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横生————苏特

作者:苏特  录入:11-26

是不是该好心通知一下丁沂避避风头?
唐欢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算了,也许是他想太多。
丁沂又不是什么明星,这种八卦如果和凌峭扯不上关系,就没有炒做价值了吧?
毕竟应该没有哪家报纸会无聊到去刊登,某公众人物的家人有同志倾向这种新闻吧?
而这一切,丁沂当然是毫不知情。
他像往常一样下班,坐车回家,然后掏出钥匙开门。就在这一刹那,一辆停在不远处的小轿车忽然朝他冲了过来,然后在经过他身边时,车窗里伸出个照相机,冲着他“噼里啪啦”的一阵快门乱按,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小轿车一溜烟的就飙走了。
丁沂莫名其妙。愣了半天,直到凌峭给他开了门,他才摸不着头脑的进屋了。
“记者招待会开得怎样?”丁沂一边脱鞋一边问了一句,“我在公司没来得及看电视,应该会有重播吧?”
凌峭白着张脸看着他:“丁沂,对不起…”
“嗯?”他疑惑的抬头。
“我,我说错话了…”
他又说错什么话了?
丁沂忽然联想到刚刚有人拍他的事情…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不敢置信的望着凌峭:“你,你不会是在记者招待会上说…说…”
眼见凌峭低着头,巍巍颤颤的不敢吭声,丁沂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上脑门。
他这个黑锅…背大了…
(21)
“你究竟说了什么?”丁沂爆发出一声怒吼,再好的修养到现在也是白搭。他简直不敢去想象…凌峭是被吓傻了还是被逼疯了?那是要放在电视上播出来的呀!颜暮商看到了会怎么想?他可以原谅凌峭胆怯,原谅他逃避,原谅他不肯承认,甚至可以在展铭豪面前替他把这件事抗下来——可是他无法原谅凌峭竟然在记者招待会上把他给卖了!
“我,我也没说那就是你。”凌峭吓坏了,急忙开口解释,“我只是说,只是说我家里并不是只有一个男人而已…”
声音越来越小,丁沂冷冷看着他的眼神,使他恨不得能把自己缩成一团空气。
丁沂…从来没有用这种仿佛不带一点温度般的眼神看过他。
“那有什么区别吗?”丁沂冷冷的笑,“所以那些记者要来拍,和你一起住的另一个男人是谁吗?”
凌峭不敢和他对视,只是低着头,嗫嚅着说:“你,你和颜大哥都不是什么明星,他们拍了也不会怎样的…”
一瞬间,丁沂觉得无比失望。
凌峭说得没错,他和颜暮商都不是什么大人物,就算把他卖了也不算什么事。就算明天的报纸上真登出来他的照片,说他是个同志,是个深更半夜和个男人搂在一起的变态,他也不会因此就丢了工作,或者损失一大笔生意。
凌峭心里想的一定是,他和颜暮商是好朋友嘛,背了这个黑锅也没什么关系。
可是凌峭…那个是你的情人啊,你一直说你喜欢的,全心全意信赖的情人啊。颜暮商再怎么纵容你,心疼你,也不可能不受伤吧?
你真把人心看得太坚强了。
“颜暮商知道这件事吗?”
“我,我还没去找他。”凌峭心里也在怕,怕颜暮商看了这个节目后会大发雷霆,所以一直不敢打他的电话。他还在侥幸的想,说不定颜暮商忙起来,根本就没看到这个东西——要是他没看到那就万事大吉了。
然而丁沂一句话就粉碎了他的幻想:“你和唐欢的记者招待会,颜暮商不可能不看电视。他还没给你打电话,我看只怕已经气得不行了。你自己去跟他解释…你不能再这么躲下去了凌峭,你要想清楚,躲得过一时你躲得过一世吗?”
半晌,凌峭颤抖着开口:“我,我…我还是等过段时间再去找颜大哥吧…”
丁沂真想一巴掌扇下去。
他怎么会把凌峭养成这种个性?出了事情就只会逃,只会躲,幻想着时间一长,什么都会迎刃而解,什么都可以像没发生过一样回到正轨…就算怕,难道连自己的情人也不敢面对?难道连一句解释都不敢给?
凌峭在他凌厉的目光逼视下,再也承受不住,终于哭了出来:“我,我不是怕颜大哥骂我…我是怕他一怒之下,根本就不想和我继续下去了。你也说了,他到现在都没给我打电话,他要是气他可以来骂我啊!可是他…他什么都不说,理都没理我…”
“他不来找你,你为什么不去找他?”丁沂强压住怒气,“本来就是你的错,你还要等他先来找你吗?”
