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以为不去、不去就可逃过良心的谴责?"堂堂七尺男儿,此刻却热泪满面无法抑制。他的心痛,他的苦楚,他的震惊,无一人可了解。无论哪一边胜出......他皆无言以对!一个是他最敬重的爹爹,自小没有娘亲的他,对爹爹是如此深爱之。一个是他那心结交之朋友、兄弟,一直以来的赤诚相待......"何苦人世走一朝!"
看着从小甚少示弱之侄子,闭眼任泪水静静落下之痛苦神情,伸手将其拦入怀中。"昊儿......"她亦无力安慰他人,纵然她聪明盖世,如何八面玲珑,此刻亦也是枉然。大哥......你在部署一切之时,是否想过你的亲人?抑或着......我们对于你皆比不上弃你而去之人。
兴许,异样的等待日子会尤其之快,此刻的他竟已身处前往围场之皇家马车上。不知何谓他觉得这几日无论是龙抑或柳昊,皆十分奇怪且不自然。对于那日之事后续发展如何他未再问过龙,原本亦也是不想再知晓。对于朝廷之事,他也向来是不闻不问。
"龙......?!"然此刻,单骑于他的马车之前,剑眉紧拧夹之淡淡哀伤的龙,让宇文炎觉得十分心酸与心痛。总觉自己除了拖累,亦无法分担,也无力给予相助,是个多余之人。单手撑着车前之遮帘,望着车前伟悍之身影,不禁鼻头一酸......龙,他虽强大!却无奈一人扛起如此巨大之压力,想必亦身心具疲。
兴许真有所谓心灵感应!似听见宇文炎之呼唤一般,宇文龙竟蓦然转头后望。每一次他看着炎儿,便会觉得温暖,心中似乎有把莫名的火焰正熊熊燃烧一般。温暖他原本已然冰冷之胸膛,使人眷恋以至不愿放开。挥手示意幸臣牵住他的坐骑继续往前行,纵身一跃直至车内,一把将炎儿搂入怀中......
"龙......不要嫌炎儿麻烦!我只想......在你觉得可以之时,依偎在你怀中!"将自己埋入龙的胸膛之中,"不要担心炎儿,我不会有事的,龙做好自己的事要紧!"稍稍的推开龙,对上龙难言之凤眸,回以嫣然淡雅的一笑,他发誓自己一定要坚强。
"傻瓜!"再一次拦过炎儿淡薄的身子,"炎儿是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此次事事凶险,步步危机,让炎儿同行实属无奈之举。心中再一次暗自立誓,他一定要保护炎儿,保护他心中唯一的温暖。"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
思过前路之茫茫无界......方才他并未看见柳冢文身边有笑生之身影,此之景象代表何意,他的心中比谁都明了。他已然近乎失去所有,不能失去的只剩怀中这唯一之温度!若是不保......他亦不知自己终会如何了。思及此,不由的抱紧炎儿,此刻的他竟是如此的渴望宁静闲淡,却......
兴许情谊原本就是累人之物,忆起方才一眼所见之苍白憔悴的柳昊!若是当日,他强行带走笑生......一切皆是他宇文龙自傲之错!一世荣耀,却尽失至亲,他不想亦不能再失去了!
前路究竟如何?!此刻的宇文龙,亦也不可断言之成败得失!兴许一切只得尽人事,然听天命了!
第三十六章
一路走来风尘仆仆,各人各怀鬼胎,路途之上异常的安静。对于眼前如此特异之环境,竟让宇文炎开始觉得甚是不安。
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一种难言之不祥预感。下意识的用力与龙之十指紧紧相扣,感受着那不同于往常的温暖,亦无法让他那颗凌乱不安的心稍做平定。
虽如此之不安,他亦不想再为龙增加何烦恼!他人兴许不知,而他知晓,龙几日来未有一晚安眠!想必龙所承担之压力,亦非常人所能忍受与担当的。
感受到龙关切的眼神,适以安心略带逞强的一笑,希望如此之笑容,龙未从中看出他的不安。
而......宇文龙此等聪明之人,又怎会感觉不出炎儿那微乎其微的颤抖,与那压抑之下仍透露其中之丝丝恐慌。
过了今晚,明日大家便要踏入围场,明日之战是胜?是败?关系何止江山社稷......更是他们这些所至围场众人之性命。
二人默契的未有只字词组,伸手拦过炎儿温暖的身子搂在怀中,疲惫的将头依附在纤悉柔嫩的颈项之上。他真的有些累了,这几日来的悉心安排............
