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青春换不回————随风飞

"喂！你的身体好了没有？"上课的时候，轻轻碰一碰他的手背，压低声音问。
楚宁兰偏了偏头，神色微怔，然后飞快地收回自己的手，使劲瞪我。
"拜你所赐，我现在...实在是再好也没有了。"掀了掀唇，微微冷笑，目光里似长了刺，一根根扎在我身上。
"那你为什么从头到尾都心不在焉的？"
他脸色一白，有些惊讶的睁大黑眸，挑眉问道："看得出来？"
"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全都一清二楚。"转转眼睛，一手托了下巴，另一手往他眉心点了点，轻笑。
"神经！"皱了皱眉，咬牙切齿的骂一句，急急别开眼去，不再看我。
我见楚宁兰今天心情不错，便不打算继续惹他生气，于是弹了弹手里的课本，认认真真的听老师讲课。
也不知隔了多久，忽听身旁那人低低的唤了一声："书呆。"
惊讶万分的转头。
"什么事？"难得那家伙主动跟我说话，感觉有点奇怪。
楚宁兰扫我一眼，面无表情的开了口："那天，你砸了我房里的东西之后..."
眼皮跳了一下，没来由得心跳加速。
喂，喂，该不会是要我赔偿吧？
"我终于想明白一件事。"
"什么事？"
他微微笑了笑，眼里闪过一抹异色，声音轻快的吐出几个字："与你无关。"
又是这句话？我不记得自己以前有过这种口头禅啊。
而且，话说到一半就没有了，不是存心吊人胃口吗？真他妈的性格恶劣！
无论我如何追问，楚宁兰都再不肯多透露一个字。结果，接下来的一整天，我也跟着某人一起神游天外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放学，铃声一响，楚宁兰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随手拎过书包，大步朝门口走去，口里低声喃喃着："是输是赢，就看今天了。"
闻言，微微愣了一下。
他这是要去干什么？赌博？
心中一动，刚准备追上去看个究竟，就见徐阅缓缓朝我这边走了过来。
"一起回家？"伸手叩一叩桌子，温温和和的微笑。
"啊...好。"点了点头，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无法拒绝班长大人了。
至于楚宁兰，反正他年纪也不小了，应该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才对。我就算再担心他，也不可能像个保姆似的，整天跟在他后头跑。
这样想着，感觉轻松不少，便跟徐阅一起走出了教室。
才行到校门口，天上就落起雨来。
"刚才还艳阳高照，怎么这么快就变天了？"一边抱怨，一边急着找避雨的地方。
"现在正好是梅雨季节，接下来几天，应该都会下雨。"徐阅说着，从书包里翻出一把折叠伞，递到我手里。
"谢谢。"慢慢打开雨伞，仰了仰头，道，"真不愧是班长大人，出门竟然带了两把伞在身上，值得学习。"
"那是因为你比较粗心，从来不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所以..."眯了眯眼睛，轻轻笑起来，"我只好稍微辛苦一点了。"
怔了怔，有些失神的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某个家伙的性格跟我一样，当然也不会记得带伞。他身体才刚刚恢复，若是淋了雨，恐怕病情又会加重吧？
还有，他先前说的那个输赢，又是什么意思？
心里渐渐不安了起来。
那家伙的心思，我原本应该一猜就中的，可是现在却...
走着走着，终于收住了脚步，一把扯过徐阅的衣袖，急急问道："今天是几月几号？"
"六月二十三，怎么了？"
时间不对！
但是，既然历史已经改变，那么那件事情自然也有提前发生的可能性。
"班长大人，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自己先回家吧。"
说罢，一转身，直接朝体育馆的方向跑去。
今天星期三，张程一定会留在学校里练习篮球，而楚宁兰...应该也在那里。
他那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那一个古古怪怪的笑容，还有临走时的那一句话，全都只暗示了一种可能。
大笨蛋！时机还未成熟，现在突然跑去告白，不就等于自寻死路么？
不，不对。就算再等上十年，也不会有合适的那个机会。
即使说上无数遍的喜欢，也只会被某个人拒绝而已。这一点，我曾经亲身试验过。
跑进体育馆的时候，里头只剩了一个人。
篮球敲击地面的声音一下一下的响着，我双手扶了膝盖，大口喘气。
"张程！"
喊了一句之后，背对着我的某人终于转过身来，一如既往的微笑。
"苏盈同学？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学校里？"张程一步一步的走过来，神色如常，声音如常。
外头阴雨绵绵，他却笑得阳光灿烂。
伸手，轻轻扯过张程的衣领，紧盯住他的眼睛，问："他来过了，是不是？"
"谁？"
"楚宁兰。"
"啊，刚刚才走。"眼神晃了晃，面色却变也不变，"这么急着找楚同学，有事？"
