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招管用。
小猛开始转向路的平稳处。
我又回到车里躺着,突然觉得丹田中有了些变化,似乎身体也不像前几日那么虚浮了。
难道……
我忙坐起来,盘腿敛气,果然,一股气在丹田中幽幽打了个转,我忙打坐运气一个周天又试了试,果然恢复了不少,但足以让我欣喜若狂,因为我以为美人说替我恢复内力只是诓我,没想是真的。
待到了京城已经是三天后,我刚下马车在车前拍了拍马头,夸道:“小猛,不简单啊!”就有一列官兵朝我走过来。
我感觉有些不妙,一把解开马和马车的套绳,爬上小猛的背一拍马屁股,小猛长嘶一声前踢扬起-------我被摔下马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批臭马很没义气的踏尘而去。
一圈官兵已将我围住,我站起来尴尬的拍拍屁股。
“皇上命属下引太傅回府。”
不是吧,皇帝小儿怎么会知道我回来?
到了府中,才发现原来不止我,该回来的全回来了。
“老头子?你不是去拜访故友了吗?”
“你这个笨蛋儿子,为父都替你引开了官兵,你怎么又被抓回来了?”
“……”
原来老头子早就发现车后有皇帝小儿的人在跟踪,于是将我丢在隐蔽的小镇,我点了点人,除了小福,全齐了。
兜兜转转,一切不过是又回到原点。
下卷 【沙慢篇】
第 13 章
“大哥?”听见熟悉的脚步,有人推门进来,我回过头喊了一声。
“是我。”一个人走近,身上带进些许凉意,我听见拍衣服的声音,“外面下雪了。”
我点点头:“过来坐。”
“我身上的有寒气怕会让你受凉,等会暖和些再过去。”
我怀着一个暖炉,身边也摆了几个碳盆,才勉强觉得不冷。他刚才进来,还坐得那么远,肯定冷。
我扑哧一声笑了:“你坐过来,我这边的炭盆又不会少一个。过来吧。”
那个人挪到我榻边,道:“你行动不太方便,眼又看不见,我想多派些仆人给你,你又偏偏不愿意。看到你如此受苦,我心里也难受得紧。”
“昨日太子过来也这么说,我素来喜静,再说,有你陪着我,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不方便。而且,我的脸又是这样子,估计来几个人都会被吓到。”
他伸手,抚上我的脸,手上的温度让我贪念不已。我不由得把脸伸过去贴近他由于长期握剑而生出的茧,在他手中慢慢摩梭着。他的手一震,兀然收了回去,我疑问的把脸转向他所在的方向:“大哥?”
“哦,大哥在这。”他刚才明显是分神了。
“我昨夜听得外面有些吵闹,是怎么回事啊?”我问。
他迟疑了一下,说:“没什么事,一个闯进府中的小贼而已。”
虽然不完全相信他的说的话,但我知道他不说定有他的道理,所以也不再追问。他握住我一只手腕,细细的帮我揉捏着,然后是四肢。
“有劳大哥了。”感觉到他的手在我四肢仔细的按捏着,我不由得心里一阵感动。他在我四肢皆废眼睛又失明之后收留了我,又一直耐心的照顾着我,仅仅是过去苍垣边境上那一掌的缘分。
怎么也想不到,那时候我傻傻的去突袭,甚至想杀掉的苍国颐南王,两年后竟会和我结为异姓兄弟。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屋内点着淡淡的熏香,我有点昏昏欲睡,门外突然有人报道:“秉王爷……”我在榻上控制不住的打了个颤,眼睛看不到后耳朵触觉特别灵敏,一点风吹草动也能使我察觉到且会止不住的打颤。
大哥握了握我的手,温柔的说:“不要怕,我还在。”
我不由得感到安心,心里暖了一阵,说:“你去看看吧,恐怕真是有什么急事。”
他没动,继续在我四肢上按着。我说:“去吧,我有些困了,你在这我睡不着。”
他说:“那也不要再这里睡。”然后将我小心翼翼的抱到床上,动作轻得像在抱一个婴儿。随后细心的替我盖上被子。
他正要走开,我喊了一身:“大哥。”
他停下来转身,我佯装生气:“你又忘了。我会睡不着的。“
衣服簌簌的声音,他低下头,一个温暖的吻印在我唇上。然后笑道:“等忙完这些日子,我就带你去灵谷找医仙,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 14 章
门外他压低声音,训斥那个前来禀告的人惊扰了我。听到他走远的声音,我说:“你不要再藏了,出来吧。”
一声轻笑传过来:“你居然让他吻你,也不害躁~天哪。”
我转身睡觉,不理会他的感叹,可是那个人一个劲在我背后天哪天哪的怪叫。
啊啊啊啊啊啊~想起来那件事情就糗!声音的主人正是那个总是蒙着面纱出现的美人。
那时我被刘悔软禁在浮曦殿,眼睛也还能看见,美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了,问我想不想出去。我说不想。
我家老头子还是有一府上下几十条人命都被刘悔拽在手里,我哪敢妄动。
不过……美人和我站得极近,一丝甜甜的梨花香若有若无的向我袭来,我色狼心性大发,伸手朝美人胸口摸去,其实我一直疑惑,美人虽然瘦,但怎么瘦得那里都看不出来大小。
“你的那里怎么那么小?”我忍不住疑惑,小到我什么都没摸到,简直就是没有!
