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突然病成这样?”站在病房门口, 佳宏低声的问我。
我耸耸肩:“失恋了呗!”
“医生怎么说?” 佳宏叹了口气,急忙问我。
“受了凉,两天没吃东西,再加上心理压力太大,医生说……”故意逗他.
“说什么?” 佳宏紧张的问.
“医生说……只要……好好休息就没事了!”
看得出来佳宏松了好大一口气,他站在门口远远的看着床上的石成,眼里满是无限爱怜的神情.
我知道他对石成克制而深情.
我推推他,”你有病啊!来了只会站在门口.”
佳宏抓抓头,不好意思的笑着对我说,” 石成说了,我不能靠近他三丈内!”
我笑,真是傻的可爱!
突然想起好久都没去看胡伯伯了,到了那里,才知道他也病倒了,住院了.打电话问了保姆,很巧的,胡伯伯就在石成那家医院.
我赶去那里看他.
胡伯伯是远舟的舅舅,母亲的哥哥.远舟是孤儿,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在一次车祸中双双殉难,后来被没有孩子的舅舅收养,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婶婶过世以后受不了打击,胡伯伯一病不起,医生说是得了老年人最容易患的老年痴呆症,时常就会痴痴呆呆,可我倒觉得他活的比谁都清明.
胡伯伯一直对我很好,对我出奇的好.总让我觉得在这世界上还有一个真心时刻关心我的长辈,亲人。
他摸着我的头,“远舟好几天都没来看我了,你也好久没久没来了.“
我忙说:“胡伯伯.他这几天太忙了,所以......“
“你就像我的儿子,不管怎么样,每个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得到幸福.”胡伯伯突然打断我又继续说道:“远舟是我的侄子,从小我就看着他一点点长大,小的时候太过宠他,让他现在......哎!小峰,以后你要好好帮帮他!“叹了口气,“人的一生如果能和自己相爱的一起白头偕老是多么幸福的事.“
原来他知道,胡伯伯他什么知道.
我一直以为他只是认为我们只是好朋友的,虽然有时会表现的过火一点,但为了他的事业在外人面前我们一直很小心的,连住都分开住,每次见面都偷偷摸摸.
胡伯伯翻了个身,怀里抱了枕头,不停的用手抚摩着,念念叨叨:“梦绮,你以前常常为我一根根地拔白头发,还不停的对我唠叨,嫌我老,可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后脑的头发也已经全白了呢!梦绮,梦里你还会经常对我说‘能和你一起白头偕老是多么幸福的事‘......“
胡伯伯渐渐睡去,睡梦中还一声声的叫着“梦绮“.
梦绮是婶婶的名字.
我为他盖上了被子,走了出去.
心中某个柔软的地方开始动摇.
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却没有一点儿心情去逛,倒也不是想去做什么,只是想走走。
我知道我的心有点动摇了。
现实往往就是这样,有很多东西总是让人迷糊了又清醒,清醒了又迷糊,然后就在迷糊与清醒之间转换着!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地流走了。
我知道,感情这东西是怨不得别人的。
石成那里不需要我,有的是人照顾,比谁都贴切,所以一直等到很晚了我才回去。
因为白天忘带了手机,回去时里面已经塞满了信息。大部分是某人发来的,要不要给他回一个电话呢,我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拨通了那个很熟悉的号码。
电话那头尽是嘟嘟的声音,没有人接。
断了想再拨,想想,还是挂断了。
发了一个短信过去,关掉手机,扔在一边。
逛了大半天,也有点累了,躺到床上迷迷糊糊竟然也睡到了大亮。
石成倒是很快就恢复了,那天说好下班我去接他的.可我打了个电话让佳宏先替我先去,我到了那里却只看到佳宏一人很失望沮丧的低着头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
走上前,我问他,”人呢?”
佳宏没抬头,用手指指了指前方.
转头看去,早没了人影.
回到家里,石成居然也不在,却看到他留了条在冰箱上:“岩峰,我精神好多了,已经没事了,我出去散散步,不必担心.”
我知道他在哪里.
还是不放心,来到公园里的哪个人工湖边,他果然立在那里.
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抬起手想要仍掉却又始终下不了手。
我一步一步地挪向他,在离他很近地方停下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没有回头,目光依然看着前面波光闪闪的湖面。
“石成,为什么不等我?你知道我是一定会去接你的。”
他没回我,滩开手掌,我看到他手掌里的是一个黑色的首饰盒,他把首饰盒打开,里面是一对铂金戒指,是很普通的那种。
“这是我两个月来省吃简用买的!”
这没错啊,里面可还包括了我的房租水电费呐。
他继续说:“当我打算送给她的时候,却看到她手上戴的那个镶着钻石的戒指时才知道我这个有多寒碜,她对我说她就要结婚了!”
