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吕唐真的开始著手为吕清办签证,要去的国家已经定了下来,新加坡。
在那里开始新的生活。
开始整理这关於这个城市所有的思绪。
只告诉了一个朋友,王凯。
王凯只无奈的说了一句:
“你们把这里弄了个鸡飞狗跳现在这会儿就要走人啊,潇洒,真够潇洒的。”
想问王凯真的不介意他们的事麽?却总也问不出口。
赵秀青决定再去找沈淑芬一次,她还记得吕唐的话,吕唐那样的质问她。起码,她希望能靠自己的力量,让沈淑芬放过吕唐。
沈淑芬靠在门口与一个年轻人低声说著点儿什麽,赵秀青有良好的听觉,好奇心的驱使下,她努力倾听著他们的交谈。
“半个月之内保证吕清到另个世界去写评论了。”林儒笑道:“我打算这件事儿完之後也先到外面去避一避,你的钱打算什麽时候打过来?”
沈淑芬沈思了一会儿,道:
“吕清一死,钱就是你的了,不过我要吕唐好好的,你要是敢动吕唐,我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靠在墙上的赵秀青浑身冰凉,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吕清死?!吕清要死?
她的脑子里拼命翻著这些词语,结成了不得了的句子。
吕唐,那麽吕唐呢?吕唐现在在哪里?
她根本不知道吕唐的住址,只有吕唐的出版社地址。
赵秀青拼命地跑,只有跑到了大路上才能打到车。
无法发出声音的喉咙,只能任著眼泪不停的流,三年前,万年和她要逃走,万年却倒在了血泊中,或许,这个悲剧现在就要在他们的孩子们身上重演。
赵秀青捂住胸口:
“我宁可他们相爱也不愿意其中一个死去。”
将出版社的地址交到了司机手里,用笨拙的身体语言告诉他一定要快些开,一路上都在催促著速度,仿佛下个瞬间到达才是最好的。
司机微微有些不耐烦:
“大妈,这麽快已经不错了,咱不想犯事儿,到时候警察同志把咱驾照给摘了您担当的起麽?”
赵秀青哭著扯著他的袖子,发不出声音的喉咙让她第一次这麽痛恨自己。
“求求你,求你快些开……孩子……我的孩子……”
心里只能这样大声的企求著。
齐誉正在和女同事们开著玩笑,就有人来拍他。
“齐哥,外面有人找治水的,一女的,年纪不小了,还是个哑巴。”
齐誉对众人笑道:
“看吧,就跟你说,这脸长的好啊,就是受欢迎,这适应群体还这麽广泛啊。”
说著边笑边走了出去。
“可是你没跟她说治水今天没来麽?”
那人道:
“说了,可是那女的还不走,所以让你出面跟她说,她好象挺急的,总不能让咱们说是欺负一个残疾人吧。”
齐誉快步走在了前面,回头说道:
“那行,我过去看看,你去工作吧,一会儿我再回来。”
齐誉看见大厅里坐著的那个妇女,想著大约就是她了。走上前去问道:
“是您麽?想要找治水。”
赵秀青看见齐誉说出了吕唐的笔名,像是拉住什麽救命稻草一样地抓住他,不停地点头。
“可是,”齐誉为难的笑了:“治水他今天没来,估计在家呢,您改
天再来好麽?”
赵秀青使劲摇著头,用颤抖的手从包里取出纸。
齐誉读著上面的句子:
“我是吕清的母亲,现在有非常重要的事找吕唐,你带我去吕唐家,很急!”
齐誉看见她竟然知道治水的真名,更说自己是吕清的母亲,不由正视著这个妇女。
赵秀青见他没有动静,又在纸上继续写:
“求你,快点儿!快一点儿!”
齐誉抓起了赵秀青的手,跑出了出版社。
“我替您开车吧,这就带您去找他,您先别急,他住的不远。”
齐誉能隐约感觉到她的焦急,而且那是在灾难发生前的恐慌。
一路上不停地提高著速度,齐誉给吕唐打了个电话,叫他待在家里别动,他和吕清的母亲马上就到。
吕唐有些奇怪於赵秀青的来访,而且电话是从齐誉手里打过来的,齐誉的口气里似乎有著不可悖逆的味道,命令似的口气让他待在家里。
这几年来齐誉没有用那样的口气对自己说过话,相反自己命令他反而更多。
不一会儿就传来敲门的声音。
门开了之後,赵秀青和齐誉就站在面前。
齐誉对赵秀青道:
“给您送这里来了,有什麽急事儿您跟吕唐说吧,我先回去。”
赵秀青感激地点了头,随即抓住吕唐,吕唐让她进了屋子,刚想去给
她倒水,却被她拦住,只见她在纸上迅速地写著。
“现在是十万火急的时候,你和吕清是亲兄弟,你们都是我的孩子, 现在先不跟你解释,小清有危险,沈淑芬在家门口跟一个年轻孩子说要小清命!沈淑芬能做的到三年前的事,现在也一样能下的了手,你一定要阻止她,我宁可看见你们相爱也不愿意其中一个人死!”