“他要真的不想继续下去了,我也没办法。反正,反正他也能找到更好的…”
“啪!”一记脆响,丁沂那一巴掌终于落在了凌峭脸上。
“你太让我失望了凌峭。”丁沂冷冷的看着他,“一年多的感情,在你心里就只有这点分量?你怕自己出名后,和他的关系会对你造成困扰吗?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这么自私的人。”
凌峭捂着脸,呆呆的看着丁沂甩门出去了。
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下来,丁沂那番话深深的刺痛了他。他没有那么想过,他不是怕自己出名后会背上不好的负面新闻才说颜暮商不想继续了他也没办法的话…他只是自己也对自己感到绝望。
从心底里,自己瞧不起自己,自己鄙视自己。
如果是丁沂…如果换了是丁沂,他一定会比自己勇敢得多吧?不会逃避,不会撒谎,会坦然的笑着承认一切吧?
他多么羡慕。
可是他…不管付出多少努力,不管多么辛苦的想改变自己,归根结底,却还是在事到临头只会缩成一团默默哭泣的胆小鬼。
他以为爱上颜暮商,他会变得更勇敢…
原来凌微从来都没有说错,他这种人,就是到老,到死的那天,还是不会有任何改变。
幸福,从来只与他擦肩而过。
丁沂甩了门出去,冷风中乱走了一气,路过一家面食店还进去吃了碗面,付完钱出来又漫无目的沿着马路走了一阵,渐渐清醒过来。
他为什么发怒?他为什么冲着凌峭爆发了那么大的火气?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颜暮商?
他大可以一笑置之的啊。不过是别人之间的感情,他何苦去插手?那两个人在一起也好,分手也好,他不是冷眼旁观就好吗?他恨凌峭遇事没担当,他又不是第一天才知道,至于气成那样子吗?
他从来没有出手打过凌峭。
忍不住苦笑出声,丁沂叹着气伸手揉额头。一年多的感情又算什么呢?没有人规定谁和谁一定要在一起吧?
没有人规定谁绝对不能辜负谁吧?
慢慢的从口袋里摸出烟来,叼在嘴里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丁沂正把手插在裤子口袋里乱摸,忽然“叮”的一声,一只点燃的打火机出现在他面前。
他诧异的抬起头。
颜暮商站在他面前,不远处,停着他的车。
两个人在路边面对面站着,竟然没话可说。
丁沂在出差之前曾和颜暮商彻底翻脸,这么多天从没联系过。可是现在要怎样呢?冷笑一声掉头就走?还是装作不认识,自己找地方去买只打火机?
丁沂最后还是凑过去,就着颜暮商手里的打火机,点燃了那支烟。
“你是要去找凌峭吧?”丁沂神情疲惫,抽了口烟挥挥手,“他就在家里。”
“我找他,听他解释为什么要在记者招待会上说那种话吗?”颜暮商笑得有些阴冷,“我倒真没想到,他竟然供出来的是你。”
丁沂脸色微微一变:“什么意思?”
“我差点就以为,他都知道了——”颜暮商的声音突然一低,几乎是贴着丁沂的耳朵,“我们以前的事情,他都知道了…”
丁沂猛地偏开头,手中的烟硬生生折断:“别找我来撒气!你要怒要骂找凌峭去!”
“我为什么要骂他?”颜暮商轻声笑起来,“他胆子小,我知道。他不敢认,我也明白。丁沂,你为什么要打他?”
丁沂目光一寒。
“我刚刚从你家出来。”颜暮商慢慢的说,“凌峭说你骂了他,骂他不珍惜我…呵呵,丁沂,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关心我?”
丁沂气得手指都在发颤:“你,你——”
“你和他有什么不同?”颜暮商冷笑着的声音,一字一句的钻进丁沂的耳中,“你做过的事情,你不是一样不敢认?”
22
你和他不是一样,做过了不敢认?
这句话宛如一把利剑,笔直的插入了丁沂胸口。颜暮商再次在他面前撕下了那张温文儒雅的面具,泛着寒意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
“这个时候,你要跟我翻旧帐?”丁沂避开他的目光,竭力要绕开话题,“是你自己说的,过去的事情我们都不要再提。”
“难道你真的从来没想过,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颜暮商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愤怒和忍耐,“我们…上车说吧。”
丁沂一惊,习惯性的就要拒绝。
“不要?”颜暮商冷笑,“你是要站在马路边跟我叙旧吗?”
丁沂心下一寒,颜暮商的眸子里有着不容拒绝的强硬,看来今晚不和他好好谈谈,他不会轻易罢休。
可是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他去和凌峭谈吗?还是他这么多年来的休养和忍让,已经耗费尽了,两人之间逃避了十七年的话题,他一定要再度挑起?
丁沂也冷笑起来:“好,我们上车。”
十七年,不管过去纠缠在他们之间的究竟是什么关系,如今也已经磨成灰了。
现在是要拿着这些灰渣,再来磨一遍么?
颜暮商发动了车子,丁沂连忙系好安全带,然后车子就笔直的开了出去。一路上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道路两旁的风景“呼呼”的向后退去,丁沂的脸色愈来愈白,手心里额头上全是汗,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的喊起来:“你给我停车——够了,你不要命了!”
“吱——”一声,颜暮商一脚踩下了刹车。丁沂差点从坐位上弹起来,转头怒骂:“你是想去死吗?!”
