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蛇君大人。”红云纵然再多不放心,也唯有点头。
如墨走进去的时候,墨墨正轻柔的用柔软的云绸给云舒擦着脸,转头看到如墨,微微一笑道,“爹爹,您来了?娘亲又在门外?”
“嗯!”如墨轻轻地应了一声,“云舒,今天感觉如何?”
“如墨,我很好,你和北瑶夫人回蛇山去吧,这里不会有什么事的,有墨儿在呢!”云舒轻声地劝道,再让如墨和北瑶光为他操心,自己的愧疚就更多了。
“云舒,回去也无非就是两个人吃饭睡觉,没有旁的事情可做,在这里不也是一样,还是你嫌我们叨扰的太久,所以不高兴了?好了,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若真要我们放心早些回蛇山去,你也得快些好起来,不要乱想,这世界上还有什么真的解不开的结吗?”如墨轻柔地声音不带半点压力的开解着云舒。
随后,又对着开始给云舒擦手的墨墨道,“墨儿,一会你跟我去趟药殿,我又炼了一种对云舒的复原有用的药丸,只是服用的方式比较麻烦,我亲自与你讲一下。”
“谢谢爹,我给云舒擦完手,我就跟你去,只是云舒他?”
墨墨听到他爹又炼制了新的有用的丹药,心里不禁又是一阵高兴,虽然云舒并不怎么想要活下去,不过在他而言,但凡有一点点希望,他也不想放弃,毕竟死去再怎么永远,也比不过活着的一个温暖拥抱。
云舒知道他是不放心他,“墨儿去吧,不过一会,以后若是如墨和北瑶夫人离开了,这里就只有我们两人,你总不可能一直就守在我身边,什么都不去做的。去吧,就这一会儿,能有什么事?”
“墨墨,你娘替你守在门外呢,你还不放心?”如墨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冤孽,已经痴恋到连离开几步远都不愿意吗?
墨墨先看看云舒,后看看有些对他失望的爹爹,好一会才点头,“爹爹,我跟你去!云舒,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去吧!”云舒轻轻地道,“我闭上眼睛休息一会。”
说完,就真的闭上了眼睛,墨墨见他如此,这才恋恋不舍,恨不得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如墨往外走了去。
“娘,我去药殿拿药,云舒一个人在里面,您进去陪他一会儿,好吗?”
“行了,不过去拿个药,至于弄的跟生离死别一般吗?你再不去,别怪我煽你,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我是云舒我就不要你了。”
墨墨被北瑶光如此一骂,终于老实的跟着如墨走了。
而北瑶光也立即转身,一脚跨进了云舒的寝宫。
躺在床上的云舒听到脚步声,以为是墨墨又回来了,不由有些无奈地道,“墨儿,我没事,你怎么又回来了?”
“云舒殿下,是我!”北瑶光走近床边。
云舒顿时睁开眼睛,有些惊讶的看着站在他床前的北瑶光,“北瑶夫人,您快请坐!”
北瑶光却没有坐,非但没有坐下,反而双膝一软,在云舒床前一米多远的地方跪了下来。
这一跪,把云舒惊了个不轻,顿时急道,“北瑶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您快起来!”
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疼的全身纠结,怎么也坐不起来,更别说下床去扶北瑶光了。
北瑶光却忍着去安抚云舒的念头,眼泪也终于忍不住挂上两腮,“云舒殿下,请你宽恕你自己,也请宽恕墨墨吧,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你们俩个都会死的。”
“北瑶夫人,您先起来,有话好好说,不要这样跪着,你这不是折杀云舒吗?这些日子来,累得你和如墨日夜操心,云舒已经是愧疚难当了,如今您还这般跪云舒,让云舒如何承担得起?请您快起来!”
