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你在那边孤单么?我一个人在这里,真的好冷哦。"严予心又在对着灯影自言自语,这几乎变成了他近来的一个习惯,"你一定不孤单,是不是?不然,为什么一次也不肯让我梦到你呢?我真的好想去陪着你,但是又怕你怪我没有替你办好事情,到了那边你若是不肯理我,我会发疯的......"
"烬,你的那几个叔叔伯伯还真是难对付呀!他们在镇江是出名的恶霸呢......我现在才知道,小时候的你一定被他们欺负得很惨吧。不过你以后永远也不需要再害怕他们了。因为......皇甫家现在已经烟消云散了。"
"烬,你不相信么?真的是我做的,你叫我做的事,我是一定会做到的。皇甫洵是第一个,他被我下到刑部大狱,判了杖毙,听起来蛮可怕的是不是?!这是他应得的!当年他差点对你做了那样的坏事......我绝不原谅!我查到他在镇江还做了很多很多坏事,早就该恶贯满盈,可是你知道他被杀的罪名是什么吗?"
"嗯,这次你总猜不到了吧?我知道参他什么本都是没有作用的,毕竟他都在这里横行了二十几年......他的罪名是‘辱骂先皇',嘿嘿,他可能到死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罢......"
"皇上要祭祖,我举荐皇甫洵写祭文,谁让他名声这么大,我一说皇上就准了......他当时很高兴,却不知道我在他的文章中偷偷改了些东西......皇上一看大怒,哈哈,他就这么完蛋了......你开不开心?"
"接下来是皇甫泽......平时就爱跟着皇甫洋为虎作伥。我宁愿他那时一掌打死了我,也不要亲眼看你被他逼得自尽......哼!他不是号称文武双全吗?那我就保举他去边塞打仗。军营里面辛苦得很......没多久他就玩完了,因为我告诉他说皇上召他回京,他虽然有些怀疑,可是不敢不回来......"
"我立刻向御史报告说他擅离职守,这可是重罪哦,呵呵呵......他被判斩立决,以儆效尤。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这么阴险,看来我真的是爷爷的孙子,哈哈......"
"烬,这段日子皇甫洋心里害怕得很,他知道说不定哪天就该轮到他了......那时侯就是他派人跟踪我们,然后向爷爷禀报的......我不能去报复爷爷,但我绝对要把账算到皇甫洋的头上。我现在还不想杀他,我要把他留到最后......因为我最恨他。我以前从来不明白恨一个人是什么滋味,现在我知道了,一点也不好受......我不想恨任何人啊!可是我真的很恨他。"
"你是不是会奇怪,为什么最恨他反而不快点对他下手?因为......我要吓他、折磨他,不让他好过,我一定得这么做!不然,我一定会崩溃的......"
"爷爷几个月前就开始对皇甫洋不满了,因为我告诉他说皇甫世家现在与徐阶有所来往,还制造了很多‘证据'。哈哈,爷爷不会怀疑我,我在他面前一直都是很乖很乖的哦......爷爷的疑心病很大,他最讨厌徐阶和张居正,这下子皇甫洋倒霉了,昨天他刚刚被锦衣卫的人带到京城去盘查,昨天传来消息说他在狱中畏罪自尽了......至于皇甫澄,那个没用的家伙自然是跟在皇甫洋身后一并灰飞烟灭,一定的!"
"烬......做完了这些事情,我又该干什么呢?真是伤脑筋......这里真的很冷,我快要结冰了,我不想这么冷血的......应天府的百姓都说我是个好官,可是我知道我不是的,不是的......我是为了我自己......"
"我一直很想流泪,但是我不敢。因为眼泪流出来会结成冰......冬天真是可怕的季节,是不是?以前我为什么没发现冬天这么讨厌呢?"
"我常常去昭阳湖看你,你有看到我吗?我巡按八省,山东也是我管辖的范围呢!很可笑是吧?因为啊,你一定认为像我这样温吞的书呆子,根本就不合适为官,是不是?"