头上挨了一记爆栗!你居然打我,欺负一个病人!
“我是男人!”美人咬牙切齿的说:“你不会直到刚才还以为我是女人吧?”
我点头。
又是一个爆栗。野蛮人!我心里骂道。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慈爱,然后……我急忙躲闪,结果还是被他捧起我的脸隔着面纱“叭”的亲了一口,他每次都这样,我又躲不开,欲哭无泪。
他自称是老头子是好朋友,我这才知道原来老头子那些稀奇古怪的药和面具多是他捣鼓出来的。我知道老头子交往广泛,能认识这么个怪人……不,他自己说是世外高人,也不奇怪。难怪他第一次见我就叫我子安。
“对了,我一直对你做的面具很感兴趣。”
“我可以教你。”
“真的?对了,你用了揭下面具的药是什么啊?”我一直很好奇。
“口水。”
“……“我呆住,想起自己每次摘面具,都用那玩意往脸上抹,然后,“呕……!”
大哥对我照顾得无微不至,一了下朝,几乎都是过来这个偏院陪我,如果他有事来不了,小福也会过来,吃惊的事情很多,我怎么也想不到小福是垣皇唯一的儿子。其实他当年说的是小浮,结果我错以为是福字。大哥还给我说:“不知道你给浮儿灌了什么迷魂药,皇兄派人潜入相府要接他回宫,他说什么也不同意,加之那会政局上有些动荡,皇兄又只有这么一个皇子,后来想想不倒不如让他外面呆着安全,毕竟谁也想不到皇子会藏在敌国的宰相府了。只是没想到,朝政稳定后他依旧不愿回来,直到你过来。”
我说:“那次我去偷袭你,你是不是早有准备?”
他说:“浮儿倒是来找过我,要我小心,怎么说我是他亲叔叔,他不愿意见我出事,不过我问他小心什么,小心谁,他又什么都不说跑掉了。”然后笑:“你把我侄儿拐跑了。”
我说;“其实你们见了个大便宜,小浮虽说是我的书童,但是我带大的,一同吃同睡,除了没让他习武外,琴棋书画,诗歌辞赋,他哪个不会,哪个不好?恐怕垣国,也找不出我这么好的太傅。倒是我,帮别人养孩子养可那么大,才知道人家的真实身份。”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若是让天下人知道垣国的太子居然一直养在苍国的相府里,会有多大的动乱。”
大哥说那么多年小福在我身边,垣皇不放心,也时常派人跟他接头,可他居然一点蛛丝马迹也没叫我注意过,小小年纪如此心计深沉,这让我想到了同样是我看着长大的另一个孩子。
刘悔。
那么一段时间他几乎是我的噩梦。
他是那种让人永远无法把握,永远不知道他下一步会怎么做的人。
就在你以为他会对你有所恩赐,仁慈的时候,他常常将最残酷的的东西呈现在你面前。
就在我认为,我喜欢上他,而他应该也是喜欢我的时候,他将我打入一个永不翻身的的深渊。
那日进宫,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也是在寝宫召见我,我进去时正好遇见刘福身后跟着两人出殿,刘福似有话想对我说,却又面露难色。
“刘公公,您这是……”他的脸色也极为苍白,难道是生了什么病?
他张了张嘴,我大惊,问道:“是谁,谁竟然……”
刘福冲我摇摇头,示意我什么也不要说。我这才注意到他身后的两名侍卫,看似陪同,实为监视。
刘福虽只是一名宦臣,却历经两帝,谈不上权倾朝野,但跟皇帝的关系是极亲的,先帝逝后又刘福又负责一直照看小皇帝,若说起亲密程度,只怕是那伏翎殿中的吃斋念佛的太后也远远及比不上的。
我了然的同时,额上聚起冷汗,除了殿中那人,谁有那么大的胆子,竟敢将刘福的舌头割掉?
我跪在殿中,历数着宣王朝廷为官的种种事迹,小皇帝眯起眼看着我,“姬华岩,你不与宣王一向不合么?怎地如今又在朕面前细数宣王的好处?”
“臣只是觉得……”
他冷笑一声:“如今你认为你还有资格向朕称臣么?”
我一身冷汗,他是在怪我,我那日逆他的意也一定要辞官?还是在提醒我,我如今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难道他从一开始集权起,就打算斩草除根,斩尽杀绝吗?心痛不已,那我不仅是害了我自己,还拖得一家人下水。
小皇帝似乎没有心思看我冷汗潺潺的样子:“朕最讨厌的事,就是身边的人在朕身边耍心眼,你刚才想必看见刘福了吧?上次若不是这个贱奴偷偷给太后打小报告,你怎会那么轻易跑得出朕的手指心?”
果然是刘福救的我!
