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什麽问题?"
"你知道同性恋吗?"
"你为什麽突然问起这个?"张皓一脸不解。
"别罗嗦,知道还是不知道?"陈尘知道张皓有看A片的喜好,他也曾看过,但总觉有些恶心。
"当然知道。"
"知道多少?"陈尘接著追问。
张皓见他一脸认真,语气里开玩笑的成分也淡了些:"一点......一点点吧。陈尘,你到底想问什麽啊?"
"好,那我问你,gay一般都有什麽特征?"
张皓白眼一翻,靠!这是什麽问法!不过还是老实回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虽然都说gay有些女人气,娘娘腔,但我倒觉得现实中大部分gay看上去都不能凭外表一眼断定的。"
陈尘对同性恋并不是一无所知,他也知仅凭外表来断定似乎不太有凭据。搓了下麽指:"算了,那我再问你,gay是天生的吗?有没有人开始不是後来却是了的?"
这个问题对本身不是gay且对这方面实在没他自己所声称的了解那麽多的张皓来说,无疑太抽象和困难了点。
他嘴巴张了张:"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陈尘,你怎麽突然问起这个?莫非......"
陈尘横了他一眼:"什麽莫非莫非的,这几天看了部同性恋题材的片子,突然想到了就问你一下。"
这次谈话,陈尘把它归结为基本上没有收获。陈尘决定先把自己这种心情放一放,用心准备期末考。
期末考前半个月,陈尘罕见地迟到了。其实严格来说,不能算迟到,因为他一整天都没来上课。沈彦被告知这件事时,已经是下午放学後了。
听了曹文波的汇报,沈彦皱起眉:"为什麽到现在才告诉我?"
曹文波有些不安:"因为之前都找不到班导您。"
是了,今天为了整理打印复习资料,他几乎一整天都呆在学校打印室里,倒是自己疏忽了。
陈尘正躺在大床上哼哼唧唧,享受著天昏地转的奇妙感觉──昨晚复习到很晚,然後又冲了个凉水澡,不知怎麽的,今天他感冒了。
他昏睡到中午才起来,却早已没力气动弹。
电话铃响了,陈尘软绵绵地捏起话筒,声音更像铺了几公尺厚的棉花般喂了声。
"请问陈尘在家吗?"
陈尘还是第一次在电话里听到沈彦的声音,很好听。这时候听到,尤其像天籁般。
陈尘晕眩的脑袋总算是注入了一滴清明,强打起精神:"是沈老师吗......我生病......感冒了......"
"你先躺著,我马上过来。"听见那话筒里的声音急促了许多,陈尘觉得以前那股懒洋洋麻酥酥的热度又上来了,欢乐地流窜於他的身躯和四肢内。
......原来,被人担心的滋味是这麽好的......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陈尘一个翻身坐了起来。
六、
沈彦才按了一声门铃,发现门其实早就开著。进客厅後他看见陈尘躺在沙发上,脸酡红得不正常,一看便知烧得不轻。
"陈尘,你还好吧?"陈尘感觉有人摸他的额头,又轻拍他的脸,吃力地将眼睛拉开。
"老师,你来了。"难得地,居然还挤出了笑容,只不过配上那一脸烧红,活像只映著火光的烧烤鸡。
"你爸妈呢?"毕竟还只有16岁,病成这样终需要人照顾,呵护。
"都出去了。一个去了国外采访,一个呆在服装公司已经一周没回来。"
沈彦倒了杯水,把买来的感冒药给陈尘喂了两片。
"你怎麽睡沙发上?......来,起来,我扶你上楼睡去。"沈彦说著扶起陈尘,虽然只有16岁,但陈尘个头已比沈彦高出不少了。大概快1米80了吧,沈彦心里估摸著。
"我来给你开门,後来就在沙发上躺下了。"
陈尘将手臂搂在了沈彦腰上,感到他人一僵。其实不止那略感纤细的腰部,在陈尘伸手相触的那一刻,沈彦整个身体都僵了一下。
他这麽讨厌我、不喜欢我靠近他吗?陈尘戚戚地想,手却没松开,头反而更加肆无忌惮地低下伏在了沈彦肩颈交接处。
靠近的那刻,明显地感觉沈彦想躲,大概碍於他生病而终究忍了下来。
"老师,从小到大,除了外婆,你是最关心我的人了......"
