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补习老师,外加一点点的责任感,我当然会等到小南把功课做完後才离开,然後,身为植物保养员,外加无数对植物的爱心,次天的一早,我便会老早回到学校的温室,开始我的工作。我算过了,最近我平均每星期睡不足三十小时。
不管我如何自虐也好,每星期廿八小时,似乎真的...过份了一点,而最过份的,是小南十二月的成绩竟然退步了,虽然没有任何不合格,但之前是乙级的,现在却降至丙级。
小南的老师不是没跟的说过,只是...基本他们都说,小南能够全部合格,已是一件好事。听是这样听,但我还是觉得不忿气,身为他的监护人,我很清楚小南的情况,他根本没有尽力而为,他只是在放纵,任由自己堕落下去。
我知道小南一定是有点烦恼,更清楚自己应该做些什麽,然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地泡一个热水浴,舒缓肉体上的酸软疲劳。
嗯...很累,现在是什麽时候了?下午两时,对,我早了下班,还有一点时间,先睡一睡吧...
唔...头很重...喉咙很乾,当我再次张开不知何时变得肿胀的双眼,我隐约见到小南正坐在床边,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单音。听小南说,我疲劳过度,加上又在浴缸中睡著,泡了两小时冷水,所以便冷病了,发烧和喉咙发炎。
我默默地听著,软软的任由小南喂我喝水和吃粥,服侍我吃药及上厕所,总觉得有什麽不妥,但剧痛中的脑袋根本什麽也想不到。
不想了,既然想不到,便不要勉强自己,想做什麽便做吧。
「小南...陪我睡...」
不得不说,发烧生病的感觉,真的跟喝醉酒没分别,同样是头重脚轻,也同样地什麽也想不到,唯一不同的,是现在的我还有多少意识,大概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如果感觉好的话...便做吧。
慕南篇 13
若果我真如沈凛所说的像一条狗,那沈凛在我眼中就是一只猫,而且是一只反覆无常的猫,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天气还可以预测,但沈凛的行动及心中的所思所想,却是无论我怎样猜度,也不会知道。有人会预想到,早两天还会刺激我、戏弄我的人,在两天过後会冷漠对待?
这样也好,我想有多些私人空间去想想自己的事、为自己多计划一下。而且,我自己不太知道怎样去面对沈凛...
相处愈久,认识沈凛愈多,我就觉得愈来愈不明白自己。我讨厌没有爱的亲吻及亲蜜接触,但我不抗拒他的这些行为。我讨厌人家介入我的生活,但我却放任他接近自己。我不渴望与谁成为朋友,但我却把他视为友人。沈凛不断让我打破原则,让我变得不认识自己。
回复成我初认识的沈凛,的确让我松了口气,可以的话,我更希望他不再理会我,任我自生自灭。只是...为何我心里有一阵失落感?
十二月是酒吧比较忙碌的月份,除了要布置酒吧,还要多准备不同款式的酒类及各种圣诞食品。身为酒吧头号员工及老板首席爱徒(自称)的我,当然也会忙得不可开交。装饰、点算的工作自然不在话下,另外为了即将莅临的圣诞节,我亦要多学几种酒类的调较。因这些原因,我每天差不多接近三时才能回家。亦因为体力及精神的消耗,课业更是难以顺利完成。
对沈凛,我是很抱歉。每次他待在我房间,指导我功课直至零晨四五时,我就想请他不用指导我。但每每想说出口,却在接触到他认真的眼神时,话语都吞回肚中,只能默默尽力把功课完成。
但这样的情况,要得到好成绩,简直比登天更难。在月初接收到成绩单的一天,当我知道自己成绩退步时,我决定请沈凛不要再花时间在我身上。而这天,总会在客厅等候我的沈凛,竟然一反常态不在家中,看来,我还是被放弃了...
有点难过的走回房,我发现利宾纳不断轻抓浴室木门,更发出呜呜叫声。浴室内发生什麽事吗?抱起利宾纳扭动门把,沈凛他...竟然在冰凉的洗澡水里昏睡起来!
