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春寒 下 （生子）+番外————素梨竹影

　　我以前将你当作我的私有品，只想过你被其他人碰过，却不理会你的痛苦，当我想放下那些事时，我的花心又深深伤害了你。

　　闵池，我没有好好的，用心爱过谁，所以我不知道我其实对你的感情不同，但现在，我在受苦，你肯不肯睁眼看我一眼，看我这个让你受了那么多苦的负心汉的报应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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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吹过，渐渐枯萎的莲花瑟瑟发抖。

　　无论如何，立禅是不能要他的命的，过于低下的折辱方式他也碍于身份不屑做，最后将不落烟赶到自己在人间的别院，任其自生自灭。

　　看着日渐萧瑟的庭院，悲伤爬上心头。不落烟英气的脸上出现一道瑕疵，一道伤痕从他额头划过，经过有型的眉眼。

　　摸着脸上的伤痕，他又是淡淡一笑。立禅恨他，要他滚，但不落烟只说了一句话就激怒了他：“我不会离开，我要等闵池醒来。”

　　若不是苏蝉影刚好来找立禅，一声惊呼让立禅找回些许理智，下手才轻了些，不然，不落烟非要废了一只眼睛。

　　苏蝉影跑上前用手帕捂住不断流血的伤口，急切说道：“你怎么不躲。”

　　不落烟轻轻一笑，道：“为什么要躲。”

　　他没有躲的理由，伤得闵池体无完肤，一颗心生生碎成几瓣。这点伤算得了什么？

　　“是我欠他的。”不落烟发现自己其实很爱笑，这个时候，还透过被血模糊的视线向苏蝉影微笑。

　　“鹰帝大人，我为您带来几本书。”柔美的声音在后响起。

　　不用看，不落烟也知道是谁。“桢琪，你怎么又来了，要让立禅知道，你又要倒霉了。”桢琪是他现在唯一的蛇族情人，不管什么时候，她都在坚守不落烟给她的身份。

　　她是他的情人。

　　“您现在总是不说话，整天望着窗外，神情，看上去好悲凉。鹰帝大人，闵池会回来的，那时候，影后一定会帮忙让您见他。”桢琪低着头将自己手里的几本书放在书桌上，顺手收拾好上面散乱的纸张。她微微蹙起秀美的眉头，低着头不让不落烟看到她眉宇间流露出的悲伤，那上面都是不落烟情不自禁时的真情流露。

　　“那时候你怎么办？桢琪，我是个负心的人，对你的情意也是游戏。现在我只想再看他一眼，看他能像以前一样快乐，欢笑，嬉戏。桢琪，去找你自己的幸福吧，你已经被我耽误得够久了。”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可恶，误了多少人的青春。

　　闵池，我欠的不止是你一人的，我怕我还不清。手指不由握紧窗棂，不落烟连深深的叹息都没有了。

　　桢琪静静立了一会儿，温柔地说道：“您以为让我离开久就能让我幸福。大人，您爱恋闵池，甘心忏悔。而我，一个不起眼的侍女，却谦卑地爱恋着您，高贵而又负心的前任鹰帝。大人，这是宿命，我无力反抗。请您不要有负担，久当我是您的起居侍女好了，反正，您也需要有人照顾您的生活。您放心，我是不会做出让您为难的事情。”她不等不落烟的回答，消失在原地。

　　不落烟摇摇头，缓缓走到书桌旁，拿起一本桢琪带来的书，果然都是些舒缓心情的书。自己的心情抑郁到谁都看得出么？但是，我怎可有人怜惜，我不配。看着桢琪为自己做的一切，说不出的感觉盘据的心上。