“你知道他以后再也说不了话了吧?你知道朕怎么惩罚他的么?”刘悔口气阴冷,连带我背上也一阵发冷:“他的舌头不是割掉的,是朕叫人连同舌根,一并拔掉的!至于太后娘家的势力,朕早就架空,如今没有朕的允许,太后连伏翎殿都出不了!你就不要妄想谁会来救你了。”
好恨,对自己最亲近的人和母亲都能做出这样的事。
“你要说什么就说吧,不必在朕面前拐弯抹角,耍那点小心思。”
皇帝小儿如此能耐,我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这个我看着长大,手把手教大的孩子,如今已经能将我尽数玩弄于股掌之间,我的一切行为,在他眼里,不过是小心思而已。
“草民想恳请皇上,赦了宣王的死罪,”我偷偷打量一下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于是我大着胆子说:“发配边疆也好,降为贱奴也好,只请皇上留下宣王殿下一条命。”
“好。”他说。
我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除了问题,他缓缓踱到我面前,突然伸手掰起我的脸,道:“你来代替他。你答应,朕不仅不让他死,也绝不对你相府上下不利。”
我以为代替就是让我替他死的意思,什么也不想,就急着点头。
他的手指突然用劲,我的下巴被掐得生痛。
隐隐发现他眼里的嗜人光芒,我有些害怕。
他忽然一字一字的吐道:“为什么,你们都要这样对我。”
我知道他口中的你们必定有我,却实在猜不透除了我,另外的人又是谁。
“皇上……”
“好,好,你们一个个都这样对我!”他托住我下巴的手猛一甩,我便被甩出一边。我忙又爬回他的脚边,头埋在地上:“皇上息怒,皇上金口玉言,臣谢皇上恩准。”
虽然我知道刘悔反复无常起来像极了刘裕之,虽然害怕,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说出来总比不说的好。
“好,好,朕就如你所愿!”刘悔一甩袖,脸色铁青着道:“带下去。”
两个侍卫上来将我提起,拖至殿门口,又闻得刘悔吼了一声:“谁叫你们拖了?政让你们把他送到偏殿。”
两名侍卫吓得面色青紫,抖抖嗖嗖将我放开。
刘悔再次说话了:“吩咐偏殿的人把太傅送到偏殿后,好生伺候着,如果谁让太傅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朕就要他的命!”
我被恭恭敬敬的送到偏殿,此后七八日,刘悔没让我去见他,我在偏殿照样好吃好喝,反正十五一到,我就要替刘裕之上那砍头场,怎么说这也是人生最后的日子,要好好珍惜。只是不知道我老头子听到这个消息,会不会当场气得昏厥过去。想到我在老头子面前一再发誓保证不引火烧身,又一再干忤逆他的事,如果天下张榜选一个最不孝道的人,那非我莫属。
我也打算用体内恢复四分之一的内力出去打探情况,结果攀上殿顶往下一看。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刘悔果然将我看做朝廷重犯来看管。里三层外三层,整个伏云殿偏殿围得连只鸟都飞不出去。
离十五只剩下一天,我心里越来越不安,刘悔出尔反尔的本事本不下刘裕之,我担心他会不会不遵守约定,一杀杀俩,那我的努力就是在做傻事。但又毫无办法,宫人对我虽毕恭毕敬,却绝口不提殿外之事,我也不为难他们,毕竟人各有难处。
于是我只好拿上一壶酒,醉醺醺的爬上殿旁的大树,扒在树枝上站着,下面立刻围上一堆宫女太监加上侍卫大呼小叫。
刘悔闻讯匆匆赶来,看见我挂在树上又惊又怒,大声喝斥:“姬华岩,你做什么,你快给朕滚下来!”
我被他吓一跳,手里的酒壶一松,啪一声掉地上,下面又是一阵哗然。
刘悔怕再吓到我,态度语气也软和不少:“太傅,你快下来。”
我摇摇头,转过身子去攀殿沿。
我打量了一下从这里到地面的距离,摔下去,不死就残废。
“你是要上殿顶吗?”刘悔一面让人把我可能落下的位置全围了个遍,一面分散我的注意力问。
我点点头,然后不再看他,伸手去抓住殿沿,却不料“咔嚓”一声,树枝终于承受不住我的重量断掉了,我啊了一声,扑过去死死抓住殿沿,在半空中摇晃,地上的人吓得大叫。
刘悔纵身一跃,一手抓住殿沿。另一手搂着我的腰,在我耳边柔声道:“太傅不要怕。”我一扭头,正好对上他一对好看的凤眼。
咳,怎么离得那么近,皇帝小儿的脸又变得特别大。我一惊手滑就从殿沿滑了下去,下意识的去搂他的脖子,死死挂在他身上。
“太傅,你是想上殿顶吗?”
我点点头,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我知道我们靠太近,我的脸在他眼里肯定也特别大。
“太傅抓紧我。”他双手抓住殿沿荡了两荡,上面只要有一点动静,下面就能听取蛙声一片,保护皇上的声音此起彼伏,他朝后一使力,我们就在一片哇哇大叫的声音中来到殿顶。
“为什么要做这么危险的事?”他的声音很明显压着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