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维空间————misaya

01
　　我听说过很多关於所谓的"成功人士"特别嗜好，像是养一些稀奇古怪的动物、植物甚至是人。那些嗜好往往是他们心底最隐秘心愿的表现，或残忍或懦弱或神秘或平凡，总之，是与平时的这些面孔大不相同的另一面。所以当我面前的这个人和我说，他有意组建一支神秘事件研究队专门研究各种希奇怪诞的神秘事件时，我一点也不惊讶。
　　这也算是为人类科学事业作贡献不是麽？虽然对於我这种从小受到正统教育的人来讲，那些什麽海底沈船，麦田怪圈异度空间之说完全没有真正的事实材料，所谓的相关照片和亲见也难以作为科学上的根据，而且很多事件完全违反了所有经典加现代的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定律。可我也不得不承认这种事情对大多数人来讲都有著相当大的吸引力。
　　"所以我想请你做这支队伍的领导者，"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後的转椅上直直地看著我说。
　　这次我有点惊讶了。
　　"马先生，您应该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学课外辅导课老师。"我实在想不通是什麽理由让他找上我的。
　　他笑了笑，拿起一个文件夹递给我。
　　文件夹里面大约夹著几十张A4大小的纸，翻开一看，竟然全部都是我的资料。内容从出生到现在，从私人恋爱到事业成败，用来写一本乏味的传记可以说是绰绰有余了。"初恋时间较普通人晚，且此方面思想迟钝，毫无技巧可言。"看到那里面在我的初恋一览後面的评注时，我差点没背过气去。不禁苦笑。
　　是了，像他这种人有什麽东西会不知道？他的手下能找到我如此久远的过去，又怎麽可能不知道我曾经在NASA和第51区工作过的事情呢？
　　对这个叫做马绍嘉的人的事情我了解得虽然不多，但却也决不能说一无所知。此人是埃纳尔公司的总裁，该公司的经营范围从石油到传媒无所不包，几乎掌控著整个亚洲经济命脉。公司是马绍嘉自己创建的，而他的家族似乎又是黑道上鼎鼎有名。总之这个人的身世充满了神秘色彩。而我能知道这些全是拜媒体大肆宣传所赐。
　　看著他那一脸的笃定，我实在不愿意冒犯这样一个我绝对惹不起的人。可是，我更不想在好不容易忘记了曾经事业上和人生上的跌宕起伏，平静了这许多年之後，给自己套上这麽一个枷锁。
　　"对不起，马先生，我很想帮你。可是，我现在实在有让我分不开身的事情。"
　　"为了那些没有完成作业的学生麽？邱誉然博士，有时间你真应该自己看看这份东西，"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盯著我看："报告的第十五页：说谎的时眼神游移不定，语气诚恳且虚假。"
　　我无话可说了。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眼前的人是马绍嘉。想象一下当你眼前的人手上有你详细到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关於你的跟人资料的时候，你还能说什麽？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有背景的人。无论是那一方面，我现在都处在下风。
　　看著他那双好似宝石蓝一般的眼睛里面自信且霸道的光芒，我意识到自己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了。一切的一切早已经注定，不是从我来到这里开始，也不是从他拿到我的资料开始，而是从我这个人进入到他的视线范围内。
　　"我是真心诚意地，"马绍嘉开始做毫无疑义地表面工作，"你得到的酬劳绝对比以往任何工作给你的都要多......"
　　我用手势打断他，道："还说这些做什麽？我要什麽时候开始工作？"
　　他有一瞬间地讶异，虽然转瞬即逝，还是没逃过我的眼睛。我心道，如果你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也一定知道什麽叫做认命。
　　"不用著急，"他轻笑，然後把一串金色的钥匙递过来，"这个给你，上面有实验室的钥匙和我给你的房子的钥匙。"
　　看看，连这东西都准备好了，不是预谋是什麽？我掂了掂那串钥匙，看样子像是纯金的。这些有钱人都不知道在想什麽，有钱没地方化的话为什麽不多做点慈善事业？干脆就拿坐直升机撒钞票当做休闲多好？
　　"怎麽这麽多？"我看著大大小小的五六把形状各异，功能不同钥匙问道。
　　"你以为要进入我的地方要走过多少门？我的安全部门可不是吃白饭的。"他走过来，把手撑在我的座椅两旁的扶手上，脸靠近我。
　　心里一惊，这人不是有那方面的嗜好吧？
　　他轻笑，然後站直身体说道："放心，我对顶著一头乱发的疯狂的科学家没兴趣！"
　　听到这话，我也笑了，脸上还有点发烧。他刚才的眼神就好像能把人吸进海洋深处的魔力一般，让人情不自禁地沈醉。恐怕是自己有问题吧？我自嘲地想著。没办法，学者也是男人啊。
　　"你错了，我已经不是什麽科学家了。是光荣伟大的人民教师。"我认真地纠正。
　　马绍嘉听了一愣，然後哧地笑了。
　　"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吧，尽快搬到我给你的房子里，方便开始工作。队伍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准备好了，你是最後一个。"他顿一顿，正色道："也是最重要的一个。"
　　"承蒙看得起！那我先走了。"我说完就站起来，往外走。
　　出门的时候，听他说道："回去好好梳洗一下，其实你长得蛮不错的。"
　　我没回他。轻轻带上了门。