深吸一口气，哑着声问："你拒绝他了？"
"..."他呆了一下，有些惊愕的望住我，不答话，仍旧只是笑。
头一次，发觉自己深爱的这个人竟是如此欠扁。
楚宁兰独自一人消失在雨里，他却在这边没心没肺的微笑，实在可恶！
闭了闭眼睛，咬着牙道："张程同学，我有一句话要送给你。"
"什么？"
"没神经的大混蛋！你去死吧！"
说着，抬起膝盖，狠狠踢了一脚过去。
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冲出了体育馆。
此时此刻，那个家伙去了哪里？
他曾经说过，无论输赢，都该赌上一赌。如今，确确实实见到了结局，又该如何是好？
我一个人静静立在大雨中，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十年之前。
那一天，我在空荡荡的篮球场上说出了喜欢；那一天，碧空如洗，没有下雨。
而现在的楚宁兰...身在何方？
四下里望了望，却只瞧见茫茫一片，全是水。
第17章
那一日，雨下得极大。
我在学校里转了好几圈，才终于在池塘边的假山后头找到了楚宁兰。
远远望去，他没有打伞，只呆呆的站在那里，整个人都淋湿了，头发上不断滴下水来。
我一见这情景，便感觉胸口闷闷的，怒意渐渐攀升。
那家伙...真是超级大笨蛋！不远处就有个小凉亭，他大少爷却不肯多走几步路，跑过去避一避雨。我以前虽然也跟他一样白痴，却还没有自虐到这种地步。
握了握手里的伞柄，上前几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
隔了许久，才轻唤一声："楚宁兰..."
他身体微震，缓缓转过头来，有些失神的看我一眼。
"我今天没空跟你吵架，自己滚吧。"淡淡的说了一句之后，又低下头去，继续发呆。
"咦？可是你刚才，体育馆...张程..."开始的时候，一心只想找到楚宁兰这个人，可当真见了他，却又手足无措起来。结结巴巴的开了口，自己也不晓得究竟想说些什么。
楚宁兰却好像听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猛得一抬头，伸手扯过我的衣领，恶狠狠的问："你偷听？"
"没有！"拼命摇头，"只是不小心...知道了而已。"
闻言，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死死盯着我看了会儿，冷声道："我被张程拒绝了，你很开心吧？"
愣了愣，微窒。
"怎么可能？"咬了咬牙，急急争辩道，"我是因为担心你，才一路找过来的，绝对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楚宁兰瞪我一眼，忽然笑了起来，右手将湿漉漉的头发拨至耳后。"我现在很好，既不会自杀，也不会杀人。所以，你差不多该走了吧？"
"我..."皱了皱眉，将手里的雨伞移至他头顶，低声说，"留下来陪你。"
"你到底有完没完啊？"楚宁兰狠狠推我一把，将雨伞挥落在地，双眸血红血红的，一字一顿的说，"不过是失恋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语毕，偏了偏头，大步往前。
雨仍旧落个不停。
楚宁兰面无表情的从我身边走过，他的右手擦着我的左手，冰凉冰凉的。
此时此刻，我和他，究竟哪一个更加痛苦？
闭了闭眼，一转身，追了上去。
然后伸出手，直接抱住了那个人的腰。
"书呆？"声音哑哑的，带了几分惊讶，"你干什么？快放手！"
摇了摇头，双眼直视前方，轻声喃喃道："张程...大混蛋！"
"啊？"楚宁兰使劲挣扎了几，恨声道，"他是不是混蛋不用你来提醒我，总之，先放手再说！"
"可是，你刚刚才被他拒绝..."雨水顺着头发流进眼里，微微刺痛，我把头靠在了楚宁兰的肩膀上，大口喘气。
"那又怎样？不就是被人甩吗？大不了下次再努力。"
"如果，下次还是失败呢？"
"那就再下次，再再下次，反正..."很努力的转过身来，轻轻一笑，道，"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跟他耗。"
缓缓闭上眼，艰难万分的吐字："我不想要这样的人生。"
所谓的一辈子，能有多长？对我而言，不过短短二十几年罢了，根本来不及去爱一个人。
命运。缘分。
冥冥之中，究竟是谁做了安排？
是谁让我如此疯狂的喜欢上张程？又是谁让我回到这里，重复所有的一切？
身旁的某人轻轻叹一口气，伸手拍了拍我的背。
"这是我选择的人生，又不是你的，干嘛这么..."顿了顿，突然狠狠踢我一脚，开口就骂，"有没有搞错？失恋的人明明是我，为什么却要反过来安慰你？书呆，你又耍我！"
"是啊，为什么连我也要跟着伤心呢？"慢慢垂下眼，以手遮脸，大笑，"可惜，就算说了出来，你也永远不会懂。"
"你什么也不说，怎么知道我会不会懂？"皱着眉，神色凶恶，"书呆，你瞧不起我？"
"不可能明白的。因为，我...你..."我和他，根本就是同一个人。他的人生，自然也就等于我的人生。
话落，楚宁兰却忽然后退几步，脸上的表情微微扭曲了一下，脱口道："原来...你暗恋我？！"
半个小时后，我一个人静静坐在楚宁兰的床上，瞪着地板上的花纹发呆。
我暗恋楚宁兰？！真他妈可笑至极。
