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有你————百鬼夜行

"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等到老去的那一天，你是否还在我身边。看那些誓言谎言，随往事慢慢飘散。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人与人之间不过一个缘字。牵牵扯扯纠缠不清。有人有缘无分，有人有份无缘。总之并不是所有人最后都能走到一起。但，无论怎样都走到一起的缘分，算是什么呢？冥冥中也许真有注定吧......
言仲山与龙佑很明显就是这样的例子，一条无形的线牢牢地系在两人身上。自有记忆以来两人就在一起，同所医院出生，同班、同宿舍、同学校。住同一栋楼，同一层。父母也是同事，同学。就算在大街上，一个往左走，一个向右拐。最终都会走到一块。
孽缘，这是仲山的评价。龙佑只是笑，笑的别有深意，有点痞、有点无奈、有点呆、有点欣喜......仲山还没弄清楚笑容背后的含义，龙佑已经不再留在他身边。找了女朋友，有了许多情人，自愿转了班，不理父母反对搬去学校住宿，多了许多不认识的面孔在龙佑身边出现。两人不再一起上学，一起玩乐，一起谈心。两人还是象以前一样经常偶遇，但不再搭话，形同陌路。仲山对这种近乎冷战的状况无可奈何，尽管母亲大人严令五申地命令他想法和龙佑恢复关系。无奈啊，是人家不理他......他可没兴趣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其实，他也有点生气啦，莫名其妙的被人讨厌......
然后，一拖就拖了3年。高三报志愿，仲山选了祖国最南端。龙佑挑了大陆最北端。
两家大人聚在一起讨论。最终结论，大自然是伟大的，命运的力量是神奇的，缘分是不可违的，仲山和龙佑是不可能不上同所大学的。所以，两家对孩子的第一志愿完全不在意，还做好了帮他们复读一年的准备。逆天而行，怎可能考上嘛......
龙母："小子，虽然古语曰‘人定胜天'，但你不是荀况......"
（注：人定胜天是荀况说的......）

九月
仲山好想哭。经过七月黑色的洗礼，九月就会迎来黄金硕果。可以告别以往题海奋战的日子，然后开展多姿多彩的大学生活。泡个美眉，认一帮兄弟。早上可以赖床，晚上可以通宵，想上课时就上，不想上课讲师也不会当了你......这是他高三在课桌上边摇摇欲坠留口水，边听老师天花乱坠时的梦想。但他少算了一点。
祖国大陆的最南端他的确来到了，问题是--这不是他的第一志愿。他的第一志愿在隔壁......
拿着录取通知书，扛着行李，仲山抱着满腔无奈抵达位于第一志愿隔壁的校门......
......哑然，仲山第一个反映就是转身往回走。跟在后头的言母及时一把抓住他："小山，你上哪去？"
"老妈，我们走错地方了。"仲山不愿承认事实
"怎么会，明明是**学院啊。"言母很认真的把挂在大门上的校名念了一遍，觉得仲山简直是在侮辱她的智商。
仲山扁扁嘴觉得委屈，好烂的校门......
门上的漆已经剥落，露出斑驳的墙体，架下的阶梯坑坑洼洼，缺了几个口子。
"里面会好些的......"终于察觉了儿子的心事，言母好言安慰。牵着仲山的手走进校门。
里面的确好些，师兄师姐们也很好，很热情的向他们提供帮助。可是仲山总觉得他们脸上宣告着一个信息，嘿嘿又有个倒霉鬼来了......
委屈，好委屈
推开宿舍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在忙碌着。
好像在哪见过......
仲山的脑子还在搜索时，身子已经做出了反映，脱口而出："柚子！"
身影顿了一顿，缓缓转过身。
果真是龙佑。
他一脸见鬼般的表情，死死的盯着仲山。
没想到两人居然会相聚在祖国大陆的最南端。
仲山的脸色也好不了多少，居然还是甩不开这个冤家，自己上辈子是不是造孽造到老天头上了？
"艾，小佑。你妈呢？"言母巡视了一遍不见昔日的同学，今日的同事。
"......我自己来的......"龙佑回答，眼睛依旧停留在仲山身上。
"了不起，你也学学人家。"言母捅捅站在身边的仲山，一脸不满。自己的儿子为什么那么不上道呢，都几岁了还离不了爹娘。影响了爹娘的幸福生活。
仲山翻翻白眼，不想提醒母亲大人不放心让他自己出门的是谁，提起他的行李开始收拾。
"小佑啊，我们小山第一次离家，你要多多照顾他啊......"言母急于把烫手的山芋过继给龙佑自己好和老公恩恩爱爱。
"......噢嗯......。"
用不着那么不情不愿吧，我才没兴趣受你照顾。仲山心里一股气，发泄到一旁的行李上。
唠唠叨叨交待完毕，言母头也不回的走了。她说，龙佑办事100个放心。
仲山的心荡到了谷底，往后的日子怎么过，抬头不见低头见啊......再加上他们不论抬头低头都会见......
该死的孽缘，仲山心里诅咒着。
"言仲山。"
仲山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往日好的穿同一个裤裆的兄弟竟如此陌生的直称他的大名. 他心一酸，如鲠在喉。
真的不能回到以前了吗？