　　回到自己的家，那是一间面积不足10平米的公寓，不过看起来相当宽敞，因为我需要的仅仅是床和桌子。大学的学弟给我送来的一台冰箱，因为实在没什麽东西放，连电都没有差。其实我平时也很少回这里，大部分的时间是在学校的办公室和实验室度过的，有兴趣的时候连睡觉也在那里。
　　其实如果是以前的我，面对今天的情况一定会真心感谢上帝的青睐。不论马绍嘉的钱是怎麽来的，也不论他要做什麽，他至少能提供一流的设备和丰富的信息。作为一个科学家，有了这些似乎也别无所求了。可是这麽多年过去了，想起曾经遇到的事情，接触的人，我是怎麽也不愿意再回到那个所谓的学术界了。更不愿意搞如此引人注目的研究，何况他还要我做什麽队长？
　　现实总是无奈的。我想我现在要做的，恐怕不是抱怨而只能是接受了。

02
　　搬家的工作对我来说异常简单轻松。
　　我先去看了马绍嘉给我准备的房子然後决定把自己仅有的几件衣服打包带来，其他的全数丢掉。那房子看来似乎是欧式风格的，不过这方面我一向不太在意，管他什麽风格，只要能住还不都一样？想到这里不禁想马绍嘉把这房子给我，钱是在花得冤枉了。不过地点倒是无可挑剔，就离马绍嘉工作的地方不远，当然也离我自己将要工作的地方不远。其实上面两句话大概是一个意思，因为我工作的地方，就在马绍嘉办公大楼的下面。不过这都是我後来才知道的了。
　　还是先说房子。
　　马绍嘉给我的新家是在一个社区里的，只不过这个社区全都是他的财产。我猜想这里面住得大概都是和我一样被他找来的科学家吧？看来这个人还真的是在这上面投入了相当大的精力。且不说手段如何，作为一个曾经的科学家，我还是有点佩服他的。不过在我想到自己因为他的关系走上了这条我最不愿意走的路的时候，心情又顿时沈重了起来。
　　我第一次去看房子的时候，门口的警卫远远见我走来，就一直用疑惑的眼神盯著我看。当他们发现我确实是要穿过他们把守的大门时，其中一个似乎要过来拦我。我看到他的样子，正想著该怎麽应付他，却见他看了我身後一眼就没再走过来。我回头看，发现那个导致我心情沈重的罪魁祸首走到我的身边立定，然後带著一付饶有兴趣的表情盯著我看。
　　又是那种眼神！我赶忙转头，没有理他继续往里走。听见他跟上来的脚步声，说道："看起来阁下很闲。"
　　"纯属误解。"
　　"哦？那阁下在百忙之中抽空陪我看新家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
　　"好说！"
　　看来这人是跟定我了。

