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闭嘴!”
“你从没恨过他其实……”
“我TMD叫你闭嘴!”
愤怒的从身后掏出枪,直直的抵在靖贤额头上,那张不温不火的说着能碾碎他内脏的话的嘴,让他痛苦。
“你一直尊敬着他,爱着他对吧……”
“你再说一句,我杀了你!”
仇恨和愤怒烧红了眼,某个瞬间让直视着凌云的靖贤相信,他好像真的会扣动扳机。
“住手!”
突然闯入的声音让凌云差点没下意识的扣动扳机,不满的转头,看见卧室门口站着靖贤的小玩具,可爱的是,那小东西正握着枪,枪口对着自己的脑袋。
“羽箏,回去,我没事。”
靖贤说话的时候,一双眼仍旧看着凌云,温柔的声音缠上羽箏的脚踝,直接浸透到他的心里,一点点收紧,让他心疼的无法呼吸,拖着枪的手腕颤抖起来。
“把枪放下!你没可能一瞬间连开两枪,杀了他,你活不了!”
羽箏往前走一步,凌云压在靖贤额头的枪口就往上推一推,剑拔弩张的阵势,让羽箏喉咙发干。他一直躲在门口偷听,在尹瓷轻易制服了看着他们的人之后,他觉得钟靖贤说这些话简直就是来找死的,但钟靖贤却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没了。
他管不了那么多,从凌云的下人手里夺过一把枪,冲了出来。
这么近的距离,他对自己的枪法还有些信心。
“呵……怎么?想杀了我?你杀了我,钟靖贤也活不成,要不要试试?”挑衅的扬起唇角,愤怒的眸子里有隐匿的仇恨,心里的疤让人硬硬的撕开,他没有那种会放过罪魁祸首的度量。
“你们两个一起死了,就可以在地狱接着互相咬了。”
尹瓷站在羽箏身后,冷冷的□着两个人之间氤氲的怒火。
“羽箏,离开这儿!”
靖贤不耐烦的用训斥的口吻跟羽箏说话,因为额头被枪口紧紧压着,所以他看不见羽箏脸上的表情,也看不见他那一个瞬间挫伤的黯然,所以他继续说,“我跟他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
我跟他……
我们自己……
大概对羽箏来说,没什么比这几个字更伤人,尤其是在知道了这两年来自己到底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之后,在还没有得到属于靖贤的,能让他踏实下来的安慰之前。
“羽箏,我劝你别管,惹得他们两个一致对外的话,你有十条命也不够还的。”
尹瓷的手臂抱在胸前,手肘轻轻的戳羽箏,让他罢手。
凌云转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一脸冷漠的尹瓷,开口想问一句什么,却被靖贤得到了空当,指尖轻轻一戳他的手腕,他吃痛的收回自己的手,靖贤翻身从沙发上跳起来,顺势滑到门口的方向。
刚想过去找蓝羽箏,就被喝住。
凌云的枪在两米以外的距离稳稳的对着他,羽箏在他两米以外,在距离凌云也刚好是那么远的地方,用枪指着凌云。
“钟靖贤,我今天能把你弄过来,就没想过让你活着回去,你应该知道,钟家的所有元老都讨厌你,就算我杀了你,也没人会替你讨个公道什么的,这些年你把钟家变得乌烟瘴气,你以为我不知道?呵……”跟钟靖贤说话,眼角却一直瞟着蓝羽箏,那小子不简单,那么沉的枪端了这半天,手腕也不抖。
“钟家本来就是乌烟瘴气,这个你比谁都清楚,在你和你父亲手里,更加污浊的才对!”无所谓的耸肩,谈谈衣袖,若无其事的说着让人发疯的话,这就是钟靖贤。
羽箏皱眉,他真的希望钟靖贤闭嘴,一个字都别再说下去,但是……钟靖贤好像是上瘾了。
更或者说……他一直在等着?等着凌云回来收他的这条命?
不可能……
想着不可能,肠胃却绞痛在一起……
“你一个人过来,就是挑准时间送死的吧,不过,小贤,我杀了你,我也还是不会爱你或者被你爱,呵……那个跪倒在我脚边扑住我的裤脚哭着说爱我的小东西,现在想想,还真挺可爱的。”
看靖贤的眉头皱了一下,凌云继续说,“跟你那个暗娼父亲一样贱,怎么样,竞选之前送你的礼物好不好玩?”
“果然是你!”
羽箏咬牙,恨不得就这么拆了凌云的骨头。
反而靖贤很坦然,略略的笑,“不错啊,哥……”沉吟了一下继续说,“不过,哥,你以后千万别涉足政界,否则,呵……我的游戏,我可怕你玩不起,□啊,哥,啧啧……”
“钟靖贤!”
