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醉————清泷雨溦

作者:清泷雨溦  录入:12-05

  我站在清央殿台阶下面,看着里面灯明火亮,恨不能亲赴南稽,好不让那州府再有公文难你。最近兵部的乱子已经够大的了,怎么能让你再为找地这点小事费心!可偏偏这时我无法远行,甚至连那朝堂都不能时往,为你分忧。

  “丞相……人……丞相大人!”

  “啊!呃?是李大人啊,辛苦你们了。”

  “啊,这是我们的本职啊,不辛苦的。倒是丞相大人,您不是抱病在床么?怎的这时候进宫啊。这更深露重的,您要是再贪了寒可怎么好啊。”

  李延,他的贴身护卫,从那时就是,现在虽说已经是这禁宫的禁军侍长,可还是习惯守在离那人最近的地方。他是认识我的,应该说他是认识离渊的,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李大人关心了,离某这点病没大碍的。”

  “丞相大人,您还是别叫我什么李大人了,我是怎么回事,别人不知道,您还不清楚么?听着怪别扭的。还按以前吧,喊我李大哥吧,要不喊李护卫也成。”

  “这……好吧。那我人前就喊李护卫吧,怎么说这里也是皇宫啊。你也把那大人两字去了吧。不碍时,不嫌弃还叫我名字吧,好久没人叫过了呢。”

  我没有走上那九层台阶,反倒是有意的往旁边靠了靠,站到了没人的暗处。

  “呵呵,好、好。我说离渊啊,我看你这脸色一点都不好,这半夜来这里可是有什么急事?”

  “李大哥,我的底你也是知道的。眼下这么多的事,我就是躺在床上也闭不上眼啊。我问你,最近可有什么动静吗?兵部那边怎么样了?他……他怎么样?”

  “你啊……操心也得顾着身子不是。”

  我笑,无语。以前你们就喜欢念我,早就习惯了,不是么。

  “我知道,我说你也没用。我不说出个什么,你也不会罢休的。放心吧,他这几日就是累了,没什么的。熬上几天以前不也是常事么。至于兵部那里,没见什么效果,反倒是那几位议政大人说法不一,各执己见,他,有些为难呐。毕竟都是老臣不是。话轻了谁重了谁都不合适。再加上南稽那边两天一个折子,三天一封公文的。他也烦啊,可能分忧的又没几个。这不,怀和钟他们酉时来的,这戌时末了还没见出来呢。”

  “哦?他们在里面?”

  怀东阗、钟珂,都是以前那人身边的谋臣,平定天下他们也都有着不世之功,只是为人低调不喜张扬,只在朝中做个文官,没有封赏。我拜相之时,他们还在降国善后,而后我去了东鍪,不曾见面;回来后又忙于帝王纳妃、发行新币,只在朝上打过招面;而后南稽水灾,怀东阗前去赈灾,钟珂则一直在兵部处理降国的兵将问题,虽有交际但一直各忙其职没有深谈,更何况是凑在一起呢。今天这无意中倒碰了个正着。

  “是呢,恐怕也正为这些事商量对策呢。离啊,你也是为这个来的吧?”

  “嗯,李大哥,麻烦通报一声吧。我要面君。”

  “好!你跟我过来,站那殿檐下面去等着,还能少些风寒。”

  “呵呵,多谢李大哥了。有劳!”

  清央殿里,你的脸色也不是好看呐。想是这些日子的事情闹了心吧。

  “臣离渊拜见王上。”

  “起来吧。卿不是病了吗?怎么这么晚来此啊?”

  “是啊,离大人,现在虽还是夏天,可毕竟近秋了,晚上还是冷了,你的身子……”

  “怀大人挂心了,离渊的身子自己有数的,兵部的事我也听闻了些,而且,南稽破土修木异地安家也有我的主意,这样我怎么呆的住呢。”

  “卿是一国丞相,还是小心为上,一会回去的时候让李延备轿吧。”

  你总是在我找好位置的时候推我一把,呵呵,可是这样的情况我虽怨却又心甘,只怕我的一分一毫的心思你都算去了吧。苦笑……

  “谢王上恩典!”

  我还能说什么呢?感觉到钟珂试探的目光,却没有回望,不想看到那里面的慰,于是只微闭目应下了你的恩赐。

  “王上,不知您和二位大人商量的可是南稽和兵部的事情?”

  “正是!”

  “怀大人。南稽那边的情况究竟怎样?可否详细说一说呢?”

  “啊,离大人恐怕已经知道一二了吧,那边多是山地,要高处而居不是难事,可是百姓要吃饭啊,那山地无法耕种,百姓不搬啊。”

  “哦?只有山地么?”

