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皇子————耶律雄奴[下]

"你走到圣母的神像前，用力扳动圣像的右脚。"她的唇突然凑近他的耳畔，轻声的说道。格里高利微微一怔，女皇猛的翘起了脚尖，狠狠的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回报她的是一个淋漓尽致的吻，格里高利第一次吻她，却也是最后一次。
"杀了她！"警醒过来的贵族们终于意识到了女皇，他们都向弥撒台前望去，却见空荡荡的弥撒台前只有格里高利一人，他的背后是突然出现的洞穴，女皇显然是已经逃走了。
"我挡住他们，你快走！"格里高利看见了女皇眼中闪过强烈的不舍，但她没有说什么，一低头钻进了洞穴。
"我在这儿，你们还想靠近吗？"格里高利淡淡的说，他的话没有任何人可以置疑，在罗刹虽然亚力山大号称第一勇士，但谁都知道如果不是他的哥哥格里高利投身教会的话，这个称号也不会轻易的被他取得。
"我以沙皇的名义命令你，让开！"对视着那双碧眼重瞳，格里高利几乎拿不稳匕首，"不"他努力的移开目光，在多年之后，他又一次拒绝了他。
伊凡笑了笑，对着身后的贵族一摊自己的双手，"你们去想办法！"
短暂的沉默后，两名年轻的贵族站了出来，他们还不到十七岁，玫瑰色的双腮便仿佛黎明前天空的颜色。他们是如此年轻，所以还没有领悟到生命的可贵。
他们都看见格里高利手中握着的匕首，便很谨慎的选择了长剑。他们知道自己的对手只有一件短短的兵器，肯定无法与他们的长剑的戳刺抗衡。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似乎都看见了杀死格里高利后垂手可得的荣誉。就在这时，他们同时出手了，象有默契一样，两个人的剑分别刺向了对手的眼睛和胸口。他们的剑快得就仿佛闪电。两痕微笑浮上了他们尚未生出胡须的嘴角，但他们太年轻，年轻的甚至不信任老辈们重口相传中格里高利的厉害。
如果比赛的是速度的话，格里高利比他们更快，而且力量和经验也远远的胜过了他们。他们甚至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时，便被格里高利割断了咽喉。他的出手，如鬼魅一般，在场的人没有人看得清。
格里高利蹲下来，拣起了一柄长剑。那两个失去生命的青年脸上还浮现着胜利的喜色，但这已经是他们最后的表情了。
"谁还敢来？"他两手各持一柄剑，长短虽然不一，站在那里却有攻防一体的绝佳气势。他估算着女皇没有逃远，所以他必须在这里守着，直到她安然无恙。
"他受伤了，快上去杀死他！"一个声音尖声叫道。所有的人都看见格里高利白色的弥撒服的肩部被剑刺了一个小洞，鲜血迅速的然后了他身上雪白的衣服。
其实在解决了两个少年之后，格里高利便知道自己受了伤，兵刃的不和手还是使他在克敌的同时也付出了代价。他在处理伤口还是夺取武器之间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选择了拣起长剑。因为他感觉这样更能赢的时间。肩上尖锐的刺痛令他清醒，但清醒的同时又有几个人扑了上来。
那绝对是一场屠杀，叶美利加厌恶的站在弥撒厅中，听着肌肉被刺穿后而在骨头上接触而发出的声音，但那都是贵族们的自相残杀，他不想作任何事阻止。即使是这个人，他还记得在这件弥撒袍下完美无暇的肉体，在那个寒冷的夜晚，他曾毫无保留的向他袒露过。但是，现在这个人浑身浴血，白色的弥撒袍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格里高利的脚下尸横累累，而他也因为失血过多坐在了地上，他的背后是那个阴森森的洞穴，凌厉的风向洞内吹着，划在他皮肉绽开的伤口上，比刀锋还要尖利。
年轻而冲动的贵族都已经伏在了他的脚下，虽然他脆弱的就仿佛风中的一片树叶，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他无声的笑了，女皇想来已经走远了。他的头开始向下低垂，耳边听见"滴滴嗒嗒"水滴坠地的声音。他寻思了片刻，终于意识到那是从他身上流淌出的鲜血。