凌云抡起手里的枪,砰的一声直接把靖贤砸倒在地上,血漫出眼眶,很快钟靖贤半张帅气的脸就染了一片腻腻的红,凌云还想继续打他,手腕一痛,枪就掉在地上,捂着粘湿滚烫的手腕,转头,蓝羽箏手里的枪青烟还没散去。
“退开!”
羽箏呵斥凌云并歪头的样子,让靖贤忍不住笑,这小东西,好像有混黑道的天赋,一板一眼的,呵……
“你笑什么!”
凌云没好气的骂了他一句,握着手腕一步步往后退,没想到蓝羽箏枪法这么好,实在大意,那颗子弹穿过了手腕,不知道镶进哪里去了。
“靖贤……”
到底羽箏没有任何出来混的经验,看见凌云退后就以为万事大吉,才往靖贤身边走了两步,眼角的余光就瞥到凌云的左手,利落的从身后再变出一把枪,拔开保险就直接指向靖贤,手指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差点,就没给蓝羽箏留下任何机会……
砰——
砰——
砰——
血从凌云的左肩膀溢出,偏开心脏几寸,往上了些,却也足够让他拿不稳枪,踉跄着退后几步,跌倒在地毯上。
“哥……”
靖贤是想要爬起来去看看凌云的,那伤口的位置不太好,伤的可大可小,但他却明显力不从心,大腿上被开了一个洞,子弹嵌进骨缝里,稍微动一动就搁的生疼。
“我没事!不用过来!”
说着没事,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右手腕伤的厉害,没力气按住伤口,左手也快残废了,还真是狼狈,而造成他这种狼狈现状的,竟然是个从没出来混过的小家伙。
那个小家伙,好像也没什么精神,不对,好像比他还惨。
“我就说了,他们两个一致对外的时候惨的那个是你!”
尹瓷一把接住倒下来的羽箏,摘下领带利落的缠在他的手臂上,止住不断涌出的血,羽箏的小臂上有一处子弹造成的贯通伤,打出那颗子弹的人,是钟靖贤。
他在凌云对着靖贤举起枪的时候,用自己的枪口瞄准了凌云的心脏,却也同时被钟靖贤瞄准了自己,子弹穿过皮肉的灼热感觉让他的枪失了精准,所以他比谁都清楚,先开枪的那个……其实是钟靖贤!
为了凌云,对他开枪,而他,明明是想救那个男人……
尹瓷说的对,他们是彼此相爱,根本容不下外人。
“走吧,别管他们,会有人来救他们的。”尹瓷小声说话,拖着看起来已经傻掉的羽箏往门口走,靖贤挪过去看凌云的伤,刚好让出了门口的位置,凌云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让靖贤再也顾不得其他。
直到那扇门被打开,直到门外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一股灼烧的热气猛地扑进来,他下意识的把已经昏迷的凌云压在身下紧紧护住的时候,才想起来,尹瓷刚刚才带着羽箏离开……
“羽箏!”
他转身吼着羽箏的名字,回答他的却只有吡啵的燃烧声和持续的快要掀翻琉璃房顶的爆炸声……
五光十色的琉璃碎片洒了一地,在烈火中被灼烧成一汪苦涩的水……
“羽箏啊……我不是故意的……”
真的……
不是故意的……
他哭了,浑身是血的坐在一片火海中,抱着呼吸微弱的凌云,默默流泪……
第二十三阶 救赎
周末的时候,无论是有多么重要的会议,无论天气多么糟糕,他都有意见必须要做的事情——去教堂。
下午的时候教堂很空,两年以来他总是会定期的捐助善款给这家教堂,除了他,还有另外一个人也会这么做,两个曾经对信仰最为不耻的家伙,却在短短的时间变成这片教区里最虔诚的信徒。
这个时间,他知道,他约好的神甫会在忏悔室等他,一如隔壁的那间忏悔室里坐着的老神甫。
窄小暗淡的房间,却出奇的让他觉得心安,巴掌大的栅栏格栅里透出及其微弱的光,总让他觉得温暖,就像是那个人曾经看他的眼神,如同融化的水,暖暖的,慢慢从心底流过。
那是他一辈子最该珍惜的东西,却被他荒唐的弄丢了……丢的莫名其妙。
“你来了……”大概是见他沉默的时间太久,神甫不太习惯,所以与他打了个招呼。
“是的,神甫,我来忏悔。”他低下头,手握住自脖子上垂下来的银色十字架,那上面有恶魔的刻痕,是他罪孽深重的记号,一道利爪。
“说吧……”
“如果是天使的话,死了之后,应该去天堂吧?”他扬起头,轻轻靠在薄薄的木板上,低声问。
“我的孩子,天使是不会死去的,如果是善良的人,天使会接引他的灵魂去天堂。”
“嗯,他是那种会去天堂的人,可是我……一定会下地狱……”
“孩子,忏悔,对神祈祷,神会赦免你的罪。”
“赦免?呵……如果他赦免我,让我去了天堂,大概会惹起不小的动乱吧,得了吧,地狱里不知道有多少怨魂在等着我下去呢,呵呵……”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骄纵,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低下头,重新压低了声音,“如果我祈祷的话,神会让我见他吗?我还有话没跟他说完。”
“会的,洗清自己的罪,就可以去天堂。”
“我不是故意的……”把脸埋在手掌中,压抑的颤抖,声音变得哽咽而憔悴,“我根本没时间想,我不是故意要用枪打他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羽箏……羽箏,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的选,凌云根本没想杀我,他大概只是想随便打一枪,可是你……你是会要了他的命的,太快了……发生的太快了……我只能那么阻止你……我不是故意的……不是……为什么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孩子……”
“你闭嘴!”
