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不懂。
今天他特地改搭捷运上学;刚踏入校园,就觉得身边气场怪怪的,很多人盯着他瞧,可认真去确认,那些人又都装着没事的样子,全都把眼睛移开去。
火旺只好把一切归之于错觉。
等进了教室,被指指点点的感觉更强烈,班上的男女同学各自分成好几堆,一边看着自己一边小声谈论事情,就算火旺再怎么小白,也知道自己成了被八卦的对象。
他姜火旺最近干出了什么事呢?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是麻吉高是山解的惑。
「听说你昨天下午跟人演出全本断背山,学校都在讨论,你出名了!」一掌重重拍上肩膀。
「断断断断断背山?我、我哪有,别乱说!」火旺这下受惊的可不轻。
「古筝社的学姊说她亲眼见到的,你跟个外国大帅哥在校园外当众拥吻,学校BBS都在传这个消息……」
高是山愈说愈兴奋,掏出手机来给他看画面:「同人社团的学生到处传照片来,也寄了张给我……呃、照片里你的表情好像很痛苦……」
「删掉,统统删掉!我是被强吻的你看不出来吗?那个人是个大变态,大大的变态,我、糟糕,传到浴月耳朵就惨了……」
不夸张,要不是怕被同学说他娘,火旺当场就想嚎啕大哭。
这边两个人一大声说起话,其它同学也就有胆过来询问当事者第一手的消息,有男同学问他是不是同志,女同学则异口同声说会支持他的恋情。
「我不是、我有未婚妻了,那个人真的是变态,随便抓了人就……」火旺铁了心要否认到底。
全班同学异口同声说:「好帅的变态……」
总之,从上课到放学回家止,火旺除了教室跟厕所外没敢去任何地方,中餐还是请高是山到学校里的便利超商买个饭团了事,回家时躲躲闪闪,跟在高是山身边低头快步走,下到捷运站才吁了一口气。
车上高是山还问:「你在躲那个变态强吻魔啊?」
「嗯。」火旺说:「……我很怕它,这样下去,它迟早吃了我……」
高是山以为同学在说笑呢,跟他道别后就先行离站了。
火旺回到家后,家里气氛却不寻常,大哥进财居然摔电话,他忙问怎么了。
「姬小人居然说不跟我合力围捕饕餮了,他怎么可以如此!」进财恨恨说:「承诺过的事情跟放屁一样,他把几天前的约定当什么了?」
心一动,火旺想起,那只饕餮也总对自己提约定什么的。
进财还在骂:「约定就是约定,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以为没有白纸黑字就可以不认账?语言是一种契誓,说出口了,天上神鬼都听着,若是违背,就等着业障反扑到身上……」
「反扑?」火旺问。
「哼,不是不报,只是时间未到,他不愿意帮我捉就算了,最近风平浪静,饕餮或许已经远离这城市。」
「是、是啊……」火旺喃喃。
鉴于昨夜有凶兽潜入,火旺原本打算今晚跑下楼去跟大哥一起睡,不过见他怒气冲冲,还为姬日渊的出尔反尔气着,他也就聪明的不去打搅。
大约十二点钟左右,天空传来巨雷般的声响,整个城市笼罩在狂暴的妖气之下,血腥味覆盖下来,这让身为巫觋后代的进财跟火旺同时从梦中惊醒过来。
火旺第一个反应是凶兽又来了,抱着枕头冲下楼去,看见大哥也跑出房间,忙说:「大哥,饕餮……」
「南离位置有血光之灾,杀气凛冽,怎么搞的?」进财匆匆披上一件外套说:「姬家就在那个方位,我过去看看。」
「大哥,我……」火旺一听到姬家,担心未婚妻有难,也想跟。
进财开门望了望南方天空,皱眉,说:「煞气破月穿云,再不阻止妖孽横行,天地会有异变。这事你帮不上忙,我去就行。」
回头匆匆抽了那把碎地铜剑,骑上摩托车就往南边方向去,火旺没办法,把门锁好后重新回到楼上,透过房间窗户往外望,天空时不时闪现怪异的红光,间杂着断断续续的嚎叫,仿佛鬼神的战争正酣然。
他躺回床上,黑暗中拉被子蒙紧头,心里猜测真是那只饕餮在作怪?如果是,大哥能对付得了吗?搞不懂,姬家明明已经答应跟姜家联手,要将饕餮置于死地,为何又反悔?