他不知是否真的可行,亦不知是否真能抵抗那部署了几十年之人。未能知己知彼此之为行兵作战的大忌,前路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实则太过被动了。
一直以来龙不论在谁人跟前皆不会表露疲态,而今他可以如此真切的感觉到......龙累了!反手将龙伟悍的身子搂在纤弱的怀中,只愿如此能给予他需要的依靠。
看着如此的龙,不知为何视线竟渐渐模糊起来,当下紧闭起双眼不让懦弱之泪落下,却依然无力阻止灼热的泪珠,顺着紧闭之眼角静静的滑落。
一阵熟悉的抽搐,猛的抬起头,"炎儿......?"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依从身体的本能,俯身吻去那咸涩的泪水。用双手碰着爱怜的小脸,他知道,是他的不安传染了炎儿。
有些痛恨自己的不该有的软弱,"不要哭了!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没事的!"这是一个此刻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的承诺,却在说出口那一那,心中盟誓──一定要保证炎儿的安全。
他知晓,自己的泪让龙承受了无名的压力,晃动着挂满泪水的小脸,如破浪鼓一般摇晃,"龙,你记住炎儿的话,如果你出了事............炎儿一定不会独活的!一定不会!"龙话让他心口不由的一揪,从未想过若是失去龙......他会如何?
兴许是情人之间特有之灵犀,亦可能是他们已然心灵相通,炎儿竟然知晓他心中所想。他是真的宁愿保全对方,而不惜牺牲自己,可......此刻他更为难了。
......是该自私一些吗?他不知!真的不知了!"炎儿............我......"欲言又止之时,突然"──什么人?"门外有人!小心翼翼的起身,轻步走到门边......
"......是我!"依然悦耳的嗓音,此刻却显的如此苍凉空洞。几番挣扎,她亦然策马追赶而来,却直至此刻依然犹豫。
如此之犹豫让她回想起......那日,无力瘫落的大手,顿时染红了原本就红肿尤存的眼眶。对于屋内之人突然的问话,愣了半响才淡淡的回话......
而这一声回话,震惊了屋内二人,此刻门外人之人突然到访......巧合吗?宇文炎骤然起身拉住了龙前去开门之身形,用力的摇头。
‘不可以!如此诡异之到访,龙,不要开!'用眼神述说着,却换的龙一个安抚的笑容,将他的身子拦于身后,拉开了房间之门,"进来再说吧!"来人正是──柳妃!
不着痕迹的一直将炎儿护在身后,眼神却一直停留于柳妃身后之黑影身上,"深夜突然到访,可是有急事?想来此刻你亦是应该为先皇守灵之人,为何到此?"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一切已然到了今时今日之地步,他亦相信柳妃必定知晓。若是说柳妃,他更为在意的是黑影此人,双眼半刻未待离开其身形。
伸手将炎儿好奇的小脑袋拦到身后,想来也奇怪......他二人应当不可离宫才是!静待半响,柳妃未有开口,似沉浸于自己的思绪之中。轻轻的皱眉,眼前之一切似乎于所想有异,正当此事柳妃沉默,开口之人竟然是向来惜字如金的黑影......
"四殿下可对黑影放心!"硬呛的语句,如同往常一般,言词依然甚少,却也是黑影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主动开口。他深知,眼前之人对于他的防备,而他亦也确实身兼多职。
"殿下莫存疑,黑影实则是阮家之后裔,而殿下之母妃才是黑影真正的主子。"直至今日,他才将自己之身份道明,却亦也料想到不会被对方所采信。
一抹淡雅之浅笑挂于唇边,半眯起狭长之凤眸,"你觉得......本王会相信吗?"
