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重涧,”杨九低低的、咬牙切齿的别过脸,“——你个王八蛋,你就看不得我日子过得太高兴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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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故大师帕夏生前手工名表拍出千万高价!”
“震撼价值!千万名表!”
“七星镶钻名表现已出手,业内人士好评如潮!”
……
记者们纷纷忙着制造着更耸动的标题,杨九叼着烟,披着西装外套,慢慢的顺着拍卖大厅的大堂往外走。都知道他心情不好,没人赶在这个时候捋老虎胡须,手下人都在门口的车边等着他。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带着点笑意的声音:“杨九!”
杨九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萧重涧从身后几步赶上来,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很烦啊?杨九皱眉,猛地一甩手,但是没能甩掉,萧重涧的力气是这么大,好像就要这样把他的手腕生生捏碎了一般。
“嘘——安静,大家都在往我们这边看,你不想变成这边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重涧对他一笑,“跟我来。”说着也不管杨九愿意不愿意,直接拖着人就往洗手间里走。
杨九一时大急,但是公众场合之下,又是和这么一个难缠的人物,一时没来得及想出对策就被拖进了洗手间。里边恰巧有个工作人员在洗手,见他们拉拉扯扯的进来,不由得好奇的看了好几眼,结果萧重涧竟然直接对人家挥了挥拳头。
可怜的小个子白人被吓了一跳,一声都没吭就窜了出去,还没忘记给他们带上门。
杨九怒问:“你想干什么?萧重涧我告诉你,你当年杀过我一次了,只是没能杀掉我,现在我跟你没关系了!”
萧重涧面对面的盯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沉重的呼吸着。洗手间里空间有限,墨绿色的大理石墙壁给人一种格外幽闭的感觉,况且又是随时可以进来人,一旦有人看见他们这种奇怪的姿态,不由得不引来奇怪的猜测。
杨九感到不耐烦了:“喂,你放开我……”
话音未落萧重涧突然重重的一推,杨九被抵在墙上,随即被他紧紧的按住了。杨九大力挣扎着,萧重涧不停的试图把他按下来,最终他把右腿强行抵在杨九的大腿之间,然后抓着他的肩膀,狠狠的亲吻了下来。
随时都有人闯进来的禁忌和快感交织在一起,急促的呼吸纠缠,萧重涧几乎是带着急迫和渴切的意味粗鲁的侵略着杨九的口腔。杨九想避开,但是他的后脑已经抵在了墙壁上,他几乎喘不过来气,最终他艰难的重重的一咬,嘴里立刻泛起了血腥的味道。
萧重涧稍微退缩了一下,杨九刚想顺势把他推开,但是紧接着这个男人就更狂暴的吻了下来。他噬咬着杨九的下唇,一直到两个人的血腥味混合在一起,然后从牙床间一一的舔舐下去。就像是一头撕扯着口中食物的野兽,让人恍惚间有种即将被吞吃入腹的错觉。
“杨九,杨九……”萧重涧紧紧的抱着他,喘息着低声说:“我这么喜欢你,为什么你一直都不联系我?”
杨九的第一个想法是:你丫脑子有病吧。然后他张了张口,下唇上传来一阵刺痛,于是他冲口说:“滚你妈的。”
萧重涧盯着他。这个男人的唇边还残留着一点几乎看不见的血迹,大概是被咬破流出来的,配合着他这样的眼神,看上去竟然有点狰狞的味道。
他说:“我想你,你信不信?”
杨九挑起眉毛。每次他这么做的时候都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好像他在听你说什么,但是又没有很认真的在听,就仿佛他下一秒钟就会走神一样。
在萧重涧再一次发狂之前他点点头笑了起来:“你要我怎么说呢亲爱的……你把心掏出来说你想我,我就信。”
萧重涧顿在原地。
“掏啊,”杨九用指关节戳戳萧重涧的心脏部位,“掏出来给我看看,完了以后我给你买个风水宝穴,还给你个风光大葬。”
萧重涧慢慢的闭上眼睛。杨九充满遗憾的对他微笑,然后转头就走。
还没走两步突然手腕再一次被人拉住了,随即一个凉凉的东西覆了上来。杨九回头一看,萧重涧把那只拍出了千万高价的名表戴在他手上,动作粗鲁而强硬,他伸手想退下来的时候竟然都没能挣扎得出来。
“你别这样萧重涧,”杨九淡淡地说,“我不会接受的。”
“我拍下来就是送你的。”
“我要结婚了。”
萧重涧猛地抬起头,杨九平静的盯着他:“时隔几年你终于不用担心我这个前床伴的存在会破坏你的大好联姻了,这个表送给我妻子当结婚贺礼吧。”
说着他轻轻抽回手,动作十分优雅的把手表退下来往流理台上一放,大步走了出去。
拍卖厅之外的台阶下,一辆黑色的奔驰正等在那里,手下人已经打开了车门,肃立在一边。
杨九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慢慢的走下去,环视众人一圈:“你们都看见什么了?”