他长吁短叹.看着他伤心的样子,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几年来这是我第一次见他这么不开心,我还一直以为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会宽待自己也是最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
那个女孩我见过,爱慕虚荣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那次我和石成因工作到那个城市,石成坚持要去看她,到那里后发现她正靠在一个西装革新四十多岁的男人身上,看到我们,脸色不变的拉过石成为那人介绍:他是我的表哥,很帅吧!
也许在她眼中,和某人一样,我们都不过就是他们无聊时消遣的对象而已。
我从他手里接过那个盒子,一抬手把它扔了出去,只是在湖面荡起一层层波纹,发出一声“咚”的声响。
即使我知道那是他的心血。
对我的所做所为他却没有半点反应,不正常,真的很不正常,要是依他以前的脾气早把我一拳打趴下了,那次回来我劝他‘抛弃’她时,他还扬言要和我绝交呢。
不一会儿,他突然笑了起来,“扔了好,扔了好,反正,我都已经想通了呢!”
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
无语了好长时间,实在是不明白那个女的有什么好。
生病的前一天,他向公司请了三天假,欢欢喜喜的去了有那个女孩的城市,可当晚就回了。用力的拍着门,就是不出声,我还以为是何远舟一直没给他开。想想也就是那天的事了。
良久,他渐渐平静下来,我拍拍他的肩膀,”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只花,我看佳宏就不错地说.”
石成斜过眼看我,”你觉得他不错,你怎么不去喜欢他.”
我冲着他笑,”我也想啊,可人家喜欢的不是我啊.再说,本少爷我已经看破红尘,决定就此刻苦修行,早日羽化升仙.哈哈!”我合起双手,”阿弥陀佛, 善哉善哉,石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呐!”
石成也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角的泪花直颠,”得了吧你, 回头是岸?你现在不就在准备拉我下水.”
笑后又是一阵沉默.
石成看了看天空,蓝天,白云。
“岩峰, 你还爱着他对不对。”他突然对我说.
我楞住。
石成也很了解我,残忍的对我说出这个事实真像。
他的话戳到了我的痛处,做了这么多到最后却悲哀的发现我还爱着他。
我也讨厌自己的反复无常!
他继续说:”岩峰,我比不上你,我没有勇气也像你一样为了个何远舟可以放弃一切.”
能放弃又能怎样,要是缘分尽了,即使还有爱都不能再回头.
我看得出来,其实石成对佳宏并不是真的没感觉,只不过,有些东西要去得到,注定就会失去很多.
第七章
我记得我后来还给他打了电话,没打通,就打到了他的公司去,秘书小姐先说他不在,随后又说他出国谈生意去了,最后那甜美的声音又说,请先生留下姓名,可好,等董事长回来了我转告他。
最后我只好说不必了。
我都忘记自己为什么要给他打这个电话了。
趁着周末,我去看胡伯伯,到病房里却没有看到人,被子整整齐齐的叠放在床上。我拉住一个过路的护士,问他知不知道这里的病人去了哪里,护士很认真的翻了记录,“你问那个有点痴呆的老伯啊。”“他走了!”
我悻悻的走出走医院,恍恍惚惚过了一条街,融入了最繁华的商业区,倚在路灯柱下,闭目了好长时间,我抖着手给胡伯伯的保姆打了个电话。保姆接了电话,告诉我胡伯伯正在睡觉,她还说胡伯伯让她转告我:希望我能和远舟一起去看他。
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拨了他的电话,在等待的过程中我什么也没想。
他接了电话。
“远舟......”我的声音有些梗涩。
何远舟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两秒,“是小峰吗!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又过了一两秒,“小峰,哪里不舒服,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
听到他的声音又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见我不吭气,“小峰,说话啊,到底怎么了?”电话那头他更加紧张起来。
我站在那里,作了两个深呼吸,想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一刻,我真的坦承自己忘不掉他。
怎么应该!
无视手机里传来的声音,我关了它,然后一个人站在大街上,不知所措。
良久,最后还是长长的吸了口气,敲敲自己想象力丰富的脑袋,忍不住笑出声。那句“他走了!”,在汉语里这真是个涵义太广泛的句子,它太容易让人产生歧义,特别是对我这种还算有点想象力的人来说,它使我害怕得根本不敢再向那个护士问下去。
胡伯伯要是真的走了,我可能就不剩下什么了。
一起去看他!
看着车来车往,一片繁华,“还能在一起么?”我一遍遍的问自己.