[自由自在]
赵秀青写完之後像是终於完成什麽任务似地摊倒在了地上。吕唐伸手
想要扶住她,却被一把推开。
赵秀青用口型不断地说:
“去找小清,不要管我!”
吕唐来不及穿了外衣就朝外面跑了出去。
吕清笑著对王凯道:
“你老是让我请你,你偶尔也请请我不行?”
王凯道:
“你现在可是有治水撑腰啊,要钱还不多的事。”
吕清一把摔掉王凯的手:
“大街上你少跟我拉拉扯扯!”
王凯起哄道:
“哦哦哦,你是怕治水吃醋啊!”
带著墨镜的一人问道:
“就说的是那个人吧,大哥没认错吧?”
“没错!就他了!办完事儿咱们早点儿领钱!”
二十四
吕唐几乎把速度加到了能加的最大,所有的思绪一下子涌上脑中。
“该死!吕清你现在千万要待在家里!起码让我在你身边!”
几乎是冲上楼去,用力地砸门,没有人应答。
“吕清!混蛋!该在家的时候一定要在家啊!!!!”
住楼上的一个女人挽著自己孩子下来,碰了碰吕唐:
“你找吕清啊,刚才看他跟朋友出去了。”
“出去了?!居然……”
这是他听见的最该死的消息。
出去了,那麽到底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
拿起手机,若是时间允许的话,要是吕清接电话……
“大哥,旁边那个人怎麽办?是不是要挑不他不在的时候咱们再下手?”
“你,过去支开他,他一离开咱们就撞过去。”
戴墨镜的人跟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出了车门。
走近王凯,装著外地人拉了他便问路。
王凯点了点吕清:
“我跟他说个路就回来。”
吕清的手机响了,只是点了头便去接电话,一个字都没说出来,那边就一阵狂吼:
“你在哪里?!快点儿告诉我!!”
“吕唐?我跟王凯在外面呢,一会儿要吃饭,对在岚酒吧对面那里。”
吕唐刚好到了这个地方附近,找了一处可以停车的地方,便跳下车,
远远地看见吕清正打算边打电话边过马路。
“喂!吕清!我看见你了,你在那儿等我!”挂了电话就朝吕清的方
向跑了过去。
吕清一回头,看见吕唐正发疯地跑过来,不免失笑,跟投胎似的真是……
路人大声叫道:
“喂!年轻人!小心!!!”
回过头,黑色的本田正向自己的方向开过来,自己像是被什麽东西拽了出来,之後失去了意识。
“那天我救你,是出於本能……”
“什麽意思?!”
“喂我吃橘子吧……”[自由自在]
“所以下次我就是再从楼梯上摔下去,你也不必再像这次这麽卖命。”
“要是有下次,我还救你。”
下次,再下次,再再下次,再再再下次……我还救你。
吕清渐渐恢复了意识,手边躺倒的是不停出著血的吕唐,浑身的疼痛,吕唐却紧闭著眼睛。
“天!救救他!!哪里有车!!!!哪里有车!!!!!!!!!!!!!!!!”
吕清紧紧抱著吕唐的头,所有人都告诉他要将他平放,王凯一直在旁边帮著忙,但是对於吕清来说,什麽都不重要了,只要眼前的人醒过来。
“吕清,迟早有一天,你会说你爱我,这只是时间问题……”
“我想向所有人炫耀你,没有人能伤害的了你。”
“你幸福麽?”
我幸福麽?托你的福,一直都托你的福,我很幸福……吕唐我很幸福,你听见了麽?听见了就醒过来,我什麽都告诉你,只要你想听,我告诉你,我也很爱你,你知道麽?想听就起来,就起来!!
已经不懂得这个时候应该悲伤的流泪了,若是眼泪能唤回他。
一遍遍地吻著他的唇,不管世界上的人认为同性相爱是怎样的不道德,不管基督教的圣火将他们焚烧多少次。
“吕清!你冷静点儿!吕清!!”王凯大力地摇著他的朋友,但是他知道,吕清已经什麽都听不见了。
“吕唐……吕唐……”
我终於明白了,你书里所描写的那奋不顾身的爱情,我懂了吕唐,你知道麽?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我从来不懂得爱情能让人如此的痛彻心扉。
我像你发一个最愚蠢的誓言,如果你死了,我就活下来,一辈子感受这样的痛苦带给我的余韵,你会过意不去吗?
“医院到了麽?”王凯问著开车的司机。
司机点头道;
“到了,前面那些人不是拿著担架麽?”
车停在了医院门口,人们强行把吕清拉开,吕唐正在失血,血液从伤口中流淌著,它们似乎要永远脱离他的身体。
医生道:
“立刻送去急救!”
