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终究不是生死与共的深沉爱情。我愿与他同生,但不会与他共死。
我看过他对付生意敌手的手段,也看过他毫不留情将背叛旧部扫清的举动,这种时刻的他,冷酷理智得让我不认识。我不禁想,这个狠绝冷厉的人,真的对我无限柔情蜜意的同一人么?
不过随便怎样都无所谓了,在被狠伤过后,我本就不打算再将自己的心,赤裸裸的袒露在他人面前。
所以,我只要得到一点点的爱,付出一点点的爱,每天一点点的幸福--聚集起来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这样的日子,我心满意足。
28
读了四年,其实说到最后,也就是为了张专业八级证书。
说起来我也曾跟风勤劳过一阵,考中级口译时很幸运的笔试、口试全都一次过关。不过后来一个野心太大去考高级,笔试还好,口试连挂两次,遂意兴阑珊放弃了。
我也无所谓,专八拿到手、学位混到手,足够了。别人一早就在忙活着,要么考研、要么找工作,只有我一路混吃等死,有人罩我就安心被罩下去。
实习的地方我待得挺舒服。我虽不能说特别出色,但至少做事周全稳妥。再说我功利心轻,不会给其他人造成威胁,所以在职场颇受欢迎。有了夏非宁的那层关系在那,老板对我也挺客气的,日子越发的好过。没意外,毕业后我会签了合同,继续干下去。
无奈的叹一声,估计夏非宁是一早吃定了我的惰性,有人帮忙安顿下来,我根本懒得再挪窝。除非哪天他想要挪窝,才会安排着我一起跑路吧。诶诶,看来真是这辈子,都逃不出他五指山了。
当然小小的不爽偶尔还是会有的,毕竟我横看竖看,都觉得自己像是他圈养的小型观赏猪。呜呜......
考完专八,总算能舒口气,正好夏非宁提议:"明天下午打篮球,去不去?"
"哦......"篮球不是我的长项,在学校时也打打,但热情度一般。
"我表哥也去。"
"我也去!好久没运动过了,是该好好动一动,哈哈......喂喂,你干嘛一副酸死人的表情?我根本没想什么不纯洁的念头。自从大表哥搬去其他地方后,我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了,小小的思念下很正常的好不?诶?......啊!你究竟要干啥?"
夏非宁瞪着被扑倒的我,抬头恶狠狠道:"干啥?我看我还是做到你下不了床好了。
"你个禽兽!"
听了这话,他居然色色的笑出来:"我要是不禽兽了,你还会喜欢么?"
这家伙......好胜心起,我自然不甘心落后。换上诱惑撩人的表情,放软了身体,伸手将他脖颈勾低,在耳边轻呵道:"说对了,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
边耳语,边伸出舌尖在他耳缘轻舔而过......就见他眸光倏的一暗,室内温度陡然上扬。
哼哼,说什么做到我下不了床?我非先叫你精尽人亡不可!接招吧!
鉴于此文乃清水走向,所以这场比试的过程就略过不提了,不过结果还是能向大家汇报下的。隔天,我和夏非宁两人,在十一点差十分的时候,终于一前一后爬下了床。让我自豪的是,我是以双脚站立的姿势,走出了卧室。胜利!
下午两点,勉强恢复常态的我俩,准时到达城东某大学的室外篮球场集合。这才晓得,他们场地没订到,只能跑去和学生弟弟们抢地方。
一起来的夏非宁那三个朋友,其中有两个在Gay吧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就见过了。没想到隔了这么久,他们还记得我,让我虚荣心小小的被满足了下。我也总算记住了他们的名字,那狂野酷哥叫吕健,夏非宁昵称之为"小健健"......我沉默了。还有斯文帅哥叫陈成宇。最后是今次初见的裘洛,长得很是温柔敦厚,虽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偏偏颇合眼缘啊。
再加上好久不见的易帆表哥,依然那么完美无缺啊......嘿嘿嘿嘿,在这么些各色帅哥的包围下,我简直幸福得有点晕眩。虽然面上保持着镇静自若,实则心里早开了花。
打半场三对三,我如愿以偿的和表哥一队,虽然副赠了夏非宁,不过并不影响我的好心情。
运球、过人、上篮......被封堵、分到外线......突破、传球、有空挡出手......被华丽丽的盖火锅、换攻防......终于一个勾手进篮!
