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陈风 下————雪色樱绯

      "比如说是身不由己？"我笑了一下，"会规规定，‘莲花'成员不得主动参与朝廷政变，可是这些人直接策划朝廷政变呢。"我把手中的奏章摔在书桌上，"真不知道陈国内还有多少抱着这种心思的人。你打算怎么办？"
      "回去一趟吧，我先得弄清楚到底我爹是怎么想的。"思堂坐在一旁，"我们，是不应该以这种身份做出这样的先例的。"
      "那我和你一起去吧，只要你们家退出来，其他人就好办了。"我站了起来，"那我出去走走，想一下。"看到他有意跟随，我一笑，"陈王宫里能出什么事，放心吧。"
      "那我先回去收拾下东西。"思堂起身离开了，既然是你都离开，那我就更不能坐在这里等某人看见他王兄这副德行之后再迁怒于我。
      "煊！"打了个响指，穿着紫衣的煊从"赤游龙"中出来站在我面前，我看见他就笑了，"怎么，今天终于换衣服了？"
      煊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总是穿红色，时间长了也会腻的，况且我觉得紫色挺好看的。"
      "跟我出去走走吧。"
      煊摇摇头，"可是我还没有见到阿碧，怎么能跟你出去？"
      "你见他的时间有的是，我可是和你一年都见不了一面，而且我也只是问你几件事情而已，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煊依旧铁了心不想和我出去，"不行不行，这是原则问题，你与阿碧是没法比的。"
      我走到那边取下墙上的"赤游龙"，"走吧走吧。"
      "你......"看见我釜底抽薪，煊也就只好跟上。
    * "说起来，陈璟也够无聊的，你原来的名字本就很好的，还要改得这么怪。"我又坐在了一个宫殿顶上，而"赤游龙"就放在我身边。
      煊很奇怪地看看我，"咦？你不觉得‘煊'听起来更有品位吗？"
      我无奈地笑了笑，"算了，你和他是一个审美标准，问你算我笨。"
      沉默了一下考虑怎样开口，可是还是找不到好的话题，我只有开门见山了，"前几天你和陈璟一起出去被人打，到底是怎么回事？曲琏说的不清不楚的，你想必一定知道他的事。"
      煊想了一下，"你要问哪一方面？是开始，过程，还是最后？"
      "曲琏说你们曾经遭遇过武林人的刺杀，我想知道里面有谁。"
      煊笑道，"如果我说出这些人的名字，你就一定会觉得听起来很耳熟的。其中有东方家的剑师郦绪，慕容氏的首席幕僚沐华和清平教派来的代表肖优，剩下的人你可能就不认识了吧。"
      还真是复杂的一群人，不过倒是很符合情理。东方氏一向是亲清平教的，肖乐言派人来帮个不疼不痒的忙也很正常，至于慕容家会派人来嘛，谁让这两家世代姻亲呢？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煊低下身来问我，"我可是看在你是北门家的家主才卖你一次面子，下次你就未必有这么幸运了啊。"
      我看着他，"那你说为什么这么机密的行动最后会被发现呢？"
      煊似乎是被问倒了，思虑了大半天都没有回答，最后才犹犹豫豫地说，"会不会是和你有关系？据我所知，这件事从头到尾在陈国内都只有四个人知道，陈王、曲琏和欧阳煦，他们三个自然不会把自己处于危难境地，那剩下的一个就是你。你好好想想你有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什么人。"
      我？！听到煊这个想法真是让我疑问，可是又立刻让我恍然大悟，原来这次的失败竟是由于我的多管闲事，是我告诉莫若说陈国不会去攻打唐国的，这个消息若是在加上有心人的猜测，自然就不难猜到陈璟的兵临兖州是抱的什么心了，那么我就更应该承担起这次的责任......