如此岂非笑话!若此人一直以来实则友而非敌,为何当日要伤害炎儿?!一派胡言!但............若说是柳冢文之奸计,又显得太过稚嫩,如此之谎言,他又岂会相信?
"黑影无须殿下相信!"他根本不是想取信于眼前人,四皇子是他的主子,此事早在皇子仍上在襁褓之时他已然明了。
而另一个主子──楚笑生,是他没有保护好!是他的失职,所以......"楚公子......死了!"心中明了,此一‘死'字的分量,柳冢文............就算他是自己所尊敬之人的哥哥亦不可原谅!
‘楚公子死了!'这五个字使的宇文龙不由为之一震,虽已然料想到,却......如此真实听闻亦无法接受。
胸口似乎有何物即将炸开一般,原本半眯之凤眸骤然睁大,咬牙切齿的一生低吼,"──柳冢文!"倘若父皇也是其杀害的!柳冢文竟先后杀死他至亲之人.........他决不会放过他!
铺天盖地狷狂之怒气,溢满了整个房间,让房内所有之人,包括先前沈浸自己思绪之中的柳妃。龙此刻......是恨的愤怒,让她忆起当日大哥之怒火,不由的颤抖,恐惧袭遍了她全身。
狂炙之怒火烧的龙不禁激烈的颤抖,站于其身后,他是如此真切的感受到。他不管此人之死龙为何如此愤怒,可......如此之陌生的怒火让他不安。自身后用力的抱着龙的身子,"龙......冷静下来!求求你不要这样......"
几近哀求的嗓音,用力的抱着,他只觉得此刻龙离他越来越远,他就快无法抓住龙了。他不喜欢如此的感受,不想离开龙,"龙......不要走!不要丢下炎儿......求求你......求求......你......"
第三十七章
在颤抖吗?是他?抑或者不是?当再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之时......凄然吗?心中似一片寂寥,闭起双眼──静!静到连胸口那疯狂腾跃之心跳亦如此清晰。
早已看透一切所谓世俗,却始终看不透一个情字。无论是亲情,抑或是爱情,皆无法用自己犀利的凤眸将其解析。渐渐的,越来越清晰的颤抖,是谁?是谁与他如此契合的颤抖着?
"龙......"兴许他一直都害怕着,兴许一直以来皆无法自信能拥有龙如此这般高贵之人。从来他明了自己懦弱,身份之卑微,如此的他此刻竟不知如何才能唤回自己心爱之人。
可笑的是,一直都明白泪水是多么可耻,多么无用之物。而他......却无法不依赖此之软弱之泪,来宣泄心中极度的恐惧。"龙......不要丢下炎儿......"失去双臂中之人,他还剩什么?
是什么?一点、一滴灼伤了他的背?睁开疲惫的眼眸,眼前是熟悉的二人震惊的双眼。直至此刻,耳边断断续续的传来炎儿凄凉的低唤,"......炎儿!"开口是连自己都不甚相信的沙哑嗓音。
人,兴许纵使在强大,亦有觉得疲累之时。微颤的手,缓缓的伸过肩头,覆上炎儿抽泣的身子,"傻瓜,我不会走的!也不会丢下你......永远都不会!"已然失去的,他无力挽回,而此刻......
"本王不想听任何废话,简单的把来意说明,本王好早些歇息!"正色,面对眼前这意料之外的到访者们......他不管方才很应所言是否真实,而真实与否他已然不再在乎。真又如何假亦何妨,此刻他只想保护自己唯一在乎的人。
而此大战前一夜,自是众人各自部署,纷纷调兵遣将之时。此刻,宇文龙之房间内柳妃正将自己所知之事尽数缓缓道来......算是赎罪也好,了却心中唯一之心事也罢,柳妃已然心若死灰。
然而另一头......
