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快,呼吸越来越急促,欧阳宇轩终於爆发出一声狂吼!
"啊啊啊啊啊啊啊!"
虽然怎么听都像惨叫。
房门被蓦然撞开,欧阳宇文与数名家丁神色紧张地冲了进来,警觉地四下张望:"哥,出什么事了?"
欧阳宇轩坐在床上大口喘气,用手颤巍巍地抹抹额头的汗水:"没事......做了个恶梦......"
欧阳宇文闻言翻翻白眼:"梦到谁这么可怕?居然让你发出好像被人行刺般的惨叫?"
挥挥手,摒退了下人,欧阳宇文坐在欧阳宇轩的床畔好奇地等待答案。
欧阳宇轩神情恐怖,双唇哆嗦:"就是那个总跟在皇上身边的小鬼......"
欧阳宇文想了半晌,恍然大悟:"丞相小公子,御前伴读玄尚之?"
"啊!就是这个名字!"
欧阳宇轩终於想起"玄尚之"这三个字了......
"玄尚之虽然不至倾国倾城,但也称得上清秀俊美,梦到他也没必要这般惨叫吧?"
"问题是我从没梦到过五岁以上的!"
"......"欧阳宇文一时无言以对。
再看哥哥一副惊魂未定的惶恐模样,欧阳宇文忽然促狭一笑:"该不会是春梦吧?"
欧阳宇轩好像被噎到一般,脸色活像吞了只死苍蝇。
欧阳宇文见兄长这般反应,深知一语中的,暗笑得肠子打了结,好心上前安抚般拍拍欧阳宇轩的肩:"
哥,恭喜你终於向"前"迈了一大步。"
啪!枕头砸到了脸上。
看着狂笑的弟弟夺门而逃,欧阳宇轩此刻的心情岂是郁闷二字了得?真是一世英明今朝丧。
都是那个臭小鬼不好,没事跑我梦里来做什么!?
负气地窝进被子里,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再度浮现出玄尚之在梦中的羞涩微笑,还有他醉酒时的任
性胡闹,以及那个令人脸红心跳的告白......
欧阳宇轩慢慢睁开眼睛,怔怔地出了神。
玄......尚......之......
第七章
一夜宿醉的玄尚之翌日起身,脑中嗡嗡,好似万千雀儿齐声叽喳,吵得他头晕脑胀。除此之外,便是
宫人看他的眼神起了明显变化,总是对他指指点点,小声窃笑。
玄尚之以为大家是在议论他小小年纪就学人买醉,不由理亏心虚,一脸尴尬。却哪知这副不好意思的
模样更加"验证"了大家的揣测,令原本不着边际的传闻变得有证有据起来。
而当事人玄尚之,早将喝醉后强暴欧阳宇轩未遂一事忘得乾乾净净,半点渣没剩。
对玄尚之来说,今天不过又是枯燥乏味、陪伴皇帝的新一天,兴致缺缺。小皇帝咿咿呀呀地摆弄着七
巧板,正玩得兴起,忽然小脑袋抬起,耸耸鼻子,漂亮的小脸上露出一丝甜甜的笑容,紧接着拔腿就跑了
出去。
玄尚之职责所在,只得尾随其后。
为什么御前伴读的职责到我这一代会变成看小孩?
李守誉耸着他的小鼻子,东闻闻,西嗅嗅,很果断地穿行在错综复杂的回廊内,毫不犹豫。东拐西拐
,终於到达了目的地。
虽然玄尚之隐隐有所感觉,但发现自己的预感成真时还是非常黑线。一个人出现在小守誉前方,而他
不是欧阳宇轩又会是谁?
小守誉欢呼一声,飞快地扑向欧阳宇轩......手上的糖葫芦。
"......"
这家伙上辈子是狗啊?
