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乔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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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独白·杨系列五

　　他是天之骄子，一直以来如此确信。从出生，少时，成长至今。
　　虽然他现在的财权始于父执辈，守成难。但他通过自身实力和魄力将组织扩充，他们"龙魂"已隐隐控制日本关东地区几乎所有地下交易，除却毒品。
　　这种权利的掌握，当然还另有一层--身为每一个中国公民都相当可以理解的情感在内。
　　他有钱，有权，哪一方面都位于人上。更何况他自身条件本是卓绝。"黄金贵族"的头衔是他始终的光环。
　　所以逐渐地麻痹大意。
　　直到--
　　也许这种并不甚盲目的优越感将一直持续下去而让他被旁人生吞活剥。
　　
　　王。
　　伊斯塔鲁那的创始人，五度，最高阶位的"王"。
　　天上天。
　　没有人深究这到底是他的姓还是他的称号。就像同样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亚洲哪一种血统。
　　在他的眼中，那是个奇怪的人。
　　神，在更多人眼中。
　　"...再加一千万......"
　　这堪称他们第一次近距离的尺度兵戎。
　　"一亿。"男人伸指，墨镜下莫测的眼也不知看向哪一个方向。似乎仍是能够，感觉出浮淌的冷冽来。当然可能他过于敏感的错觉。光是察言观色--看稀美绝色少年面无表情就大概知道，这可能一个禁忌的话题。
　　不管四下里惊骇，他暗暗隐藏自己神色。
　　虽然他意也在试探，并且对这位"王"有不免较量之心。第一阶段，他自悟确实落于下风。
　　或者是他看轻了那位"红丽"在"王"心中的分量......
　　之后做出种种任意的举动，也缘自于对"红丽"之真容不可遏抑的好奇。
　　
　　面前。
　　称自己为"杨"的青年，侧坐，随意掠过前发冷笑，在他眼底眉梢都信手拈来不以为然和轻蔑。
　　
　　王，红丽...还有杨。
　　上官在纸上原拟定画一个三角，线条过处原牢不可破。
　　延长至端外一点，少年名为"龙恶"。

Part.Ⅰ
戴上微型耳机稍稍抵挡一下震耳喧杂的音乐舞曲，我翻转手中一支香烟看尾端还是静静一溜幽蓝。
　　身侧传来人体的温度，吧台后英俊悦目的调酒师倾身为我点上烟。
　　我轻哼："你又迟到。"
　　"是你太准时了。"对方笑，伸手过来就要打劫我的酒杯。
　　"亏你还有脸说！我有多少笔帐要跟你算你自己心里清楚。"
　　发丝微带杂白的中年男子"嘿嘿"一笑，就不说话了。我眼角微瞟，实在懒得跟他计较。和这只老狐狸说话不经大脑效果最好。
　　"我想，最近一段时间..."他说，停顿一下略看我一眼，"你应该是...比较有空的......"
　　我的动作流畅表情一丝不动，扬起唇角似笑。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情报科出身的人就是不一样。"
　　"封锁国道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只要跟你有关他总是大手笔，一点都不在乎人看。"男子窃笑。
　　"怎么样？考虑我的建议。而且我要你做的也--"他拖长了音调，故意吊人胃口似的。我只冷笑，伸手就揪他的头发。
　　"哎哟！"他连连呼痛，"好了好了！我就对你一个人没办法。可怜我老人家年方四十就要有灭顶之灾......不说了！我不说！你别瞪我，我怕你还不行！"
　　终于，他正色。
　　"‘龙魂'的上官跟你们接触过吧...他的组织现在有些不大不小的麻烦，而我这边......"狐狸苦笑一下。
　　我稍稍一怔，压低了音量："怎么，你也有...竟然要我这个外人帮忙，你手底下也那么多人了......"
　　"没了，统统没了！"男子的眼睛危险地眯成道缝，"要是让我揪出来是谁在捣鬼--"
　　
　　看起来他气得不轻，我暗笑。能把这只老狐狸弄成这副模样，倒真勾起我一丝好奇。不过他手底下不可能没人啊，不是还有两个--
　　啊！我低呼。
　　"你是故意的！"我几乎一口断定，恨恨得咬牙。
　　"什么？什么？"他状似天真的眨眼。
　　"哧"得一声，我再有什么气也消了。反正见识他爱胡闹的个性也不是这一天两天。
　　真是，我们又不是庇护所。
　　"那两个人，你打算放多久？"
　　"我现在这里很乱哪，杨。突然调了一批的陌生面孔到我的组里，我手里头积沉的案子快要填满我的办公大楼了......所以我们家那两只你还要多关照他们一段时间..."