"殿下,大事不好了!"一个三十出头,高高瘦瘦的男子,焦急万分的冲进口中所呼喊的殿下房中。满头焦虑的冷汗,随手一擦,"六殿下,大事不好了呀!"再一次的重复着先前的话。
"深更半夜,你大呼小叫什么?隔壁就是老三的房间,你想让他也听见吗?"不悦的皱眉,怒视眼前匆忙闯进他房间之军师。顺手拉过一件外袍遮体,"说吧!什么事让你竟如此惊慌?"
被殿下如此一提醒,他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从而往前走了半步,小声的说道,"殿下,咱们的三万雄师无法进城啊!丞相把城门禁闭!如此一来要怎么得了?"明日若是无军队,一切计划岂非尽成泡影!
"什么?你说什么?"乍闻此言他惊慌失措,原本一切若尽控掌心,却如此一来......?!大声的呼喝,已然忘记了方才对于他人的提醒,"那要如何是好?"那三万雄师可是他争位之护航神舰啊!!
"殿下,您想丞相会一早就知晓我们的计划吗?如此一来,除去丞相所带之1万近卫军,就只有四皇子宇文龙可调配之两千御林军了......"分析着目前之情势,或许是慌乱使之警惕心皆为松懈,丝毫未觉门外有二者不速之客。
"果然,那老狐狸开始行动了!"方才门外之人就是三皇子宇文治与子夜,稍稍的退回房中,亦也是紧拧剑眉,"子夜,兵符真的已然不在先皇房中?"若是兵符也落入柳冢文之手......那么他们明日......
"是的!我仔细寻找过,却仍然不见其踪影!"说来甚是奇怪,他前去寻找兵符之时,另外亦也有一人,可就是无法看清那人容貌,亦也怕暴露自己人份,所以他未敢再去细究。
"依子夜你所言,兵符此刻已然落入柳冢文之手......?"若是如此,明日定当寡不敌众,必要想个完全之策才好。要前去与宇文龙做商议吗?他有些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之感!
送走了柳妃二人,方才柳妃所言......字字如同针扎刺心。一切似他可亲眼所见一般,一幕一幕如此清晰,明知此刻不应继续沉寂于此种凌乱思绪之中,却有些无法冷静心神。
注视这前去关门之后,便若有所思一直立于门前之人,他知晓此刻龙心中定是千头万绪。一切的根源竟是龙已然过世的母妃,而龙的母妃真正的死因......轻轻的起身......直至龙之后,伸展开纤细的双臂,温柔的自身后,环抱此刻显的有些苍凉的背影。
如同一道暖流,温暖了他干枯冰凉的心,低头望着覆于他胸口的手,呆呆半响未有开口。缓缓的转过身,将炎儿温柔的搂在怀中,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感觉到一丝温度。
"假如,我不在是皇子,炎儿......"柔软的手挡下了他未尽之言,眼前是炎儿如火一般炙热的眼眸,轻轻拉下炎儿任性的小手,"炎儿,我是认真的,到了那时............"
"你还是你!"宇文龙不会因为不是皇子而变成他人!"在我心中,你就是你!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皇子,也不是因为你是男人,只因为你是──宇文龙!是我深爱的人!"第一次如此真挚,坦诚的将心中所想,直言道尽。
没有再逃避,灵动的眼瞳擒着所有深情与龙对视,他要让龙明白自己的心意,希望能给于对方自己的力量。"虽然,娘亲说过,不可对人动情!但......无论外界变的如何,抑或者我会拖累于你......我都希望......能在你身边。"
他没有哭,只是淡淡的一笑,嫣然一笑。将一直积聚心中的话,全数说尽,竟如此轻松,恍若如释重负一般。侧头依靠在龙的胸口,听着那稳健而有力的心跳,"只要如此......简单的靠着!这就是炎儿的幸福!"
"傻瓜!能如此拥着你......是我最大的幸福!"第一次觉得有一股陌生的热流望眼眶冲去,胸口一阵狂乱的跳动,颤抖的双手怜惜的捧起炎儿精致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