"干嘛！"为了掩饰自己的脆弱，仲山的口气一点也不好。
龙佑没有在意，指着仲山放在上铺的行李："你睡下铺。"语气是命令式的，不容反对。
"谁规定的。"
沉默。
"该不是龙大人你要和草民争床吧。"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仲山心里被狠狠刺了一下，语气更加不善。
沉默，还是沉默。
龙佑似乎不想和仲山进行无谓的口舌之争，干脆以行动表示自己的坚持。动手把仲山的行李搬到下铺。士可忍孰不可忍，仲山终于爆发了，一把抢过自己的行李，狠狠的往地上丢。
"讨厌我、看我不顺眼就直说啊，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欺负人啊。这宿舍大不了我不住了！"
仲山怒气冲冲的转身踢开大门，还没迈出一只脚。迎面一只篮球以特大特写的姿态和他可怜的头来了次亲密接触。
大白天的居然也会有星星，这是仲山晕倒前看到的奇景。
仲山觉得身体轻飘飘的，耳边响起儿时柚子曾唱过的童谣。
广阔无涯的草原，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埋首其中，奶声奶气的哼着模糊又清晰调子。
"柚子，你在干嘛？"
"我在做戒指啊！送给你的。"小小的龙佑很认真的继续工作
"干嘛送我戒指啊？"仲山不解
"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啊，象爸爸妈妈一样结婚。"
"傻瓜，男生和男生是不能结婚的。"
一阵风过，青翠的小草脱离手指的束缚向天空飞去。残阳的余辉落在男孩苍白的脸上，渐渐淡去......
他摇摇晃晃的起身，拖着步子消失在远方......
仲山想追上去，却发现自己挪不动一步。
"柚子，回来！柚子......"