玄尚之发自肺腑地钦佩起李守誉的鼻子。那绝不是凡人的鼻子,孙悟空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千锤百
链也没这本事。
欧阳宇轩诱捕成功,笑得贼头鼠目,顺势抱起乐滋滋舔着糖葫芦的小皇帝。
小守誉只要有食物在手,马上就能进入无我状态,天地独有糖葫芦,对外界变化概不关心。至於是谁
拿来的、动机何在、此刻是谁抱起他、目的是什么、会有什么后果,便不在这个全神贯注吃东西的小家伙
关心范围之内了。
玄尚之虽一见欧阳宇轩便心情恶劣,但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示意尚有第三人在场,以防欧阳宇轩
又突发奇想将当今圣上诱拐出宫。
欧阳宇轩一见玄尚之不由一愣,想到昨日的尴尬,不禁有些心跳不一,两耳微烫。罪魁祸首的玄尚之
对此毫无所知,只知欧阳宇轩看了自己一眼后就低头不语,心情更加郁结,好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来
。
欧阳宇轩抱着李守誉磨磨蹭赠地走近玄尚之几步,目光没有看向玄尚之,却将手中的另一串糖葫芦递
了过去,一语不发。
玄尚之目瞪口呆,虽然一早便见欧阳宇轩手中有另一串糖葫芦,但他没有自恋到以为那是为自己准备
的。此刻蓦见欧阳宇轩将糖葫芦递予他,震惊可想而知,整个人僵在当场动弹不得。
欧阳宇轩见对方竟不伸手接,不由回头一看,正与玄尚之略显诧异的目光撞在一起。看着玄尚之张着
小嘴满脸意外的模样,欧阳宇轩不合时宜地觉得眼前的少年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给你的。"鼓舞性地说了一句,彻底打消了玄尚之的顾忌。
玄尚之红着脸接过糖葫芦,别别扭扭地轻轻舔了舔,却一下子甜到了心里。
虽然玄尚之一句话也没说,但他绯红的脸颊和微扬的嘴角却感染到了欧阳宇轩,知他的好心情缘於自
己的小小礼物,不由心情愉悦,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二人尴尴尬尬,目光乱瞟,偶然撞在一起,便立刻火速避开,呵呵乾笑两声。啧啧,真好似情窦初开
的毛头小伙。
正吃着糖葫芦的小守誉抬眼看了看红着脸偷笑的两位大人,大眼睛眨了眨,便又聚精会神地继续大吃
特吃。而这个小眼线,事后自然将歪曲版告诉了金儿,又在金儿的添油加醋下变成了香艳缠绵版......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欧阳宇轩与玄尚之的微妙关系在不知不觉中改善了,但欧阳宇轩对此尚未正视,还不断告诉自己只不
过"顺便"待皇上身边的人好些罢了。不过,玄尚之却对欧阳宇轩的主动示好倍感激动,心情久久不能平抚
。
心中那颗小小的种子蓦然间得到充份滋润,一时间茁壮成长,生得郁郁苍苍,一发不可收拾。
不出三日,由李守誉转述、金儿起草、宫人添油加醋的香艳版便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太后对此睁一
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钱天川已经杀了,贵人事忙的她总管不住悠悠众口嘛。
与沉溺在小小悸动中窃喜不已的玄尚之截然相反,欧阳宇轩这几日过得郁卒不已。
宫中的蜚短流长他也有所耳闻,不禁为自己的传闻对象不是皇上而是那个伴读有些负气。但玄尚之也
有可爱之处,不至於令欧阳宇轩为此郁闷到食不下咽。真正令他为之气结的,还是在钱天川一事上吃的哑
巴亏。
被太后摆了一道,搭进去一个手下,照样蒙受了这场"天地奇冤"......
"应该是玄尚德的计策吧?"