饕餮死了他才能高枕无忧,不用再日日夜夜受死亡的威胁,可是……
可是什么,他说不上来。
不知为何睡不着了,辗转反侧,这时听到窗台轻嗒一声,突然想起他刚刚忘了关窗户,心脏开始怦怦剧烈跳动起来。
不会吧,真的来了……
某样重物咕咚跌落在地板上,他讶异,听那声音不太对劲,可是他太过害怕,也不敢掀开棉被看个究竟,只暗自祈祷: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被子倏地被拉下,金红色的兽目在黑暗中格外醒目,温暖的皮毛挟着不寻常的重量压上他的身体,空气中满满的血味,腥臭的让人想呕吐。
虽然房间昏暗看不清楚,不过火旺知道,压着自己的,是兽形的饕餮。
他动也不敢动,无法分辨是作梦、或是现实。
「……那把碎地铜剑曾经砍过我,所以有制服我的力量……你聪明,炎帝之子,懂得将剑流传给子孙……」负伤的饕餮低嗷。
「你走开!」嘴角都颤抖了,火旺还是拼了命说。
「我伤得很重,却不致死……」虽然陈述着受伤的事,它的话中却仍旧带着霸气:「……给我你的血……」
火旺很想说不要,嘴还没张开,一对獠牙已经朝自己颈子咬来。
「唔!」难忍的刺痛蓦地袭来,他忍不住叫出来,破口大骂:「痛,我没答应,你这禽兽!」刚骂完就气竭,体内的元气经由血液源源不绝转移到饕餮的口里,他脑袋愈来愈晕,耳朵听到兽嘴唏哩呼噜的吸吮声,他觉得,这回真得被吸成人干……
兽体太重,推也推不开,他动了几下徒劳无功,放弃。
身体冷起来了,不过对方的毛皮很暖,厚厚的绒毛非常舒服,他极其自然的将之抱住,像抱着一颗大抱枕,除却脖子上的刺痛之外,一人一兽这样抱着的姿势倒是挺舒服的。
嗯……想睡……蒙胧之间突然看见窗外聚集了许多的怪奇生物,对,就是上回在高楼顶,恳求饕餮分一些肉食的下等妖兽。
火旺虚弱的笑了,那些妖兽跟鲨鱼有得比,听说鲨鱼在大海里能闻到几公里以外的一滴血味,然后会群起过来,扯咬受伤的猎物,现在,他就是那猎物……
这次大概非死不可了,不知道饕餮会不会为了收那些妖兽的心,将自己的肉体当成礼物给送出去。
饕餮仿佛读懂他的心语,将獠牙抽出身下人细嫩的颈脖,伸出舌头一边舔舐持续由伤口泌出的小滴血液,一边冷冷朝外头说话。
「别再让我重复,炎帝之子的血肉只属于我,敢动他一丝一毫,我绝不饶!」
声音不再虚弱,有君临天下的霸气,这表示,饕餮在畅饮了火旺的血之后,果真迅速恢复了力量,相对的,火旺自己则是虚弱不堪,一丝一毫力气也没有。
下等妖兽们听闻此语,维持着低声嘈杂,很不满,却不敢正面与饕餮相抗衡,只能不甘不愿的缓缓散去,远离小小的姜家。
这一切火旺都看在眼内,苦笑。
「……你吸饱了……可以走了吧……」话说得直喘气,他很虚弱,想赶凶兽出去,然后睡一个大觉,对,如果饕餮愿意就此放了他的话。
饕餮不理会,持续以粗糙的舌头舔着獠牙造成的伤口,这让破口收得快,也有止血的效用。
当然,火旺不懂饕餮用心良苦,只以为对方吃完饭后,习惯性的将碗给舔干净。
痛感消失,麻痒感却又起来,火旺呼了口气,说:「……好了……别舔了啦……」
它不舔了,身体却开始变化,毛皮消失,巨大的兽体逐渐缩成人形,精铁护甲围绕的上半身是矫健的肌肉,上头几条细锐的长伤口由碎地铜剑所伤,除此之外,依旧维持睥睨无惧的嚣张模样。
对方是兽体的时候,火旺弟弟抱它抱得很自然,可现在对方回复人形,还抱在一起就真的有点断背山的味道了,火旺赶紧放手,心中暗暗祈祷瘟神快离开。
天总是不从人愿的,若是,人就不会埋天怨地。
炽热的唇粗鲁的压上来,被对方体重压制的火旺只剩两只手可以使用,慌慌张张在空中打旗语似的东挥西挥,挥到一半才想到这是自己房里,没人在旁看热闹,就连进财大哥也出门去,谁人能来救他?