「喂!沈凛,你怎麽了?喂!」
不论我怎样叫怎样摇怎样拍打,沈凛还是没有反应。手,只感到火烫非常;眼,只看到眉头痛苦的紧锁。再浸在水里会更辛苦吧?我拿起放在旁边的毛巾,替他把身体拭乾再背他回房。呜...好热...他到底在干什麽?再累,也不应该睡在浴缸里啊!
为他穿好衣服後,我打电话回宿舍请校医为沈凛诊病,而校医接到我的电话後,亦答应我尽速赶来。放下电话,我回到沈凛身边,一边著利宾纳不用担心,一边替沈凛抹汗,避免他再次冷倒。幸好宿舍离这里不算太远,不消十分钟,校医便出现於家门前。
「老师,麻烦你看看他怎麽了...他好像烧得好厉害啊...」
「他疲劳过度了,看来是数晚没睡,又坚持回校工作的後果吧?不过怎会发这麽高的烧?」
「我发现他时,他浸在浴缸中...」
听我说後,校医正在准备针筒的手即顿了一下,只见他一脸怜爱的望著沈凛,柔声轻道:「难道是在浴缸中晕倒?难为这孩子了...」
「他不会有事吧?」
「恐怕这四、五天也无法上班的了,毕竟沈凛的身子本来属於虚弱的一群。这几天你要小心留意他的身体,给他吃清淡流质食品,著他准时吃药。还有千万不能让他再著凉,知道吗?」
「哦...」
注射过後,校医把几天份量的药交到我手上,千叮万嘱要我看紧沈凛。送走校医,我想给沈凛一个冰袋,希望他会舒服一点。但我却忘了,这个家根本是百无之家,不要说是冰袋,连一颗冰也没有!我只好以冷水把毛巾湿透,把它放到沈凛额上,暂时权当冰袋。
沈凛疲劳过度而病倒,主要原因是我吧?若不是我...他就不用捱夜晚睡,然後睡眠不足的回校工作。若我乖乖把功课做妥,他便不用这麽操劳吧?他的病,是我的过失所致,所以我有责任照顾他。
抱著这样的想法,我打电话向老板申请放假一天,好让自己能够好好照顾沈凛。
『什麽?你不是很讨厌那个沈凛的吗?怎麽突然对他那麽好?你不是爱上他了吧?』妈的!我真後悔找Ken传话!那家伙狗口吐不出象牙的!
「你想爱你自己去爱!快点叫老板听!」
『啧!干嘛那麽凶?说笑也不行。老板,小南找你。』
『喂?小南?』
「老板,对不起...沈凛感冒发烧,我想请假一天照顾他,可以吗?」
『什麽?凛病倒了?没问题,你就留在家好好照顾他吧!酒吧的事不用担心,今天工作不多,我和Ken可以处理。』
「谢谢你。」
放下电话,我趁沈凛还在睡时,连忙洗米煮粥。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就在我把清粥煮好回到房间时,沈凛开始清醒过来。
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吧?对他详细说明後,我喂他吃粥及吃药,而他呢?向我投诉药太苦!真是的...还是小孩子吗?他应该明白苦口良药的道理吧?
又是一轮服侍,陪他上洗手间後,他竟然要我陪他睡!天啊...我知道人在生病时会像小孩子般想倚赖他人,但我怎样也想不到,沈凛想依赖的人,会是一个年龄比他小、害他生病的我。
争持了一段时间,什麽冷什麽暖水袋不够暖的藉口也说出了,我终於屈服於沈凛的撒娇下,爬上床充当他的人型暖炉,让他整夜温暖。
「小南...你...没洗澡吗?」
怎麽...没头没脑的问这个问题?
「有啊!我起床时有洗的。」
「难怪有怪味...去洗澡!」
妈的!什麽怪味啊!我可什麽味道也嗅不到!而且说冷的是他自己,要人陪睡的也是他自己,现在怎麽赶人走?
「明早才洗吧。你不是说冷吗?」
「我可以等...去洗澡!」
「不是说了早上会洗吗?」也不差这一晚吧?