一双牛皮制成的靴子走到了他的眼前，他想抬起头，去看一眼那双鞋威严的主人，却已经没有了力气。
"把他抬去医治！"听到了伊凡的话，他又恢复了几分气力。不，决不，这个人的禁腐他再也不想做了。格里高利擎起了匕首，用最后的力气向自己的心窝刺去。
"你，为什么？"他似乎感到被人抱在了怀里，不他就是死，也不要死在那儿，"放开我！"短暂的回光返照让他力气大的惊人，竟然挣脱了他的怀抱。他的头重重的向圣母雕像的脚步碰去，鲜血染红了圣母无暇的脚。
"你难道不知道，自杀的人是要下地狱的吗？"
"我已经在地狱中了！"这是他最后说的话。
所有的人都为厅中的惨剧而惊悚不已，只有圣母依然悲悯的俯视着下方。

女皇拼命的跑着，任凭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她曾经在这里藏匿了几件男子的衣服，但现在她能够拿走的只有一小袋银币。因为那时，她丝毫没有预料到自己会怀孕。
穿过了长长的甬道，她又看见了光明。正当她感到暂时安心的时刻，突然发现两腿之间不同寻常的湿润。天呀，在这个时候，她居然要生了。

43、沃伦堡战役
李太手持着从莫城传来的密信，心中不知是喜是忧。他没有想到叶美利加居然会想出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方法占领莫城。女皇已经落入了他的手里，据密信上说，那些追踪的贵族是在莫城外的河边发现了已经昏迷过去的女皇。当时，她刚刚分娩完毕，身边还躺着一个孩子。看到这里，李太的心砰砰的跳了起来。
"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他故作镇定的望着送信前来的差使，却不禁泄了口气，这人的脸上完全是一副无知无识的蠢像，想来也不会知道很多内幕。
果然，回答他的是预料到的摇头。李太从怀中抓了一把银币塞在他的手里，然后打发他出去。他重新仔细的阅读那幅密件，最后把它递给了参加密会的纳梅奇。
"是你管辖的情报网送来的情报，我真是佩服你的决定，当初如果不是你的坚持，在这些方面花费的钱财很可能被挪为它用！"
"是大公给我的支持！"纳梅奇向他淡然的颔首，表示接受李太的夸奖。的确，纳梅奇当初提议建立通往莫城的情报驿站和用重金收买莫城的中小贵族，他的这些举措就是为了获得有关战况和局势的最新消息。在没有得到实效前，他的提议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如果不是李太的坚持，根本不可能建立所谓的情报网，这封信也不会现在出现在这里。
纳梅奇迅速看完了信，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芒，他的目光投向李太，正巧，李太也正用兴奋的目光探究着望向他。二人哈哈大笑，都感到了彼此的默契。
既然都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他们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开始在桌上的地图上勾画，是该好好研究一下接下来的作战方略了。
"进攻沃伦堡吗？"卡捷琳娜放下手中的信问道。在场的两个人都没有理会她，只是凝神观察着桌上的地图。
进攻沃伦堡的计划在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制定了下来了，李太确信，叶美利加刚刚入主莫城，他的紧迫任务是尽快使得局势稳定，所以根本无暇顾及沃伦堡。如此一来，失去首脑的沃伦堡势必陷入混乱，在这时趁虚而入的话，能够占领军事要塞沃伦堡那将是决定成败的一举妙棋。
军队已经整装待发，李太也披挂整齐，他正准备下命令，却看见了一身戎装的卡捷琳娜。
"你这是想干什么？"他轻声的质问着。军营中的大夫说是她的预产期便是这几天。他虽然深知卡捷琳娜的勇猛善战，却不敢在这个时候收容这员虎将。
"我能够为自己的决定负责！"她紫色的双眼沉毅如水。李太看了她一眼就不再坚持，因为这个女人只要下定了决心就很难被其他人改变。
李太的人马不足三万，却都是他军队中的精英，拿下沃伦堡决定着这场蔓延罗刹全国的战火最终的归局，也决定着他和叶美利加两个人之间战争的最后成败。