颜暮商淡淡的道:“我忘了你是怕坐车的。”
丁沂一口怒气堵在嗓子眼,最后还是硬生生的忍下去了。定下神来后忙看了看四周,这才发觉颜暮商把车开到了一条新修建的路上,正停在路边。马路上偶尔有几辆车子经过,黑暗里路灯闪着晕黄的光,四周安静得出奇。
他是故意挑了这么个地方吧?
颜暮商的表情倒是一片镇定。车子里开着空调,还有不知名的音乐在车厢内流淌。丁沂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样的气氛,适合两个人来吵架么?
不吵架…难道他们是来谈心的?
“丁沂。”颜暮商的声音忽然就传了过来,“那时候的事情,你真的能当成全忘了么?”
丁沂呼吸一紧,别过头去:“是,我忘了。”
“你忘了?”颜暮商紧盯着丁沂,从喉咙里死死的挤出了一句,然后忽然就爆发了,扑过去狠狠按住了丁沂的肩膀,怒吼道,“你忘了?!你凭什么敢忘了?!被你干的是我!你他妈敢给我忘了?!”
丁沂隐忍了十七年的怒火也爆发了:“不是你叫我忘了吗?是谁当年屁都没放一个就跑了?是谁跑回来后说做朋友就好我们不谈以前?那你要我怎样?再干你一次吗?”
颜暮商嘴角抽搐:“我靠!我想死吗我?再被你干一次?你那破技术加上那种蛮干法…你他妈知道我有多痛吗?我差点被你干死!”
丁沂隐藏在骨子里的邪性终于发作,冷笑着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恶毒:“难怪你说我喝多了力气不济…因为没把你给干死吗?”
颜暮商也冷笑:“那是我对踢断了你两根肋骨表示一下哀悼!”
伤口一旦被揭开,一旦见光,原来是那么不堪。两个人曾经有过的唯一那么一次亲热…伴随着血淋淋的暴力,厮打…还有互不认帐。
都他妈是混蛋,不是吗?
丁沂蓦地大笑起来:“你还在计较吗颜暮商?不错,你是被我上了。可我也没好过。你倒是走得潇洒,我他妈插着管子躺医院的时候,学校要开除我的时候…还有唐欢自杀被救醒后,看着我说我不得善终的时候…我已经受报应了,你还觉得不够吗?”
颜暮商面孔扭曲,终于暴喝一声:“你他妈不是不爱男人吗?!你不是当着唐欢的面,说你只是喝多了吗?!”
他是走得狼狈,走得心虚。可是丁沂又给了他留下来的借口吗?喝多了把他给上了…这是他应该骄傲应该开心的事儿吗?!当着唐欢的面说自己不爱男人的,被他一脚踢断了肋骨滚到床下也不还手的,不正是这个男人吗?!
丁沂愣了一下,然后慢慢的笑了。冷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笑:“你不是还当着唐欢的面…骂我不是个东西吗?”
往事如蛇一般缠了上来。
丁沂没法回避这段过去。他曾经疯狂的…借着酒劲强上了颜暮商。那么骄傲那么自负的一个男孩子啊,竟然被他凭着一身蛮力给硬压了下去。
那时候颜暮商看着他的眼神,真的是连杀了他的心都有。
可谁又知道丁沂那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明明是他先喜欢上的啊,明明是他在唐欢之前就先注意到了这个如同太阳般耀眼的男孩的啊!这个和他生活在两个世界的男孩子,这个拥有着他羡慕不来的一切的男孩子…
他不敢开口的,以为自己是变态的,生怕被颜暮商察觉而被鄙视的,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感情。在得知唐欢和颜暮商在一起后,他震惊到无以复加。
他骂唐欢有病,骂颜暮商有病…其实真正有病的,是他自己。
他明明嫉妒的,却不得不装出不计较,不在乎。他想那就这样吧…他不是晚了一步,而是打从一开始就没机会。
因为颜暮商一直一直是讨厌他的。
而他,却那么无耻。明知自己是被那人讨厌,被那人看不起,还是控制不住的做下了不可原谅的事情…背叛了唐欢,伤害了颜暮商,自己也没落个好下场。
颜暮商没有骂错,十七年前的他…的确不是个东西。
车厢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算了吧。”最后,还是丁沂先开了口,“事到如今还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唐欢也好你也好,现在不都过得不错吗?我…我是欠你一个交代,可你现在不是已经有了凌峭了吗?别再记着这些破事了。”顿了顿,他又叹了一口气,“回去吧,慢点开车。”
然而颜暮商似乎完全没有把他的话听进去:“那好,你让我压回来一次,我就不再跟你计较了。”
丁沂震惊的看着他:“你有病吗?”
这个男人当年离开,从美国回来再次出现在他面前,又过了十年了…十年来他们都装成相安无事的过来了,如今才想起来要报复他吗?
还是他被凌峭气过头,所以才没事找事的来拉着他翻这些旧帐,犯抽了?
“我一定要压回来一次。”颜暮商咬牙切齿,用明显已经不大正常了的眼神看着他,“你竟敢说你全忘了…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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