　　闵池，你会做梦吗？会梦见我吗？要是会，是梦见我的好，还是我的坏？在梦里你会有你曾经的笑容吗？

　　我还要这样等多久，或者说，我是否等得到你回来的那一天。

　　我的生命在一天天的消逝，就像你亲手种在窗下的相思子，在你离开后，不管我怎样呵护，它还是慢慢枯萎，死去。不知何时，你成了我的生命延续的理由，可我，却亲手毁了你。

　　不落烟开始一日日的衰老，不是相貌上的，而是心里的，眼神中带上因为思念，痛苦，懊悔，种种情感的折磨，蹂躏着他的心，衰老，不可避免。

　　“大人，您什么都没有写。”桢琪看着手里空无一字的纸张，不落烟一早就磨好了墨，拿起笔后，却没有一个字落在纸上。这已经吧不是第一次，以前他总会写些表达对闵池的相思之情的诗句，随笔。

　　正在靠着窗饮酒的不落烟给自己斟满酒，慢慢说道：“太多的相思，我无从下笔，不写也罢。”

　　“大人，您……”桢琪不由担忧地看着不落烟。

　　“不用担心，这样的情形或许没有多长时间了。花草都有凋零的一日，神也有消失的一天。”不落烟抿着酒，说道。

　　“鹰帝大人，您不可以这样想。”桢琪背对着他，掩饰欲落泪的明眸。

　　“鹰帝，不过是个称呼，现在早有了新的鹰帝，我的儿子，我其实也考虑过他，他得到了。桢琪，你是我最忠诚的情人，可我，对你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认为你不会离开，所以不曾认真对待你，现在，我却无法好好待你。”

　　“大人，我不需要您的回报，我只想现在好好的照顾您。”桢琪用极为真挚的语气说。

　　“我知道，所以感到愧疚，辜负了你的情感。”

　　“大人，能与您相爱，有过一段美好的记忆就够了。大人，请您不要把我当作您曾经的情人，当我是您现在的侍女好了。”桢琪向他鞠了一躬，退下。

　　不落烟长叹一口气。

　　此时的生活，悲凉之感像是在清寂的秋日听着声音呜咽的凄凉箫声一样，伤人肺腑，但无可奈何，不落烟无法使秋日过去，使箫声停止。

　　除非，闵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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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李缤纷，梨花似雪。

　　“春天到了，您现在可好？”苏蝉影笑着问道。

　　“感谢您来看望我，请问还有什么事情吗？”不落烟望着苏蝉影清雅的面容笑问道。

　　苏蝉影低头一笑，带着歉意。“因为立禅对您太过分了些，我一直想向您表达歉意，但却不能够到来，所以直到今日，我才来向您表示歉意。”

　　“您太客气了。闵池，他的情况如何？”

　　苏蝉影也感到无奈，虽然重新塑造了肉体，但他的灵魂还是不完整的。“还需要等很多年，我们才能知道，闵池是否能回来，还是请您耐心等待。听说您的精神一直不太好，希望您能身体，不要过于自责。”

　　“我应该，还有许多年的岁月。”不落烟看着心地善良的苏蝉影，微微一笑，问道，“您还好吗？我从桢琪那里听到些消息。”

　　苏蝉影轻轻叹了口气，轻轻点头，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腹部。

　　“还是很难，作为神后，如果无法为神延下继承者，那么这项神圣的事情将由妃子担当。不过，他还是只有你一个。”

　　苏蝉影叹息一声，眉间愁云惨淡，说道：“我能拥有他多久，我也知道，能够拥有他一生一世的希望渺茫。怎么可能，他永远没有妃子。但我希望他是因为喜欢而纳妃。”

　　不落烟摇摇头，说道：“其实你也知道你的生命不会有他那么长，你希望在你生命之中永远拥有他，因为你爱他。”他心头一痛，知道自己爱的人和其他人亲密在一起，那是多么的痛。“只要你有了孩子，就多一个留住他的理由。把手给我。”

　　苏蝉影依言将手伸过去让他给自己把脉，不落烟蹙起眉宇。苏蝉影的身体果然不太乐观。他斟酌许久，给苏蝉影一份药方。“将药方给医药典的最高医官，他会明白。不过这副药效果猛，一定要小心。”

