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主 上————红河

作者:红河  录入:11-22

尉少君本想提醒她看看前面,但是等到他将视线转移回前方时,却发现路灯下的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这又是怎麽回事?尉少君觉得狐疑,想了想,还是没有对尉少怡说这件事,毕竟她现在也不是能考虑这些的状态。

到了许歆家楼下,尉少怡一个人上去。在等待她下来的时间里,尉少君默默祈祷,希望在不远的将来那两个人能和好如初,否则真的很遗憾。

完美主义 43

中午的学校餐厅里,毕行对坐在桌对面正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手中报表的尉少君问道:「你经常会把事情带到餐桌上来做?」

「没有。」

尉少君咬了一口香肠,头也不抬地,「只是最近事情比较多,空闲时间也不够,有点忙不过来。」

「嗯。边吃饭边做事,对身体不好。」

「这个我也知道,但没办法。」

「办法是人想出来。」

「话是这样讲,讲讲而已。就拿你自己来说,应该也有过事情忙不过来,连吃饭都没办法专心好好吃的情况吧?」

「没有。」

「咦?真的没有?」尉少君不太相信。已接触工作的毕行,不可能比自己还要悠闲。

「没有。」毕行缓缓摇头,「无论多忙,我也会先吃完了再做事。」

「哦,那你倒是很有一套。」

尉少君不褒也不贬地说,叹了口气,「总之只要等这几天忙完,我就能舒坦一阵子了。」

「怎麽会这麽忙?」毕行显得很不解地微微歪了一下脑袋。

「新学年麽,难免的。」

闻言,毕行安静了一会儿,忽然碎碎念:「回来这麽久,你和我在一起的时间,总共还不到七十二锺头。平均下来,每天不足……」

「啊?你这是在算什麽乱七八糟的。」

尉少君觉得一阵无力,「再说,你回来也就两周,两周总共才多少个锺头?而且我不是每个周末都跟你在一起吗?」

「……晚上去我那里。」毕行蓦地蹦出一句。

「咦?」

「Angela说最近学了新菜色。」

一听,尉少君激动地连手里的报表都放下来:「噢,是什麽是什麽?」

Angela就是毕行雇的那个女佣。虽然到目前为止尉少君已经去过毕行那边几次,也尝过几次Angela的厨艺,但还是只要一想起就垂涎。

看着尉少君这样子,毕行面部表情地单手托住腮:「你去就知道了。」

「……」尉少君陷入一阵为难。

当然不是不想知道答案,问题在於,每次他到毕行那里去,餐桌上必定都会被问及是否留下过夜,虽然他一直都是拒绝了的。

每次,毕行都只问那麽一遍,被拒绝之後就不再纠缠,然後下次再问。

如此的循环往复,连尉少君都感觉到有点怪异,而毕行却始终不厌其烦。弄得尉少君现在都有点不太敢去他那边,免得再被问。

其实,之所以不答应留宿,说是为了第二天的课,当然只是借口。事到如今也并不是害羞,只是,两个人同床共枕,在自己家里,与在对方的地盘上,感觉上到底是有不同。

倒不是担心对方会做些什麽。或许其实正相反。

在家里,多少还是有一定约束感。而在家之外,就不知道会怎样了……

还在为难着的时候,忽然发现眼角过来一个黑影。转头一看,手里捏着一听可乐的齐树刚刚在桌边坐下,对两人分别打招呼:「唷。」

尉少君简单地回了一声。而毕行没有作声,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齐树的脸,数秒後,脸上闪过一抹恍然的神色,移开了视线。

从以前到现在,因为尉少君的关系,毕行见过齐树不少次,也有用心记了齐树的脸。不过,还不足够用心,所以刚才在看到齐树的时候,毕行没能第一时间就认出来。

虽然说此长彼短,对认脸很苦手的毕行在分辨人声上很有天赋。一般来说只要听过人讲话,短时期内就可以凭声音认出对方。但要只凭一声「唷」来辨认某人,也未免是太有难度。

「你手里的是?」齐树瞟了一眼尉少君手上的东西,「你在看那个?」

「嗯,那个。」经齐树一提,尉少君的注意力又回到了手上。

这些材料是未来一年校内社团资金的划拨报表。学校方已经将社团的资金划拨全权授予了学生会,近几天,学生会就要公布每个社团的资金分配情况。

就这件事,齐树与尉少君谈了一会儿。但因为齐树对这种细活实在不在行,所以也给不出什麽宝贵意见。

眼见尉少君又专注於自己的事情,齐树百无聊赖地喝光了可乐。忽然转向毕行,旧事重提:「我说啊,你真的不要加入篮球队吗?」

「不要。」这已经毕行第四次回绝齐树的邀约。

「真可惜。」齐树遗憾地啧啧嘴,「你有这麽高,也够结实,爆发力应该不错。」

「很抱歉。」

「唉,算啦。你真的不想,我也不该勉强你就是了。」顿了顿,又重提另一旧事,「那学生会呢,你也不要加入?」

「不要。」这还好,只是第二次回绝。

「真的真的不要?加入了就可以帮少君分担一些事务喔。你也不想看到他成天忙得喘不过气吧。」

「你行了啊。」

尉少君抢过了话头,受不了地说,「明明是你自己想偷懒。亏你有脸说得这麽好听。」

「哇,这样讲我。是,我承认是有想偷一点懒没错,但是不希望你总这麽辛苦也是真的啊。过份,在你眼里我就这麽……」

「好啦,我知道。先谢谢你了,不过你也别再想着拉毕行入会。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忙起来不会比我清闲。你就不要给他增加负担了。」