“……愿主宽恕你的罪。”
“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请原谅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只是,有点伤心……”
“……”神甫没说话,对他这种经过两年时间还无法控制情绪的说法,显然已经觉得厌倦并且不打算再相信,但终究,他得维持一个神职人员的本分,毕竟因为这个人的捐助,这座教堂才慢慢繁荣起来的,“没关系,神会原谅你。”
“我昨天又梦到他了,他说他原谅我了,他说他等着我,可是我记得他说过他会陪着我,就算去地狱也陪着,为什么他会在天堂呢?神甫,他背弃了自己的誓言,难道不应该下地狱么?”天真的问着,像个缠人的孩子。
“……”对于他这种令人头疼的悖论,神甫已经无力再跟他纠缠,前几次还会傻傻的上当,认真的跟他解释,那个人,因为背弃誓言下了地狱,之后就洗干净了自己的罪,可以去天堂,而他会继续用单纯的口吻问——我还没死呢,他下了地狱陪谁……最终,神甫聪明的选择沉默,因为他发现,其实你根本不需要跟这个人说什么,只要安静的听,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说着,让他哭个痛快之后,他就会安静的离开。
“我其实不想让他跟我一起去地狱的,可是……我想他,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想,这种感觉比吸毒还痛苦,我试过用毒品让自己忘掉他,可是一旦产生幻觉,他就变得更加真实,那种思念就更强烈,我尝试过去找别人,比他更漂亮的,比他更浪的,比他条件更好的,彻夜□,但是,每一次,我都叫着他的名字……我觉得我快疯了,这就是惩罚对么,活在痛苦里……他给我的惩罚。”
“愿主宽恕你。”
“我只希望他能宽恕我,但是我想他不会原谅我,因为我从来没告诉他,我爱他……比爱这世界上的任何人和任何东西都要爱,我爱他,比这世界上任何人和任何东西都要爱他,我爱他……”
“……”
“五年前的秋天,也是这种时候,我第一次去游乐园,第一次喝弹珠汽水,都是跟他一起,他像个小孩子,吃东西的时候会弄到下巴上,他抓娃娃很厉害,呵……逞强的傻瓜,不过我现在比他厉害……游乐园的每个项目我现在玩的都很厉害,如果他看到,一定会羡慕,瞳说过,他很笨的,随便什么东西都能让他吐个七荤八素,难怪上次他怎么都不拖着我去玩那些危险的东西。”
“……”
“他说很怀念小时候在那里吃到的棉花糖,现在那里到处都是,嗯,我弄进去的,我在近郊买了一大块地,准备建个游乐园,他回来的时候,一定很开心看到这个……”
“……”
神甫不再说话,任由他絮絮叨叨的不停的说着那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像一个精分发作的患者一般,在这里消磨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说着那些别人根本就听不懂的话,然后礼貌的对神甫说一声谢谢,在太阳落山前离开,跟隔壁的男人一起。
临走之前,总是会默默的补充一句,“神甫,你说,他死了之后我才知道我竟然那么爱他,如果他一直活着,我大概还是不会明白自己的心思,你说,如果是神,他会选择什么?让他死还是让他活着?”
他也不等着听人家的回答,推门静静的离开。
“……”
神甫不再说话,任由他絮絮叨叨的不停的说着那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像一个精分发作的患者一般,在这里消磨一整个下午的时间,说着那些别人根本就听不懂的话,然后礼貌的对神甫说一声谢谢,在太阳落山前离开,跟隔壁的男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