仲山自梦中惊醒，呆愣了一会，又合上眼睛
小小的柚子......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呢？
那时柚子才到自己的耳边，整天仲山仲山的叫着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跑。明明比自己矮却老喜欢站在自己前面以保护者自居。
几时他的身高追过了自己，几时变得沉默寡言惜字如金。几时......他变得如此讨厌自己了呢？
......想不透，想不透......
"言仲山？"
有人开门进屋，仲山没有睁开眼睛，心火未下又添烦恼，他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去理这声音的主人。不想再吵架。
"仲山？......醒了吗？"
仲山连眼皮都没动，心里默念般若心经。
我忍！
"怎么还没醒......"
龙佑喃喃自语，放下手中的跌打油，轻轻坐在床边，拨开仲山额前的碎发，熟练的像是做了几十年，甚至更久。
"明明睡相不好还非得睡上床，也不怕半夜睡觉翻下来。差不多两米耶，不骨折也内伤......而且睡着了就雷打不动，怕是摔骨折了也不会叫一声......"
什么？
仲山有点糊涂，柚子不是讨厌自己吗？
看了一眼仲山，还没醒。
龙佑继续念念碎："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不听人说，也不会吃一垫长一智，真不知道你是吃什么长大的。高中军训就这样，你还没摔怕啊......"
喂喂，你太过分了。你才是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毛病一大堆！
龙佑顿了一顿，呆呆的看着仲山的脸庞，傻笑："你瘦了啊......好久好久......没好好仔细看你的脸......越来越......我......"到了后面声音低不可闻。只见嘴巴一开一合，像离水的鱼。
仲山鼻头一酸，伸手抚向龙佑逐渐埋入自己肩窝的脸。不管什么原因，他什么都原谅柚子了。自家兄弟有什么好计较的？
"柚子......"
龙佑被他这一声下了一大跳，挣脱仲山的手，直起身来。
"柚子？"仲山愣住了，手停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尴尬极了。
"怎么了？"
龙佑脸色一变，转身逃离宿舍。
"搞什么......？"
许久，仲山才发出一声疑问。他都快糊涂了。

一连几天，仲山都没有见到龙佑。
他总是在仲山醒来之前出门，在仲山睡着之后回来。路上遇到也立刻转身朝相反的方向离开。
仲山烦躁的想打人，他想知道原因，他不能再让柚子离开自己。
柚子，你不要小看我们之间的孽缘。你逃不掉的......他恶毒的想。那颗阻止他换宿舍害他脑震荡晕了几天的篮球会不会落在柚子的脑袋上呢。
仲山发现自己原来有乌鸦嘴的本领。
说中了。
3个小时后他安然的看着别离7天又14个小时，左脚脚踝肿得像馒头现在正躺在床上的龙佑。
看你还能逃到哪去。
他幸灾乐祸。
"柚子，你怎么弄成这样！"
仲山大惊小怪，假惺惺的询问。
他早已从别处得知害龙佑扭伤脚的凶手是一颗不知在篮球场哪处以适当的时间恰好的速度滚出来正好让龙佑踩到的篮球。
龙佑把脸转向墙里，当仲山透明。
好小子，给脸不要脸。又耍什么脾气。
心下暗暗骂着龙佑的祖宗十八代怎么不好好积点阴德搞得基因突变弄出这样别扭的后代。
仲山还是面不改色，笑容可掬，走到龙佑床前非常好奇地捏捏那只肿得象馒头的脚。
"噢，还满严重的。"
望着龙佑皱得一脸包子样，仲山可是一点也不愧疚。
"柚子，那天你......"
龙佑浑身一震，脸色发白。仲山也不再询问下去，龙佑的神色让他知道他不会得到答案。
知仲山者，龙佑也。知龙佑者又何不是仲山呢？
"你肚子饿了吧，我去帮你打饭"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反正这小子的怪脾气也不是一天两头形成的，仲山叹息，他直觉柚子并没有厌恶自己，只是基于一个开不了口的原因......
柚子佑做什么对不起自己的事吗，还是自己做了伤害柚子的事？
一个头两个大，怎么也想不起来。
当他想说的时候就会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民生问题。仲山安慰自己。
儿时的快乐能够回来吗......
柚子......

