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恨操戈————猫仙人

秒针"咔嚓咔嚓"转动60下，分针才不情不愿的挪一点点。好在离吃饭的时间也不是很长，否则腕上的表面真的会被男人专注的眼神看出一个洞来......不好意思，是两个洞。
当秒针终于再一次走回原点的时候，门外立刻传来敲门的声音。真的是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害的卫非楚还以为那个顺从的男子也和自己一样站在门外看着表，盼望着这个时刻的来临。真得很可惜自己还没有浪漫的愚蠢到相信这个的地步。

卫阳轻轻的转开把手，推门进来，就看见上位的男人目光凌厉的看着自己，似有不悦。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今天晚上这顿饭不知道要如何折磨自己才能让他消了这口气。
想想早晨的酷刑，还是心头抖了一下，声音更加恭顺了；"少爷，吃饭时间到了。"
低着头等了半天，也没有回音，只是觉得男人吃人般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了一个遍，才等到懒懒的嗯了一声。
低眉顺眼的站在一边等到男人穿好外套，立刻转身开门，让少爷先走了出去，再抬起头跟上。
没有自己的想法，没有自己的选择，只是紧紧地跟着眼前的身影，亦步亦趋。恐怕连卫阳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看向少爷的目光是那么的炙热......
ⅩⅩ饭店一向是以粤菜出名的，味道以温醇细腻闻名。
没有理会经理的殷勤，卫非楚径自走到了惯常去的包厢里，坐了下来。卫阳小跑两步超出一个身位把门拉开了，待到男人进去以后才跟在后面，伺候男人把外套脱掉，平整的挂上，这才小心翼翼的坐在男人的下首。
擦擦鼻尖上的细小汗珠，卫阳将菜单递了上来，问道："少爷？"
卫非楚并没有接，只是用下巴指了指，示意他作决定就好了。
卫阳缩回手，开始仔细的研究菜单，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少爷，今天天气比较冷，是不是吃火锅除除寒气？"火锅是少爷一直比较喜欢的食物，选这个应该是比较保险吧？
对方不置可否。卫阳一看少爷没有意见，就吩咐经理下去张罗了。
等菜的时候，两人无语。
等到火锅上来的时候，卫非楚一看鼻子差点没有气歪！竟然是麻辣的锅底！很好，很好，非常好。果真是训练有素，凡事都把少爷放在第一位。本来来这家店就是顾念他今天喉咙受伤，想让他吃些清淡的，顺便喝些汤去去火。不想什么事都要自己为他着想，想让他爱惜自己，把自己看得更重要一点，所以让他点菜。可是看看他干了点什么？火锅，我是爱吃啊，你很了解我的口味，可是你为什么不能了解我的一片苦心呢？

第七章

卫阳见锅子上来了，又是一阵张罗，等菜都下锅了，这才发现少爷的脸更黑了，心中暗叫不好，不知道何事又惹少爷生气了，仔细回想了一下，实在是什么都想不出来，只好更加小心翼翼，别说说话了，连一点声音都不敢发出了。

偌大的包厢里，只能听见汤锅咕嘟咕嘟的声音。
卫非楚此时一点都不想看旁边的男子一眼，可是一点都没有受伤的自己吃起这正宗的川锅来都觉得嘴里火辣辣的，喉咙里好像火烧一般。更何况......眼睛还是不自主地瞟向旁边。谁知不看已经很生气了，看了之后恐怕气得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由于吃火锅，吃一会儿可能会很热，经理很体贴的没有把空调调得很暖，现在的温度刚刚好，既可以领略吃火锅的畅快淋漓，又不至于浑身是汗。可是，旁边的男子衬衫已经全都湿掉了，前额的头发也都打湿了，一绺一绺的垂在额边，映着满是汗水的惨白脸孔看上去很是可怜。
即使如此辛苦，男子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汗都顾不上擦，眼睛一只盯着锅子，不停的往里面添菜，中间空隙偶尔吃上一口，也是眉头紧皱，形如嚼蜡。
这看的卫非楚心中的火噌噌的往上冒，偏偏一颗心疼得针刺一样，那难受的感觉倒像是自己受了伤似的。嘴抖了又抖，喉咙里干干的，一句责骂也说出来。看见卫阳发现自己在看他，看看锅子又看看自己，一脸茫然，显然没有发现自己为什么生气，只是觉得无措，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冲自己笑了笑--那么勉强、那么无辜、那么...卑微。
压了一天的火实在是忍不住了，卫非楚一个起身，推门就出去了，慌乱间好像把锅子也给弄翻了，但哪里还顾得上？