　　对于后半段话我只是随手挥了挥，反正带小孩的人又不是我。说起来自从上次以来，已经有好些天没有看到。不知道他们进行到哪一级别地狱般魔鬼训练。
　　至于前半，不用揣摩就知道他的意思。
　　"看来这次你麻烦大了..."然后我想起，半开玩笑的。
　　"那你还敢跟我坐在一起--"
　　他放大的笑脸突兀地呈现在我眼前。
　　"所以，杨！你可要帮我哦！你一定一定要帮我哦！"
　　呜，好恶心！
　　我打了个寒颤，迅速甩脱他拥抱过来的手臂。都多少岁的人了做出这种动作也不觉得丢脸。
　　不过正像他所说的。
　　"好啊。"我吐出口烟雾，慢条斯理。
　　"反正我现在很有空。"
　　估计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空闲了。
　　"杨..."
　　"呵呵。"没去理会男子的眼神，我径自笑。
　　这种事情我当然知道。早就知道。我又不是无知的小孩，人就是要，认清自己和现实。
　　
　　从浴室里出来，我一件衬衣和单裤侧躺到了沙发。掠开沾在脸颊还是很湿漉的发，我戴上耳机。
　　虽然我不喜欢，从来都不喜欢。历数种种种种的缺陷：戴着很不舒服，对耳力也不好......所以我只偶尔，在这种时候。
　　一个人空旷的房间如果满满地放置了声乐的音符，反倒真得便一种寂寞的错觉。这种自哀自怜的事情我可做不来。
　　即便果真还是安静，果真就...像连液体都直接气化为空间的微粒。
　　沙发微微下陷传来温柔的震动，气息留连上我唇间。不用开眼我也知道，自始至终会对我做这种事并不被我事先觉察，单单便只一个人。
　　略撑起上半身仰靠在沙发宽厚的扶手，我拉近男人的颈。靠近、更靠近一点的话，拥抱就真得温暖也不一定。
　　男人的吻落下，唇舌的热度倒灼烫得吓人，总是...表里不一的--这个人。
　　"啊，真是...刚换上的衣服......"钮扣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再陪你一起洗......"
　　"有人......"
　　"别管他。"
　　
　　
　　少年孤单地立在空荡的过分的房间，整整二十五层一个楼面。只有他一个人。
　　哥哥把他带到房间，甚至不曾说过一句话。他按耐住忐忑，不知是否该问出口。
　　眼看男人转身要走，他慌神便叫了出来。
　　"哥、哥哥......我想知道，杨...杨在哪里？"
　　男人回头给了他一个微笑，轻轻搂住他身子。
　　"一个人很寂寞吗？没关系，会马上交到新朋友的。"
　　哥哥的拥抱真得很温暖呢。就记忆中的过去，在那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之后，因为杨受了很严重的伤他很难过一直哭，哥哥也是第一时间赶过来非常温柔地抱他。
　　说，不要怕。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
　　哥哥要走，虽然知道他有很多的事要做。可还是舍不得。他不想要一个人。
　　自己跟杨，真是差很多呢！明明已经十九岁，却还像个孩子一样只懂得依赖，而杨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已完全像个大人，完全成熟。
　　什么都比不过......
　　他一层一层往下，好安静...将近十层楼面，仿佛没有一个人。直到他下到十四层，楼梯口的青年扭头往他的方向，随即好像很吃惊似的。异彩闪烁的双眼一直盯着他瞧。
　　"请问一下，杨...您知道杨在哪里吗？那个...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
　　这个色彩不定的青年令他一阵心慌，他从没见过这样奇怪的，看不清楚的人。
　　"...原来如此。"
　　"呃？"
　　青年的手随意一指，半虚掩的房门。
　　"谢谢！"他抿唇一个很可爱的笑容，不假思索。
　　"不过..."青年抚上唇际看他推门的动作，不被人所知的轻声："现在这个时候恐怕是不好被打扰的......"
　　
　　显然少年并没有听见他的自语。
　　"杨！"
　　轻轻叩上门板并小心地探头，很显眼沙发的位置是杨和......
　　青年的脸庞被另一人遮掩而不很清晰，被吸引住的视线里黑的发白皙的脸颊...及下不轻易显出看起来就柔细的颈和瘦秀的臂腕。骨节修长分明的十指怎么都觉着好看--搭扣在身下男人的肩背。
　　还有并不厚实的胸......
　　牛仔裤的扣链也松松垮垮。
　　青年跪坐在男人的膝间，肌肤进行着某种程度的接触，交换过彼此的唇息--这个、这个实在是太...太......
　　然后他的视野填充了高大的身影。少年一下子涨红了脸，这才发现自己方才仔仔细细一直盯着一个男子赤裸的半身看了好久。
　　"对不...起--哥哥！"
　　偎在门框居高临下望他的确实是，他英俊成熟而优雅，比之任何人都要出众......不久前才与他分开的兄长。
　　哥哥和杨......