镇定、镇定、姜火旺。
镇定个鬼咧!舌头又给人家伸进来了,很不卫生,这只凶兽有没有刷过牙?也还好,它的嘴没什么难闻的口气……还是很恶心……
很久以后他的嘴才重获自由,却听到饕餮又说了:「……炎帝族裔何其多,为何唯有你是特别的?」
「特、特别的?」嚅嗫地问。
「特别香甜,迷惑我的判断力,对,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让我干了一次又一次的蠢事……」
火旺欲哭无泪啊,现在他希望自己的血肉臭一点,才不会受到凶兽的青睐。
「……一直想这样的品尝你,却让你骗了,被牵制了数千年……直到现在,我终于……」
火旺真的听不懂饕餮的意思,什么骗不骗?他没有……
似乎听到凶兽一声轻叹,让他胸口一紧,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身体一轻,凶兽从他身上爬起来了,他于是拼着残余的力气往后退,退到床头后坐起来,将枕头抽出挡着自己上半身跟嘴,只露出眼睛紧张兮兮看。
月亮偏移到适当的角度,柔和的光芒透过窗户射入房间,可以很清楚的看见饕餮盘据在床尾,上半身跟两手往前探,金红色的眼珠有暗焰烧灼,强势性的占有欲望浓厚。
对方正在舔嘴唇,这让火旺将身体缩得更紧,只恨枕头不够大,无法将自己完全给挡蔽。
一切的一切,都是飞来横祸。
饕餮突然问:「你很怕我……」
对,怕它,这事实还不明显吗?
「这样的你让我气愤,却没办法一口吞了你……」凶兽看来异常焦躁:「我没耐性,我必须……」呜呜呜,那就快点滚蛋啊!
饕餮匍匐往前,上半身贴着火旺弟弟的大腿,往前进袭,双手交错往前探,苍白的獠牙反射银亮的月光,满是征服者的残忍自信……
「不要!」火旺害怕到过头,大叫一声,枕头当成武盾往前一推,企图推开对方。
饕餮扯开被当成盾的枕头,面色猛地狰狞,两手指爪突出,撕扯单薄的睡衣,张嘴就往心口咬……
火旺整张脸拧成一团,闭眼,这次真的要被吃了啦!
有些痒,凶兽火红色的头发垂在自己的腰际,听见它极不甘心地说:「……你必须付出别的代价,补偿我……」
补偿?什么补偿?
「唔!」惊恐张眼,为什么捂住他的嘴?
火旺霎时间又满脸通红起来,这、这只色兽居然、居然、居然乱扯他的裤子,很凉,不要!