　　虽然早就有所准备，但是走进房子的时候，我还是吃了一惊。马绍嘉倒是反客为主地越过我走进大厅。我看著他在那张枣红色真皮沙发上坐下来後，向四周环视。
　　这幢房子共有两层，下面是在宽敞得不象话的大厅，足够当作篮球比赛的场地了。但是和我原来的住处不同，这里宽敞却绝不空旷。各种家具一应俱全，而且看来价值不菲。想来单单是那些檀木柜几的价值就足够我过上一两年的生活费了。
　　"还满意麽？"马绍嘉见我半天不说话问道。a
　　"对我来说太过奢侈了。"我如实回答。
　　他也没说什麽，只是看著我。过了半晌，见我没有动静，又道："快去收拾东西吧。你找了搬家公司麽？"
　　看著他一直盯著我手上的提包看，我尴尬地一笑，说道："有这些就够了。"
　　马绍嘉听了我的话显然吃了一惊，但听我随即说的话又轻轻地笑了。
　　"这里什麽都有，我就当是来旅行了！"

　　他当然明白我的意思：只要工作一完，我马上抬脚走人！
　　"随你怎麽想。"他走到我旁边，"我要你後天就开始工作，快点准备吧。"
　　看著他走出去，我道："你到底是来干什麽的？"
　　他回头又是一笑，没有回答。

　　再见到马绍嘉的时候是三个星期後，我刚刚从地下实验室出来，就碰上马绍嘉一个人向这边走来。他一见我，便皱著眉头道："不是让你好好整理一下麽？为什麽还是这个样子？"
　　"我是实验室里的科学家，不是社交频繁的老板你。"
　　"算了。告诉我，你们这段时间有什麽进展？"他跟著我走过来。
　　"我记得我每天都有向你提交报告的，难道你都没看麽？"
　　"当然看了，可是我不是专业的，你们写得那些报告看起来像是天书。"他有点尴尬。
　　我听了这话，才想到自己今次不再是为什麽科研机构服务了，所有的研究都是因为这个叫做马绍嘉的人的业余兴趣。看来是我疏忽了。"以後我会尽量把报告写得详细浅显一点。"
　　"不如......"他犹豫了一下，"每天有你来给我做口头报告吧？"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停住了，然後就感觉到马绍嘉撞在我的身上。他看著我，那眼神似乎在说：有什麽好大惊小怪的，快点答应吧。

　　没想到地位之高如马绍嘉这样的人也有这般天真的表情！？面对这样的人，我能说不麽？我对著他点点头，然後继续往外走。
　　"誉然，晚上在哪吃饭？吃什麽？"他跟上来拉住我。
　　"办公室。方便面。"这是我这一个星期来的食谱。
　　马绍嘉听了皱皱眉头，道："我给你的工资不低吧？何必委屈自己吃这个？难道你欠了高利贷要还。"
　　白他一眼。"我省得不是钱，是时间！"

　　马绍嘉想了想，说："今天就当放假了，我想到一个好地方。和我走吧，晚上我请你。"
　　说完也不管我是不是同意，就拉我往外走。
　　
　　马绍嘉选择的晚餐是日式料理。
　　餐厅的稍微偏离最繁华地区，独立的日式建筑风格。想到即使是这里，地价也一定高得可怕，我就对马绍嘉的慷慨感动。餐厅内部全部以木装饰为主，旧式的木格窗、精致的榻榻米、古朴的漆器状木制餐盘；淡黄色的灯光柔和地洒落在厅室内的每个角落，那个气氛自然是无可挑剔。
　　"我很喜欢这里。"马绍嘉和我在一位从进门就低眉顺眼地迎上来的身著和服的"日本女子"的带领下，领进榻榻米包间，跪坐定，"有什麽特别想吃的麽？"
　　看他一眼没有回应。吃饭这种在我看来仅仅是为了维持生命的事情，竟需要如此费心让我很不理解。
　　"那我做主好了......"

