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青春换不回————随风飞

不正常的人，究竟是楚宁兰，还是我？
什么都还未来得及细思，就已被他拖去了所谓的美食一条街。从街头到街尾，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吃摊子。
我们便一面走，一面吃。
而且，一直一直...手牵着手。
所以说，我根本就是食不知味，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那一双手上头了。
会不会握得太紧了一点？旁人若是看见了，会不会觉得很奇怪？还有，以前怎么没发现那家伙的手竟这般柔软？
"书呆。"
"啊？"
"你又走神了。"
"抱、抱歉。"
"跟我道歉有什么用？"掀了掀嘴唇，黑眸里全是笑意，"东西都吃到鼻子里去了？"
"哎？"我一听，急忙伸手去擦。
"这里。"楚宁兰也跟着伸过手来。
那冰凉的指尖刚一触及皮肤，我就感觉面上一阵燥热。
心里霎时乱成一团，再度手足无措了起来。
某人的面孔离得太近了，害我有些头晕目眩。
因而，又一次条件反射般的...推了他一把。
这一回，楚宁兰当然没有再跌进水池里，他只是很不幸的撞翻了身后的小吃摊子而已。
"苏、盈！"
唔，他念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果然是咬牙切齿的。
第38章
夜色渐沈。
我和楚宁兰肩并著肩坐在草坪上，百无聊赖。
"要不要喝水？"我摇了摇手里的矿泉水瓶子，问坐在自己旁边的某人。
楚宁兰便皱了皱眉，瞪我一眼，道："我今天已经换过两身衣服了，不想再来第三次。"
"呃..."嘴角抽了抽，笑得尴尬，"抱歉。"
他轻轻哼一声，一下转过头去，并不理会我。
"隔壁那条街好像在放烟火，过去看看吧？"
"没兴趣。"
"去游乐场玩？"
"幼稚。"
"看电影？"
"无聊。"
"那怎麽办？"
楚宁兰眯了眯眼睛，猛得站起身来，拍一拍自己身上的衣服，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回家。"
"啊？"愣了愣，脱口道，"这麽早？"
"都陪你浪费一天时间了，还嫌不够？"说著，狠狠踩了我一脚。
张了张口，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仔细想来，的确已经一起闲逛了一整天，然而，总觉时间过得太快。才一转眼，怎麽就已到了晚上？
"喂！呆呆站在那里做什麽？还不快走！"
"喔。"
轻应一声，低了低头，叹一口气，悻悻的跟了上去。
才往前走了几步路，便又忽然停住了，惨叫出声。
"怎麽了？"楚宁兰回过头来，蹙著眉望我一眼。
"隐形眼镜..."眨了眨眼，一手遮住半边脸颊，答，"掉了。"
闻言，楚宁兰一咬牙，直接踢了过来。
"又来？整天笨手笨脚的，你到底有完没完啊？"
"...抱歉。"光这两个字，我今天就已说过无数次了。
"不用再抱了！"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一转身，动手扯了扯我的衣袖，道，"大概掉在哪里了？我帮你找。"
说罢，一路往回走去，并且半弯下腰，当真仔仔细细的找寻了起来。
我在旁看得目瞪口呆，言语不能。
那个性格恶劣、眼神凶恶、动不动就对人拳打脚踢的楚宁兰...何时变得如此体贴了？
究竟是他精神错乱了，还是我自己尚在梦中？
伸了手捏了捏脸颊，面部肌肉僵硬无比。
事到如今，我该怎麽告诉他，其实隐形眼睛根本就没有掉？刚才只不过是随口说说，拖延一点时间罢了。
那个某人若是知道了真相，我一定会死得很惨。
额上开始渗出冷汗，无奈，只好将错就错，也跟著蹲下身去，在地上乱找一气。
天色已晚，草坪附近的光线极差，我才不过往前行了几步，便与楚宁兰撞在了一起。
"痛！"低呼一声，身体前倾，手往地上胡乱一按，却偏偏摸到了某样柔柔软软的东西。
奇怪，这种触觉，似乎是...
"我的手。"
冰冰冷冷的嗓音在耳旁响起，我心头一跳，吓得连连後退，差点滚倒在地上。
那人的手，我早已握过许多次了，但这一回，为何竟会觉得特别怪异？
面上微微发烫，心脏跳个不停，根本无法控制。
楚宁兰倒是与平常无异，仅是拿眼睛瞪住我，凶巴巴的说："你一天到晚叫来叫去的，撞邪了啊？快点把眼镜找回来，不许偷懒。"
"...是。"
口里虽然这样答著，心思却怎麽也集中不起来。
一双手在草丛里随意翻了几下，头脑中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挥之难去。
时而是某人皱眉瞪人的样子，时而是某人偏头微笑的样子，时而又是...