      我竟然忘了，莫若是沐华的什么人，我竟然也忘了郦绪还是"九歌"之一，我对莫若所透露的事情，身为"莲花"成员的郦绪自然也有办法去向莫若问到，当时是所谓的"各为其主"，而今日是表面上的"同气连枝"，莫若自然也不会刻意去隐瞒他的。
      "朝内其实也应该是有他们的人的，你一来实际上是代替陈王处理善后的，我想他们不会任由你在他们的地盘来去自如的。"煊很得意地笑了，"我想我是能看到一场好戏的，说不定你今天连这个陈王宫也出不去呢？"
      我也觉得是这样的呢......今日的陈王宫还真是危机重重了，我看了一下煊，"我想到一个很好的主意，这样你即可以看到好戏，而我又可以保证一点点安全。"
      煊很警惕地瞪着我，"你，你想干什么？"u
      "我想既然‘赤游龙'是陈王的佩剑又是国家政权的象征之一，那么如果我拿着的话就相当于陈王的使者了对不对，"我笑着拿起放在一旁的"赤游龙"，"纵使是有人下命，可你的身份摆在那里的，陈王宫里没有人敢拦我的。阿赤，你就和我走一趟兰陵吧。"
      "为什么？！"煊惨叫，"你知不知道兰陵与齐州根本就是一伙的，你这么去是送死！"
      "兰陵现在暂时还没有公开和齐州联盟，陈璟都成这样了他们都没有动静，我看他们也是在是否亮明身份的犹豫中，表面上还是得装作是陈国的忠臣的。"我看看站在身边一脸难看表情的煊，"走吧，我都不害怕你还害怕什么。"
      煊不停地摇着头大叫起来，"不要，不要，不要......！！！"
      根本就不听他那要把我耳朵吼聋的魔音，我一跃就从殿檐上跳了下来......

"你又打算把我留下来看家？！"颜尉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我。
我点点头，"是，虽然你实在是不怎么称职，但你去那个地方有害无益。"
颜尉一指站在我身边仍旧满脸阴霾的煊，"那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
我摊开手以示无奈，"这嘛，他是不得不去啊，如果你去也可以，除非你也是陈国的国宝。"
"思堂呢？"颜尉又转换了目标。
思堂很无辜地看看他，"我是回兰陵，我家就在那里。"
"兰陵......怎么都去兰陵？"颜尉皱了眉，我问，"还有谁去兰陵吗？"
"没有。"颜尉的脸向别处看去。有问题呢，他认识的什么人也要去兰陵......不知道会不会与我们发生冲突。
"那我们就走了，你在家里要好好学铸剑啊。"我骑上了马向颜尉招了招手。
"快走吧你！"颜尉气急败坏，"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脾气还真大，那好像是我家的门吧......我回头看了看思堂，"你有没有觉得回来之后，颜尉比以前可爱多了？"
"啊？"思堂很不可思议地看向我，又回头看了看关上的大门，"没有吧......颜尉那样的人能用‘可爱'来形容吗？"
"怎么不可以？"我看向在我身边飘着的煊，"你说呢？"
"欧阳秋叶，你的审美标准有问题。"煊对我的发现嗤之以鼻。
我哈哈地笑了过去，但是我想我的直觉是没有错，究竟是什么事或是什么人让他有了微小的改变了呢？

    * "这里就是兰陵太守府。"思堂下马，上前去和门口的侍卫说了些什么，那个侍卫忙冲了进去，一会儿又跑了出来，"太守大人请两位进去，请。"并又和思堂说了一堆话。
      我也下了马来走到思堂身边，"怎么样，应该还算顺利吧。"
      思堂用很无奈地表情看向我，"熙，刚刚那个人说我叔父正在里面和太守商量事情。"
      哦！我真不知道该说"冤家路窄"呢，还是应该说"有缘千里来相会"？
      我皱了下眉问思堂，"你有没有告诉他我们是奉了王命来的，还带来了‘赤游龙'？"
      思堂点了下头，"我已经什么都说了。"
      "看来兰陵的太守真是不大给陈王面子呢，"煊冷笑，"你这次来还真是前途未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我看看思堂，"你家有人在里面，你怎么办？"
      "不管怎样都是得见一面的吧。"思堂笑了一下，"我这次立场如果和家里不一样的话，真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那你也是豁出去了。"我深吸了口气，走了进去。
      其实兰陵太守府与陈国其他的太守府也没有什么大的差别嘛，可是这里主人的架子就比其他地方的大上很多了，连国之重宝驾临都敢不出迎呢。