3。

　　包间里的玫瑰香蕈香味让人心情放松。
　　他点过菜没有多久，各式菜样相继摆了上来。大致看了一下，生鱼片是主要的菜色。

　　说实话，那顿饭我们谁也没把注意力集中在吃东西上面。马绍嘉就像一个好学好问的学生一样，不停地问我关於工作的事情。我立时也进入了教师角色，对於他一个又一个说不上专业的问题耐心解答。於是这顿饭从下午五点的时刻开始蔓延，时间犹如连绵不断的流水一般一直流逝，待我们结束了那个关於弱引力的问题时，已经是九点过半了。我估计自己吃东西得到的能量还比不上说了四个多小时话消耗的多呢！

　　"啊~坏了！"我得知时间的时候，低叫一声。
　　"怎麽？"
　　"今天晚上我和几个人约好了要讨论[密室失窃]事件的！"每天晚上的时间，我们这些人从来不做什麽试验，而是坐在一起讨论一下最近发生的各种让人费解的科学所无法解释的现实事件。
　　"[密室失窃]？"马绍嘉显然是来了兴趣。带著兴奋的表情追问道。
　　"边走边说吧！我已经迟到了！"说著站起来向门口走去。

　　"你说的[密室失窃]是不是指的最近世界上很多国家和个人的秘宝不翼而飞的怪事？"马绍嘉刚刚在那辆银色宝马中坐定，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恩。"一直到今天早上为止，一共有五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失窃。最重要的是，这些贵重物品失窃时大多是在密不透风的保险柜中，要不就是绝对不可能被偷偷进入的密室中。甚至英国皇室祖传之宝──"血色荣耀"──一颗重达10克拉的罕见的血红色钻石，居然是在摄像机全方位拍摄的情况下不翼而飞！
　　当时皇室正在举行舞会。密宝被从保险箱中取出展示，然後便放了回去。这段时间，摄像机没有记录下任何异动，周围也都是沈浸在音乐中翩翩起舞的王公贵族。可等到後来的王子成人典礼举行在打开保险箱时，里面却空无一物了！

　　待我刚刚通过密码验证，进入实验室的时候，立刻就听到了莫琪尖锐的声音："我们张博士的架子就是大啊！"
　　我轻笑一声，没有理他。也不知道为什麽，从我们刚刚开始工作到现在，他事事都看我不顺眼，即使我做到无可挑剔，此人也会白我几眼。做实验的时候，我做过的数据他十有八九都要在做一次确认。何况这一次，确实是我迟到了，他更不会轻易放过了。
　　"抱歉，我来晚了。"我这话是对著大家说的。意思是，我承认自己不对却也不是因为莫琪你的关系。
　　莫琪一向是得势不饶人的类型，可这次他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当然知道这是为什麽，还不就是因为跟在我後面进来的马绍嘉？自从我和他说了晚上要讨论这件事，他就一直兴致勃勃地做各种假设，还提出来要参加我们的讨论。
　　不过这也好，至少因为他的大驾光临，莫琪不能再聒噪了。我头一次这麽感谢马绍嘉这个人。

　　"刚才张博士一直在和我报告最近的工作情况，因为我问得仔细，所以耽误了时间......"马绍嘉居然还好心地帮我解释！乖乖！这人到底是不是那个威震黑白两道的马绍嘉啊！？
　　"哪里哪里。"屋子里的人纷纷站起来迎接顶头上司的大驾。
　　一向善於言辞的郭裕华郭博士说道："本来就不是什麽正式的约定，只是大家觉得有时候也需要安静地探讨问题，才能够有利於工作。所以私下里决定了晚上的讨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