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疼的爱情 第三、四卷————蝶之灵

　　车厢里混乱无比，没有座位，萧凡只好站在车厢连接处的过道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夜间，车内的灯光很暗，大部分人都在座位上睡着了，偶尔有一些男人，跑来过道里吸烟，劣质香烟刺鼻的味道，让萧凡不舒服地皱起眉头。

　　一直站在那里，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不同于跟卫腾在一起的时候，时间是飞快的，那么轻松舒服，也只有他才能给自，那种淡淡的安心和幸福。

　　“我其实……早就爱上你了，以前不说，其实是害怕自己放不下对叶敬文的感情，说爱你会侮辱了你。跟你相处这么久，想在自己完全爱上你的时候再说出口，这样，给你的感情才是完整的吧……”

　　低声说着，萧凡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其实说出口并不难，因为一直放不开过去，一直理不清自己的感情，所以没办法给他承诺。

　　现在想要给他的时候，还来得及吗？

　　在过道里站久了，全身冰冷，双腿僵硬。

　　一整夜没有合眼，迷迷糊糊地，想着自己跟卫腾经历的一切，将近一年时间，跟他一起总是轻松快乐。

　　自己一直做接受他爱情的那一方，没有主动付出过关爱，他不相信也是应该的。

　　曾经默默守候的爱情没有结果，惺惺相惜的情意反而给对方带来麻烦，遇到卫腾之后，更加茫然，只能对他温柔体贴，还以为这样就够了。

　　现在看来还远远不够。

　　萧凡靠着墙壁闭上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卫腾，不知道你能不能再给我最后一次机会呢？

　　五十章 错过

　　萧凡到科大的时候正是清晨，恰逢国庆期间，科大的校园里倍显冷清。

　　宽敞的校道，两旁是整齐的绿树和草坪，校外有一个大型人造湖，湖水清澈，波光粼粼。

　　这个学校感觉有点冰冷，建筑都是冷色调，门口还有个金属标志，似乎是校徽吧。

　　萧凡也无心欣赏这些景色，顺着校道走了半晌，很倒霉的发现，自己迷路了。

　　好吧，都快急疯了。

　　嘴角扯出个无奈的笑容，心里骂着自己，怎么像傻子一样，以前无论做什么都沉着冷静的，现在，直接冲来人家学校，什么都不知道，这么大的校园，乱七八糟的校道交错着，学生公寓该往哪边走？

　　萧凡掏出手机，登陆百度，搜索科大。

　　在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资料里，终于找到一个类似地形介绍的东西，仔细看了看，自己似乎走错方向了。

　　转身再往回走，国庆期间，教务处肯定是放假了的。

　　所以，只能去学生宿舍挨个找。

　　丢人就丢人吧，为了他，丢人又不是第一次了，什么表哥表弟的谎都编出来过。

　　萧凡走到第一栋宿舍楼下，宿管似乎刚起床，正在打扫接待室。

　　萧凡敲了敲窗户，礼貌的微笑：“阿姨我想问下，化学院的男生宿舍在哪？”

　　“我们学校不分学院。”宿管阿姨冷冷的瞧了眼萧凡，“你是哪的？”

　　萧凡有些尴尬：“我是外校的，国庆放假过来找同学。”

　　“哦，这边是女生宿舍，那边是男生，按年级来分，不按学院。”

　　萧凡微笑着点头，按照她指的方向，走去四年级的学生宿舍。

　　在宿管那里找到卫腾的宿舍号之后，把身份证都抵押了，宿管才放心的让他上去。

　　萧凡心情很激动，真想见到卫腾之后狠狠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自己有多担心他。

　　敲门的时候，指尖都有些颤抖。

　　来开门的是一个男生，衣襟大开，头发乱糟糟，一脸怒气。

　　“靠，大清早搞毛啊？你谁啊？”

　　萧凡笑了笑，“你好，我找卫腾。”

　　“卫腾？没这人。”

　　砰的一声，门被摔上。

　　萧凡皱皱眉，对了对门牌号码，306，没有错，怎么回事？

　　又敲了敲门，那个男生又出来了，“我说你有完没完啊，没卫腾这人，你走错了！”

　　砰的一声，门又被摔上。

　　萧凡摸了摸鼻子，转身下楼，再一次去问宿管。

　　而306的宿舍里，此时却乱了套。

　　卫腾手忙脚乱正在穿衣服，一紧张套反了裤子，扯掉了又重新穿。

　　周宇在那瞪他，“瞧你这出息，我靠，他一来你就跟老鼠见猫一样！”

　　卫腾咧嘴笑：“我不能跟他见面，你知道吧，学法律的口才多好？我这人又不会拐弯，被他绕着弯儿的一解释，说不定又信了。我得躲起来。”

　　“行，躲哪儿？衣柜装不下，隔壁人都走光了。要不你就躲阳台吧。”