在欧阳宇文听说罪魁祸首是玄尚之时,很自然地说了一句。
但这句话更令欧阳宇轩负气加负气,闷在房里半晌没动静。
也不是没怀疑过是玄尚之与太后、玄尚德合谋设计自己,但想到玄尚之的每个眼神动作,或啼笑皆非
,或惹人心怜,或害羞扭捏,却看不出有丝毫的做作与虚假,真令欧阳宇轩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的直觉,还
是该保有对玄家的警觉心。
郁卒了一夜,翌日的清晨还是要早早上朝。殿上看到小守誉煞是可爱地晃着他的小龙靴,顿时心情大
好。待一下朝,却立刻又成了霜打的茄子,继续郁卒。
"欧阳大人,皇上请大人至御花园一聚。"传旨太监嗲声嗲气地说道。
欧阳宇轩不由两眼一亮,当即兴冲冲地拔腿就走,看他一脸的亢奋,真不知道刚才那个沮丧的人是谁
。
晨曦的雾气尚未褪去,馥郁芬芳的御花园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蒙胧之中,欧阳宇轩慢步桥上,隐隐之
中听得水声潺潺,远方绿树清溪,传来一阵鸟语花香,真是一派安怡祥和的瑞且只。
问题是,这景象怎么这么眼熟?
正当欧阳宇轩迷惘的时候,忽然远远走来一个人影,模模糊糊,但隐约可见是一少年身影。此情此景
,顿令欧阳宇轩冷汗直冒,当即拔腿就跑!
见了鬼了!梦里的景象跑出来了!
一想到如果来者跟梦中相同是玄尚之,再一想到梦中极具暗示意义的动作和眼神,毫无心理准备的欧
阳宇轩的本能反应只有逃跑了。
虽然很窝囊,但欧阳宇轩真的没胆量当面接受来自"少年"的真情告白......
一路闷头急奔,待欧阳宇轩注意到时,已经跑到一处死角,前方的青石假山高高屹立,山脚下一方绿
土,碧草丛生。草间有一对弈台,三面环水,仅有一座独桥通向这里。欧阳宇轩误入死巷,当即傻眼。
雾中之人一路追来,欧阳宇轩退无可退,只能背抵青山,全身戒备。待来人越走越近,清秀的轮廓渐
渐显现,欧阳宇轩更加欲哭无泪。来者不正是玄尚之?
玄尚之偶见一可疑人影,正欲上前查问,谁知那人转身就跑,便一路追来,哪曾想到对方会是欧阳宇
轩,不由也一时怔住。
"欧阳宇轩,你为何要跑?"
玄尚之问得理所当然,但听在欧阳宇轩耳中,真是说不出的幽怨可怜。
欧阳宇轩不由理虚,对於自己逃跑的原因多少也有些不解,总之想跑就跑了,此刻面对质问更是一阵
语塞。
忽然,一缕清风扬过,顿时天空下起一阵花雨,火红的花办漫天而落,纷纷扬扬。玄尚之被眼前的美
景惊呆了,入宫数载,第一次见到风过花落的奇景,不由诧异地伸出手试图接住朵朵花瓣。
欧阳宇轩却没有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视线,相反地,他的视线全部集中到办办红花中的少年身上。他
微张小嘴,两眼满溢惊艳,笑得灿烂无邪,小手不断地在空中舞抓着,好似顽皮的小猫一般自得其乐。
扑通、扑通、扑通......
欧阳宇轩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克制住莫名加快的心跳,勉强扬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地抬头对着假山
顶说道:"皇上,您就算撒再多的花瓣,造再多的气氛,假的终归是假的。"
玄尚之闻言一抬头,只见假山顶数道人影迅速躲闪,只有小皇帝还傻乎乎地露着半个小脑袋,手里抓
着一把花瓣,迷惘地东张西望,不解一帮宫女太监为何集体蹲下。
玄尚之当场黑线直下三千尺。
小守誉与欧阳宇轩的目光对视了半晌,无辜地坦白了:"是金儿出的主意。"
蹲着的金儿气得直想掐死这个小东西,当即站起,你不仁我不义:"是皇上想帮玄公子和欧阳大人一把
,奴婢才出的。"
"是金儿先说你们需要帮忙,朕才想的。"
"是皇上先提,奴婢才说的。"
"是金儿先讲,朕才提的。"
"反正是皇上的主意!"
"是金儿的主意!"
"皇上!"
"金儿!"