担架被推进了急救室,王凯这才转身看著吕清。
“吕清!喂!你不要也倒下啊!喂!吕清!!!”
林儒给沈淑芬打了个电话:
“出事儿了,我现在正在订机票,这几天就飞走了,吕清没死成,那帮人把吕唐给撞了,吕唐要是醒了肯定猜的出来是你干的,劝你也趁早走吧,钱还是打过来吧,十万不到手我就报警!”
没来得及听到沈淑芬说什麽,林儒就挂断了电话。
沈淑芬愣在了电话这一头,林儒说了什麽?他们把谁?把谁给撞了?!
“吕唐?吕唐!!!!!”
木叶瑟缩,关於爱情,关於这个世界,关於人性,关於……
王凯捂著脸,总是这样,无意地伤害著深爱著的人们。
病房里,吕清惨白的面色,让他已经不忍心再看下去,苍白纤细的手臂上,注入著液体,依靠那些液体,吕清是不能够恢复健康的。
傍晚的阳光,一直是那麽甜蜜,相爱的人们应该在这个时候携手回
家,在狭小的厨房里做著晚饭。
王凯抬起头,一个人影打在了走廊上。
赵秀青流著泪,望著王凯。
写了些东西,递给王凯。
“他们两个,都出事了麽?”
王凯忍出眼泪,点了点头。
赵秀青转身望著病房里躺著的吕清,远处急救室的灯还没有熄灭,赵秀青悲伤的眼神变成了愤怒。
[自由自在]
她转向王凯,用从没有过的愤怒笔锋,写下了这样的字:
“去报警!告诉他们,我两个可怜的孩子是沈淑芬害的!是她害的!”
二十五
三天过去了,赵秀青始终在外面看著,再一次的,他们俩个被放进一个病房,她所有的愿望只凝结成一个──希望他们幸福。
吕唐脱离的危险,却一直昏睡著,吕清抓著他的手,一直看著他,不停跟他讲著话。
王凯报警了,这一切都是故意伤害。
但赵秀青只知道,林儒被抓起来了,至於沈淑芬……
三年前,吕万年想要带著赵秀青一起逃走,他们说好了,要一起幸福。但是车没有开出这个市就出了车祸。
赵秀青看的很清楚,那是故意有车撞过来的。
那天,她握了爱人无力的手,看著他停止呼吸,也在那天,她失去了
语言能力,或许,她已经不需要语言了。
一切的完美策划,都是出自那个女人的手──沈淑芬,她是赫拉的代表,她拥有赫拉一切的嫉妒。
三年後,悲剧重演。
吕清拉著吕唐的手,轻轻俯在他的耳边:
“等你一醒来,咱们就走,随便去哪里,只要安静的生活就行了。”
吕唐的手指有些苍白,吕清更加握紧了他的手。
营养液一直输入到他的体内,吕清站起身,吻了吻他的唇。
“等你好了以後就做好吃的给你,把这些日子都补回来。”
沈淑芬压低了太阳镜,坐在候机室。
一个小时之後登机,飞往东京。没有太多的行李,只有一个提包,里面放著一个相框。
吕唐小时候笑著搂住他,吕万年为他们照下了这一张相片。
“万年,小唐,要是我说我後悔了,你们相信我麽?”
抽出了餐巾纸迅速抹去了泪痕,相片上的吕唐那麽贴著她,他相信和爱著身为自己母亲的她。
有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你是沈淑芬麽?你被捕了。”
沈淑芬,被判有期徒刑两年。
林儒,有期徒刑一年。
终审,驳回上诉。
王凯每天都来看吕清和吕唐,吕清恢复的很好,精神状态也不错,医生说吕唐会醒来,但只是个时间问题。
赵秀青也会每天来一次,只是没有人知道她曾经来过。
吕清已经知道了关於赵秀青和沈淑芬的恩怨。
王凯问他:
“你跟吕唐这样的关系,到底打算怎麽办?!”
吕清只笑道:
“不怎麽办,自从我遇到他之後思考模式就转变了,你知道,我爱
他,一直都爱,不管成为什麽都爱,你要是不适应,可以和世人一样
离开我们。”
王凯笑了,一拳揍在他身上:
“笨蛋!不适应早就不做你的朋友了!”
吕清与王凯对话的六天之後,发生了一件怪事。
吕清和吕唐的病房空了,那之後就再也没有回来。
王凯急疯了,申请报警寻找,依然没有找到他们。但是赵秀青却没有表现的那麽焦急。
赵秀青写下这些话:
“死了,活了,他们都在一起。”
那一天,关於林儒和沈淑芬正式的判决书下来了。
别人问沈淑芬有没有什麽要说,沈淑芬只笑了笑:
“要是他们还活著,还想要报复我,那就更好的活著。”
两年後,N市居然发行了治水的新书──《海风的颗粒》,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