定,但在卓文靖面前,一定不可以戴。
  「每次看都这样漂亮。」卓文靖把车停在路边,望著卓新的眼瞳,发出轻微的感叹。
  他著迷於那种水晶般的紫色,从第一眼见到那双瞳孔的时候,就为之著迷。
「爸爸……」面对越靠越近的卓文靖,卓新反射性地向後躲去。
  但车内空间太狭小,向後一靠就碰到车窗。卓新贴在车门上,卓文靖已经欺近到他身旁,有种窒息的感觉。在卓文靖目光的注视下,卓新低下了头,车内气氛一下变得充满色欲。
  「两个人的时候,就叫我名字。」
  低柔地这麽说了一句,卓文靖抬起卓新的下巴,轻轻咬住他的嘴唇。一点一点吮吸著,最後将舌尖侵入其中搅动。看似柔和的动作,但却充满霸占的味道。卓新已经习惯了这种事情,所以并没有太大反应,生涩地回应他,但却因找不到节奏而使呼吸变得混乱。
  「文靖……唔……」
  在身体被压倒在座位上的时候,卓新抓住了卓文靖的肩膀。
  「不要……在这种地方……」
  虽然是傍晚,但光线却足以看清车内的一切。
  「放心吧,没有人会看到,除了我,」卓文靖掀起卓新的衣服,顺著肚脐向上舔著他的每一寸皮肤,「这条路本来就很偏僻,而且现在正在下雨……不会有人出门,放心吧……」
  「不……」卓新很抵触。
  无论会不会被发现,在户外做这种事情还是太丢脸了。
  他试图起身,但没有成功。衣服已经被脱了下来,白皙的皮肤因为冬季而变得干燥,但却在卓文靖的舔舐中渐渐湿润,而且泛出一层诱人的浅红。不知道是不是由於车内温度太高,卓新脑中融化成了混沌,就连身体也在热气中失去力气,慢慢瘫软。
  「文……靖……」
  几不可闻的声音从喉咙中发出,仿佛梦呓一般。话还没有说完,嘴唇间的空隙迅速被挑开,又一个炽烈的吻覆盖下来。卓新紧紧闭眼,烈火仿佛从舌尖窜起,令他面红耳赤。伴随著阵阵喘息,他微弱的气息逐渐消失在对方激烈的掠夺之中。
  就在昏迷的前一秒,被堵住的双唇终於重获自由。卓新呼吸著来之不易的空气,沈默地望著卓文靖在自己身上留下一连串的红色印记。
  他已经渐渐感觉不到做这种事情的恐惧和罪恶。
  还记得第一次被卓文靖抱住的时候,他的身体僵硬了很久;第一次被卓文靖亲吻的时候,他甚至害怕得发抖;第一次被抱到床上爱抚的时候,他流著泪说不要。
  但是现在,什麽也感觉不到,从身体到心,好像都已经开始麻痹。
  「很甜的味道……」卓文靖拨开卓新遮住眼睫的发丝,望著他明澈的双瞳,「从舌尖到齿缝,都有一股很甜的味道,是什麽?」
  卓新愣了一下,想了一会儿才回答:「是巧克力蛋糕。」
  因为今天他只吃了这一样甜食。
  「巧克力?」卓文靖笑了笑,咬著卓新的耳垂,「我不喜欢那种东西,因为它太容易化掉。」
  在卓文靖所在的高温房间中,巧克力这种东西是很难保存的。
  「不要让其他人对你做这种事情,知道吗,小新?」
  卓文靖一边说,一边脱下了卓新的裤子,轻轻抚摸著他腿间敏感的物体。
  感觉到那样东西在掌心慢慢变得坚硬、并且挺立起来以後,卓文靖抬起卓新的一条腿,偏头亲吻著大腿内侧细腻而又敏感的皮肤。
  「不……」卓新不禁闭上眼睛,抬手挡住自己的脸。
  他感到脸上滑过一股湿润,眼泪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流了出来。
  「望著我,小新……」卓文靖把卓新的腿架在肩上,身体向下压去,舌尖顺著卓新脸颊的泪痕向上舔去,一直来到眼睫附近,停留在那里轻轻逗弄,用低哑的声音说,「好好地望著我,小新……我喜欢你的眼睛,喜欢你用这双眼睛望著我……这会让我兴奋……」
  说话间,指尖已经蘸著润滑液进入卓新的身体。
  「唔……」
  一声沈闷的低吟从喉咙中发出,身体本能地向後躲去。
  「小新,爱我吗?」手指一下下在卓新体内抽动著,混合著急促、并且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卓文靖问,「小新……说你需要我、你爱我……就像我需要你、我爱你一样……你也爱我……」
  「唔,啊……」
  呻吟变得痛苦,卓新紧紧抱住了卓文靖的身体,腰部随著越来越激烈的戳刺阵阵痉挛。他说不出话、睁不开眼,甚至连思考也不行。
  他在知道什麽是爱之前,提前知道了什麽是做爱;
  在知道什麽是需要之前,提前知道了什麽是交付。
  交付出自己的身体,甚至连心,如果那个男人真的需要的话,也可以交付出去。因为他能够感受到,对方是如此热切地憧憬著自己、渴望著自己。既然卓文靖交给他如此炽烈的感情,所以他也希望,哪怕一点也好,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回报给卓文靖一点什麽。
  哪怕是肉体,哪怕是爱。
第二天,当卓新醒来的时候,他躺在别墅的床上,卓文靖就坐在他身旁。
  房间的温度依旧很高,两人全身赤裸。卓文靖下半身搭著一条薄薄的毯子,望著白色的墙壁吸烟,也不说话。卓新的身体有些发酸,特别是腰部以下,还没有清理的部位非常难受。他俯身拾起地上的衣服,正想穿上,卓文靖突然说话了。
  「那个女人就要来了。」
  只有这麽平淡的一句而已,没有半句多余的解释,就又陷入沈默。也许只有『寡言』这一点,是卓文靖和卓新唯一相像的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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