好一对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主仆。
欧阳宇轩无视头顶推卸责任的一对主仆,转而看向玄尚之,静默半晌,才缓缓说道:"这一次,你仍不
知情吗?"
玄尚之一怔:"你说什么?"
"罢了......若你不是真的不知道,便是你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欧阳宇轩有些虚假的一笑:"虎
兄无鼠弟,玄尚德把你教得不错。"
玄尚之渐渐明白欧阳宇轩指的是什么,脸刷一下白了,暗暗握拳,低声道:"你以为这是我的安排?我
为何要这么做?"
"谁知道......朝中之事,理由有千千万万......"
那一刹那,玄尚之犹堕冰窟,眼神中闪过的悲戚与失望让欧阳宇轩有一瞬间以为他哭了。
"你说对了,是我安排的!但你放心,以后绝不会了!"
玄尚之的牙关暗暗使劲,才令自己的语调没有产生变化,尽量平静地说完这番话后,一转过身去,泪
水便不听话地流了出来。
"尚之哥哥!"
李守誉见玄尚之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急忙往山下跑,一帮宫女太监慌忙围簇着小皇帝一并下山追赶
玄尚之去了。
金儿见玩出了火,不由有些过意不去,便冲欧阳宇轩喊道:"你误会他了!是我们自作主张,他完全不
知情,你快去道歉吧!"
欧阳宇轩的嘴角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金儿见状,也只能轻叹一口气,转身
去追赶小皇帝他们。
欧阳宇轩静站在原地半晌,才缓缓地喃喃道:"......这样反目......也好......"
仿佛,是在说给他自己听。
玄尚之一路飞奔回祟阳殿,胸口好似压着万钧巨石,呼吸急促粗重,有股难耐得好像随时会爆发的情
绪在拼命叫嚣,玄尚之要用尽所有力气才能勉强克制住自己,指尖已经没入掌心的皮肤,两手微微颤抖着
。
不日前那串糖葫芦的甜蜜与今日羞辱的反差,令玄尚之心如刀绞,满腹的不甘心酸。
"尚之哥哥......"
一个怯生生的童声响起,玄尚之一腔怒火无处宣泄,为免自己失控迁怒给小皇帝,只得背着脸不予理
会。
"尚之哥哥,是朕错了,"小守誉见玄尚之不理睬他,更加着急了:"朕不该听金儿的,害你们吵架了!"
"与你无关。"玄尚之沉着嗓音说道。
"对不起嘛,尚之哥哥......"
"说了与你无关!"
一时怒气难挡,玄尚之一下子将桌上的茶壶扫向地面。谁知本应在他身后的小皇帝恰巧奔了过来,一
壶滚茶顿时泼到了李守誉的身上!他惨叫一声抱着头坐倒在地上,滚烫的茶水灼烧着稚嫩的皮肤,迅速泛起
了骇人的水泡。
李守誉疼得哇哇大哭,洒在地上的茶水甚至还在冒烟,可见温度之高。玄尚之呆若木鸡,小皇帝的惨
相令他脑海一片空白,完全无措。金儿等人听到殿内传出哭声,慌忙冲了进来,一看到李守誉的烫伤,个
个吓得魂飞魄散,倒是金儿第一个反应过来,立刻大叫"快宣太医!"
顿时,祟阳殿鸡飞狗跳,乱作一团。不到半刻,整个皇宫也为之沸腾,太医忙进忙出,
皇上的哭泣声渐渐沙哑,无数瓶瓶罐罐端来端去,每个人都神情慌乱。
小皇帝的烫伤面很大,而且他痛得难受,不许任何人碰,又是挣扎又是哭叫,更是令大伙乱成了一锅
粥。
"太--后--驾--到--"
随着太后的凤驾来临,凌乱的崇阳殿终於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战战兢兢跪倒在地。
谁不知先帝只有皇上这一根独苗,先帝太后都将他视若珍宝,百般怜爱?皇上尚在襁褓之时,曾偶染风
寒高烧不退,结果连长白山的夺魂生都不远千里急急请来,可见先帝和太后有多重视皇上。如今,竟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