"烬,过几天就是你十八岁的生日了,十八岁的烬一定比以前更可爱......我想为你画一幅画像,可是我想起了你曾说的‘一片伤心画不成',真的,教我怎么才能画出那个独一无二的你来呢?"
"烬,过一阵子我就要去北固山下取你的书。我要亲自去,不许别人碰你的东西......井水是不会冻住的,是不是?那时你是这么告诉我的,你还笑我没常识呢!希望在你的家,你会让我梦见你,可以么?"
"我这次到你家去,就再也不回北京,也不回应天了。我没有任何理由再继续呆在没有你的地方......我留在那里等着你回家看我,好不好?"
"烬,我一直什么都听他们的,为什么他们还要这样对你?!我怎么样也无所谓,可是他们不能那样对你啊......难道他们就真的不允许这世上存在一样我喜欢的么?"
严予心的语气一直都是轻轻的,柔柔的,不起半点波澜,但从他空洞声音的尽头,却能够听得出他心中隐藏着的深深怒意和怨毒。
眼睁睁地看着蓝烬殒命却无法挽救,对严予心而言实在是致命的打击。
原本个性温柔如水的他这几个月来性情大变。他疯狂地向皇甫世家的人报复,只为了麻木自己狂乱欲丧的神经。他明白自己这样做是不光是为了蓝烬,还为了让自己不至于崩溃--他始终无法真正面对蓝烬已经死去的现实。而这份疯狂也重重地伤害着他柔软善良的心,使他厌恶这一切,甚至厌恶自己。皇甫家的破落根本没有让他觉得好过些,除了这样状似癫狂地和蓝烬说话,他找不到任何可以让自己宣泄悲恸和愤怒的出口。
只是,明月夜纤云渺渺,短松岗长风猎猎,人鬼终究殊途,当真是生死两茫茫。他每天就这么痴痴地对着孤灯只影向蓝烬倾诉衷肠,那情景委实凄迷万状。不知情的人每当看见他这样,都以为抚台大人被鬼缠住了,以至于总是像得了失心疯一般,神智不清,胡言乱语。
镇江·北固山
严予心没有带半个随从,自己一个人渡过瓜洲古渡来到镇江蓝烬的家。
竹林在白雪皑皑之中仍旧青翠欲滴;屋中的一桌一几如旧;远处甘露寺的钟磬声依然悠悠传来;水井中的经书亦是安然无恙......却早已物是人非。
严予心取出水井中的经书放妥--烬的心思真是多!连自己也瞒过了。烬他一定是不想连累自己吧!谁知道竟然是自己连累了烬......
今天是腊月初十,是烬的生日呢。去年的今天,他们在心园一起小酌,之后烬做了让他很惊讶却又很甜蜜的事情......想起了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温馨往事,温柔的笑容浮上了严予心的嘴角,今天就由自己来为烬庆祝生日吧。
在严予心的心中,蓝烬并没有永远地离开自己,他认为蓝烬只是到了一个他不能去的地方而已。
虽笨拙却精心地整治了几味小菜,在入夜之后的庭院中,他一人在雪夜的月光下独酌,缓慢地自斟自饮。酒过三巡,所得到的除了孤凄,还是孤凄。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再加上烬,那这里就是四个......不,五个人了。真是热闹呢......喏,这是你喜欢的状元红哦。"
"吃吃我自己做的菜,我也学会做了。不过和你做的相比差得很远呢。你尝尝看,好吃吗?"
"以后我常来这里陪着你,你喜不喜欢?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到那边去见你......不会太久了,我知道的。"
静谧的庭院之中,只听他很自然地对着一个并不存在的人不断地说话,口气万分爱恋,缠绵之极,那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喝了一杯又一杯,严予心被满腹的回忆紧紧纠缠着、狠狠地撕扯着,让他一颗心空荡荡的似乎无处可依。脑中惟一清楚的影象。只有蓝烬。笑嘻嘻的烬,生气的烬,带着爱恋凝视自己的烬,要戏弄自己之前似笑非笑的烬......他渐渐伏案昏昏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严予心像是被某种不知名的感觉唤醒,他陡然睁开了双眼。
背着月光,一个身着枣红的袍子的人站在小桌边凝视他。严予心立刻站了起来,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烬......你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严予心发出如释重负的低低喟叹,伸手拉住了他。
"做了那么多亏心事,死了不怕下地狱么?"清脆悦耳的嗓音在严予心的耳畔响起。
严予心拼命地摇头,带着酒意得意地嘿嘿傻笑,"我、我知道,烬是肯定要下地狱的......所以我才拼命地做坏事,不、不然......我死以后被他们送去天堂,就见不到烬了......"