　　卫腾点头，赶忙到阳台，把门关上，周宇则帮他把凌乱的床铺全部卷起来，塞进衣柜，剩下个光木板，造成没人在的假象。

　　“他再找来，你就随便编个理由，说我死了都成。”卫腾压低声音说着，周宇了然的点了点头。

　　敲门声再次响起，周宇黑着脸去开门。

　　萧凡也黑着脸站在门外，两人冷冷的对视着，片刻之后，周宇转身进了屋。

　　“不信进来看，这宿舍就我一个住，其他三个都回家了。”

　　萧凡环视四周，没有发现卫腾的踪迹，目光在阳台门上略微停顿了片刻。

　　周宇脸色变了变。

　　萧凡绕过他，走到阳台把门一开……

　　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周宇正想怎么解释，却看见萧凡转身回来了，阳台一个人都没有……

　　周宇不禁大大松了口气，心里有了底气，说话也更拽了。

　　“我都说了他不在吧，你还不信。”

　　“你刚才说没卫腾这人？”萧凡锐利的目光盯着他。

　　“是啊，他交换去T大了，回来之后拿了保研的文件就去A市的工业大学面试去了，通过之后就在那边做毕业论文，所以咱宿舍，没卫腾了。”

　　周宇谎话说得特圆，因为他跟牛姗姗正这么打算着。

　　“卫腾他早就申请保研了，你居然不知道？”又加了一句，故意刺激一下这个看不顺眼的家伙。

　　萧凡僵在那，皱着眉头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半晌之后，才低声道：“你是他好朋友？”

　　“对，死党，怎么，你有意见？”

　　感觉到对方话里的敌意，萧凡心里不舒服，脸色却没变，依旧很礼貌的问：“他是不是换了手机号码？”

　　“废话！不同城市还用一个号，没那么有钱打长途。”

　　“告诉我号码。”

　　“抱歉，他说了，全世界的人都可以告诉，就是不能告诉你。”

　　萧凡沉默片刻，“我会找到他的。”

　　“我这么跟你说吧，卫腾那家伙这次是死了心了，你就是找到了，他也不回头，谈恋爱嘛，分了就分了，人不要这么犯贱，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周宇留给萧凡一个鄙视的眼神，鼻子哼了一声，“请回吧。”

　　等萧凡僵直着后背出门之后，周宇才捏了捏手心的汗水，赶忙拉开阳台的门。

　　“卫腾快滚出来！”

　　从隔壁的栏杆上爬过来一只大猿猴卫腾，正灰头土脸整理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

　　“靠，你又爬隔壁去了，我说怎么突然消失了呢。”周宇拍了拍卫腾的肩膀，“放心，他走了。”

　　“你们的对话我大概听到了，你瞎编的是不是过分了？”

　　“对奸诈小贼何必讲江湖道义，那混蛋不也是把你骗得团团转？你还敢替他说话！”说着挥拳就要揍过去。

　　卫腾闪身躲了躲，讪笑道：“其实也不完全是他的错吧，刚开始是我缠着他，后来又是我自作多情以为他爱上我了，还要求他能彻底放下过去……我一点都不恨他，你就别一提起人家就牙痒痒。”

　　“嗯，你真好心，我就是牙痒痒，我刚才真想一拳挥过去揍扁他那张可恶的脸！妈的。”周宇翻了个白眼，甩甩手进了屋。

　　卫腾扭头，正好看到楼下校道上那个人的背影。

　　那个背影，如初见时一样寂寞，高高的个子，僵硬的后背挺得笔直。

　　低着头，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着。

　　早晨金色的阳光洒下来，似乎也温暖不了他，他的周身，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息。

　　远远看上去，竟像是从棺材里拎出来之后，复活了的僵尸一般。

　　卫腾心头一痛，赶忙压抑住自己想下去抱抱他的冲动。

　　既然已经决定放弃了，就绝不能拖泥带水！

　　生怕他察觉到，卫腾闪身进了宿舍。

　　萧凡坐着出租车往火车站赶的时候，只觉得精神都有些恍惚。

　　已经两夜没有合眼了，能撑着不倒下去，只是为了能够见到他，跟他把话说明白。

　　没想到他已经不在这里了。

　　那个男生是卫腾的朋友，看上去也很直爽的样子，萧凡根本没去想他们会联合来骗自己。

　　只觉得心里很是难过和愧疚。

　　卫腾早就申请了保研资格？自己却一直对他不闻不问，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他现在交换期满，到了学校之后立即拿着保研资料去面试，看来他很想早一点远离这个地方，或者说，远离伤了他的自己？

　　萧凡叹了口气，翻开手机想看时间，却看到一条未接短信。

　　还以为是卫腾终于有了回复，心情激动的打开来，却看到叶敬文的名字，心里一阵失望。

　　以前喜欢叶敬文的时候，每次收到他的信息就心跳如鼓，现在，看到叶敬文这三个字，居然觉得很不可爱。

　　皱着眉头打开，“找到人没？是死是活回个话。”

　　“我现在去火车站，去A市。”

　　很快又有了回复，“从最南跑到最北？你吃得消吗？”

　　“我想早点见到他，心里一直很不安，怕他会出事。”

　　“飞过去啊？”

　　“最近几天的机票都被订光了，旅游高峰期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吧，一路顺风。”

