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曜————冷雪魁

作者:冷雪魁  录入:11-29

  (只当哥哥就好?)

  (嗯!)小曜用力地点点头。

  (那不可以。)

  (咦!)

  (你不能只是我的兄弟,你还要当我的朋友!我们要一直在一起,我会陪你玩躲避球、也会陪你踢足球,我会保护你,这样你就再也不会受伤了。)小小的臂膀,用力地抱住了还很瘦弱的小身躯,好像还不小心弄痛了曜还没痊愈的伤口,不过小曜没有生气,他笑著,笑的非常开心。俊树觉得他的新兄弟真的好可爱好可爱。

  (好!)

  潋曜13

  时光飞逝,不知不觉间,当年那个在他怀里笑得娇憨的小男孩已经不再,成了眼前伟岸的男子。

  终於忍不住地,俊树伸出指尖,小心翼翼地刻划著黑崎曜的五官。

  身体会随著时间而蜕变,那感情呢?也是随著时间的经过而增长的?

  是的话,阿曜他又是什麽时候……喜欢上自己的呢?然後,自己又是────?

  「我以为我对你,仅止於心疼……我以为我只是心疼你的遭遇。」

  殊不知,心疼就很多了啊……那远超过同情以上,强烈地想保护这家伙的情感,已经超过该有的界限很多了啊……

  呵……常听人家说有很多东西,直到失去了才明白拥有时的可贵。真是可笑呵,他明明已经相当重视阿曜了,没想到却远远错估了他在自已心里的份量,天真地以为没有他,自己也能平心静气地生活下去。

  柔柔的抚触搔动了床上平静睡著的男人,他轻哼了声,无意识地蹭了蹭那只扰人清梦的大手,索性抓住,继续深眠。

  俊树本来平静无波的眼神,明显因他的举动而动摇,出现了一丝难解的迷惑。

  「抱歉,我真是个笨蛋,没发现你的心意,也没发现我的,就这麽把你推开……你,还能接受我吗?」

  像是想印证这个问题般,原本端坐在椅子上的人影缓缓伏下,和床上的影子交叠。

  怦咚、怦咚。

  不是没有接吻的经验,但许是挟带著做坏事的心虚和吻著心上人的紧张,俊树竟然没办法克制自己心脏的鼓臊。

  起先只是轻轻地贴著嘴唇,试探性地辗转,柔柔地轻吻,虽然动作非常温柔,双唇却贴的很紧实。

  彷佛在倾诉这半年来的思念,一方面也是怕真的惊醒了黑崎曜,俊树的吻并不带任何的侵略意味,他也只打算轻轻吻过一解相思之苦就算,可是─────

  「嗯……」嘤咛了一声,黑崎曜的双眼依然紧闭著,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攀上对方的手臂,在对方欲离开之际再度献上自己的唇,甚至撒娇一般主动伸出舌尖轻舔。

  「唔……!」以为黑崎曜醒了,一瞬间俊树僵住了身子,惊愕地看著那充满挑勾意味的桃色舌瓣舔吮自己,足足过了五秒,当黑崎曜因为再度沉睡而静了下来,俊树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发生了什麽事。

  他双眼发直地盯著黑崎曜,呆愣地捂住自己的嘴唇,又过了五秒,脸才咻地涨红。

  天!他一时鬼迷心窍吻了阿曜……可是─────他居然回吻了自己!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自己居然起了反应!仅仅是一个吻!

  「阿、阿曜……?」不太敢相信黑崎曜还没清醒,俊树试著小声地唤了声黑崎曜,甚至伸出手轻搭他的肩,而好眠一再被打扰的黑崎曜则不耐地呓语。

  「别吵……我今天很累……不能再玩了──────潋水……」

  肩上的手狠狠地一僵。

  俊树的心情像被泼了一大盆冰水,还来不及狂喜,就先感到绝望。

  潋水……白天出现在阿曜家里的少年?依稀记得阿曜简单地提过,他是他的学生。

  身子受不住打击地微晃,俊树诧异地睁大眼,不敢置信。都二十七岁的人了,他不会不明白阿曜口中的「玩」是什麽意思,不过,和那个明显还未成年的男孩?和他自己的学生?