我想，我的的确确是低估了自己的想象力，这么离谱的结论，那个"楚宁兰"究竟如何得出的？
简直就是...自作多情的典范。
大大的叹了口气，苦笑。
自从穿越时空之后，我就好像踏进了一个怪圈里，周围的一切全都变得乱七八糟。
先是和过去的自己成了情敌，将来呢？总不可能是情侣吧？
正想着，就见楚宁兰推门而入。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头发却仍旧湿湿的垂在颊边，一见我，面上的表情立刻变得古怪非常，愣愣的立在门边，动也不动。
我于是深吸一口气，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尽量笑得自然。
"这么快就洗完澡了？"一边说，一面站起身来。
才刚往前踏出一步，楚宁兰就瞪大了眼睛，手往前一指，大声喝道："你走过来做什么？快点停下！"
姿势僵硬的顿在原地，笑得尴尬无比。
"你的头发不擦干的话，会感冒的。"
"我自己会擦。"他往后退了退，蹙着眉，满眼戒备，"你...离我越远越好。"
点点头，万分委屈的坐回了床边。
现在算是什么状况？
某人不但怀疑我暗恋他，甚至还认定我心怀不轨？
如今，站在我面前的这个楚宁兰，当真还是以前的那个我自己么？
一片混乱。
楚宁兰在房间的另一头坐了下来，慢慢擦着头发，时不时看我一眼。
隔了一会儿，他轻轻咳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书呆。"
"在。"
"我仔细考虑过了，虽然今天被张程拒绝了，但我并不打算放弃，所以..."恶狠狠的瞪过来，黑眸里一片冰寒，一字一顿的说，"不许喜欢我！"
第18章
第二天早上，我进一教室，就发现自己的桌子被人搬动过了，跟楚宁兰的桌子隔了整整十公分之远，就这么横在过道上，怎么看都非常突兀。
皱了皱眉，将书包往椅子上一扔，开口问坐在一旁的某人："这个...是你干的？"
楚宁兰面无表情的看我一眼，用力点头。
"从今往后，不许随便靠近我。"声音冷冷的，黑眸里全是杀意。
太阳穴跳了跳，嘴角抽搐。
"现在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如果两个人共用同一张桌子，他是不是还要像小学生那样，在课桌中央划一条直线？
轻轻叹一口气，伸手，打算把自己的桌子搬回原位。
楚宁兰却突然举起一把小刀，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狠狠扎在课桌上，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再乱动一下试试看？"
啊？这一回，从美工刀升级成水果刀了？
呆呆的望了他一会儿，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万分无奈的坐到了位子上。
见状，楚宁兰这才松了一口气，微微笑一下，但随即又板起脸来，狠狠瞪我。
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咽一咽口水，问："又怎么了？"
"我今天不想看见你的脸。"
"呃...那怎么办？"条件反射似的捂住了自己的双颊。他该不会是想毁我的容吧？
还好，楚宁兰并没有再度挥动桌上的那把水果刀。
他仅是挪了挪自己的椅子，坐得更远了一些，接着一转身，面朝窗口，拿自己的背脊对着我。
一阵错愕。
隔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踢了踢他的脚，问："你这个样子怎么听课啊？"
"不用你管。"说着，轻哼一声。
"楚同学，你既然如此讨厌我，何不干脆要求老师换一个座位？"
闻言，楚宁兰猛得回过头来，瞪我一眼，面上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下一瞬，急急站起身来，大步向前。
"喂！你去哪里？"急忙追了上去，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办公室。"甩了甩手，继续往前走。
扯了扯唇角，干笑。
我只不过随随便便说一句，他竟然当真了？
别说我对楚宁兰这个人根本没意思，就算我真的暗恋他，也用不着处处躲着我吧？
如此想着，不知不觉中，竟已跟着某人走出了教室。
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忽然忆起一件事来，于是拍一拍楚宁兰的肩膀，笑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下一节好像是英语课。"
"关我什么事？"声音冷冷的，头也不回。
"高中的课程里，我最头疼的就是英语和数学，所以..."轻轻扯过他的右手，慢慢笑了起来，压低声音道，"我们干脆跷课吧？"
说罢，也不待楚宁兰做出反应，直接拉着他的手往天台跑去。
"喂！等一下！书呆，快放手！"
我眨了眨眼睛，不理会某人的大吵大嚷，只一口气从一楼跑到了五楼，然后撞开走廊尽头的那扇小门，将楚宁兰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