「有吗?可我看他每天上课下课都很规律,也满清闲的样子,哪有你说的那麽忙?」

「难道只有在你面前累死累活才叫忙?」

「呃,也不是这麽说……」

「总之,你份内的事,自己做。份外的事,少插手。了解?」

「……什麽嘛。」

齐树不满地咕哝着,「就知道压我,对毕行就连问都不问就一个劲帮忙讲话,太偏心了吧。」

「是你太缺少责任感,活该被压。」尉少君做了这样的总结陈词,整理好手里的资料,差不多准备离开了。

目光转向桌对面,这才发现毕行一直定定地凝视着自己。当目光相撞後,他唇角微微一掀,竟然露出了笑意。这笑意虽然很浅,那眼神却很深,似乎在为了什麽事情而相当地开心着。

开心?好端端地为什麽……

忽然一怔。

尉少君想到刚才与齐树的对话。的确,自己是有在言辞之间袒护毕行,但也只有那麽一点点而已,并不是毫无道理地一味偏袒。

可是他却……就为了这麽点小事,却已经这样开心。

竟然这麽容易就满足。

这个傻小子。

完美主义 44

夜间的校园,已经渐渐安静下来。差不多是睡觉时间了。然而,并不是每个人都这麽自在,想睡就有得睡。

学生会办公室,此时依旧灯火通明。

喝完了最後一口咖啡,事情也基本做完,尉少君合起手提电脑,身体向後倒进软椅的靠背里,稍作一阵子休息,让大脑放松放松。

今天上午,学生会公布了各个社团的资金划拨情况。结果,下午就有人过来表达不满。

其中一个人就是樊旭。他是网球社的主力社员,另外几个人也都与他同一社团。之所以会来提起抗议,是因为觉得资金划拨有问题,与社团的实际情况严重不匹配。

当时在场的齐树和其它几个学生会成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几人尤其是樊旭这个小瘟神给拖走。而後尉少君仔细比照了一下网球社的情况,发现的确存在一些问题。

今年网球社刚刚扩大了规模,但是资金划拨方式还是按照去年的比例,当然就有问题。先前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尉少君承认自己有失误。

於是下午放学後,他就留在办公室处理这件事,争取在明天给网球社一个合理的交代。

这事做起来并不轻松。因为总体资金是给定的,社团数也是固定,资金的划拨因此环环相扣。一个做了改动,其它的就要全部相应改动。这是一个细致而又庞大的工程。即便是尉少君,要将之处理好,也不得不忙到了这麽晚。

其实之前有几个人留在这里帮忙,後来尉少君看看条理已经整得差不多了,便让他们先离开。

大模子,要多点人一起打造。而小细节,则还是一个人细细研比较好。

不管怎样,到现在事情总算是全部完成了。休息够了之後,尉少君将放在旁边的眼镜拿起来戴上,起身准备离开。

其实他并不经常戴眼镜,只是有时。他也没有近视。至於佩戴眼镜的理由,他是这样对别人解答的。

因为眼镜片会反光,让别人看不清楚你的眼神,当然,也看不清你的眼皮在打架的一副瞌睡脸。

学生会办公室有里外两间,一般谈什麽事情都是在外间,而像今天这样赶工到很晚的情况,尉少君就会一个人躲在里间慢慢赶。

走出里间後,他反手将门关紧,然後来到外门前,拧住门把,拉。

拉不开。

再用力,还是拉不开。

尉少君尝试了多次,但始终以失败告终。这就奇怪。

门并没有锁,理应是一拉就开的。是不是门外有什麽问题?

房间的窗户都是朝南,推开後,下边就是几层高的墙壁。而北面朝走道那边并没有窗,只有一个小气窗,非常之小,而且位置相当高。也就是说除了走门口,没有其它办法能到达走道。

尉少君站在门後思索了一阵子,最後决定打电话给齐树。因为这种时间,大楼里肯定是没有其它人在了,叫破喉咙也是没有用的。何况那也实在是很蠢。

拨通电话後,尉少君告知了齐树现在的情况,让他尽快赶过来。齐树答应了,不过因为他刚刚和朋友在校外的灯光球场打完球回来,所以会需要一点时间。

虽然说手机里还有其它同学的电话,但是尉少君并不想在这种时间打扰那些人。毕竟不是像与齐树那样的死党关系。所以他也就只有耐心等。

站着等不如坐下来等。他走去坐进沙发里,开始了等待。

大约五分锺後,门被敲响了。

正诧异齐树怎麽这麽神速,却听见门外传来这样的询问:「少君,你在里面吗?」

「毕行?」尉少君愕然地站起来,走到门口,「你怎麽来了?」

「夜宵。」

「咦?你是说,你这麽晚跑到学校来,就是要找我一起出去吃夜宵?」

「嗯。」

「你还真是……」超──级有闲情逸致啊!