马蹄溅起一派黄烟，烟尘在大地奔腾，便如纵横的巨蟒。李太全速驾驭着马，叶美利加已经完全被他抛入了脑后。他的心中只是考虑着如何赢的这场战争。
沃伦堡被李太的人马团团围住。李太打量了一下沃伦堡，只见它的城池似乎比莫城还要坚固。也难怪，沃伦堡可以说得上是罗刹首都的门户，他的重要，不容置疑。
李太回过头，吩咐手下架起云梯。高大的云梯被架了起来，随着攻城的号角，沃伦堡的上空密集起如雨的箭。
守城的士兵为突如其来的攻势吃了一惊，但完全不是他们的主动，而是沃伦堡强大的守卫自动的做成了有力的回应。沃伦堡的城池上每隔几步便有一部投石车，这些投石车笨重无比，却是绝佳的守城工具，关键时刻打开机关，立刻便有无数巨大的石块飞出而落在攻城的将士们身上。有些投石车还添加着火弹，更是威力惊人。当初叶美利加攻克沃伦堡如果不是季米特里买通了城中贵族作为内应，恐怕他的军队也会损失惨重。
密集的石块比李太军队从下方射来的箭还要惊人，云梯上的将士纷纷惨呼着从梯子上坠落下来，城墙上已经变成了硝烟、火焰、石块和肢体纵横的修罗界。
攻城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沃伦堡。现在叶美利加的军队分为了两个阵营，分别为安和季米特里所统帅。自从叶美利加离去的那个夜晚之后，沃伦堡便成为了现在这个格局。两方面的军队不时发生小规模的械斗，但幸运的是，在攻城的消息传来之前，城中还稳定在表面的平静之下，并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死亡。
叶美利加的军队中并没有类似李太情报网这样严密的机构存在，所以，在他离开后，尽管安和季米特里都派出了细作到莫城打探，却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攻城的消息使得两人的敌意得以暂时的缓和，安首先出现了季米特里的地盘，她的亲临立刻使因叶美利加的离去而分成两份的军队建立了短期的同盟。
"所有的事情，等打退了城外的敌人再说！"她悻悻的盯着季米特里漂亮的脸蛋，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令她至今无法释怀，也就是为了叶美利加她才控制了心头的怒火，没有在他不在的时候和眼前的这个人火并。
"其实，我那天晚上完全可以把你先奸后杀的！"季米特里淡淡的回了一句，就在安气得发白的脸色中，他和她来到了城池之上。
一踏入城楼，他们立刻都意识到了形势的严峻，这些攻城的人马显然不是之前挑衅的小股部队，而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冒着密集的箭雨向下望去，只见云梯上的人马已经在短暂的因石块的攻势而惊慌的状态中恢复了镇定，他们用手中的盾牌对抗着从天而降的石雨。虽然，还是不时有人从云梯上坠落，但后继的人却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是径自向上爬着。
季米特里皱着眉，严峻的望着下方，却听见安在他耳畔说了一句，"石块快没有了！"总以为沃伦堡固若金汤，却全然没有预料到居然会有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攻击，叶美利加的突然离去，诸多的事宜夹杂在一起，最终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剑直直的插入了起义军的心脏。
"停止攻击！"季米特里说道，他口中肯定的语气令安无条件的服从了。
就在奴隶军的领袖愁眉不展的时候，李太在笑。他攻城的军队不断从城墙上坠落下来，尸体已经在城角下堆砌起一座小山。但上帝的天平显然是在向他的方向倾斜，李太相信支持守城的石块应该已经有限，他命令身边的号手吹起了督战的号角，嘹亮的号声在沃伦堡的天际响亮的回翔，这种声音加快了攻城的节奏。
突然，投石车停止了攻击，几乎是不详的安静笼罩在城头，李太攻城的人马却没有想得太多，他们喜出望外的向上快速攀爬起来。