卫阳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忙拿了外套起身追了出去。
"少爷~少爷~"只喊了两声便再也说不出话来--喉咙本来就受了伤，刚才又吃了那么刺激的食物，现在不说话都觉得疼痛难当，更不要说大声呼喊了。只得快赶几步追了上去。
前面的男人走得很快，浑身夹杂着冲天的怒火，完全不理会后面的追赶，只是走着走着。
卫阳好不容易才追了上来，"少爷，天气冷，先、先把衣服......"说着将外套往男人身上披去。男人显然气愤已极，猛地回身，振臂一撩，刚想说什么，就使劲把他推了出去。
卫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不知从哪出来的几个黑衣人已经和少爷厮打了起来。顿时大惊，赶紧爬起来，冲上去帮手。
眼前的打手显然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身手矫健，训练有素，进攻起来很有章法，而且手上还拿着武器，实在不是很好对付。
若是放在平时，碰到卫非楚无聊的时候，倒是可以撑上一段时间，好好的被逗弄一番。可惜今天运气实在不好，偏偏碰上我们卫大少爷心情及其不爽，正愁没地方撒气呢，这几个沙包先生就自动送上门来了。三下五除二就被打翻在地，连留给卫阳帮手的机会都没留。
所以等卫阳冲上来的时候，只赶上给少爷穿衣服的份。卫非楚出了气，心情总算好了一点点，懒得再跟眼前这个小笨蛋计较，刚想把外套穿上，才发现这个笨蛋刚才急急追着自己出来，只顾得上把他的外套拿上，却来不及拿自己的外套，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就出来了。刚才出了那么多的汗，没穿衣服站在外面这么长时间，不是自己没事找病吗？
一把抢过外套把眼前这个让人又怜又气的家伙裹起来。隔着外套都能感到里面躯体的冰冷，纤薄的双肩微微的抖动着。只是觉得心中一阵爱怜，手不自觉的摩擦着宝贝的双手，希望他能赶紧暖和起来。谁知刚刚握住，就感到宝贝的手指一阵轻颤，忙放轻力道，改抓手腕，仔细一看，上面一片红肿，想是当时打翻锅子的时候，汤汁烫到了。心中又是一阵悔恨。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明明是一心想好好的爱他保护他，但结局却是永远不停的伤害对方？
这厢黯然神伤，哪里还顾得上旁边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这些倒霉蛋们也只是今天运气不好而已，并不真的是大脑不发达，看到这种难得的机会此时不逃更待何时？等卫阳慌忙把手抽出来的时候，旁边早就空无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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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非楚的手空了，心里也空荡荡的。明明已经习惯了这种无声的拒绝，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的痛？心慢慢的流出血来，滚烫滚烫的，眼睛却冰冷了起来。很累，真的很累。
扭头就走。
卫阳自然急急得追了上去，等贴得近了，就缓一缓，决不超前，只是在后面看着少爷的脚步，一步，两步，跟着。所以他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其实两个人肩并肩的走在星空下也是一种幸福。
他离幸福只有两步之遥。

第八章

世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最俗套的话往往有着最经典的凝炼。

卫非楚觉得自己的忍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二十年的折磨和伤害让他像困兽一样，面对隔着笼子的猎物，只想撕碎他，吞噬他，占有他。只可惜，几根钢条，咫尺天涯。
更可笑的是，这几根钢条竟是猎物对自己的顺从，绝对的惟命是从，绝对的牢不可破。
笼子如果一辈子不破，野兽就疯了。野兽是活的，所以它明白这个道理，于是一次一次撞了上去；笼子是死的，它不明白，所以一动不动，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牢牢保护的野兽已经慢慢的被自己杀掉了。
野兽看着血迹斑斑的钢条，渐渐绝望。