「你不去吗?」刹那低沉起来的声线,使我有种不良的预感,而我的预感亦在几秒後应验过来。那只反覆无常猫!为了让我洗澡,他咬我!而且不是手臂之类的位置,他是咬在颈上!他当自己是吸血僵尸吗?
颈项被啃咬所带来的麻痒感觉让我背项发寒,身上的寒毛亦竖了起来。这种感觉,我不讨厌,但亦不是喜欢,只感到怪异非常。有点害怕的轻推开沈凛,我答应了洗澡的要求,替沈凛盖好被子、取过清洁的衣服後便朝浴室走去。
慕南篇 14
我发现除了反覆无常外,沈凛还有一方面很像猫,就是他总爱钻到他人怀中睡觉。是生病使然?还是他根本就有这癖好,我无从稽考。唯一的感觉是,这家伙绝对是利宾纳的同类,亦难怪...利宾纳那麽黏他吧?
洗澡过後再次爬到床上,沈凛大猫即钻到我怀中。我问他为何要钻进来时,他就只答我他喜欢。喜欢吗?那你又何会喜欢我的怀抱?我比你矮,你那样缩起身子,好像不太舒服啊!只是...我没问出口...
「小南不喜欢吗?」
不喜欢吗?不...我没有不喜欢。但喜欢吗?好像...有一点点...我不太清楚...
为了转移话题,我随便给沈凛一个答案便著他睡觉。而他,却好像不太满意我的答覆,转过身远离我,不再理我。
我说错了什麽吗?我只是答他谈不上喜欢或讨厌而矣,这样的答案有问题吗?为什麽这样也会惹他不高兴?沈凛果然是世上最难以理解的人。
「沈凛,你睡了吗?」
没回应...是睡了吧?也好...这样...我才有勇气道歉及把心底话说出来...
「对不起...若不是我...你便不会生病吧?你这样为我的功课著想,我是很感激,我亦不应视而不见。只是我最近比较忙,亦没有这个心情。苏文迪的出现的确是影响我心情的原因之一,但更重要的是...看到利宾纳只与你亲近,我就好妒忌...还有你说我是狗...这让我...很难过...你知道吗?我叫那个男人做爸时,那个男人把一份文件打到我身上,说没有认我这个狗杂种为儿子...」
一个转身,沈凛再次钻到我的怀中,并轻轻拥著我、亲吻我。我想,他是睡糊涂了,把我当成布偶之类吧?我不太为意,还是自顾自说著自己的事。
「其实我知道你在开玩笑,不是在骂我,但我就是觉得很不舒服。或者是因为...我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吧?所以听到你那样说後,我就觉得自己更不能面对你,把你视而不见... 对不起呢...我以後会乖乖做功课,不会让你太操劳。」
「傻瓜,你好像想太多了。」
咦?沈凛不是睡了吗?他怎麽...突然张开眼,还说我想得太多?难道...他刚刚是装睡?那...我刚才的说话,他不是全听到了?天啊!糗大了!
「我没你这麽幸运,一闭上眼便睡得著。」
混蛋!那叫睡得是福!而且像我这种万年睡眠不足人士,若睡前还要辗转反侧一段时间,我还可以捱得了吗?
就在我在脑中反驳他之际,他一个翻身压在我身上,更趁我未为意之时亲吻我,说是什麽鼓励!这算是什麽鼓励啊?他刚刚才骗我啊!
「骗子!你这个大骗子!连生病的时候也要骗人!」我别过脸,不想让他看到我的窘态,但却好像造成反效果?他不止没有放开我,还像早前迫我洗澡时那样咬我!
呜...想我程慕南堂堂一个十七岁的青年,现在竟然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上,而且这个男人还是一个病人!可恶啊!沈凛现在是恃病凌人吗?他是算准我不会对病人出手,才会这样胆大妄为吧?呜...我真为自己的善心感到可悲...
看我不敢反抗,沈凛更是玩得尽兴。啃咬开始满足不了他,他开始在我的锁骨吸吮,在我的身体上留下一个樱红色的印记。
妈啊~他是病疯了吗?他不是想对我做出什麽苟且之事吧?不要!我还没有心理准备!不不!应该说,我从来没那样打算!什麽病人啊?我不理了!病糊涂也不能玩弄我的身体啊!