"不好！"李太叫了一声，他向前跑了几步，却无法挽回失败的结局，只见守城的力量在瞬间加强了，除了石块的攻势外，檑木与裹着油的火把也纷纷扔了下来。喧天的杀声中，攻城的人马被暂时击退了。
就在这时，一名将官在李太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他面露喜色，转身向后望去。原来是卡捷琳娜押送着巨弩和投石车来了，由于这些武器极为笨重，便由怀孕的卡捷琳娜在后军负责押运，而李太轻骑率领先头部队首先攻城。
李太看着这些似乎从天而降的武器真是喜悦万分，众多投石车中还有一尊红衣大炮。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丝近乎狠毒的狞笑，你们有投石车，难道我们就没有吗？他放眼看着身边的沃野，知道在这里寻找石块要远比沃伦堡城池上方的高地要容易的多。所以，当一切都准备就绪后，他召回了攻城的人马。立刻，具有强烈穿透力的弩箭夹杂在数万块巨石中向沃伦堡的城头飞去。
"怎么办？"安的脸变得惨白，因为叶美利加的突然离去，城中实在是失于防守，面对突如其来的攻势，所有的将士都感到人心涣散。在第一轮的攻势中，她已经发现有些守城的设施被人蓄意破坏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丝毫异常，但在使用中却立刻变成了废物。
季米特里紧咬着唇，他的额头被飞来的箭擦伤了一块，虽然看上去是那么狼狈，却依旧俊美如斯，"似乎阿力克赛的孀妻也来了，"他从城墙的箭垛向外窥视，"既然如此，我倒要看看......"他的眼神中骤然射出了一股豁出去的狠毒。
李太眼看着砖制成的城墙出现了隐约的裂缝，守城的士兵也被石块击打得抬不起头来，那情形便如启示录中记载的世界末日。就在这时，卡捷琳娜让人推来了一口红衣大炮。这个大家伙笨重无比，而且只能发射一次，但它的威力却无比惊人。当它的炮弹在火光中冲向城楼之后，已经松动的城墙终于塌陷了。
城下的士兵发出了如雷的欢呼，但是，当缺口的烟尘散去后，他们都清楚的看见缺口的的地方吊起来一个人。那应该是个小孩子，虽然身材比同龄的少年要高大些，却在惊慌中显出了与他年龄相称的稚嫩。
"谢苗！"卡捷琳娜第一个认出了他，那是她和阿力克赛的孩子，在黑山要塞失陷后就已经失去了消息。她本来已经认为他已经死在了乱军之中，却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见。
孩子被绑在一个十字架上，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在这种足以摧毁成年人信心的阵势下，他唯有嚎啕大哭着。季米特里急忙命人在孩子的掩护下修复城墙，他知道这种红衣大炮在致命的一击后便等同于废铁，所以要在敌人进攻之前夺得有限的时间。
李太握紧了手中的剑，想发出杀死城头孩子的命令却又停了下来。倒不是他因为卡捷琳娜曾经救过自己的性命而有所顾虑，而是，他在攻城和结怨这员女将之间着实有所顾虑。事实上，他深知卡捷琳娜的本领，自黑山要塞后诸多决策多仰仗于她。如果在此时亲口下达射杀谢苗的命令，他势必要冒失去这员得利干将的风险。李太心头上下起伏，数次想发出杀人的命令却又硬生生的止住，他在心头暗自埋怨自己，为何不在出发时阻止卡捷琳娜的随军。
就在这时，一个紫色的身影在他是眼前一闪，是卡捷琳娜，她从腰间拔出了火铳，向着城头开了一枪。她的姿势娴熟优美，看上去甚至没有瞄准。
只听"砰"的一声，城头孩子的胸口洞开了一个血洞。"攻城！"卡捷琳娜镇定自若的下着命令，她的神色严峻刚毅，寒星一般的紫眸中没有半点眼泪的痕迹。
李太有种深深折服的感觉，他说不出话来表达自己心中的倾佩和震惊，只有用感激的目光向她望去。
"我是一位母亲，但更是三军的统帅！"她高声说着，用以鼓舞军队的士气。所有的人马都被她的精神所震撼，向着沃伦堡重新攻去。
此时卡捷琳娜本应已大腹便便，但她用一副紧身铠甲隐藏了身体的秘密，乍看根本发现不了她已经即将临产。卡捷琳娜抽了一鞭胯下的战马，冲在了攻城军队的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