陈尘趴在沈彦身上,任他扶著上楼。
"老师......我好喜欢你......"说著,陈尘用头在那细腻的颈间摩蹭。
这个动作被沈彦认为是陈尘生病时寻求安慰的孩子气的举动。
当晚,沈彦睡在陈尘家,睡在陈尘身旁,而陈尘一直搂著他......
陈尘少年身体,自我康复能力很强,第二天烧便已基本退去。
"你今天要请假吗?"
"不用,我已经退烧了,多亏老师的照顾。"陈尘笑得幸福无比。
"那我先走了。"
"老师,你的衣服......"陈尘指了指沈彦那由於穿著睡了一夜而满是褶皱的衬衫。沈彦脸蓦地一红,若这样去学校实在太不雅观。
"老师把衣服换下来吧。就换我的。"陈尘已经开始打开衣柜翻找。
"不用了,再说,你的衣服我也穿不了。"沈彦一旁神色尴尬。
"没关系,我给你拿我以前的衣服。"
正说著,陈尘已从衣柜中挑了一套式样正统的衣服,白色衬衫、银灰的牛仔裤。
带著异常期待的目光,陈尘把衣服递给沈彦。沈彦只好接了,却看到了那上面还吊著商品标签价码:"你不是说是你以前的旧衣服吗,怎麽还是新的?"
"啊,这是我十五岁时我妈给我的,当时穿著小了点便一直放著。"其实是陈尘不喜欢那衬衫的正规正矩的式样,不过那牛仔裤他倒是喜欢,却真是裤腿短了点穿不了。
陈尘转身走到衣柜蹲下来整理翻得凌乱的衣物。
沈彦拿著衣服愣了几秒,便走到床的另一边,背对陈尘开始解衬衫纽扣。
浑不知此时先前那装模作样蹲在一旁的人很不道德地在尽情偷窥。
看那满是褶皱的遮掩褪去,露出光滑如丝的背部肌理,细细的背肩骨,圆滑光泽的脊柱一直向下延伸,消失於一个暧昧的长度。接著,陈尘看见那可爱的白色短裤,裹著并不丰盈的臀部。他从不知白色也可以穿得这麽性感。
他几乎拉不住自己的脚步冲至前方去一睹那正面的旖旎风光。
陈尘一边骂自己变态,一边目不转睛。
穿好衣服的沈彦有些拘谨,若他看到陈尘那凝视的眼中闪现的兴奋喜悦,只怕会更加手足无措。
裤子有点紧身,但刚好衬出沈彦那平日被廉价西装裤掩住的修长腿型,质地柔软的白衬衫顺著脊椎吻合出优雅的曲线。
"老师,把眼镜摘下来。"
沈彦一时不解地望著他。陈尘走至他跟前,二话不说利落地取下了眼镜,露出那让他赞叹的黑眸。
就像看著一只灰不溜秋的小鸭子,在水中抖抖羽毛,甩甩头颅,顷刻之间便成一只照水而飞的天鹅,陈尘拿著眼镜立在眼前定定地望著。
"老师,另配副眼镜吧。"
沈彦被无故摘走了眼镜,明显不悦了,不过语气依然不见怒气:"快把眼镜给我,再拖拉下去就要迟到了。"
陈尘见他手足僵直地站著,便给他带上眼镜,却还不死心,继续劝说:"老师......"
