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南水饮清茶————恩瞳

　　齐康冲过去抢下耳机，“你想被震聋啊？！”

　　敲门声适时想起，齐康扔下耳机去开门。门口是赵天昊，来收稿。见开门的齐康脸色不善，大概也猜到了怎么回事。

　　“社的事情是你告诉秦安的？”齐康开门见山兴师问罪。

　　赵天昊耸了耸肩，“我觉得他有权知道。”

　　“你说了多少？”

　　“怎么，难道不单单是社有问题？”

　　齐康一把将赵天昊推出门外，然后关上门，“我告诉你，这事情你最好别管。”

　　“齐康，你别跟黑社会一样好不好？我只是来收稿而已。”

　　话音刚落，大门再度打开，洛秦安站在门口，两只眼睛有些红。

　　“你把北地拉到门外干嘛？”说着推开齐康，把画稿交给赵天昊，“这是稿子。”

　　赵天昊打开稿子看了一眼点点头转身走了。

　　洛秦安也转身回屋，“我这两天没睡好，我要补眠，午饭你自己吃吧。”说完钻进了卧室。

　　齐康把大门关上，靠在过道里抽了根烟，随即进屋拿了外套便出门了。

　　接到齐康的电话，许铭匆忙赶到广场的starbucks。齐康看来已经到了很久了，许铭坐下后点了杯拿铁，问齐康，“有什么事？这么着急的把我叫出来。”

　　“秦安知道了。”

　　“秦安？秦安是谁？”

　　“我是左边倒，他是右边倒。”

　　“哦，你说两边倒另一个作者啊。知道又怎么了？合同都已经签了，那可是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的。”

　　“他的名字是我签的。”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也许你们说好了的。”

　　“你说什么？”齐康怒目相视，“你别忘了你社还没有盖章，我随时可以要回授权的。”

　　“你可以试试看啊！”许铭无所谓的说，“虽然社还没有盖章，但是两份合同都在社，盖个章还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你！”齐康平复了一下心情，“许铭，我是相信你我才找你商量这件事情的，你不能拿到了稿子就翻脸不认人。”

　　听齐康这么说，许铭突然笑起来，“齐康，我是商人，我可是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现在是你把《绿光》的版权买断给我了，并且亲手将画稿交到我的手上的，我以后就是拿它来拍电视也与你无关了，懂吗？”

　　“你……你别忘了《绿光》的稿子还有部分需要修改，如果我不改，你也不了。”

　　“啧啧，我好怕。”许铭依旧一脸笑意，“齐康，你不修改那就是违约行为，并且，要找个画手来模仿你们的画风画几页稿子也不是什么难事。”稍顿了一下，“呐，看在朋友一场的份上，以后除了买断版权的费用，我会另外再给你百分之2的版税收入，如果以后用来动画啊，电视啊这些的话，也给你百分之五的好处好了，怎么样？够朋友吧？”

　　齐康看着许铭不说话。

　　“齐康，别说我不提醒你，你已经快三十了，虽然你父母不在身边，不过，也该考虑以后的事情了。”说完许铭叫来服务生结帐，然后又匆匆离开了。

　　齐康把自己扔进软皮沙发，望着眼前的咖啡杯出神——是啊，许铭说的没错，他已经快三十了，很多事情需要考虑。尤其是父母三番两次的催促婚事，他已经厌烦了，时常会冒出“随便娶个女人回家算了”的念头来。然而，他又觉得放不下洛秦安。毕竟那是进十年的感情啊！而且，洛秦安似乎是想要跟自己一辈子的。

　　想到刚才洛秦安那双微红的眼睛，齐康没来由一阵心疼。但许铭的话又在耳边响起。的确许铭开出的条件非常优厚，也看得出如果有可能许铭将来一定会将《绿光》做别的方式发布。

　　正在出神，齐康的手机响了，看了一眼屏幕，是洛秦安来的电话，齐康有点疑惑，照以往的经验，今天这种情况洛秦安应该至少一天不跟自己说话，怎么会主动打电话过来？带着疑惑，齐康按下接听键。

　　“喂？秦安？”

　　“齐康……”洛秦安的声音带着隐忍。

　　“怎么了？”

　　“……我胃疼……”

　　齐康这才想起来，洛秦安还没有吃午饭，赶紧起身往外走，“你等着我马上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洛秦安已经昏死过去，齐康立刻将他送到医院，检查下来居然是胃穿孔，需要手术。

　　赵天昊闻讯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已经结束，但洛秦安还在麻药期没有醒过来。齐康看到赵天昊，微微一笑，“下个月的稿子可能要暂停一期了，医生说要住院。”