濒临发疯的野兽冲不出牢笼，只好把可以碰触到的东西破坏得支离破碎。

"少爷，前几天袭击您的人已经查出来了。"卫阳将一叠厚厚的资料呈了上去。
卫非楚并没有动，只是看着他。
卫阳的脸色都苍白起来，嘴唇细细的抖着，虽然身形一点都没有动，却让人觉得他在慢慢的缩着，仿佛要把所有的血肉都缩在一起包裹住那颗急需保护的心。
"是他......"只是两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卫非楚听了脸色也变了一下，眉宇间凝住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吧，你先不要插手。"
难得的，卫阳竟然缓缓的摇了摇头，动作很小，却很坚定。
卫非楚在心里叹了口气，妥协了。

是夜。
寂静的夜空上寥寥数星，一轮弯月高傲的倨于其中，冷冷得透着些许杀气。一个老年男子正独自坐在沙发上喝着烈酒，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但是多年的经验和直觉让他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一触及碎的紧张。他有点惴惴不安起来，神经质的环顾四周，没有人。
他就这样又在昏暗的客厅里又坐了一下，心中颤的越来越厉害，他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一只已经被猛兽盯住的猎物，瑟瑟发抖，被其玩弄且又无法逃脱。灯不知道为什么闪烁了起来，但不太严重，大概只是电压不稳罢了。可是他就这样呆呆的看着闪烁的灯光，感觉自己的瞳孔也随着光线的强弱放大缩小，眼前好像出现了许久未见的人许久未见的事，"幻觉幻觉"他在心里默默念着。
突然间，弦断了。
"我不想死~~"他大喊一声，仓忙得跑到了卧室，东翻西翻开始收拾衣物现金。当他颤颤巍巍的一手拖着行李一手拿着枪冲出来的时候，只觉得一杆冰冷的东西轻轻的抵住了他的脑袋，他就像一个线人一样突然间失去了动力停下来了。汗已经湿透了全身。他不敢回头去看，只能随着那东西的顶动，一步一步走下楼去。当他的脚刚踏到客厅地板的瞬间，灯亮了。
强烈的光线照得他一时睁不开眼睛，可他还是直直的看着前方，无数的光影在闪动，他就这样看着看着，现在是不是就是他多年来一直企盼的场景呢？
终于眼前清明起来，酒还是刚才离去前的位置，沙发上却多出一个男人。那个男人就这么随意得靠在沙发上，好像这里就是他的家一样，可是即使这样随意，他的身上还是散发出一种危险的气质，蕴蕴缭缭的，透出诡异的色彩。
男人身后站着一个青年，苍白的脸苍白的神情血红的眼。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心中怕得厉害，想慢慢的往后退，退出这恶梦一般的场景，可是身形还没有来得及缩一缩，头上就觉得又被威胁的顶了一下。
这样的结果他早就应该料到的，这样的场景他早就应该见到的。只是怕死，就算是现在还是很怕死。这么多年来一直在逃，逃逃逃，可惜逃得过他人的追捕却逃不过自己的心。
这样疲惫、惊恐的生活已经有二十年了吧，实在是太累了。人一旦做错事就真的没有回头的余地呢。所以虽然他知道当年的仇家下的截杀令依然有效但是他还是回来了，策划了这场绝对会暴露他身份的谋杀，用他仅剩下的财产。他实在是太想死了，可惜连自杀的勇气的都没有，是不是借别人的手会是最简单的途径呢？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看着眼前的两名男子，他依稀回到了过去，回到了他还没有被金钱泯灭良心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可笑的是，明明这样期盼，全身还是为待会儿要发生的事抖个不停，真的是很怕死呢。
第九章

卫非楚没有说话，甚至没有看着眼前那团瑟瑟发抖的垃圾，就这么坐着，一心一意的感受着身后的呼吸频率深浅。其实不用这么仔细就可以感觉得到后面的空气都在抖动，那么强烈的恨意说~