　　“多谢您的帮助。”苏蝉影收下药方，心里轻松了些。

　　“既然那么爱他，连性命都可以不顾，为什么对他总有一些冷淡？”

　　“因为，如果我对他太好，他就很难忘记我，在我离开后，他会伤心的。”苏蝉影平静说道，“因为我爱他，所以我不希望他的日子在没有我后太难过，那样的日子我经历过。”

　　“你想得太多，好好爱他，让他知道你对他的爱，这样更好。”不落烟温和地看着他，“这样他才没有遗憾，你的爱对他而言是最重要的。”

　　“正因为重要，正因为完全享受过，失去后才会万分痛苦。我该离开了，鹰帝大人。”

　　看着苏蝉影离开的背影，不落烟淡淡一笑，曾经自己也挑逗过他，那时候的自己从未想过会全心全意爱一个人，也未想过会因为谁而感到痛苦。

　　苏蝉影再来时，应该会带来他他的喜事。

　　如果立禅有一天失去了苏蝉影，他会比自己更加难过吗？

　　不落烟捂住自己的左胸，他将闵池的一束头发放在自己的心上，时不时回忆他的气息。

　　闵池，如果我为你而亡，你会不会有一点的悲伤，就算不原谅我，会不会给我一点情感。

　　你的情感，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东西，你还会给我吗？

　　（二）

　　若能单纯如春之细草，不顾韶华，倒也能平淡度日。

　　不能不叹息，自己一生放荡不羁，如今却沉溺于无尽忧伤之中，连书画闲谈的情趣都没有，也不关心自己的神域，甚至连自己的子女都没有相顾的心情。

　　不落烟自斟自饮，现在也只有这杯中之物能宽慰他的心情。

　　但借酒消愁愁更愁，每一次短暂的痛快之后，心情会更抑郁几分。

　　不落烟看着杯中琥珀色的液体，浅浅一笑，昨日将那药方给了苏蝉影，只怕这里今日会多一位来访者。虽然这里是立禅的住所，但不落烟姑且当自己是这闲居的主人。

　　果不其然，很快就看到浑身散发着怒气和凛然之气的席原出现在自己面前。都成为最高医官了，怎么那倔强的性子还是没有改。

　　“这个药方是您给影后的，对么？”席原一掌将药方拍到桌上。

　　不落烟坦然地呷着酒，说道：“是。”

　　“您在干什么，这么危险的药方您也敢用，您难道不知道影后天生体质特殊，当年被禁术伤害，又被大人的剑伤了筋脉，还敢给他这么危险的药方，您是要帮他还是要害他。”当年立禅一剑刺中苏蝉影的胸部，便留下了隐患，而这些立禅都不知道。

　　不落烟望着席原带着怒火的琥珀色美眸，缓缓说道：“那如何才能让苏蝉影怀孕？按寻常的治疗，他还要等很多年。”

　　“虽然会等待，但会降低对他身体的损害，作为医者，我不能看到我的病患做不理智的事情。何况任恩大人为了影后的玉体安康费了多少心，他明明白白交代过，影后最好是不要怀孕。我一直都在努力为影后调养身体，希望能多帮他一些。”

　　“可等到那一天，立禅该有其他的妃子了。难道你不明白，他爱他，不希望他有其他人。”

　　席原缄默，他如何不明白，虽然苏蝉影不会像女子那般狭隘忌恨，但内心也会痛苦不堪，就算立禅对他的爱意不减也不能抚平他内心的创伤。

　　“虽说想要独宠太难，但只要有一丝机会，他也不会放弃。何况苏蝉影是很喜欢小孩的，你怎么可能让他放弃孩子，哪怕会有危险。”不落烟端起酒杯送到嘴边。

　　席原夺过酒杯摔倒地上，怒道：“您现在除了会用酒麻痹自己，您还会做什么，您要影后用那药，您想过以后该怎么办吗？”

　　“以后？那时候再说。”不落烟无所谓地说道，闻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心里暗道可惜。

　　席原气急：“您！这是医者该有的态度吗？”