  不……自己一开始见到阿曜的时候太激动,以致於没有太在意他的周遭,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那少年的确是一直用充满敌意和不知所措的复杂眼神打量著自己和阿曜之间……他们,是那种关系?

  不!他不信,不过半年多前,阿曜才向他告白!他明白阿曜的性子,他一定是偷偷地喜欢自己很久、无数次地确认过自己的心意,才鼓起勇气说喜欢的。这样死心眼的阿曜,怎麽可能才半年就移情别恋?

  好吧,就算那小鬼是趁著阿曜心里空虚的时候趁隙而入,不知是用了什麽方法才让阿曜连梦里都喊他,不过现下他来了,若真要竞争,他并不认为自己和阿曜近二十年的羁绊会输给只认识半年的小鬼。

  看来,他真的是太天真了,阿曜从初中开始就很受女孩子欢迎,他实在不该放著让他落单这麽久,居然连那样的小鬼都会对他出手。

  俊树不知道他是什麽时候回到自己的房间的,当他回过神来,他只记得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响著:

  不过,没有下次了,他发誓。

  翌晨。

  潋水犹豫了很久,最後他还是忍不住穿著制服抓著书包来到隔壁────黑崎曜的家门前。

  才说自己也能像个成熟的大人一样爱著曜,可是最後他还是没办法忍耐那种冲动、他还是一点也不成熟地紧迫盯人,追到这里来了。

  呸,去他的成熟。

  不是他不相信曜,问题是他连和曜谈「信任」的资格都没有!!一般来说那种东西是感情有基础的情人才会讲的,他们之间最多就是肉体关系。一边是炮友,一边是回头的心上人,头壳没坏去的正常人会选哪边?

  反正胜负已经非常明显,也就无关乎自己是幼稚或是成熟了。当然了,如果成熟、信赖可以让他留住黑崎曜的心,他当然讲,但如今这些东西成了阻挡他俩的程咬金,就通通是狗屁!去他妈的成熟!

  在心里再次讦谯了一声以培养气势,潋水又下意识地拨了拨浏海,确定自己今天状况绝佳,再来十个八个俊树他照样能和对方摊牌。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既然都是要失恋,他宁可豁出去和对方说清楚,起码以後不会後悔!

  很好,就是这样!上吧!

  潋水抿著唇,满脸严肃地伸出纤细的指尖,准备按下那颗小小的红色门铃,无奈那门铃彷佛练了一层金钟罩,任凭潋水用力到指尖颤抖,它就是停在半空中,怎麽也无法碰到那近在咫尺的按钮。

  「唉……!」潋水无力地垮下肩、撤下手,从天才蒙蒙亮开始,他已经站在这里努力了两个小时,连小巧挺俏的鼻子都被早上的寒气冻的通红,却还是没办法鼓起勇气按下门铃,也没办法乾脆地甩头就走。

  索性挨著门边坐了下来,潋水呵著白气,沮丧的表情活像只斗败的小弃犬。

  可恶……想他潋水.J.基诺.圣斐斯是何等人物,不管是俊男美女、环肥燕瘦,哪个对他不是一见锺情、再见倾心,要什麽样的货色没有?

  这样的他,争风吃醋的场面也没少见过,可是,没想到啊没想到,一向都让别人喝醋的他今天也有被酸的一日;一向非常帅气走人的他,如今竟变的这般优柔寡断。

  没有办法。他没有办法面对一开门里头可能会有的恩爱情景、但一方面却又没办法放任里头的恩爱情景无牵无挂的继续上演……

  打开书包,他拿出这段时间从未离身的画册,轻抚著一道道炭笔刻划出的轨迹,无力地低语:「曜啊……你知道吗?爱你真的好难,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