尉少君无奈地摇摇头,「在那之前,你先想办法让我走出这个门吧。」

「走出这门?」毕行的声音里掺进了几丝疑惑,「你不是和谁在玩游戏?」

「游、戏?」

尉少君简直没有语言,「谁会这麽无聊玩这种游戏啊?总之你看看外面到底是什麽情况。有办法的话,就快点帮我把门弄开。」

完美主义 45

「嗯,你等一下。」毕行这样说完之後,门外安静了一会儿。然後终於,门被从外面推开。

尉少君看了站在门外的毕行一眼,而後视线下移,看到门把上绑着的粗尼龙绳,因为被剪断而有一段垂落在地上。他不禁一愣。

「这是……」

「另一边是绑在那边的栏杆上。」毕行说。

「栏杆?」难怪刚才怎麽也拉不开门。

「怎麽回事?」

「?」

听见毕行这麽问,尉少君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摇头,「恶作剧吧。」

「谁?」

「你问我是谁也……」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名字,不禁脱口而出,「樊旭?」

「樊旭。」毕行轻轻重复了一遍,蓦地转身,就要往哪里去。

「毕行?」尉少君连忙追上去,在将毕行拦住的同时,也想到了他打算要做的事。

「不要冲动。我也只是随便猜猜的。」

尉少君紧捉着毕行的手腕,一边将人往门里拖一边说,「并没有证据说一定是他。事情究竟是怎样还需要调查。你就先等一等,不要贸贸然跑去找人麻烦,不然事情就更麻烦了。」

「如果是他?」被拖着往里走的毕行,依然是沈着一张脸。

这个向来没有脸色、表情呆然(在尉少君眼里看来的「呆」,虽然直到大学里女生仍然视之为「酷」)的人,此刻露出了这样的脸,可想而知着实是相当生气。

「如果是他,我当然会追究责任。」这麽说着,尉少君将毕行摁进沙发里坐下。

「怎麽追究?」

「总之是不可能跑去把他揍一顿的。」

怕毕行还要就此深究下去,尉少君随即转开了话题,「倒是你,怎麽知道来这里找我?你去过我的宿舍里?」

「嗯。」

「哦。那就难……哇。」

站在毕行面前的尉少君,突然被毕行抱住腰往那边一扯,人一下子跌坐在了对方的大腿上。

两秒锺的呆滞之後,尉少君迅速回过神,当即挣扎着要从这个「座位」里逃离。但是腰被毕行紧紧抱着,使不上力。

「喂……不要玩啦。」

尉少君极度崩溃地将那颗啃上自己颈项的脑袋拼命推开,「受不了,夜宵没吃到你也不能吃我啊。好了好了,让我起来,你快放手。」

「少君。」毕行以这一声呼唤分散了仍在挣扎中的尉少君的注意力,而後握起他的手牵引到唇边,在手心中央印下一吻。

「我喜欢你。」

「咦?」

自重逢後已经听过不知多少次的那句,尉少君依然每听一次愣一次,「啊……」

唇轻覆着尉少君的手心,毕行虔诚般地:「不能容忍你受到伤害。」

「……」

「如果不能让你好好的,我的存在就没有意义。」

「……」

尉少君一个字也讲不出来地瞪着面前的人。他此刻的心情,与其说是感动,倒不如说,是已经被震撼过度,已经几近休克了。

傻傻张着嘴呆怔了半晌,忽然呻吟一声抱住头,「天啊……你这家夥,讲这种甜言蜜语都不用打草稿的吗?你是怎麽办得到的?」

「因为我喜欢你。」毕行干脆地,没有丝毫迟疑。

「你……」尉少君彻底失去语言了。

喜欢吗?

因为喜欢,再肉麻的话也能轻易就讲出口,因为那都是心里最纯粹最真实的想法,所以完全不需要组织词语,怎样想就怎样说了。

捉摸着毕行这样的心情,尉少君不禁觉得,刚刚真的被肉麻到的自己其实很不应该。

抬手抚上毕行的面颊,悠悠叹一口气:「傻小子……」怎麽这麽单纯,这麽的傻。

细细咀嚼此时心中涌上的情感,深邃而柔软,几乎是怜悯般地。但是,这一刻吻下去的心情,并不是怜悯。绝对不是。

已没有什麽能够代替这一行动语言。融入这个吻中的,就代表了全部。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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