　　赵天昊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开口道，“我有些话想跟你谈谈，我们到外面说好吗？”

　　齐康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赵天昊示意齐康到安全通道说话，两人便一起过去。

　　“齐康，你真的是没有灵感才不画的？”

　　“不是。”

　　“那为什么？”

　　“秦安……秦安一直在进步，我想你也看得出来他现在的画风，相比以前，甚至比一年前的都要成熟很多，我……我已经赶不上他了。”

　　“所以你就让他一个人画？”

　　齐康被赵天昊问得一愣，随后反问，“那要怎么办？”

　　“如果可以的话，还秦安自由吧！别再用两边倒这个名字束缚住他了。”

　　沉默了很久以后，齐康突然一笑，“我想我会的。”

　　赵天昊点了点头，“秦安……我想你亲自跟他说或许比较好。”看到齐康点头，赵天昊也笑了笑，“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秦安。”

　　望着赵天昊离去的背影，齐康摸出手机，犹豫了好一会儿按下了许铭的手机号码。

　　第四章

　　清茶君：北地……

　　南水北地：等一下。

　　（15分钟后）

　　南水北地：好了，什么事？

　　清茶君：我现在很无聊……

　　南水北地：……

　　清茶君：我住院你还没有来看过我。

　　南水北地：……

　　清茶君：好吧，我知道K杂志周六截稿你很忙。

　　南水北地：现在12点半你怎么还不睡觉？

　　清茶君：我让齐康把笔记本偷渡进来了= v =

　　南水北地：我给你打电话吧？

　　清茶君：嗯。

　　电话在十五分钟以后响起，洛秦安将被子蒙到头上挖了个小洞以保持呼吸顺畅便按下了接听键。

　　“北地～～”一副撒娇口气

　　“我不是你家齐康，别跟我撒娇。”

　　洛秦安撇撇嘴，“我睡不着。”

　　“你怎么不找你家齐康？”

　　“齐康回老家了，他父母打电话过来让他回去。”

　　“齐康父母回国了？不是都在美国吗？”

　　“好象是他姨妈家里有什么事情叫去帮忙了吧。”

　　“那不影响你半夜骚扰他吧？而且我想他一定会很乐意的。”

　　“他走前跟我说过，不能半夜打电话给他，因为他住在姨妈家里，他们家睡得早。”

　　“他说不打就不打？”

　　“……打了，他关机了。”洛秦安悻悻然。

　　赵天昊偷笑，“哦，怪不得无聊了，其实是想老公了？”

　　“……”

　　听洛秦安半天不说话，知道是他不好意思了，赵天昊笑道，“好了，我不开你玩笑了，你偷偷打电话小心被值班护士抓到。”

　　“他们现在不查房。”

　　“哦……”

　　赵天昊正在想后面要说什么就听到电话那头值班护士一声吼：“洛秦安，你又半夜偷打电话！你不想出院了吗？”声音之大让电话这头的赵天昊都手一抖赶紧按下挂断键。

　　第二天赵天昊去医院看洛秦安，还没到病房就被护士小姐逮住，唧唧呱呱说了一大通，无非就是让赵天昊劝洛秦安好好休息，不要老想着半夜偷打电话，偷玩游戏，对他的身体康复没有好处。

　　赵天昊很奇怪，这些不都应该跟家属说吗？怎么会抓着自己这个才来过两次的人说？难道护士小姐也会病急乱投医？其实人家护士小姐只是看他长得帅，想跟他搭个讪，结果就看到赵天昊在那边“嗯嗯”“好好”“我知道了”一副谨遵医嘱的样子，也就没趣的走了。

　　跨进洛秦安的病房，看到他精神很好，正坐在床上津津有味的看动画。

　　“北地，这个动画很好看唉！”看到赵天昊走过来，洛秦安跟他招招手。

　　“哦？什么动画？”赵天昊把水果放在桌上，伸过头去看电脑屏幕，“《黑执事》？”

　　看到赵天昊黑了一层的脸，洛秦安甚为不解，“怎么？”

　　“没什么。”

　　天晓得这动画早就风靡部，众同人女每天都在耳边招呼：塞巴斯酱！塞巴斯酱！更有甚者曾盯着赵天昊看了半天之后得出一个结论：天昊很像塞巴斯酱啊！

　　因此，赵天昊的外号就从魔鬼责编变成了塞巴斯酱，当然，性质没变——都是魔鬼。

　　“齐康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他没说？”

　　“没有。”

　　“你现在能不能吃固体食物了？”

　　“不知道。”

　　“……”