所有人都看到他凌乱的衣领和狼藉的下唇,但是所有人都一声不吭。
杨九点点头:“很好。”说着就坐进了车里。
“九少,”司机转过头来,“少爷他有电话打过来,您要听吗?”
杨九漫不经心的点点头。手机被一个保镖从前排上递过来,罗骏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凝重:“杨九,抱歉要打断你的假期了。”
杨九一边抚摸着唇角的咬伤一边“嗯嗯”着:“怎么?”
“我很抱歉,”罗骏说,“你的未婚妻和人私奔了,就是我们那天在医院里看到的那个小伙子。我们已经查到了他们的机票,明早就能把他们堵在机场里,你要过来看看吗?”
他每说一个字杨九的身体就僵硬一分,到最终几乎已经找不回自己的声音。边上能听见的保镖看情况不对,赶紧去拍拍他的后背,半晌杨九咳了一声,声音沙哑的问:“……苹嘉?……她和人私奔了?”
香港机场。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杨九回来的航班到达时刻正好就是苹嘉他们出发那趟航班的时刻。杨九一夜没有睡,从国际厅出来的时候满眼血丝,领带歪歪斜斜的挂着,衬衣上松了两个扣子,显出一段锁骨来。
罗骏控制着自己的目光和表情,迎上前去接过手提电脑和背包,体贴的拉着他往外走:“在新航检阅行李口。”
“他们打算去新加坡?”
“大概是的。”
杨九想点烟,但是点着了又一把摁熄。罗骏想说什么,但是看看他的脸色,只低声说:“没关系的,你如果想让她回来……”
杨九没有理他,而是加紧走了两步。
在机场的一角苹嘉和阿健脸色苍白的坐在长椅上,身边围着一圈人,都是罗骏带来的。大概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和招来麻烦,这些人全都是便装,装作漫无目的的晃荡在周围。
就算是杨九和罗骏两个人来了,他们也装作没有看见一般——毕竟未婚妻跟人私奔这件事不是很光彩,底下人最好不要在上位者十分恼火的时候去充当炮灰,最好还是让自己无限透明。
杨九慢慢的走过去,大概在还有两步远的时候罗骏停下了脚步,然后杨九上前去,默然的站在苹嘉面前。
两个人一时相对无言,倒是那个小伙子还有几分担当,赶紧站起身想抢在前边说什么,被杨九伸手一挡:“不关你的事。”
苹嘉低声道:“对不起,这是我的错。”
“……你这样我很为难,”杨九缓缓的道,“请帖都发出去了,谁都知道我要和你结婚了,这时候你突然这样……以后我们两个都没脸你知道吗?”
“对不起。”
对不起又能怎么样呢?就算是对不起,事情也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就算再对不起又能挽回什么呢?
杨九深吸了一口气:“你都想好了,不后悔了?”
苹嘉点点头。
杨九沉默了一会儿,苹嘉困难的摇摇头:“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是感情上的事真的很难说,我希望我们以后……还是朋友。”
杨九抬手用力揉了揉脸,重重的叹了口气:“——好。以后想回香港时尽管回来。”
那个小伙子想说什么,但是杨九没有给他机会。他转身大步走了出去,罗骏回头看看他们,紧接着就跟了上去。
机场外等待着的人看他们出来,早早的就准备好了车。杨九抬脚踏进车厢的时候脚步有点虚浮,罗骏伸手去扶了他一把,然后也坐了进去,升起和前座的隔音板。
杨九终于点起了那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她其实是个蛮理智的人……”
“女人都是没有定性的,”罗骏伸手去按住他的手,轻柔而不容拒绝的拿过香烟,扔出车外,“——她们照顾不了你,不是你应该选择的对象。”
杨九苦笑了一下:“也许吧。”
罗骏说:“你还有我。”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杨九点点头,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了。
17.嫩草吃老牛
晚上回去之后杨九没有下来吃晚饭,只一根接一根的在楼上天台抽烟。罗骏上去看的时候只见一地烟头,还丢着几个空啤酒瓶子,杨九独自一人呆在房顶上,铺了一张美人榻,正懒洋洋的半倚在上面。
这情景恍惚让罗骏响起他们的初见。这无情无义的老男人,也是这样一个招蜂引蝶又全无心肝的姿态,绑着绷带带着伤,一点点血迹晕在腰侧,要喘不喘的样子,让人看了都怀疑他会不会随时断气。见了人就是妖妖调调的,说话前非要拿腔拿调一番,似乎随时都在勾引你,又好像随时都会神游天外到一个不知名的次元去。
谁知道当年一见,刹那间就滑过了这么多年?
“杨九,”罗骏问,“你在伤心?”
杨九正点着一根烟,闻言摇了摇头。
罗骏走过去,跪在他面前:“你为那个女人感到伤心?”
杨九吐出一口烟,他们相隔得这么近,几乎喷到了罗骏脸上去。罗骏没有在意,他紧紧的盯着杨九,直到杨九有点受不了了,微笑着反问:“说伤心也太严重了吧?”