虽然几个月没碰过球了,时间一长自然而然的熟悉起来。汗水放肆的挥洒着,还有火热跳动的心脏,击打着节拍。
不时的,我偷眼观察起易帆。不知怎么形容,他给人感觉就是变了。说不出来是具体变在哪里,他仿佛从一层水晶透明的壁罩中,活生生走了出来。那冷硬的感觉消融了,像是融入了平常的感情。
就在我看得入神的时候--"小末......当心!"
应声回头,眼前的一切发生得犹如电影慢镜头,我清晰得看见视野中篮球的形状越放越大,代表着距离越缩越短,直至......呯!
29
我发誓,我清楚的听到了篮球和我面部亲密接触时发出的响声......下一秒,在感觉自己屁股重重着地的同时,夏非宁的惊叫也传到--"小末!没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痛,真的很痛。我的鼻梁骨一定断了,这是我的第一反应。在一屁股跌坐到地的那刻,昨晚受创的部位,一股火燎的感觉沿着脊柱上蹿......靠!
事后回忆,那一刻我已经疼得泪花泛在眼眶中,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那时我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夏非宁,你个混蛋!你绝对是故意的!
不过......
"让我看看。"易帆过来蹲下,轻抬起我的脸检查。
透过泪眼婆娑,清楚的看见他细长的眼中,那泛着棕褐色泽的瞳眸正牢牢锁在我脸上,还有一丝担心关切的神色......咳咳,虽说我没有被篮球砸晕,那这时也差不多要晕了。
"嗯,应该没大问题,痛过一阵就没事了。"
眼前景色转瞬变换,我眼睁睁看着夏非宁将易帆挤开,满脸关切的凑近还试图轻触我鼻梁。
"哇!你......你是嫌没砸断了不过瘾啊?"给痛得一激,我抱着鼻子躲开,好容易憋下去的泪花又有泛滥的趋势......这混蛋。
"真有这么疼?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呜......还真***痛,那酸酸的感觉一直消不了,我怨愤得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在夏非宁搀扶下,我忍着下体的不适,挣扎着站起来。
然后夏非宁做了件让我们所有人会记住一辈子的事--他很认真的向我鼻梁吹了两口气,边用哄小孩的语气说着:"来,吹吹,哦~~~痛痛飞走咯,不痛不痛喽。"
......
在呆怔了五秒后,包括尚且眼泪汪汪的我在内,众人齐齐狂笑。吕健他们就差点蹲下拍水泥地去了,就连易帆都跟着笑得腰脱力。
"歇......歇一会吧......"笑完半喘着气,大家一致决定稍事修整。
经历方才的意外事件后,什么气氛啊情绪啊全数消弭无形。我擦把汗,补充点水分后,在场边就地坐下。鼻梁果然不那么痛了,我坐在场边发现景色不错--到处是年轻的男生啊,虽然未必个个帅气逼人,但运动中散发出的活力,却让我心微颤。
看着那些跳跃着的年轻身影,明明也就比我小个一两岁,可那一张张鲜活灵动的脸庞,周身洋溢的四射活力,让我不由的自惭形秽。
每经历些伤害、每遭遇些失望,就会给自己的心加上一层保护膜。层层叠叠,直至辨不出原来的形状。等到想拔除伪装时,才发现早已生根落地,融入血脉。真真假假究竟什么才是相信的,什么又是自欺欺人?
我真的也曾如此鲜活明亮的活着过么?不确定来的突然而迷惘,我无措的回想,却找不到答案。
心中一个声音在说,现在这样就很好,我已很幸福,还需要什么答案?
回眸间,与夏非宁对视,他的目光温柔包容......那柔软的感觉,让此刻的我既想沉溺,又想逃避。
突然见易帆猛得立起身向场地另一头走去,咦......?