卫阳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作出什么反应又或者应该摆出怎样一幅苦大仇深的脸。二十年的屈辱压抑全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带来的呢。他只能努力平缓自己的心境，深呼吸，再深呼吸。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还是很小的，只知道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慈祥的伯伯憨厚的爸爸全都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眼前的笑脸全部变成了憎恶的诅咒，他的天空就这样黑了下来。
他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敢问不敢哭，只能拖着自己的身子躲在角落里静静的承受着这突来的变故。其实他很怕啊，怕的心都一直在抖，可是已经没有人再去看他了。
他还记得很清楚事情发生的那天非非哥哥缓缓从楼上走下来的场景。阳光浅浅的映在哥哥苍白的脸上，连唇都是透明的。平时温柔的眼波就冻结在这灿烂的阳光之中，他的背挺得那么直，直得都要折掉了，阳阳就缩在离楼梯很近很近的角落里，那里阴冷可怕，他很想跑出去一把抱住最疼他的哥哥，可是那阳光不是他可以碰触的，"叛徒的儿子"就像一条勒住脖子的毒蛇一样顺着他的动脉将毒汁传进他的身体腐烂他的灵魂，在幼小的心灵中那样灿烂的阳光他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拥有了。
只是缩着，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少年，其实不用扑上去躲进那温暖的怀抱，只要这样远远的看着就会觉得心安，觉得有所依靠。可是脖颈上的手那么凶狠那么用力，直直得把他扯了起来，生疼生疼的，他已经不能发出声音了，只是痴痴的看着："哥哥~哥哥~"
少年好像听见了他的呼唤，缓缓把头扭了过来，眼神那么冷，直直扎到了他的心里，可是比这还疼得是少年的眼眸--那里面空空的根本没有他！
阳阳的眼睛也闭了起来，是不是自己的眼里也没有哥哥心就不会这么疼了呢？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一片黑暗了，触目惊心的黑暗。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这已经不重要了，他伸着手摩挲着，好几次差点绊倒，还好这房间不是很大，很快就摸到了冰冷的墙壁，他缓缓得蹲了下来。等待着，也许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什么都会过去。
不知道被关了几天，没有视觉没有听觉没有感觉，刚开始害怕、寒冷、饥饿的感觉都慢慢麻木了，就连大脑里面都是空空的一片，阳阳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了。
醒过来的时候，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很容易就接受了自己新的身份--"少爷的跟班"。
随着年纪的增长，那件事也渐渐浮出水面，大概就是父亲或同自己的手下为了某一笔巨款背叛害死了老爷。其中谜团重重，错综复杂，真正的事情真相是怎样的、父亲和老爷是怎样死的、巨款又到了谁的手里都没有人知道。但这已经没有追究下去的必要了。父亲已经死了，他的罪行只能由自己承担。
其实说起来，自己还是要感谢少爷的，如果没有当时少爷的坚持，自己最好的下场也不过是沦落到孤儿院去。像现在这样尽心尽力的赎罪、获得衣食无忧的生活恐怕是想也不敢想的了。

第十章

慢慢的回过神来，心里一片木然，手脚竟然一点知觉都没有了，但还是可以缓缓地举起手中沉重的枪，不偏差不颤抖。
怀着那么多年的仇恨，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却觉得有些可笑，就这样杀死他是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呢，什么都不会改变的。
眼神情不自禁的转到了前面坐着的男人身上，他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注意到我求助的眼神。
慢慢的走到了前面，手指轻轻一扳，眼前开满了血红的大花。
心里的什么东西一下子就断掉了。
我的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丑恶的、错误的、卑微的任何东西都是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吗？
我一直在思考着人生的意义，我的意义。人生短短25年，开心5年，麻木20年，不知道是赔是赚，可是我不想再这样继续我的人生！一点点卑微的、肮脏的乞求，可不可以满足我，这最后的要求。
身子一软，我顺势倒了下去，后面坐着的正是我的少爷，我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