这几句话说的急,云舒的身体底子跟不上,已经有些喘了。
北瑶光去没有起来,只是看着云舒垂泪,“云舒殿下,我和如墨都不要你的愧疚,我们只想要你好好的活着,为什么最艰难最危险十年都熬过来了,却要在看到希望的曙光关头放弃?云舒殿下,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一个平凡的母亲,我只想要我的孩子快乐幸福的活着,这个要求难道过分吗?墨墨深爱着你,爱到无可自拨,爱到每时每刻都不能不看见你,我要单独与你说两句话,还不得不让他爹把他骗走,云舒殿下,如此这般的孩子,你真的忍心伤他吗?”
云舒的脸上也不由自主浮现哀戚之色,咬了咬唇没吭声。
“我同样知道你也深爱着那孩子,否则不会对他如此的容忍,如此的宠溺,胜过我和如墨这一对亲生的爹娘,就是这么近乎溺爱着墨墨的您,又为了什么对他如此残忍呢?看着他每日不停的消瘦,不停的强颜欢笑,你的心里就不难过不痛苦吗?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北瑶光说到此处,云舒的眼角边也滑下了泪水,手指紧紧地抓着身下柔软褥子,虽然每用一分的力都会让他痛彻心扉,可是那肉体上的痛如何比得上心上的?
北瑶光看到他的泪,就如同看到了希望,跪着移动到了床边,“云舒殿下,你可还记得您给我和如墨写过的一封信吗?”
云舒闭了闭眼睛,晶莹的泪水纷纷渗透云枕。
“如果您已经不记得了,请容许我重复给您听,您在信中说,您会永远爱着我们的儿子墨墨,你言辞恳切真挚的详诉了如何爱上他的经过,您甚至举了若干墨墨为您做的让您感动的事情,您说您未曾想过到如今还能收获这么丰美的爱情,您也说有生之年,哪怕只活一日,也定然会爱墨墨一天,您说他给您的生命带来了欢乐,您也要回报他丰沛的爱意和守候,您还说……”
“请您不要说了,是云舒对不起你们!”
北瑶光每说一字,云舒的心便是一痛,誓言宛如昨天,他今天却绝情以待墨儿,他的心里何尝真的舍得如此?只是他无法原谅的人一直是自己,也不想墨墨年轻的生命以后终结在他的手上,才冀望用无情和残忍消磨掉墨儿待在他身边的决心,看着那孩子本还稍稍有些圆润的脸,变得长而尖,他的心宛如在滴血一般疼痛,这种感觉常常让他悔不当初不该接受墨墨,以至于害了他。
“我不能不说,我如何能不说,我再不说,这些话,有可能永远没有说出来的机会了,云舒殿下,我不知道您为什么突然间放弃求生的希望,我也知道以您的身体,就算休养过来,也怕是没有和墨墨太长久的一天了,可是你知道吗?只要你开心的好好的活着,哪怕您只有一天的活头,对墨墨而言,那也是幸福的一天!”
北瑶光也不擦拭眼泪,继续激动的道,“你可知道,不管你是生是死,因为爱你,我和如墨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因为你们相爱,因为墨墨爱的是我一直崇拜着的云舒殿下你,所以我和如墨就算失去这个儿子,心里也没有怨恨,但是,云舒殿下,不怨恨不代表心不疼,你们还有多少日子可以如此的肆意挥霍和浪费?有些事情要等到后悔时,已经是来不及了,不管发生过了什么惨绝人寰的悲痛过往,过去的总是过去了,难道沉湎于过去,就不用活未来了吗?今天我跪着求您,不要再这样下去了,彼此相爱的两个人何苦这么折磨彼此?你们还嫌阻扰和波折不够多吗?并不是每段爱情发生的时候都会受到祝福的,您明白吗?就算是再苦再难都要坚持下去,那才叫真爱,真爱不会因为任何理由被压抑和阻扰,云舒殿下,您写在信里的勇敢和坚韧呢?”
云舒的泪水,此时也已经泛滥成灾了,“北瑶夫人,对不起,我知道我太固执,我也知道我钻进了纠结的心结,出不来了,我伤害了墨儿,伤害了你和如墨,真的很对不起你们!”