没有理会我的推动,沈凛只是脸上带笑,以他修长的指尖在吻痕上轻划:「记著...你是我的...不管发生什麽,我都会...为你出...唔...」
「我是你的?」抬起头望向沈凛,我想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亦想知道他接下来的说话,但眼前出现的,只是一个伏在我身上、睡得如同死猪般的人。
「不是吧?这样便睡了?」
失声一笑,我轻轻的转动身子让沈凛自然躺到我的身旁。替他换了个比较舒适的睡姿後,我移近至他身边,与他靠在一起。好暖呢!沈凛想把我当暖炉,但现在呢?反而是他当了我的暖炉啊!感受著这种温暖,听著枕边人均衡的呼吸声,渐渐地我亦进入梦乡。
如同往常般,准时地在六时三十分起床,梳洗过後立即为沈凛准备早饭及药,希望能在亲眼目睹对方进食後才上课。但沈凛好像不这麽想,他誓死要起床回温室打理植物,就算我答应为他打理,又请他说明打理重点,他还是像怕我会谋害他心爱的植物们般坚持回校。
呜...我不是那麽不可信吧?我并不是什麽植物杀手啊!怎麽不试著信任我?
经过不断的磋商,我与沈凛愿意一人退一步,我答应让他回校,但他只可逗留一小时,而在这期间,他亦只能待在安乐椅上指点我灌溉各项植物的技巧。其实他好像不太愿意,想亲手为自己栽种的植物浇水,但我实在不能让他再操劳了!就算被人骂我专制或婆妈,我也不会妥协。
来到温室,看到心爱的植物们,沈凛即像小孩看到玩具般愉快地笑了起来。看来他真的很爱这些植物,爱得连生病也要看到它们。真好啊...植物也有人愿意这样无怨无悔的爱它们,不知这世上是否有人愿意这样对我?
不行!我不可以再想这种让人郁卒的问题!我来的任务是为植物灌溉。提起洒水器,我询问沈凛该怎麽办,而沈凛亦向我一一指示。
看来...我一直太少看植物种植这一门学问。只是浇水,已有那麽多要注意的事!什麽南瓜的叶不可以被水沾到,什麽蝴蝶兰的花不能洒水,文心兰却没所谓,什麽仙人掌科植物不要淋多水,什麽食肉植物要阴湿环境...真的...烦死了!只是浇水已经有那麽多要求,那施肥照顾更不用说吧?我真的很佩服沈凛,一个人可以把温室的各种植物照顾得那麽好,更把学校的环境改造得美轮美奂。死光头胖子应该给沈凛加薪吧?
就在我愤慨於沈凛的不公平待遇时,沈凛语带轻笑的声音从背後响了起来:「小南真的很像狗狗啊!」
狗?怎麽...又说我像狗了?沈凛不是知道我讨厌被人家当成狗吗?或者...昨晚他其实什麽也听不到?那...他昨晚说的,也只是随便乱说吧?
「小南,你不开心吗?」
「没有。」这是谎话...纵然我知道沈凛没恶意,但我还是不想从他口中听到「小南像狗」这类说话...
「已经一小时了,回家吧...」
回家路上,我与沈凛再没有说上一句话。待沈凛睡著,再熬了一点清粥後,我背起书包便朝学校走去。
希望...睡过一觉,再吃一点药,沈凛能够完全退烧、回复精神,这样我就可以放心了。
沈凛篇 14
我之前便说过,感冒发烧的感觉,真的跟喝醉酒没分别,同样他妈的头痛,使不上劲,头重脚轻,而且还全身轻飘飘的,而且还可理所当然地撒野,有一种很爽的感觉,而生病比发烧更棒的,是我可以省下不知多少金钱,也同时更令小南担心我,待我更好。
被体贴入微地照顾著,除了窝心,我实在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了,更何况现在的情况是,我说什麽,小南便会乖乖地听话,你说,这还不是窝心吗?
「小南...抱抱...」
当小南放学回家,连校服也没有换,书包都没有放下,一回来便冲到房中找我,见状,我忍不住张开双臂,轻著声向小南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