　　“你要干嘛？”洛秦安疑惑的看着赵天昊变魔术一般拿出一只不锈钢勺子，然后切开苹果，在床边坐下。

　　赵天昊一边用勺子刮苹果肉，一边理所当然的说，“刮苹果给你吃，没见过吗？”

　　“我自己来。”洛秦安一想到等一下赵天昊还要喂给他吃就一阵脸红，夺过苹果勺子就自己刮刮刮……

　　正刮的起劲，门口有人敲门，“请问，洛秦安是哪位？”

　　第五章

　　来人西装笔挺，戴副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但赵天昊不喜欢这个人，极其的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有些厌恶。一个康庄大道的人，自然是看不上走邪门歪道的人的——许铭——走邪门歪道的人，那个专出日本盗版漫画的P社。

　　许铭自然也看到了赵天昊，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直接走到洛秦安床边，很有礼貌的问，“这位就是洛秦安先生吧？我是P社的，我叫许铭，不知道齐康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P社？”洛秦安转头求助赵天昊。

　　赵天昊也不客气，笑着问许铭，“许大，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许铭不为所动，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交给洛秦安，“这是《绿光》的合同，已经盖好公章了，齐康说可以将合同交给你，所以，今天特地送过来。”

　　洛秦安接过合同，想了想问，“公章是什么时候盖得？”

　　“昨天上午。”

　　“哦，”洛秦安点点头，“谢谢你。”

　　“哪里，应该是我们社感谢你们愿意将《绿光》交给我们。”说着挑衅一般的看了赵天昊一眼，“那，不打扰洛先生了，洛先生一定要好好休养，告辞。”

　　整个谈话非常有礼，但赵天昊非常不爽，不过看到正看着合同发呆的洛秦安，赵天昊也只好不说话。

　　“北地，如果他们公司没有盖章，只有我们签字的话是不是合同就不能算生效？”

　　“呃……严格来说，应该是不算的。”

　　“那，他们昨天才盖的公章，也就是说，如果我在昨天以前说我不愿意将《绿光》给他们也是可以的咯？”

　　“嗯……只要将合同取回就可以了，但是两份合同在他们手上啊。”

　　“……”洛秦安没有说话，默默的翻开合同看了起来。

　　赵天昊注意到洛秦安的手有点抖。

　　“……买断……”洛秦安连声音都抖了，“……《绿光》，签的买断合同……”

　　那一瞬间，赵天昊几乎以为自己听到洛秦安心碎的声音，然后他看见洛秦安缓缓弯下腰，整个人蜷缩起来。他以为洛秦安是在哭，所以显得有些无措，然而当他伸手想要安慰他的时候，却发现洛秦安浑身僵硬。

　　“秦安，你怎么了？秦安？”

　　“……痛……胃痛……”

　　“医生！”赵天昊迅速按下呼叫铃。

　　因为那一纸合同，洛秦安需要在医院再多躺半个月，而洛秦安的情绪，一直到齐康回来之前都非常低落。医生很担心，希望赵天昊能开导他，但赵天昊也没有办法。

　　齐康在半个月后回来，而他的归来并没有给洛秦安带来任何解释和安慰，反而却给他带来了更大的痛苦。

　　“够了！只是一部作品，你有完没完？！”

　　“《绿光》在你心里就只是一部作品吗？”

　　“难道不是吗？他还能是什么？放在家里他能生出钱来？”

　　“你就这么在乎钱吗？”

　　“难道不用在乎吗？没有钱你吃什么用什么？”

　　“可是靠我的稿费我们两个完全可以过得很好啊。”

　　“我不想被人说我是吃闲饭的！”

　　“……”洛秦安被齐康吼的一愣，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没……没有人这么说过啊……”

　　话刚吼出口，齐康也愣了一下，随即深呼吸了一口气，语气平静了一点，想去搂洛秦安，却被他躲开。齐康按了一下有些疼的头，有些不耐烦的走到窗边去开窗。

　　“你不要在病房里抽烟，会被护士骂的。”

　　“我没有要抽烟。”

　　“……哦……”

　　“秦安，《绿光》的事，我很抱歉。”

　　“……”

　　“但是，我们已经没有办法拿回稿子了。”

　　“……”

　　“如果我知道他们这么晚才盖公章，我一定会想办法把稿子拿回来的。”

　　洛秦安抬了眼睛看他，眼神里满是怀疑。齐康自嘲的笑了笑，是啊，如果自己也会怀疑的，真的有心拿回稿子的话，又怎么会在没有公章的合同上签字？就算签下了，又怎么会将两份合同一起放在对方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