饕餮又上来,脸面跟他鼻尖相距不过一公分,大眼瞪小眼。
压力好大……胸口部分尖锐的物体划下,是它的利爪,火旺心想惨了惨了,饕餮肯定认为他的舌头不好吃,所以这回改从心脏吃起。
獠牙就这样下滑,却不如火旺预期的往胸口咬去,却愈来愈靠近某处。
这下可不是普通的慌张,火旺除了脸红还带气愤,想要推拒对方的手改而往下遮住。
他开始怀疑饕餮的企图,莫非凶兽也有吃鞭补鞭的坏习惯?那也改吃个虎鞭熊鞭什么的,他的不够看啦!
饕餮的手大,一把就握住他的两手腕后硬扯开,火旺敏感到对方的掌已经下探到自己最私人的领域,生死关头之间,他突然间横生大力,将它一推,翻身要滚下床。
对方动作更快,将人给拉回来,死死定在床上,毫不迟疑张嘴含了他的小东西,害得火旺僵在那里进退两难……
要动,分身已经在那人的嘴里,一扯就痛,再扯怕断掉;不动,他姜火旺被只凶兽口、口、加上那个交字,多么羞耻的一件事……
想选择忽视底下湿软的触感,可愈是想忽视,温热的感觉就愈是强烈。
曾经在自己口内翻搅的舌头舔在下头的分身上,粗糙的表面滑过男人最最敏感的那一处,就算火旺有多么排斥抗拒,无经验的他,连一丁点的免疫力都没有,舌尖只一个轻叩,他就忍不住低呼了出来。
「禽兽、呜……禽兽……」抓紧了它的头发,他咬牙低骂。
饕餮头上被扯得有些痛,自己也恚怒,故意让利齿在对方逐渐兴奋的小芽柱上一压。
「痛!」火旺被激怒了,难得的横眉竖目,对它叫骂:「放开我,你这个变态、大变态!」
兽目讶异,抬头看清那人的表情,美丽的、活泼泼的怒意飞跳在清冷秀俊年轻脸庞上,熏蒸的一双眼也是红的,红似火。
饕餮自己虽也是火,却是阴暗的火,无法与阳光相抗衡;身下人眼里体内的火炎才是真正光明的来源,会让它打从心底温暖起来。
凶兽因此低笑、满意了,现在的他才是它的炎帝之子,让它每每想及就血脉贲张无法自己。
绝对不放开他。
姜进财到了次日上午才回到家,累坏了,昨晚发现姬小人日渊居然偷偷设阵捕捉上古四凶兽之一的饕餮,打算驯服来豢养,不想让姜家杀了它,难怪出尔反尔。
「凶兽是你这个神棍驯服得了的东西吗?」进财不齿地大骂姬日渊:「你家磅秤都坏了,所以都忘了自己有几两重吗?自不量力的傻瓜!」
姬日渊被饕餮所伤,心里够呕了,姜进财的冷嘲热讽让他更是生气。
「蛰伏数千年的神兽重见天日,若能生擒最好,就是不知道你姜进财想杀了它是何居心。」压低着眉,他回问。
「管它凶兽神兽,它想吃了我弟弟,我得在憾事发生前杀了它。」姜进财说:「我私心如此,你又是如何?」
姬日渊不答,姜进财却心知肚明,不就是贪图饕餮的神力,以及某些虚妄的名声吗?
姬家人太过好大喜功,以为只要驯服此凶兽,天下妖兽都会以姬家马首是瞻,姬家将站在巫觋界的最顶峰。
进财不屑地冷笑,人要是太过计算机关,总有一天被小利所蒙蔽,导致杀身之祸,就像姬家昨晚差点面临的那样,以为一个蟠虺四绝阵就能牵制饕餮,结果弄得他们差点命丧凶兽之口,要不是进财赶到,世界上会先少上两个祸害。
想到那惊险的场面,进财大哥忍不住一阵心寒,看着手中的武器,幸好手里持了这把剑……
就是这把名为碎地的青铜宝剑,由青鴍传下,也不知道这剑有何奥妙之处,数千年的古物依旧如新,而且昨晚,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只要这剑靠近,饕餮就皱眉退开,很忌惮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