"你放屁!"那人似乎十分生气,"可恶,竟然说我一定下地狱,我......唔!"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已经被严予心用残留着酒意的柔软双唇堵住了。
是梦吧......烬,你终于肯让我梦见你了。你的心真狠呵,竟然让我每夜辗转反侧,无法合眼,连梦也做不到做一个......严予心疯狂地紧紧拥抱着那柔韧健美的身子,放开他的唇将头埋在他的颈间急切地汲取他身上熟悉的气味。
"是热的......烬......好温暖......"严予心柔柔地呢喃着,大脑中却是一片狂喜后的空白,他只知道自己的心已经被这忽来的美妙梦境填满了。
"失魂落魄的样子,真难看。"那人喃喃地说道,不理会还在不可置信中的严予心,一把推开他径自向屋内走去。
被留在原地的严予心呆立庭中,好半晌才踉踉跄跄地跟进,却已然找不到他的踪影!
"烬......你在哪里?求求你出来,让我再看看你好吗?"严予心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企求。这屋子狭窄矮小,陈设简陋,是万万藏不了人的--想不到烬做了鬼,也还是如此的顽皮......他神思恍惚地想着,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凄楚。
十六、冥会
"烬?你出来好不好......"严予心急切地想要走出房间寻找蓝烬的踪迹,却听见床上传出"吃吃"的清脆笑声。他蓦地转身站定,一看之下,他呆住了,嗓子仿佛被堵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银色的月光照进窗户,如薄纱软雾般轻柔地裹着蓝烬赤裸的匀称身躯。醉眼朦胧的严予心痴迷地瞧着,直到面前的人斜睨着自己清清楚楚出声道:"过来抱我。"语气还是一如往常的任性娇纵。
严予心一听这句话,身子猛然一震,再也忍耐不住地流下泪来,"烬......"他闭了闭眼睛,哽咽着无法成言,只能呆在原地动弹不得。
"予心。"蓝烬的口气中透着不满,"你还不过来吗?"他一双妙目顾盼流转地望着严予心,眉头微皱似轻嗔薄怒,风情万种。
严予心仿佛着魔似的走向前去,泪水一径地在白玉般的脸庞上滑落。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他忽地一把抱住了蓝烬。这次他极其温柔、万分小心地将唇覆在他的额头和脸颊上印下轻吻,生怕稍稍不小心,又让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尝到严予心苦苦的泪水流进自己的口中,蓝烬不禁紧紧揽住了他的脖子凝视着他,"予心,"他发出模糊的声音,像是安慰,像是叹息,"别哭,我好爱你呢......舍不得离开的......"然后他伸出手轻轻地抹去严予心脸上的泪痕。
严予心立刻将唇覆上了他魅惑着自己的红唇,略显急切地摩挲舔舐,强烈地需要感觉他的存在,"烬不像普通的鬼魂那样,是冷冰冰的,你是热的......我知道的......我一直在等着你来看我......"