那个瘦瘦弱弱的身影,迟疑的在场边徘徊着不敢踏入,依稀能看见那人苍白得有些病态的面貌。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人,却吸引了易帆全身心的注意力,但见他燃起的眸光,犹如寒风中支撑唯一希望的烛火般坚持不灭。
"这是谁?"我回头问夏非宁。
"我也第一次见,不清楚。" 他皱着的眉,渐渐了悟的舒展开来。看样子,夏非宁是知道些什么的。
我惊讶的发现,原来像座冰山似的易帆,这时就如一江春水般缠绵。他对来人的满腔关护,表现的那么明显,让旁观者跟着心跳加速。
勉强传过来两三句他们的对话--
"怎么穿这么少,不冷?"语气中丝毫没有怨怪,只有不舍的疼惜。
"不冷,没事的......"飘忽的几个音节传来,恰如声音主人那软弱的形象。
"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好吗?还是改天再说?"
"......今、今天算了吧。"他眼神飞快的向这边扫了圈,遇上我们好奇打探的目光,立刻惊惶的缩了回去,不自觉的将身体向易帆身后藏去。
再下去他们密密的说了些什么我听不清。易帆边说着话,还向我们看了几眼,抬手间自然的帮他把乱了的发抚平。这两人间独特的气氛,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最后易帆独自走了过来,不顾大伙的起哄,招呼句"先走了",二话不说拿了东西就走人。我远远目送他们离开,见易帆抖落开外套非要他穿上,那人争辩了几句就顺从的穿上了,整个人裹在宽宽大大的衣服里,更显得瘦弱堪怜。
不知为何,蹿上我脑际的唯一念头是--他们在相爱。
30
相爱......多么美好的字眼。那天看见的易帆他们相处的情景,在我脑海中久久徘徊不去。
"又发什么呆呢?"夏非宁在我额头一弹,把我叫回神。
客厅地板上堆落着几千片拼图碎片,我们俩中间一副大大的拼图雏形才刚有了个眉目。奋斗了半个下午,才把五千拼的拼图,搭出个外廓,当中巨大的腹地空隙还等着一一填补。昨天逛超市,我看见拼图特价还附赠图框立刻就买了下来。夏非宁当时一脸的不赞同,无奈我坚持他也不再反对。不过他脸黑归黑,今天还是耐心的配我一起玩。
每个碎片背后按区域标好了字母,于是我们按字母不同,将碎片分开堆放好,然后各自负责不同区域。结果夏非宁完成了两片的现在,我连半片都没搭好。
我摸索着手中的小碎片,低头微笑道:"表哥他们给人的感觉真幸福。"
夏非宁继续埋头寻找合适的拼图碎片,随口回答:"我们也很幸福啊。"
"嗯......"
应该是这样的......可为何心中有小小的不肯定?
回神见夏非宁正盯着我看,我好奇道:"怎么了?"
"我爱你。"他微笑着,口气好像谈论天气般轻松。只是眼眸中温柔认真的情愫,犹如情网般绵密,将我细密得收纳其中。
我轻松的回应:"我也爱你,只要你不给我劈腿爬墙的话。"
"哦,我对你一片忠心天地可表,你要怀疑我,就太伤我心了。"
就这样轻松的去爱吧!不要生死契阔的沉重,不要天长地久的漫长,只要这一刻的会心微笑就可以了。我只有这一点点的爱,那就用这一点点的爱来营造我们的爱情。
拈起一片碎片,找到合适的位置细心的嵌合进去。一片、又一片,就如我们尚不完全的幸福,慢慢的、慢慢的拼接完整......