反正转来转去，除了楚宁兰，还是只有楚宁兰。
莫非当真中了邪，被书呆附身了？
等、等一下！按现在的情况来说，应该是我附在他身上才对。
然後呢？我在他的身体里呆得太久，不小心被同化了？
从头到尾，一直都是神思恍惚的，直到楚宁兰拍了拍我的肩膀，轻唤一声，才终於回了神。
"怎、怎麽？"
"反正也找不到，回家了。"说著，伸一伸懒腰，慢慢站起身来，大步向前。
我盯著他的背影看了许久，才想起自己还有事情未办，急忙追了上去。
"你回家之前，先到我那里去一下，行不行？"
"干嘛？赔我衣服？"
"不..."转了转头，不知为何，脸上又烫了起来，"有点事情。"
楚宁兰皱皱眉，似乎犹豫了一会儿，最後还是点头应下了。
於是便换了条路，先往我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门口之後，我让楚宁兰在外头等著，自己进屋去拿了一样东西出来。
然後一言不发，直接将那个纸盒子塞进了楚宁兰怀里。
"什麽东西？"
我不答话，只低了头，大口喘气。
隔了片刻，才握一握拳，直直望进他的眼睛里，一字一顿的说："生日快乐。"
"..."楚宁兰似乎怔了一下，瞪大双眸看著我，半晌无语。
"你怎麽...知道..."他一手掩唇，断断续续的说著，神色很是复杂。
我见了他这模样，一下心头乱跳，不自觉的伸手弹了弹他的额头，笑说："秘密。"
楚宁兰便又盯著我看了看，忽然轻轻"啊"了一声，整个人就这样软倒下去，静静的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不声不响。
"喂！"我半弯下腰，拿手指戳戳他的脸颊，故意问道，"怎麽？感动得站不起来了？"
今日倒霉了一整天，此刻总算轮到我扬眉吐气了。
然而，某人听了这句话後，却一点都不生气，反而伸手扯了扯我的袖子，轻轻的唤："书呆。"
"恩？"勾了勾唇，眨眼睛。
然後就见楚宁兰微微抬起眼睛，半偏著头，轻笑一下，低低吐出两个字来："谢谢。"
一时之间，心绪大乱。
第39章
"喂！"楚宁兰抬脚踢了踢我，一双眼睛明明亮亮的，笑问，"干嘛呆呆盯着我看？"
"..."张了张嘴，却只觉呼吸困难，半个字都答不上来。
因而只能继续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地，胸口怦怦乱跳。
"喵。"一声低叫忽然传进耳里，闷闷的，有些模糊。
"什么东西？"
我这才略略回神，动手指一指楚宁兰怀里的纸盒。
他怔了怔，急忙将那盒盖打开，从里头抓出一只黑色的小猫来，惊疑万分的问："这个就是...你送我的生日礼物？"
点点头，也跟着蹲了下去，凑到楚宁兰身旁。
"喜欢吗？"
"感觉有点奇怪。"他望了望自己手里的那只猫，微微皱一皱眉，道，"好好的，为什么送我这种东西？"
我转转眼睛，也不急着答话，只伸手摸摸小猫柔软的皮毛，笑嘻嘻的说："这家伙名叫茶茶，是我从街边捡回来的。两只眼睛碧绿碧绿的，长得相当漂亮，而且性格也很讨人喜欢，活泼可爱、善解人意、温柔多情..."
"书、呆！"楚宁兰又踢我一脚，瞪大了双眸望过来，咬牙切齿的说，"你到底有完没完？"
我见了他这副模样，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隔了好一会儿，才倾身向前，直直望进他的眼里，一字一顿的答："重点是，有这家伙陪在身边，你至少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无论是刚开始的街头一日游，还是后来的生日礼物，全部都是苏盈的心愿，惟有最后那一句话，是我自己加上去的。
因为，学生时代的楚宁兰，究竟有过多少寂寞与孤独，只我一个人能够知晓。
闻言，楚宁兰一下就愣住了，默默无语。
片刻之后，他也学我那样摸了摸手中的黑猫，缓缓垂下眼去，低低的说："为什么偏偏是这只猫？"
"啊？"
"如果一定要有什么人陪在身边的话，"楚宁兰轻叹一下，眉眼弯弯，似笑非笑，"难道就...不能是你么？"
一字一句，我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那话里的意思，我更是再明白也没有了。
可是...然而...怎么可能？
夜晚那么静，月色那么好，楚宁兰依旧浅笑着望过来。
呼吸窒了窒，顿时明了一切。
为何总是心心念念的记挂着某人？为何一见他笑就心跳加速？为何...
原来，全都只因为这个。
仅仅是...喜欢上了某个人而已。
然而，为什么偏偏是他？
头脑一片混乱。
闭了闭眼，猛得站起身，落荒而逃。
夜里几乎无法入睡，第二天又一大早就去了学校。
教室里空无一人。
我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看一眼身旁的空位，心情紧张。
想了整整一个晚上，也还是弄不明白，究竟哪里出了差错？
上辈子已经够凄惨了，若穿越时空，经历了许多悲悲喜喜之后，仍旧只有我和楚宁兰两个人相守，会不会...太过悲哀了些？
所谓的缘分，委实是太会折腾人了。
如此想着，一抬头，却刚好瞥见楚宁兰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心头一震，差一点就又拔腿逃跑了，费了好些功夫，方才勉强忍下，僵笑着同他打了个招呼。
楚宁兰便点一点头，径直走过来，在我身旁坐下了。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他脸颊上就有几道淡淡的伤痕。
"你的脸..."