唇舌纠缠间,蓝烬的双手已经环上了严予心的腰,接着慢慢褪去他的外衫,将手探进中衣里,在他光润的肌肤上缓缓游移摸索,只觉得他的身子比以前更加精壮结实了些,身量也更高了。他突然觉得有些不甘心,"唰"的一声扯下了严予心的中衣扔在地上,拉着他一起倒在床榻之上。
"烬?!"严予心因为他突然粗鲁的行为感到微微不解,他抬头带着询问地看着蓝烬,只见他不悦地噘起了双唇。
"才多久没见,你居然比我高......"蓝烬气呼呼地说,原来两个人一直身量相仿,他现在才发现不知何时予心的肩膀和胸膛已经变得这么宽,这么厚了,靠上去既温暖又舒服。
"你离开的时候,我练了些功夫......若不是因为我如此不济,又怎么会连累你早殇......唔--"严予心突然闷哼出声,因为蓝烬的手突然放在他胸前的突起上抚捏捻揉,时快时慢;嘴也凑到另一边去吸吮啃啮,时轻时重。
严予心咬着牙忍受着这甜蜜的折磨,伸手抚上蓝烬的头发,轻轻拉脱了他束发的冠带随手扔在一边,一头如云的黑发立刻散落在自己白皙的胸前,盖住了在他身上肆虐的人儿。发丝那冰凉的触感引起严予心一阵战栗。
一串绵密的热吻从胸膛一直延伸到小腹,蓝烬伸出粉红的舌尖在严予心的肚脐的周围划着圈,让他倏地一阵喘息轻颤,"烬......嗯、唔......别、别这样......"他咬着牙忍耐着。
就在严予心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抗拒他的挑逗的时候,蓝烬的头忽然埋入了他的双腿间,一口含住了他渐渐挺立的欲望。"烬、你......啊啊--"严予心不禁高喘出声,全身立刻升起了无法扑灭的火焰。
湿热的口腔包围住已然勃发的分身,灵巧顽皮的舌头不断地翻卷爱抚着,形成再也难以压抑的汹涌热潮,严予心无法忍受地抓住蓝烬的肩膀轻轻推拒。此时,蓝烬松开了口微微抬头,双手握住已经变得硕大的分身上下捋动,斜掉着媚人的微湿凤眼,带着几分委屈问道:"予心......予心难道不想要吗?"那神情既娇且媚,仿佛一旦严予心说不要,他就会哀怨欲死一般。
霎时严予心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脑袋里爆炸了,他迅速地一个翻身将蓝烬压在了身下,"不......不是,是太想要了,烬......"他倏地再度忘我地吻上蓝烬温润的双唇,疯狂吸吮他口里的任何一处,连一条牙缝都不放过,一心只想要对他倾注满腔的浓情蜜意,"让我爱你......烬。"
严予心将身体放置在蓝烬的双腿间。两个人刚刚碰触到,蓝烬就用自己灼热的分身摩擦着他的,形成一种邪魅的挑逗,让严予心忍不住在他的脸上印下一个个又快又重的吻,用尽全身的感官,唇、舌、手、身激烈而温柔地爱抚着他。
原本是在挑逗他的蓝烬在这样狂热的激情下,血液不断地奔腾着,终于也不由得开始发出柔媚的呻吟:"唔......嗯......啊啊--"长长的尾音足以令冰山融化,铁人销魂,"予心......快、快一点......"
一波波的快感排山倒海地来袭,蓝烬觉得自己仿佛置身火海,颤抖得无法自制,似乎只有压在身上的他能够带给自己救赎。只有他!这个温柔如水的干净男子,只有他才能包容得下狂野如妖魅的自己!!只有他如水的温柔才能洗去自己满身的污秽和肮脏,只有他掀起的惊涛骇浪,才足以让自己觉得安全......
唇舌饥渴地纠缠住彼此,吞咽下对方激情的轻喘,蓝烬蜜色的肌肤上薄薄地蒙上了一层细密的汗水,映照在月光底下,他仿佛周身笼罩在一团光华之中,严予心痴了,迷了,伸出一只手以折磨人的速度缓缓滑过他丰润的肩头、修长的手臂、结实的细腰、平坦的小腹,直接向后而去,柔柔地轻按着花瓣的四周,接着便缓缓入侵。
突然遭到异物侵进的密处不禁为之紧缩,"予、予心......"蓝烬微微地喘息,话音中带着渴求和鼓励,严予心不由得加重了力道,让手指在体内停驻,另一手则持续不断地摩挲着他的腿根处,在小腹和大腿来回游移,试图帮助他放松。蓝烬配合地抬高了下半身,好让他的手指能够自由地往来,严予心顺势加多了一指抽动着,瞬间感觉有液体流泻在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