临近毕业,是一段繁忙混乱、焦急不安的时期。
不过我在想,就算没认识夏非宁,以我的个性估计也急不起来。我大概会跟往常一样,每日里好吃好睡,混一天算一天,直到混不下去再作打算。
总之我现在的生活状态没有太大改变,很多事不用我自己操心,省了很多心思。专八证书到手,我正式留用在实习公司,毕业论文在高参协助下三天搞定。就这么一天、一天,居然就迎来了拿毕业证书的日子。
毕业合影,就是在学校操场上照的。那天太阳火辣辣,耀得人有些睁不开眼。英语系所有班合在一起照相,我和刘竹几个男生被排在最后一排,要知道绿叶虽然珍稀,但还是绿叶的命。
我回头四顾,有些茫茫然,这四年就算过去了?这些既熟悉又新鲜的面孔,与当年入学时,仿佛没有几分改变。
摄影师指挥了东又指挥到西,这方靠紧实些个,那块别哭丧着脸低头认罪样,直等把所有人都照顾得妥妥帖帖了,终于"喀嚓"一下摁下了快门。安静的人堆立刻闹哄起来,不待众人散开,摄影师招呼着还得再照一张,两选一。于是又静了下来。
等到我双颊笑得有些僵硬时,终于宣告结束。在跃下拍集体照专用的木梯子时,我知道,这一段岁月已一去不复返......虽然我曾是如此的厌倦这段岁月,这一刻也不禁莫名的伤感起来。
不过更伤感的时刻在后头。
我甚至想过不去参加毕业聚餐,但最后还是去了。那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晃动着,催动着一波波的心潮奔涌。
我的酒量不浅,这时候没了顾忌,和刘竹一杯杯的对干。陈琳不管刘竹,她自己也斟满了啤酒,皱眉和姐妹们互敬。
酒精似乎成了唯一需要的液体,有太多的东西要借助它的润滑才能发泄而出。有人哭哭笑笑了起来,也有人跑厕所吐了。
离别的氛围笼罩着所有人,感伤成了唯一留下的名词。
这伤感,不仅是因为告别了眼前的人们,更因为告别的是我们的青涩年代。那所有热烈的梦想、不羁的追逐仿如昨日般五彩鲜艳。在起身踏向未来前,就用这最后的时光,来完成我们特殊的悼念吧。
挥别昨日,走向明天。而这段岁月,将永远珍藏于心。
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段曾经无聊不起眼的光阴,在日后的漫长岁月中会被如何的缅怀与追忆着......
不因其精彩,只因其珍贵。
31
关于夏非宁如何将我弄回家的过程,我是记忆全无。等有意识的时候,他正在用冷毛巾给我擦脸。
脑子里好似几千只苍蝇在"嗡嗡"叫,思考能力近乎于零。
"还想不想吐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好遥远哈......
摇摇头,胃袋感觉很空虚,但也不是饥饿的感觉。空虚到这程度,就算想吐也没东西可吐了。
"来,喝点解解酒。"
我看着他手中那杯可疑的淡黄液体,不放心的问:"这什么东西?"
"蜂蜜水。解酒很好的,快喝!"
说着就硬灌进我嘴里,啧,真是一点都不体贴。不过我还是老老实实喝了下去,甜甜的滋味,顺着口腔慢慢滑落,安抚了尚微微抽搐的胃袋。
然后在他帮助下,我脱掉衣服好好洗了个澡,头脑才慢慢活动起来。其实身体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劲,任凭夏非宁在那摆弄。幸好他还算比较君子,没乘机做些下流的事让我难堪,不过据他后来解释,那是因为他对奸尸没啥兴趣......
"呼......"开足冷气的卧室,对于我而言,简直如天堂般美妙。
稍微恢复些行动能力的我,晃悠悠走到床边,把自己扔了上去,四肢大敞着睡了个仰八叉。
啊......醉酒的感觉,简直像死了一回又活过来。头还是有点晕淘淘,但已是一刻清醒过一刻。冷气吹拂下,像要烧起来的火热感觉渐渐淬灭,从里到外慢慢冷却。
我闭目养神,听见夏非宁冲完凉进房间的开关门声也懒得睁眼。床微微震动,然后一个暖热的躯体贴了过来。他摸了下我胳膊小小责备道:"不盖被子就这么吹,也不怕着凉啊你。看,手都冰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