  “如若想避开水患,只有山地。”

  “呵呵,要是这样,离某倒是有个办法,就是麻烦些,不过解决农耕倒是没有问题。今夜来也是为此,刚好怀大人在,倒省去了王上下旨传书了。”

  “哦?卿有良策?”

  “是的,王上可以让他们在山上耕种啊。因山就势、因地制宜在山丘坡面上开辟梯田,可有水平、坡式、隔坡等多种形式。边缘用石头围成墙,以防止土壤的流失。若没有石头,就用长草的土埂代替。这样一来梯田的土壤能够保存雨水,确保了粮食能存活,还可以防止雨水沿山坡冲走土壤。如此处理,既不妨碍他们居住,也不用担心会没有食物。”

  “妙!真是高招啊!离渊啊,你这脑袋里的主意是一点没少啊!王,照这样,南稽的问题算是解决了。要那些百姓搬迁就不是问题了!”

  “怀兄说得没错,这一招确是良策啊!钟珂佩服!”

  我看向那人,虽然没有什么赞言,可轻抿的嘴角还是显出了你的高兴。这样就好,只要能在你遇难的时候有些作用,我回来就没有错。

  “至于兵部现在的问题么……王,两位大人,离某有一个想法,尚未完整,可否商量一二?”

  “且说来听听。”

  “这样……”

  那夜时,将近子时清央殿的烛火才熄下。

  那夜终,我终是做了软轿回府。

  那夜后,我放下了心事,却是月余未起。

  重整兵权是钟珂办的,以他的能力自然不是难事。可毕竟不是小事,我还是放不下。招人进来去请钟珂过府,有些事情还要仔细推敲一下的,那夜行的匆忙,怕是忽略了什么,这几日躺在床上总是不安宁。

  炎呐,我能为你做的还有什么呢?如若这次兵部的状况安稳过渡,那么,还有什么让人担心的?还有什么可能会威胁到你?还有什么我可以留下来的理由?自我拜相至今,已近三年。我帮你安臣民、平东鍪、纳娇妃、推新币、治南稽、修梯田、定计谋、整兵权。一次次的,只为了让你的至尊位更巩固,那么这一次一次之后,下一次,我能为你做的还有多少?我能做的还有多久呢?

  “离渊,你怎么也不披件衣服,窗口那里还是有风的。”

  “啊,钟珂,你来了,呵,让你见笑了呢。”

  “你啊,又在想一些没用的东西了吧,从以前就这样,你什么时候能想一想自己啊。”

  “钟珂,钟大哥,你们什么时候可以不念小弟我啊。”

  “等你能让我们放心的时候,自然就没人念你了。一走就是好几年,这次回来你以为你能消停么。这是怀现在没有时间,那天晚上走的时候还说等他回来要好好说说你呢。”

  “不是吧!那我得出去躲躲才是!”

  “呵呵,你走得了么?”

  是呢,我走得了么?躲得了这些关心我的哥哥们么?躲得了我心心念念的人么?要是肯定的话,我就不会回来了吧,我就不会留在那人能轻易找到的地方了吧。

  许是看见我伤了神,钟珂移开了话题。

  “好了,说说你让人把我从兵部叫出来有什么目的吧。其实,就算是你不找,我也正打算等你好些过来呢。”

  “哦?是来念我,还是?”

  “哼,念你你听得进去才怪!等正事了了,我们再算你那笔。”

  “怎么?兵部还真有什么状况不是。”

  “你先给我坐回里屋去,我慢慢细说。”

  果然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因为我病了么?还是因为我……不可信?

  “钟大哥,那晚在清央殿商讨的时候为什么不把这些告诉我呢?”

  “离渊啊,你不要乱想,没有说出来也有他的意思。他怨你不假,可谁能说怨恨不是一种情感呢,对于你,他始终是放不下的。就像一切都明了于心却还是接了圣旨回来一样,你们太像了。”

  “这……”

  “你先别急着反驳,我且问你,那些年你人在何处?可是距这百里之内?”

  “呃……我……就在城南小巷。”

  “果然!”

  “果然?什么意思?”

  “你实话答我,当初那件事可真是你?”

  “呵,钟大哥,那件事你们不是亲眼看见的么,也是你们验证的啊。”

  “那你为什么不走?不走得远远的?你有机会的。你为什么呆在城南小巷,一个随便就能找到的地方?你又为什么不顾后果的回来?”

  “这……因为……那个……”

  “好了,离渊啊,若说他是当局者,我们可是清醒的。当初的震惊也许唬了我们,可你一去经年,又近在身旁,你真当我们这几个做哥哥的是傻子么?啊?这么多年若还想不通这么简单的事情,我和你怀大哥就没资格听你这声‘大哥’了。离渊啊,这步棋你下的狠呐。”

  “钟大哥……”

  “不愧是名扬天下的绝尘公子,我们才不如人。”

  “钟大哥!”