"不用,这副眼镜我戴的习惯了。"戴上眼镜,沈彦马上回复镇定,语气有些冷漠。
"你每天都是骑机车上学?"沈彦的语气又带上了老师专有的严厉。
"是啊,不然隔这麽远,我难保不迟到。老师放心,我车技不错哦。"陈尘拍拍他那辆宝贝机车的坐垫,"上来吧,保证安全到步。"
陈尘原本打算乘车的,但心里不知怎麽的,极想让沈彦坐上自己的机车,想得他连脸上的笑容都差点笑僵了。
沈彦想了想,现在也不是做思想工作的时候,再加上确实时间紧迫,当下只得从全坐了上去。戴上头盔,陈尘要他搂住自己的腰,可从头至尾沈彦都是双手反抓著後面的车架。
当日,沈彦走进教室,高二三班沸水里滴油炸开了花。因为他们一向穿著古板的班导竟然穿起了牌子货。女生眼冒星形,男生也直羡自己班导那匀称优美的身材。
沈彦许是从未受过这样的注目礼,很是尴尬,无奈当天有堂自习课,他只能不安地坐堂上让众多双眼睛观赏。陈尘看著讲台上坐著的人心里笑开了花。
巨大的满足感填满身体每一部分。
七、
陈尘就在这样愉快的心情中,迎来了期末考。他决定先把自己这种仿佛要飘到天上去的心情压一压,他要考个漂亮的成绩,不是为了那一月到头见不著几次的父母,也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他在乎的人。
考试结果令人欣喜。陈尘又向上跃了几个名次,进了十五名以内。
不止陈尘,整个高二三班的成绩也是让人欣喜的。年级四个平行班中,高二三班各科成绩均名列前茅。作为班主任和老师,沈彦的优秀再一次得到众人的承认。
一时,沈彦又一次成了学校里众口交赞的人物。
陈尘明白,沈彦并不是像别人说的那样有什麽另学生听话的绝密窍门或招数,他只是尽自己所能,用自己的实际言行和个人时间去帮助他的每一个学生罢了。不厌其烦的教导,勤勤恳恳地工作,仅此而已,又何来什麽秘诀。
他清楚记得,当初辅导他的物理,因自己讲过底子太差之类的话,沈彦便将初二到高二的物理知识点系统性地整理,列了出来。厚厚的几十页笔记资料,工整的手抄,俊秀端正的字迹,一丝不苟。
那本资料,陈尘把它留了下来,放在那个上了锁的抽屉里。
但一想到沈彦平时也如对他般温和耐心地对待其他学生,陈尘不舒服了。而一思及有可能沈彦和其他学生也像他和自己这麽亲近,陈尘更觉得心躁不安,猫抓得难受。
伴著这样的心情,陈尘迎来了高二的第一个寒假。
由於陈尘成绩如高手修练,年内突飞猛进,仿佛有著不可估量之势,他那仿佛从未关心过他成绩的爸妈也大方地对他讲了不少夸奖之辞,这些夸奖陈尘小时候在梦里都曾想过,但如今听著已没什麽大的感触了。他很清楚,现在的他对於这样的夸奖已经不需要了。
当然,比起夸奖,还有更实惠的奖赏。给了五千元作为假期的旅游活动经费。陈尘向来有在假期外出旅游的习惯。
早期是因为一个人呆在家里闷得慌,後来成了兴趣了。
陈尘没等过年,背了个背包,蹬著NIKE踏上一个人的旅途。
自初二暑假,他便开始大江南北地跑,国内许多景点他都已涉足。
二十天後,陈尘回来了。带回一堆礼物。有爸妈的,有堂弟堂妹的、有小舅的,还有死党张皓的,还有......
他打开一个包得谨慎的皮囊小袋,里面有两颗无论形状还是大小都非常相似的,如麽指头大的圆滑墨绿小石。这是他在甘肃一带游玩时,从当地一土著人手中花大价买来的。
当时,他看到这样的小石头觉得很漂亮,那土著人告诉他,这种石头叫"夫妻石",在他们的山谷里可以找到,但不多见。他们当地有个传言,据说只要将自己和心爱的人的名字亲手刻在那上面,便能得成心愿。
陈尘当时听了很是惊讶。他只当这种传闻仅会在小说或电视中出现,没想到在这僻远的充满异族风情的地方竟能亲耳听闻。
出於少年的好奇,他没多想,买下了这对墨绿色的石头,并用刻刀在上面刻了两个字。
陈尘把这两颗石头拿在手中把玩。顺手翻开了学校师生联系薄。
明明离开学只有几天了,陈尘却仿若笼中被关急了的狮子,血液也躁动无声地吼著。
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期待著开学。迫不及待!