　　萧凡刚想合上手机，又跳出一条短信。

　　“萧凡，你跟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居然是妈妈发来的，萧凡笑得很无奈，回复道：“挺好的。”

　　“是吗？”

　　“嗯，您不用担心。”

　　自己的事情，从来不想让父母担心，跟父母本来就不太亲，而且早就习惯了独立。

　　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住，自己过着自己的人生，要不是卫腾把原本的计划打乱，说不定自己真的会单身一辈子呢。

　　萧凡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让自己清醒，抬眼看了看窗外，火车站巨大的牌子已近在眼前。

　　国庆期间，车票很难买。

　　排队排了一个上午，结果到A市的票，只有凌晨一趟车的站票。

　　“三十个小时的车程，站票，要吗？”

　　售票员一脸冷冰冰的样子。

　　萧凡点头，从口袋里把钱递了过去。

　　再次上了火车，车厢里很挤，萧凡皱着眉走到车厢连接处，靠着墙壁，闭上眼睛稍微休息片刻。

　　连续两夜没有合眼，眼睛一闭，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是天亮，火车不知道开到了哪里，从窗户望出去，一望无际的农田，郁郁葱葱的绿树。

　　萧凡无心欣赏，靠着冰冷的铁壁睡了一夜，醒后头像要爆裂一般，昏昏沉沉，用洗手池里的冷水泼了把脸，车厢里的旅客醒了大半，路过的列车员已经开始推销早餐了。

　　萧凡问了问旁边的中年男人，“请问，到哪里了？”

　　对方答了一个萧凡没有听过的地名，之后又嘟哝了一句，“离终点站还远着呢，还得一天一夜，小伙子不找地方坐？”

　　“我买的是站票。”萧凡有些不好意思。

　　“哈……”那人似乎觉得很好笑，“火车上俩人的座都挤了三个呢，我看你怎么靠着墙就睡着了？虽然年轻，这么撑着，明儿个到终点，就不怕自己横出去？”

　　萧凡挪了挪身体，抬眼一看，车厢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人，甚至有人直接铺报纸坐在过道里，拥挤到可怕的地步。

　　“算了吧，也没地方坐了。” 萧凡冲对方礼貌性的笑笑。

　　“哎，这破车我都坐好几遍了，车票忒难买，这次回家正好赶上国庆，搞了张站票，你呢？看你也不像去旅行的，有急事啊？”

　　“嗯，我去找人。”

　　“很重要的人吗？”男人咧嘴笑了起来，有种调侃的味道。

　　萧凡笑着点了点头，“是啊，很重要。”

　　“嘿，要不我给你张报纸，你先将就着在地上坐一会儿？你一直站着腿不麻啊？别找到人家之前先把自己弄残废了。”

　　萧凡拍了拍自己的腿，确实像是没了知觉，笑着道了声谢，整理了一下报纸，坐了下来。

　　一直很讨厌跟陌生人聊天，这次也不知怎么了，只觉得这个未曾谋面的人，跟卫腾有点像。

　　倒不是长得像，年龄也差了一大截，就是那大大咧咧的热情，特别像。

　　想起卫腾，萧凡就觉得心里柔柔的，原本冷漠的脸上，也淡开了一点笑容。跟几个同样是有急事赶去A市的中年人聊起来，萧凡话不多，倒也不显得高傲。

　　几个人天南地北的扯，萧凡偶尔插几句，时间倒是过得挺快。

　　到下午的时候，火车在一个大站停了十分钟，下去了好些人，车厢内没刚才那么拥挤。

　　几人找到座位坐了下来，萧凡这才感觉到，全身血液似是凝固了一般，抬腿的时候，麻痹到疼痛的地步。

　　“唉，小伙子是不是没坐过火车啊？你还是到处走走吧，饿了买包泡面吃。”

　　被他这么一说，萧凡突然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忙得焦头烂额，没顾上吃饭，脑子里一直想着卫腾的事情，倒没觉得饿。现在提起，这才发现自己胃里空空如也，肚子也很适时的咕噜叫了一声。

　　萧凡有些尴尬的起身，往餐车走去。

　　等萧凡走后，几个男人笑着调侃起来。“这孩子还真是嫩得很。”

　　“长得挺俊啊。”

　　“说是去找人，我看是找恋人吧？唉，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

　　萧凡吃完饭回来的时候，三个人正打牌打得火热。

　　又是最常见的斗地主，卫腾最喜欢玩的游戏。

　　萧凡坐在一边看着，眼前突然一阵模糊。

　　跟卫腾一起旅行时的画面，渐渐从记忆里翻出来，变得格外清晰。

　　“啊，你的牌能跟我比？我这有炸弹！哎，牌好就是没办法，不好意思，老子又赢了！”

　　“嘘，他睡觉呢，别玩了。”

　　他打牌时张牙舞爪的样子，还有看到萧凡睡着后突然压低的柔软声音。

　　到现在才发现，他在自己的记忆里，已经刻得那么深了。

　　不经意间想起，那张笑得灿烂的脸，傻气的表情，热情的话语，原来早就刻在了心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