“杨九,”罗骏说,“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你别什么事都瞒着我好不好?你看,我们一起走过了当年那么困难的境地,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以后也会一直这么走下去,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不跟我说句实话吗?”
不知道他这话有什么地方触到了杨九的神经,他突然不易为人发觉的一震,望向罗骏的目光里刹那间闪过一点极其陌生的、锋利的东西。罗骏心里一紧,然而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杨九已经恢复了正常:“……怎么会是一辈子呢,教你是我的工作,也是罗荣慎的遗愿。现在你师成毕业了,我总不能一辈子跟在你后边不放手让你自己走路吧。”
他说的这些是他们之间早就心照不宣的东西,事实上,如果是一般被扶持上位的人,在听到重臣说这种话时,是会感到高兴的。这说明当底下人的没有要越俎代庖的意思,总有一天会把手里的权柄交还给上位者。
然而对于罗骏来说,这等于是把他心里隐藏着的忧虑变成了现实。他一直担心杨九会离开,担心了这么多年,杨九的一句话让这个隐忧变成了未来可能发生的事实。
如果能形容的话,那么在那一刹那间,罗骏心里几乎掀起了一场地震。他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尽,如果不是夜色的遮挡,可能杨九现在就已经发现了他的异常。
“不用担心我,我会把它当成是上天的旨意——可能是罗荣慎在天堂上希望我忠于他吧。”杨九站起身来,带着虚假的优雅对罗骏欠了欠身,“——能完成爱人的遗愿,我对此感到十分荣幸。”
突然他的手被罗骏拉住了。
“你一辈子都不可能去爱其他人了?”
杨九掩着唇轻声的哈哈笑起来,眼底一片深情:“其实我爱你爱得发狂。”
紧接着他俯下身,直视着罗骏的眼睛:“——你信么?”
罗骏注视着杨九黑色的漂亮的眼珠。这个人的眉眼和当年的完全没有一点变化,好像他还停留在罗家那个深深的、隐秘的庭院里,躺在漫天的桃花中,漫不经心的拿着狗尾巴草去逗弄人家打着鼾的小黑猫。
他张了张口,慢慢地说:“我……我信……”
——如果你对我哪怕一点点感情都没有,你怎么会陪在我身边这么多年?
——这么长时间,无数的点点滴滴日日夜夜,如果你真的一点也不爱我,你怎么可能会做到这么多呢?
杨九眨眨眼,笑声极其的轻,然而那笑意在他眼睛里,就好像浓得化不开了一样:“你信?罗骏,连我说出来的话,你也信?”
他抽身欲走,冷不防罗骏猛地站起身来,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腰。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接近的靠在一起,大片的肌肤相贴,一点间隙都没有。杨九很削瘦,尤其是脊背上的骨头几乎能硌手,但是他后颈上的皮肤倒是很细,带着沐浴过后又在夜风里吹了半天的气味,仔细闻的话,好像还能闻出一点花园里睡莲远远飘过来的暗香。
杨九直觉想推开他,但是罗骏的声音没有那种让人敏感的暧昧,相反倒是有点杨九惯常的不用负责的调情:“为了忙你的事我最近都没去和对面钢材集团那只可爱的小野猫约会了,这么晚出去明早一定回不来,不如老师您帮忙解决一下?”
他要是特别深情特别用心的说点小情话,可能杨九这时候已经把他给甩出去了。他说的话有点杨九习惯了的欢场风月意味,这种意味在杨九的直觉里,就是不用认真、不用负责。
“怎么,你那天不是打电话叫人来的?”
“那不是么,最近惯的无法无天了,电话都叫不来了,我也懒得开车出去……”
杨九微微偏过头,带着点揶揄的笑意:“你不是很会伺候女人?”
罗骏探过头去,这个姿态让他几乎贴着杨九的耳廓说话,他们紧紧地相贴着,这个样子简直称得上是耳鬓厮磨,“……我还很擅长于伺候您呢。”
大概是白天的心情真的很低落,这个时候也许一场无关痛痒的发泄会有助于改善情绪。杨九心里微微动了一下,随即反手过去带着暗示性的拍了拍罗骏按在自己腰侧的手臂:“这里会有人上来。”
发泄是生理需求,隐私是心理需求。
罗骏几乎是立刻就兴奋了起来,隔着衣服杨九都能感觉到他掌心贴在自己身上的热度。他回过头去,微凉的下唇若有若无的擦过罗骏的眉宇,然后按住他,强迫他暂时冷静下来。
杨九的房间在天台之下,直接下一道楼梯就可以。罗骏是如此的兴奋以至于在楼梯拐角的地方就忍不住按着杨九亲吻下去,刚迈入青年的时段,行动还带着显而易见的毛糙,在暂时没有人经过的角落里就把手伸进了杨九的衣底,价值不菲的阿玛尼衬衣很快就被揉搓凌乱成了仅仅是挂在身上的布料。
“别、别这么急。”杨九喘息着转头避过罗骏再一次覆上来的亲吻,“你到底多久没解决过问题了?小心憋出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