  “你就不曾后悔过?”

  避开钟珂质询的目光,我不得不低下了头。是啊,离开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能骗得了他们一辈子,但总以为能躲得开我的一世,那之后,悔也好,怨也罢,都与我无关了。可是,他们还是想清楚了,在我没来得及躲开的时候。

  “钟大哥,你既然问得出,想必也想得到吧。离渊怎么会后悔呢!”

  “我就知道!你……”

  “钟大哥,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有必要再商榷的。还是先解决眼下的问题才是。离渊既然没有悔过,就不会再走上从前的路,更何况……钟大哥,你觉得还有我回头的机会么。”

  话是问的,可语气是没有犹豫的肯定。这话,说的人和听的人心里都清楚得很,回的路是绝没有的。当初我断的干脆,干脆的找不到一点余地和退路,所有可以申辩解释的证物都已经被我亲手毁掉了,怎么可能还有回头的机会。我知道钟珂现在的话,恐怕也有怀大哥和李大哥的意思,可是,那人怎么可能就凭几句话语打消他的怨恨,更重要的,若一切都是局,那人知道了这个结,又该是怎样的不甘,又会是怎样的难过。我怎会不知他放不下,我怎会不懂怨恨也是情感。钟珂说的对,我们很相像,所以我清楚那人要是知道了一切也是断然不会相信的,因为他不会想面对他亲手伤了他最爱的人这个事实的。所以,他绝不会相信,而我也绝对不会寻找退路。我离去,我不远走,我回来拜相,都是为了不让任何人或任何事有机会威胁到他,那又怎么会让我自己伤到他呢?

  “钟大哥,这件事已经是定局了,离渊不想再有人提起来,既然你说怨恨也是情感,那就这样就好,至少那人还能记得我,不是已经够了么。离渊不后悔,从不!”

  “离渊……罢了,你心意已定,我知道是谁也劝不了你的,从前就知道。不过,你也要答应我,若是有难处,要记得我们这几个被你叫一声大哥的人。”

  “好!”

  “钟大哥,刚才听你说的,现在那几个扰乱的将领都还有兵权是吗?”

  “是的。这也是我们现在最担心的地方,一旦他们联合起来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

  “那他们是在我们的兵营中么?”

  “嗯。当初都是打了胜仗的部队直接收管俘兵的,虽然有一些已经重新编制了,可还是有过多的无法插编,就几乎原组未动的情况。”

  “这样。那现在的打算呢?”

  “当然是要分开他们的兵将了,一直这样下去那还得了。”

  “可是没这么容易吧。”

  “呵呵……”

  “钟大哥,既然已经是这样的情形了,我们不如利用一下如何?”

  “哦?呵,你又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听完了可别说我哦,这办法钟大哥可要累的。”

  “先说吧。”

  “这样,他们不同意现在分兵,多数也是因为知道这样一来对他们不利,以后没有了和当局谈判的砝码,怕我们秋后算账。那我们干脆就全部分而治之,让这些人无话可说。”

  “全部?啊!你的意思是把现在所有的兵将先都归统在一起,然后再重新分划,打乱原有的搭配,这样他们就没有了实权,就算有,手下的士兵也未必还是他们的人马,也是消减了威力。”

  “没错。我们可以把我朝本来的兵将、可以肯定归降效忠的兵将、现在这些有异议的兵将,混合在一起,组成新的编制。”

  “这样一来,我们不只是取消了他们的编制,也同样取消了我们自己的编制,从这一点上他们也就没有了争辩的理由。再者,把这三方面的人马混合在一起,互相牵制、互相制约,比起原先让一路人监视一路人更省力气,也更容易。而且,更重要的,士兵人马长期服役于一个地方,时间久了习惯了当地的规律,会产生惰性,也有可能和将领太过合意,这样也会成为隐患,适当的一段时间调遣将领或是兵马,或者是更换驻地,也可以保持战斗力和积极性。离渊,你也是这个打算吧。”

  “啊,没有。我只想到了前面的,最后的那个倒是未曾注意,我没再军队中呆过,哪里想得到你说的那些隐患。还是钟大哥细心啊。”

  “少来了,你不过是吃了不熟悉军营的亏,不然哪会漏掉这点。”

  “呵呵,大哥谬赞了。”

  “好了,这件事我会详细的作出计划,明后天就进宫和他商量。你可安心了?话说回来,离渊,一点劳累风寒就能让你在塌上躺上月余,你什么时候这么弱不禁风了?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的?你离开那时的伤可是好利落了?你可别等我自己查出来,若是到那时我可饶不了你!”

  “真是!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心眼儿!怎么和狐狸一样的精啊。”

推书 20234-12-03 :离恨天 雪暮情 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