      差役把我们引到了正厅的时候，那里正坐着一个身着蓝衣的中年人，虽已是年过半百，但看起来身体还是很硬朗，眼睛也特别有神，看向我的时候我几乎能感到其中的森森寒意。
      "这位就是这次陈王殿下派来的使者吗，还真是一表人才呢。"他皮笑肉不笑的，声音里带着一点讽刺，听起来有一种拿刀刮骨头的感觉，"不知阁下在朝中是什么出身，现在又是什么职位呢？"
      我也回报给他了个虚伪的笑容，"在下没有什么显赫出身，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职位，这次纯属是临危受命，事先陈王连我的意见都没有问就把这个麻烦扔给我，其实我也不大想来的。"
      "哦......"他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朝廷一连遭遇不幸，作为陈国的子民我们也是很关心的，大人你既然是陈王殿下派来的，自然也就比较明白朝中的情况，不知现在陈王殿下的伤势是不是有好转？"
      我回答得摇头晃脑，"那个陈王殿下身体现在好得很，就是天天赖在床上不肯下来处理国事，让我们这些人很是烦恼，可是也是没有办法的。你看陈王都已经忙了半年了，我想他是想出去游玩一下，才使出了种种的苦肉计。"
      他笑了笑，"也不能这么说，我们身为陈国的子民是应该为陈王殿下分忧的，既然陈王殿下想休息一下，我们也就要承担起责任，让陈王殿下能好好地休息下来。"
      让陈璟好好的休息呢......我还是客套地笑了出来，只怕你一旦承担起了责任，陈璟就要永远休息下去了。
      "兰陵这里近期应该是还很好的吧。"我试探地问，"我听说最近有不少武林人士陆续来到兖州，想必也是影响到了兰陵了吧。"
      他立刻摇手，"哎？哪有这种事，兰陵向来人杰地灵，民风淳朴，百姓和善，物产丰富，不会被这点点小事而影响到治安的。"
      你说的某些我都能理解，只是我实在不明白这个治安和"人杰地灵"、"物产丰富"有什么必然关系。
      我只有再虚伪地笑一笑，"我是听说最近齐州实在是怪事频发，先是陈王在那里意外遇刺，后是一堆武林土豪聚集，陈王殿下考虑到齐州与兰陵实在是很近，就不免担心起兰陵这边的事了。我想什么清平教的，慕容家的都聚到齐州去，怕是有一些地方的一些人也会有所想法不是，正所谓‘晨昏淡看忘阴晴 春秋历尽不问冬'。"
      我想你就算是再迟钝，我都已经说了劝你收手的暗语了，你还能无动于衷？
      他突然抬起眼看向我，其中有一种很说不出的复杂感觉，我略眯上了眼，"您还有什么问的吗？"
      他抬了手首次向我行了一礼，"在下兰陵思氏的家主思韶，不知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思韶？我一下子愣住了，我，还以为是思堂的叔父，没想到竟是思堂的父亲......
      我想回头去看思堂可还是硬压住了自己的想法，抬手回了一礼，"在下欧阳秋叶。"
      思韶略略惊讶，"没想到竟然是会主亲自驾临，思韶失礼了。"
      "哪里，您是‘莲花'的前辈。"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突然七上八下的，堂堂的兰陵太守此时不出来迎客，反而让地方士族出面，如果是因为想与齐州结盟而不打算理会朝廷的话，那就还算是小事，但如果是在地方士族的势力压迫之下，而做出这样的决定的话......
      我看着眼前这位已经变得慈眉善目的思氏家主，有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老夫想既然是会主驾临，我们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思韶站了起来，走到思堂的身边，"会主，我这儿子现在袭我的位置忝居‘九歌'之剑首，也是会主你的左膀右臂，当年肖教主在陈王宫中逼宫，他也是坚定地站在会主的一边，哪怕是我们一家人的生命都受到了威胁......"
      思堂低下头去，又看向思韶，"爹，你......"似乎是想反驳的意思，被思韶抬起的手打住。
      思韶继续道，"会主，其实当时各大士族加入‘莲花'的目的都是很简单的，虽然表面上都说是为了什么朝廷与江湖之间的平衡，但是哪有人是那么无私的？加入‘莲花'只不过是看到‘莲花'当时庞大的影响力与势力，加入就可以维护我们在江湖与朝廷两方的权益，就可以不会面临两方斗争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