　　他说不出话来，男人却低下头带薄斥的口吻。
　　"怎么不好好休息，穿这么少就出门？"
　　他心下微微颤抖，直觉到一股不悦的气息。还是咬牙，他拉住了男人的衣袖。
　　"我不想一个人，待在那里。"
　　
　　真是相称的人物！对门口那一双人影作出表面的感叹，取过毛巾覆在头上粗糙的揉发，一边走到冰箱前弯身带出一罐啤酒。
　　赤足走在价值不菲的纯白羊毛地毯，果然物有所值十分舒服，这让我稍微有一点满足的掀唇一笑。一边吁口气我眼光扫过消失的纽扣可能存在的角落，正要回身重新拿一件衬衣。
　　少年就在我身后不足一米，他伸手，白细无瑕的指几乎就要碰到我的背--嗯，正确的位置我想应该......
　　男人一把握住少年。当然。不会允许他碰触别的人。
　　真是强烈的独占欲啊，这次我是真的笑。悄声退步，我走进浴室。
　　偌大的镜面总是以正确的位置倒映出足够苍白的脸孔，的确是，位置是很重要的问题。
　　"啊，怎么这么难看？"我摸上脸颊喃喃自语。
　　被这种情绪所缠绕即便只是瞬间--真是难看。

Part.Ⅱ
　　"杨，中午我们去哪里？"
　　"随便。"我有气无力地挥手，重复第N次诅咒那只万恶不死的老狐狸。
　　我的确是答应帮他没错，答应的事不能反悔也的确我的原则没错；可这并不代表我可以容忍--
　　"杨，那你说放学后我们去哪里玩啊..."
　　放学？哈哈哈...我扯出虚应的笑容，又掐灭一次心头的火焰。
　　胸口一阵微颤，我向那些友好对待"转学生"的小孩们打了声招呼，跑到外面接通了话机。
　　还有胆子打电话来，很好！
　　我吸一口气，并没有打算忍耐。
　　"你这个家伙到底搞什么鬼！？你让我一个二十八岁的人去装十六七岁的高中生？你脑子有没有毛病啊！"
　　我扯着身上合贴的黑色立领制服几乎暴跳。如果对我做出这种乌龙事的不是他，哪里还有可能站着跟我说话！我脾气不好他又不是不知道！
　　当初听他哭着说这件事情非常紧急，而且非我不可......相信他的我真是白痴。
　　"哎呀！杨，消消火。可是我看着就很合适啊！
　　看？我站定眼神扫过四周。
　　"你在哪里？"
　　男子"呵呵"笑了起来，声音里很有得意的成分。
　　"你可找不到我哦，杨。我怕你打我嘛！反正我也只是随便来看看。有什么收获吗？"
　　我皱眉。他说得轻松只是随便，语气也轻描淡写。事态已经到......
　　"你也知道这个学校本身环境也比较复杂，我大概打听了一下。竟然没有人知道前些天发生的连续绑架事件...看来校方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又或者--而且这里边的学生势力也很强。听说光是比较大型的少年帮派就有好几个......真是叫人吃不消啊！"
　　我自己这么说就已经头痛不已。最后我总结："可以说毫无收获。"
　　"嘿嘿，你就陪那些孩子们玩玩吧。"
　　"我才不干。啊，对了！要不要我把黑水借给你几天？反正记得加我利息。"
　　"好意心领。倒是你，杨。记得不要太招蜂引蝶哦。那个男人吃起醋来可要吓死人。"
　　我失笑，两方面都。
　　"我又不是黄炎。"
　　"看来你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你很会招惹些稀奇古怪家伙的喜爱呢......"
　　"你是在说你自己吗？阁下。"
　　他装出惊讶的口吻："咦？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你？"
　　"那当然。因为我天生丽质--"说到后来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说起来，你穿这身衣服真得是很适合呢。"
　　这次我心平气和地接受。
　　"没有人听到这种话会觉得高兴的。"
　　更何况，准确地将自己定位是我唯一所擅长，我的优点实在不多。
　　听到了上课铃声，但我着实提不起兴趣真得乖乖呆在课堂。勉强自己围在一群高中生的中间已是我忍耐的一大挑战。翻身躺倒树荫下，我阖眼。
　　几天下来竟然完全没有头绪，真得是...很麻烦。
　　特别是有高层人物在内又不能过于张扬，所以那只狐狸才会让我来吗？啊啊，早知道叫上黑水，我自己实在不构成诱饵的价值--
　　那一阵声音越来越往我的方向靠近了。虽然我一直视而不见，虽然从来没有英雄救美的兴趣可是......难得我动脑筋想一点问题还竟然敢打断我的思路，到底是哪个不怕死的！
　　我厌烦地侧身坐起张开眼--实在是大吃一惊。不假思索就抢到明显被围拢在偏僻的角落明眸的少年跟前。
　　"你怎么会在这里？"
　　大概我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少年喜悦的面孔一下子紧张起来，低头。
　　"我、我想找点事情做，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