忍不住了,陈尘拨下号码,从第一声响铃开始,他就自然而然地屏住了呼吸,直到後面出现了无人接听的嘟嘟音,他才松了口气,挂了电话,而失望突如其来得让他几乎全身无力,连心爱的机车也不想碰了。自个儿躺在床上,倒头便睡,一睡便睡到了晚上七点多。
陈尘又打起精神按了重拨,依旧没人接听。
洗了个脸,想约张皓出来,却离得太远。陈尘只得双手插袋,钥匙一串,形单影只地晃悠到街上遛遛腿。
这条街是这个城市最为繁华的街道之一,各式各样的华丽灯饰,亮眼的招牌,纷乱林立,构成这夜晚一抹的繁华喧嚣。
这一带有许多酒吧,KTV之类,但门上均写著未成年人不得入内。
陈尘转得厌了,拨著步子往回走。突然,他眼光扫到了前方的一个人。
一身黑色。宽松薄细的衬衫,让他的背影看来是那麽清瘦,有种男性不该有的纤细。陈尘挪了下视角,想看清那人的脸。
他看清了。
愣住了。
......
为什麽会那麽像他?!那一刻他几乎就要以为是。可马上又清楚自己的意识,眼前看到的这人绝不会是他。
他会戴著那厚厚的黑框眼镜,穿著地摊上买来的几十元一件的衬衫。
他的身上永远都只会是白灰两种颜色......
八、
陈尘回家又按了遍重拨,没人接。
洗了澡,陈尘死心地躺上床。可能回老家探亲还没回来吧。
这样想著,陈尘睡著了。
开学的第一天,陈尘看到了沈彦。他吃了一惊,即使在厚厚的黑框镜下,也能感觉出沈彦的憔悴。
沈彦上午在教室讲了一些开学时例行的公事,然後找班长曹文波似乎交待了些什麽事情之後便离开了。下午是老生常谈的卫生大扫除。平时雅仁校内的卫生有专人负责,但开学第一次的校内清洁工作是分派到各班的,美其名曰劳动锻炼。
陈尘极无耐性地等到任务完成放学,本想著沈彦有可能会在放学前来教室交代一下明天的事宜,班长曹文波却宣布了新学期开学事宜和放学。
陈尘不由不满地白了曹文波一记眼球,却正好迎上曹文波转动的目光,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狠瞪了个够本。哼了声,书包一甩,挂到肩上出了教室门。
急步走在去校教师办公室的道上的陈尘,冷不防被旁边而来的一人叫住了。
"陈尘,你寒假去哪里了?"娇脆的似乎专博人好感的嗓音在急著走路的陈尘耳里听来却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此刻他没有心情和女孩子搭讪,即使这女孩子是他喜欢的型。
"你有什麽事以後再说,我今天还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张冰无法跟上陈尘的大步,小跑著赶了上来,嘴里不满地埋怨,"你走慢点不行吗?"
陈尘收住脚,转过头来,语气冷硬:"我不是说我还有事吗?你有事以後再说吧。"
张冰一下没来及停住,差点撞到了他。
"你!"张冰气极。
"我和我们班主任还有事情要谈,你不要再跟来了。"
来到教学楼东侧二楼,敲了敲没人回应,一推之下才发现已上了锁。
沈彦已经走了。
陈尘回身下楼时,其他科室和老师办公室里,大部分都还在谈笑,内容或是新学期学校的新话题,或是春节里和家里人的有趣行程。
他走得好快!陈尘暗忖著步出办公大楼。
没有像往常那样去游戏室推自己的机车,而是用手机拨了个号码。响了好几声铃才听见声音。
"喂,沈老师吗......我是陈尘......我有事想找你......我想现在就去你那儿......不可以吗,还是不方便......"
陈尘走进这条离校不远的小巷,他确实没有想到,沈彦会住在这儿。
雅仁的老师基本上来说都属高薪阶层了。资历深的老教师一月有六、七千甚至七、八千的,就是一般的老师月薪也不下四千。而沈彦又是学校挖角过来的,薪资绝对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