  「所以不是叫你放手了吗?!」蓦地,黑崎曜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接著开了门走出来────不,丢出来的,是提著行李箱的俊树,潋水注意到他的手上还有一块OK绷。

  「好痛,阿曜,我受伤了耶,你还对我这麽粗鲁。不是说了等我帮你洗完碗自然会走,你做什麽这麽急?」被推了出来手上还挂了彩,俊树依然是不愠不火,如昨日一般嘻笑著道。

  「活该,我都说不用了,都是因为你和我抢著切菜才会被割到手!」黑崎曜没好气地说著。可恶,看俊树手上冒血害他紧张的要死,这受伤的正主儿倒是一点也不在意。

  他脱下围裙,依序穿上运动外套和大衣围巾,这才来到玄关。「碗盘我回来再洗,不用你费心了。倒是你,我送你到车站,你一定要赶快回北海道喔,现在北海道正冷著,伯母也上了年纪,我不在,你事事帮她多注意点。」

  黑崎曜说著,一点也没发现自己多年来的习惯正在发作────他总是在俊树出门前替他顺好衣领、系正领带、还顺道替他把大衣上的每颗扣子系好,确保对方仪表端正,又不会受寒。甚至还交待了许多大小事,那画面────就像个细心温柔的妻子,正帮心爱的丈夫整理仪容般。

  情不自禁地,俊树握住了黑崎曜放在颈边的手,放柔了语调。「你真的不打算和我一起回去照顾她?」

  黑崎曜明显顿了一下,才缓缓把手抽回。「别闹了,我现在的生活、住处、工作重心都在这里,不是说走就走的。不过我答应你,学校放长假时我会抽空去看看的。」

  见黑崎曜如此,俊树只是无奈地笑了一下。「好吧,没关系的。」说著,就伸长了臂膀,抱住愕然的黑崎曜。

  「喂喂喂!」不规矩的手,才得逞一秒就被强行扳开,潋水气红了双颊,碧绿的眼怒瞪著比自己略高的男人。「说话就说话,用不著这样动手动脚的吧,这里还是走廊上呢!」

  可恶,还当真在他的面前搂搂抱抱,当他是死人啊!

  大概是听见黑崎曜说了不会离开,才给了潋水上前挥开狼爪的勇气,只见在场两人用很不一样的眼神望向他。黑崎曜是因为潋水刚刚正好被门挡住了,所以真没发现他也在场而讶异地瞪大了眼;而俊树嘛……

  他噙著一抹若有似无的微笑,凉凉说道:「不可以吗?阿曜是『我的』好兄弟、『我的』忘年之交,不要说搂搂抱抱,就算更亲密的行为我们也做了不知多少次,不过就是临别的拥抱,有必要这麽大惊小怪?」

  黑崎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怎麽回事?俊树平时不会这麽说话的,更不要说什麽搂搂抱抱……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更亲密?指的是一起洗澡吧?那更是初中以後就再也没有过了,干嘛突然把话讲的这麽暧昧?被听到是会遭人误会的。

  其实已经被误会了。

  潋水咬牙切齿地瞪著俊树,大有要扑上去咬人的气势。「你……!」

  俊树火上加油地挑眉。「我?」

  「好了好了,一个要上学一个要赶新干线,你们居然还有空在这台杠,快点走了!」

  见情势一触即发,黑崎曜连忙分别抓起两人的手,挤进他们中间想平息正在擦撞的火花,却在触及潋水的手时顿了一下,而後皱起了眉。

  「潋水,不是跟你说了要注意保暖?你的手怎麽会这麽冰?」自己也没戴手套,黑崎曜不加思索地解下自己的围巾,替潋水围上,希望多少可以御寒。

  哼,看到了没有?曜果然还是关心他的。

  才对著一脸无所谓的俊树扬起胜利的微笑,那笑却在潋水不经意瞥向黑崎曜已然空了的脖子时猛然一僵。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枚浅红色的痕迹,就在黑崎曜的颈侧。

  他们……昨晚……?!