“云舒殿下,您没有对不起我们,你对不起的只有你自己,我不求你一夕间放下所有心结,我只求你就算是要死去,也要带着笑容和解脱的离开,所以好好的再坚持一回吧,放过你自己,也给墨墨一点点希望,好吗?我只要这一点点小要求而已,您能答应我吗?”
北瑶光握住云舒的手,彼此泪眼对泪眼,云舒终于点了点头,“我答应您!”
“谢谢你,云舒殿下!谢谢!谢谢!”北瑶光把额头贴到了云舒的手背上,不停的说谢谢。
云舒则一个劲的说‘对不起’,两人的心里都不好过,好一会云舒才意识到北瑶光还跪在地上,“北瑶夫人,您快起来!”
“云舒殿下,其实早在如墨回来说墨墨喜欢上你,要和你共度一生之后,我就有一种预感,我们要成为一家人的,后来,墨墨那孩子真的写信回来,说你终于肯要他了,你知道吗?我虽然嘴上硬着,说不原谅墨墨,其实心里不比你们感到的快乐少,有几次做梦都笑醒,居然能和云舒殿下成一家,那时,我便说,生了墨墨这个捣蛋的孩子后,什么收获也没有,唯一的收获,就是他给我们找了个好儿婿,所以能叫你一声云舒吗?能把你当成我的家人吗?能真正敞开心扉,不要拒绝我们的关心吗?”
云舒点头,用力的点头,想要坐起来,被北瑶光按住了,“谢谢,云舒!”
一边说,一边想笑,但是泪水却分明在不停的往下落,用一边之前墨墨给云舒擦脸的柔巾,轻轻地擦拭着云舒的泪,“云舒,不要哭,一会墨墨回来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不要哭好吗?”
云舒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对不起,让您看笑话了!”
“流泪是宣泄情绪的一种方法,没有可笑之处,我也哭了不是?若是云舒还是觉得不好意思,那我们就彼此保密,谁也不告诉旁的人,不就好了?”北瑶光仔细的为云舒擦拭干净眼泪后,轻声地道。
“谢谢你,北瑶夫人!我明白了,以后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云舒再度睁开的眼中,虽然泪意仍在,却不再有泪水流下来了。
“叫我北瑶吧,我们是一家人。”
“北瑶,你和如墨明天就回蛇山吧,我保证我不会再拿自己的身体出气了,我会好好的休养的,正如你所说,不管还有多少日子,也要努力把每一天过成诗般的美好,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云舒,你若真能这么想,我和如墨就放心了。”
北瑶光刚说完这一句,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如墨的声音,“墨墨,你给我慢一点,云舒在房里,又不会跑掉!”
北瑶光立即知道是墨墨回来了,连忙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快速的地上站了起来,因为跪了有一会儿了,差点摇晃的站不稳当,把云舒吓了一大跳。
就在北瑶光刚刚站好的关头,墨墨已经焦急的进来了,一步间就到了床边,“云舒,我回来了,噫?云舒,你怎么了?你哭过了?”
心细看到云舒的眼睛是红的,墨墨顿时回头看向自己的娘亲,却发现娘亲已经背对着他走向爹爹了,“如墨,既然墨墨回来了,我也累了,想要睡一会了。”
只有如墨看到了北瑶光比云舒还要红肿的眼睛,心疼从心底泛滥起,迎面把她拥入怀中,“嗯,你今天起得早,回去睡上一会儿也好。”
云舒见墨墨有些怀疑北瑶光,也连忙喊道,“我想听故事,上次你讲的那个故事讲到哪里了,接下去讲吧!”