"抓伤的。"
"那只黑猫？"
"茶茶。"
"...抱歉。"
"没关系。"挑了挑眉毛，笑，"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呃..."
一阵静默。
隔了片刻，楚宁兰忽然看我一眼，轻轻开口说道："书呆，你昨天走得太急了，我还有话没说。"
我手一抖，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站了起来，大喊："我去一下洗手间，回来再继续。"
说罢，大步向前。
因为太过紧张的关系，不小心同手同脚了。
然而，才走到一半，就听见某人在背后叫一声："书呆，给我站住！"
我立刻就收住了脚步，一时动弹不得。
甚至开始犹豫，要不要干脆转过身去，举高双手投降？
接着就见楚宁兰上前几步，在我身旁立定了，眯了眯眼，问："你很怕我？"
愣了愣，急忙摇头。
他便轻哼一声，微微笑了起来。
"就算觉得害怕也没关系，等我把话说完了，随你爱逃去天涯海角都无所谓。"
面前这个少年即是我自己，他此刻的心思，我又怎会猜不透？
因而，想也不想的拿双手捂住了耳朵，打算装傻到底。
楚宁兰见了，却并不生气，只一把扯开我的手，将头凑了过来，低低吐出几个字："书呆，我喜欢你。"
下一瞬，我只觉手脚发软，就这样直直倒了下去。
"砰！"
撞翻一堆桌椅之后，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楚宁兰则依旧站在我面前，双手抱臂，微扬着唇，笑得愈加开心。
他偏了偏头，眉眼一勾，问："怎么？这就是你的回复？"
我一时答不出话来，挣扎半天，才断断续续的说："楚同学，我跟你，绝对...不可能..."
自己和自己？无论怎么想都不合情理。
"意思是说，你拒绝？"
我知道自己应该马上点头的，却偏偏一动也动不了。
隔了好久，才低应一下，声音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
"我明白了。"楚宁兰盯着我看了一会，皱皱眉，转身朝门口走去。
胸口一窒，闷闷的，似乎有些疼。
那背影，实在是再熟悉也没有了。
握了握拳，忍不住开口唤他："楚..."
才刚念出一个字，楚宁兰就忽地转回头来，狠狠瞪我一眼，咬牙道："书呆，你既然有胆子拒绝我，那么..."扬了扬下巴，轻笑，"一切后果，自己负责！"
第40章
楚宁兰一说完那几句话，就转身走出了教室。
只剩我自己一个人呆呆躺在地上，茫然若失。隔了许久，才缓缓站起身，慢吞吞走回自己的课桌旁，轻叹。
...我喜欢你。
某人刚才说出口的这四个字，一直在耳边回荡，挥之不去。
真要说起来，我自然亦是极喜欢他的，然而，两者的意义却大不相同。
既非爱情，也非友情，更加不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心里想着他、念着他，仅仅因为...他便是我自己。
他的欢乐与痛苦，我全部知晓；他的孤独与寂寞，我无法忽视；光是见他蹙一蹙眉，就忍不住会要心疼...
不得不喜欢，不能不爱。
但是，两个人若就这样在一起了，有可能幸福么？
会不会到头来，仍旧只是一场空呢？
不管轮回多少次，最爱我的人依然只是我自己，如此，会不会太嫌寂寞了些？
之所以犹豫不决，之所以一再逃避，之所以不敢正视自己的心意，全都是因为我还不够勇敢的关系。
毕竟不比当年。
十年之后的楚宁兰，早已没了当初那种不顾一切的勇气。
如此思来想去的，眼看着时间流逝，教室里的人渐渐多起来，楚宁兰却一直没有回来。
眼皮跳了跳，莫名的有些心慌。
那家伙...该不会干出什么蠢事来吧？
正想着，忽然有人叩了叩桌面，轻唤一声："苏盈。"
我怔了怔，抬头，正对上徐阅的眼睛。
"早。"勉强笑了笑，有气无力的同他打个招呼。
徐阅便点点头，在我身旁坐了下来，皱着眉问："你今天看起来精神不好。怎么，身体不舒服么？"
"没，"摆了摆手，心里依旧记挂着某人，"只是昨晚没睡好罢了。"
"是因为..."徐阅一手支了下巴，缓缓垂下眼去，柔声问，"楚宁兰同学？"
我心头微震，一下就结巴起来："哪、哪有。"
徐阅伸手弹弹我的额头，仍旧只是笑，神色温柔。
"果然没错。"他的手指慢慢划过脸颊，温温热热的，"每次只要楚同学不在身边，你就会变得心不在焉，非得要见到了他这个人，才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