  愤怒的眼神射向其他两人,黑崎曜一脸的不知所以,但他身旁的俊树却狡狯地笑了,边还用唇语念道:「谢谢招待。」

  轰地一声,潋水的理智刹时断了线,他冷著脸,推开了黑崎曜的手。

  「潋水?」

  「别碰我,也不要叫我。」清澈的嗓音,凉透人心。

  潋水拿下了才刚围上,还有著黑崎曜馀温的围巾。他曾一度如此眷恋这温度,可如今,他只觉得满腹酸涩和恶心。「这个,我也不需要。」

  好痛、好痛。

  心脏,痛得他不能呼吸。只不过是因为曜和别的男人……好吧,他以前认为那叫「只不过」,但如今,他就是无法抑制那受伤的痛楚!

  曜……真的对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居然能装作什麽事也没发生地对待自己……也对,毕竟,曜从没说过喜欢他。他们什麽也不是。

  明明他们什麽都不是,为什麽被背叛的感觉还是那麽强烈?明明他们……什麽也不是。

  果然还是不行……

  算了,他放弃,放弃还不成吗?反正曜的眼中只有俊树,根本一点也容不下他!

  绝望地,手,放了开……那条围巾,沾了冰冷的地,脏了,凉了。

  潋水望著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傻在原地的黑崎曜,明明想哭,却一滴泪也挤不出来。

  酸涩的喉咙,本来以为开不了口,却还是平静地挤出了四个字。

  「祝你……幸福。」

  这是怎麽回事?!

  「等……潋水!」脑中才闪过这疑问,黑崎曜就下意识的想追上那走的绝决的背影。可倏地,一双强而有力的臂膀从身後抱住了他,紧紧的,令他动弹不得。

  「别去!」

  「俊树,放开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但盘据心头的慌乱和不知名的恐惧真的令黑崎曜手足无措,他只想追上潋水,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麽事。

  「阿曜,你冷静点听我说──────」由於两人的体格和力气相当,全力抵抗的黑崎曜险险就要让俊树压制不住,别无他法,俊树深吸了一口气才在黑崎曜耳边缓缓道:

  「我知道你们的关系。」

  一如俊树预料中的,怀中的人静了下来─────或者说,他僵住了。「你、你在说什麽啊?什麽关系?」

  「够了,阿曜。我还不了解你吗?你紧张的时候就会咬嘴唇。」把黑崎曜的身体转向自己,俊树紧盯著他飘移的视线,道:

  「阿曜,你想清楚,他是你的学生,他只有十七岁。你们的关系会是个问题!如果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了,是会身败名裂的!你确定还要再继续下去?」

  身败……名裂?

  开什麽玩笑,有谁愿意落得这般下场?

  可是黑崎曜发现他没办法回应俊树的问题。他还挂心著刚刚潋水离去的一幕,心不知为何一阵阵绞痛,脑袋也是一片混乱,他几乎无法思考。

  发现黑崎曜半逃避的心态,俊树暗自懊恼。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阿曜的心已经陷的那麽深了吗?对方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啊,阿曜会对他认真?

  「阿曜,你似乎还不明白……所谓的身败名裂,不是只有你而已,还包括那个孩子!他还小,你忍心他的世界因为一个丑闻而崩毁?你确定那孩子对你是真心?你确定他真的愿意为了你赔进一生不会後悔?断,是为了你好,更是为了他好。」

  黑崎曜的身体震了震。

  丑闻……崩毁……

  『哈……哈哈!看到了没有!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这扫把星!你毁了自己的家不够、毁了我们家还不够、对你的恩人也下得了手!哈哈哈哈!看到了没!这家伙是个杀人魔!不用动刀就能杀人的刽子手!!!!!!』

  那是在俊树的父亲,他的养父葬礼上,一个男人冲进来狂笑的声音。事後才查明,他是当时虐待黑崎曜的亲戚家其中一个小孩。因为虐童的官司,父母入狱,一方面还要负担高额的赔偿金,庞大的压力使得那男子最後终致精神错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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