　　不落烟淡然地看着他，问道：“当你决定做某件事时，你会考虑后果？”

　　“您是什么意思？”席原听出他话中有话。

　　不落烟像是追忆往事，慢慢说道：“原本出生在教坊，似乎这一生的命运已经没有改变的可能，而你也的确成为歌舞无人能比的红牌。可你心高气傲，不愿为客人斟酒，与客人调笑，不愿一生在歌红酒绿中度过，坚决要求离脱籍，在被拒绝后你竟然逃跑，难道那个时候你就没有想过你的做法多么的不明智，为什么不留在教坊里，或许有一天会被赎身成为侧室。”

　　席原的心被狠狠震动，不落烟说的一点都没错，曾经的他是教坊里一等红牌，也是出了名的恶倌，倔强的脾气没有一位客人能降伏。那时的他才貌丽绝，但他不甘心，难道自己就要靠歌舞，靠容貌被高贵的他们玩弄，等厌腻的时候就被抛弃，或是成为某位身份高贵的神养的外宅，一辈子都要仰仗他人的鼻息。他不愿意，也不愿意同母亲一样，一生在希望和失望中度过，最后泯灭了对生活的热情。偶然得知医药典要招新的医官，他的心更不安分，难道只有他们可以被尊重，而自己只能身份低贱，没有尊严。

　　“为了成为医官，你得罪了管理教坊的所有神官，差一点没命，好在你的诚心打动了你后来的老师，他帮你脱籍，传授你医术。我要是没有记错，你在考试中取得了第一名，那时候的你怎么不想后果，万一自己失败了，没有遇到你的老师，你的命运会更为悲惨？”

　　“那也比被玩弄得好。”席原冷峻地凝视着不落烟，他可没有忘记，每次不落烟到来时，教坊就最为忙碌。

　　“所以你应该能理解苏蝉影，他没有办法看到立禅和他人恩爱亲密，他虽然不会怎样，但孤灯独影，忍咽吞泪，第二日还要藏起悲伤，作出笑颜的日子对他是一种巨大的折磨，他会因为悲伤而折损寿命。”不落烟看着席原琥珀色的眸子，“所以他需要一个孩子，一个大家都期待的孩子。于其可能失去，倒不如放手一搏。”

　　“但是这太冒险，万一影后发生不测怎么办？大人承受不起。”席原自然明白立禅对苏蝉影的情意有多深厚。

　　“承受不起？是啊，他早习惯苏蝉影陪伴在身边，已经成了习惯。”不落烟望着窗外几树缤纷桃李，喃喃说道，“已经离不开他了。”不知不觉，闵池也成了他的习惯，不可失去。

　　“我还是不能同意，太过冒险，而且就算一切顺利，以影后的身体状况也不一定可以保住孩子。”

　　不落烟无奈一笑，道：“你现在说着不同意，却还是会帮他。”窗外一阵春风起，送过馥郁的丁香花香。百结，不落烟清楚记得在教坊里，席原的艺名叫百结。他不觉有些好笑，席原哪有丁香花的柔美。

　　席原沉默一会儿，转身离开，淡淡说道：“我会时常来，希望您不要沉溺于美酒之中，忘记自己傲人的医术。”他的声音清越却不太柔和。

　　不落烟望着他宛若御风之柳的身姿，却是傲到了骨里，当年自己也颇欣赏他，就是因为他看似温柔如水，但凝神之间却有似剑如虹的气势。他的嘴角轻轻上扬，这也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既然能成为医者，内心的怜悯之情是不可能没有的。又开始思念闵池，自己看出他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般决绝，看出他内心的柔弱，对他人的依赖，所以以为他始终都不会离开自己，却没有想到他决绝起来，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留。

　　早已是无法暗藏相思，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自己的滥情毁了深爱的闵池，再深的懊悔也是没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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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有苏蝉影的事情，不落烟不像前段时间那么颓废，甚至戒掉习以为常的每日的几杯小酌，潜心和席原探讨为苏蝉影用药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