还没到饭堂，仲山立刻就被人半路拦截。
"啊，你是和龙佑同一个宿舍的"女生甲尖叫，"小佑好点没？"
小佑？！干嘛那么亲密，他跟你又没关系。小佑是你叫的吗！
仲山不爽，他没发现这种心理美其名曰吃醋。
"他扭到的脚得好好补补。来，拿我的汤给他，舒筋活血，炖了3个小时呢。"
又一个女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手里大包小包，不止汤那么简单。一看就知道秘密筹划了很久。
扭伤脚也得进补吗，你当他是猪啊！柚子最讨厌吃什么乱七八糟的补品了！那么会补，难怪你肥得像猪头一样。
龙佑和以前一样受女生欢迎
意识到这一点，仲山的心情郁闷到极点。他找了个旁边没人的垃圾桶，毫不犹豫的把女生们送给龙有的东西统统到进去，还泄愤似的踢上两脚。
"我也真是幼稚。"
仲山叹息，他明白刚才自己行为的愚蠢性。带着复杂的心情，回到宿舍。
刚进门，仲山的脸又黑了一圈。龙佑正坐在床边和几个女生谈笑风生。
仲山觉得那笑容好刺眼，
桌上一片狼籍的残羹剩菜还没来的极收拾。仲山的心被狠狠刺了一剑，手中辛辛苦苦买来的饭菜仿佛成了多余。他后悔刚才没有连它一起丢去垃圾桶。
他默不作声，放下饭盒，走向自己的床位，拿起一本书细细品读，试图让翻腾的内心冷静。
毕竟想和龙佑说话的人太多了，一个围在龙佑身边的女生决定改变目标。
"我是杨晓，你叫什么名字。"
"言仲山。"仲山回答，带着一点点的报复，一点点的自暴自弃。莞尔一笑，倾城倾国。
单纯的女生顿时羞红了脸。
"......你、你、你在看什么书。"
"恐怖小说。"
仲山扬扬封面。
"我也喜欢看他的书，里面描写的那些恐怖镜头好真实哦，什么肠子，肢解呀就好像亲眼见到似的......"
人生难遇知己，杨晓双眼放光。
仲山也是，连柚子也对他的这一喜好敬而远之如今竟遇到知音。
兴奋的两人开始召开讨论研习大会。
"他的处女作才精彩，有满清十大酷刑。"
"说到十大酷刑，最残忍的就是凌迟，啧啧，从胸肌开始活生生的把人肉一片片割下......。"
"不对，最残忍的时檀香刑。我从另一本书看到的，他是先把人......"
同学甲："我有呕吐的欲望......"
同学乙："......他们会不会有犯罪倾向......"

"我累了。"
龙佑低下头，声音不大足够让每个人听见。
逐客令已下，来访者只得姗姗离去，远远的还听见埋怨声
"都是你啦，没事跟人讨论什么酷刑。吓着龙佑了......"
杨晓置若罔闻，一个劲的朝仲山挥手"下次联络"。
仲山含笑点头。

"你看上她了？"身后低气压袭来。
"对，你要帮我搭线吗？"
仲山赌气的说，没看到龙佑一脸痛苦。
"你休想！"
龙佑突然发起疯来，歇斯底里的怒吼："不准你喜欢她，我......我......"
"你喜欢她，就不准别人喜欢？"仲山反唇相讥，心里破了个大洞。
"不、不......你别逼我，我、我......"
"你想怎么，威胁我放弃吗？要打要杀，来啊！"仲山提高声调，火气更大了。
龙佑抿着嘴巴不吭气，不再看仲山，干脆倒在床上把自己藏到被子里。
"你这个闷骚！"仲山气得破口大骂，冲上去粗鲁的要把龙佑从被子里拽出来。"有什么就说出来，闷到肚子里打算等我睡着再说给我听啊！"
不一会，仲山气喘吁吁，龙佑却仍是纹丝不动，反把被子卷得更紧了。
仲山也发了狠，整个人扑上去。开始是拔，最后就动手打起来。仿佛这几年的委屈都宣泄在龙佑的身上。
他想起追在自己身后的柚子，想起远离自己的柚子，想起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遇到的柚子，想起视自己为陌路人的柚子，想起对自己温柔笑着的柚子，想起对自己冷言冷语的柚子，想起跟别人谈笑风生的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