“故事?”见云舒竟然主动说要听故事,墨墨简直欣喜如狂。
“就是你讲得那个白蛇许仙的故事,上次不是讲了一半吗?我现在想听了。”
云舒假装没有看到墨墨的狂喜表情,却不能阻止心中那一阵又一阵的对墨墨的心疼,这一年多来,自己折磨的这孩子也够惨了,罢了,就忘了吧,忘了吟人,忘了雪儿,北瑶说的对;不能因为对过去的愧疚就不顾墨儿的未来,已经害了他跟随自己而去,便不能再叫他活着也成痛苦了!
况且自己待他残忍,比待自己残忍,更痛!
折磨果然不该发生在两个相爱的人的中间,因为会痛上加痛,当年雪儿和吟人的悲剧便不是就是如此的吗?
自己竟然又重蹈他们的覆辙了吗?
而墨墨却不知道就在他刚刚离开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云舒如此转变了态度,那个白蛇许仙的故事,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就在云舒突然晕厥的前一天他给他讲的,当时因为天色晚了,云舒该休息了,所以讲到一半,没能继续下去,第二天就发生了那件事,于是那个故事的后半部分,就再也不曾有过讲完的机会。
可是如今云舒却说,他要听故事,要听那个晕厥前没有讲完的故事,是不是代表着云舒终于决定延续从前的美好,忘记这过去一年的痛苦?
墨墨不敢想象,用力的点头,不敢让欣喜的眼泪滑出眼眶,“好,好,我马上就给云舒讲,我上次讲到哪里了?噢,我讲到那白素贞被法海老和尚压倒了雷峰塔下……”
床上的云舒,听着墨墨认真的给他讲那个故事,很久以后故事完了,云舒也闭上了眼睛睡着了,而此时,墨墨才允许自己落下一滴欢喜的眼泪。
第一百零三章:小小温馨的一章
从那一天开始的之后一个多月,云舒都很配合的休养着,无论墨墨给他什么药粉吃,他都听话的吃了。
墨墨对此自然是高兴至及,几乎脸上都挂着欢喜的笑容。
下午的时候,墨墨会抱着云舒在离窗子近一些地方,让他看看外面的风景,用欢快的语调给他讲一个又一个的有趣故事,生活似乎又恢复到最初的十年,又似乎多了其他的不同。
轻柔的梳理着云舒柔顺的黑发,发现发根有了少许的红色,没有告诉云舒,生怕又是一些不好的征兆,只是从身后轻轻的拥住云舒,在他的头顶上落下一个很轻柔的吻。
云舒微微惊讶的抬起头,后仰的看他,“墨儿怎么了?我长白头发了?”
“哪里,我只是忍不住赞叹我家云舒的秀发好看,吻了一下罢了,云舒真小气,给我亲一下都不成?”墨墨扬着柔和的笑脸,嘟起嘴道。
“傻瓜。”云舒轻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如水花绽开般,一点点的扩散,也包围住了墨墨,带给他轻松快乐的心情,轻轻地拉了拉墨墨的衣袖,墨墨顿时俯下身去,两人脸对着脸,云舒轻柔的把唇贴上了墨墨的唇,温柔的吻住了他。
墨墨顿时主动的启开双唇,迎接着云舒柔软却高热的舌头的探入,他知道云舒的舌头会这么烫,全然是因为体内的高热,无法散布出去,而并非他有多强烈欲望想要拥抱自己,墨墨的心一疼,也就越发柔顺而缓慢的迎接着云舒的舌头,也轻柔的含吮他的双唇。
这个吻并不如从前那般的激烈和缠绵,但是却在彼此重新交汇的唇齿间,蕴育了新的温情,同时也唤起了彼此心中潜藏着的热爱。
好久,墨墨才恋恋不舍的离开云舒的唇,同时身子绕到正面,极其温柔小心的把云舒抱进了怀中,“云舒,我爱你,云舒!”
云舒也轻柔抱住他,微微的笑着,“我也是!”
“云舒,冷了吗?”墨墨温柔的注视着他,眼波里都是幸福满溢,即便只能与他的云舒如此清浅的亲密一下,墨墨都觉胜过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