何远舟打得一手好球。黄昏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他和几个看起来是高中生的人在楼下打的不亦乐乎,一大群不知道哪里来的女孩子在旁边看,我走到附近的草地上坐下来。看到他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一个人坐在地上,摸着头发,一大群蚂蚁拖着食物从脚旁边走过。那几个看球的女孩子乱哄哄的,我抬起头看到场中那个人来回穿梭在人群中,运球,跑步,上蓝一气呵成,潇洒自如,周围响起了一阵拍掌声。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随着他的身影来回移动,看到我看他,在人群中向我朝朝手。健壮的身体因汗水侵湿衣服而展露无余,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我强迫自己低下头不去看他。
休息的时候,那群女孩中一个穿着白色的鞋的MM从我面前走过,站在正向我走来的何远舟面前,伸出手上的矿泉水对他说:“你打的真不错啊,累了吧,要水吗?”
那个女孩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眼睛一闪一闪的亮着。
远舟朝她微微一笑,“谢谢你啊,小妹妹!”
我看到那女孩举着矿泉水的手开始在颤抖。
也难怪,他的笑一向是惑人的,更何况他也一向很会利用自己的资本。
觉得很不舒服,我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草屑,准备上楼,他追过来,不忘回头,举起手中的水对那个女孩子招招手大声说:“谢谢你的水啊,你不用客气,不用送我们了,拜拜。”
我回头看到那个MM尴尬的站在那里,一副要哭的样子,我没想到他会去这么戏弄一个女孩子。
何远舟看着我,我也看着他,竟一时无话。
最后还我先说,“你,这个,是来找我的吧?!”
他点点头,“怎么,不邀请我上去坐坐吗。”语调颇有些酸涩。
我打靠门,示意他进去。“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什么事情?”他突然间颇有些激动,“你是不是不开心的时候你才会想起我,高兴的时候就只会和别人亲亲我我就又根本想不起我。”
“是吗?”我倒不知道我有这么恶劣。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打个电话过来,却什么也不说,你知不知道我开着车找了你大半个城,却没有看到你半个影子,我打电话给你,又是关机,我好担心你知不知道。最后我不停的告诉自己,没事,他一定只是有点累了,一会儿就回来了,不会出什么事的。你知道吗?小峰,当看到你出现的那刻,我有多高兴,我就怕我就这么永远的失去你了。”
我有些头痛,都是因为他对我说了那么多又毫无有离去意思的原因。
“小峰,告诉我,我该怎么做你才满意!”
还不知道吗?也罢也罢,反正此人此生恐怕是不会知道什么叫妥协了!
第八章
他突然跑过来到底为了什么,我无法理解,是否就是为了要告诉我他还有多在乎我!
靠!我倒忘了就是我把他给招惹来的。
何远舟四处打量了一下,面向我,口气很柔软,“好了,小峰,我们不要每次见面总要这么针锋相对,我们也都不要在彼此折磨对方了。”他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小峰,就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重新开始?这个世界又有多少东西可以重新开始!
他又再老生常谈,“好了,我们不要再谈这些了。”我有点烦了,也有点迷糊了。
“好吧,小峰,我不逼你了。” 他闷闷的说。
直到他走的时候我还是迷迷糊糊,心烦意乱的,那时候我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坚持些什么了,又在想些什么。
石成又生病了,不过这次只是普通的有丁点严重的感冒而已,据说是因为趁着周日休息跑到某个地方吹了一天的凉风,最后导致回来的时候晕倒在某个大清早就来守门的帅哥怀里了。
吃了药,石成窝在床上,脸色显得有些白,是没有血色的苍白。他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佳宏抬手抚上他的脸,有点自责,但更多的是心疼。我看见石成的嘴角微微上翘,却没有睁眼,翻了个身,更加舒展的躺在床上,身体侧向了另一边。算不算是对佳宏无言的拒绝。
佳宏小声的叹口气,拉开被子,盖在石成身上,转向我,“岩峰,再麻烦你照顾他真是过意不去。”
“哈哈,哪里,哪里!”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回他。
我送佳宏出去,接着就语无伦次对他说:“不要放弃,不要妥协!”,佳宏很牵强的对我笑笑,“谢谢,我会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放弃。”
我潸潸然走进房间看石成,“岩峰,” 石成睁着眼睛问我,“他已经走了吗?”
“恩”我点头回他。
“石成,我……”
很想对他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有什么事吗?”
“那个,没…什么。”
“哦,很晚了,你也过去睡觉吧!”
“好,那你有什么事的话就叫我。”临走时候我还是很不放心的嘱咐他:以后别那么丢人了,这个世界上,美女那么多,记得下次再晕倒的话千万不要再倒到帅哥怀里去了。
他有点尴尬的对我笑了笑,我放心的离开。
站在房门口,正准备关门,“岩峰!”他又突然叫住我,问道,“为了爱,你会再去妥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