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里,看到有几个同学在打球。再仔细一看,其中一个人居然是樊旭,不禁觉得奇怪。
在场馆右边找到正在与别人讲话的齐树,他走过去,拍拍人的肩膀。
「咦?」
齐树像是相当意外会看到他,愣了一下才回过神,「啊,你还真是稀客喔,这种时间。」对先前谈话的人打过招呼,然後与尉少君走到看台那边坐了下去。
「那是怎麽回事?」尉少君朝篮球架那边抬了抬下巴。他指的,当然就是樊旭出现在这里的这件事。
因为樊旭是网球社,虽说没人规定打了网球就不能打篮球社,但问题是,现在那边的气氛,感觉似乎有些怪怪的。
总共有六个人在打球,一半是篮球队的人,还有一半是网球社的人,形成三对三的局面。
话虽如此,与网球社那边的人相比,毕竟篮球队这边的人是专业,而且打法完全不留情,就显得有点像是在欺负人了。
「那个喔。」齐树摸摸脑袋,咧嘴,「其实是小林和宇飞,还有Panda,擅自跑到网球社那边,把樊旭他们叫过来,要跟他们打一场三对三。」
「为什麽突然找到他们?」
「呃,那你听我讲。」
「嗯?」
「昨天,广播里不是放出那种东西吗?当时我就觉得,肯定是有谁搞的鬼。虽然後来听到说是什麽广播剧,但是如果你真的弄了那种东西,我不可能会一点都不知道吧。」
「嗯,所以呢?」
「也没有什麽所以。是後来,小林和宇飞就跑来找我,问我那是怎麽一回事。因为他们知道我和你是死党,就觉得我肯定了解一些什麽。」
「他们特地跑去问你这种事……」原因何在?
「呃,因为他们也不太相信那是什麽广播剧。其实……」
齐树支吾了半天,终於豁出去似的叹一口气,「他们对这种事很敏锐,虽然平时都没有讲,直到昨天才告诉我,其实他们一直就觉得你和毕行有点……呃,暧昧。」
「暧昧?」尉少君深为愕然。
会吗?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明明很有分寸。虽然偶尔会被毕行偷袭,但那也是在别人不可能看到的环境下。
「这个,怎麽说呢?因为……因为他们两个本身就是一对啦,所以对这种事就比一般人敏锐很多。」
「咦?」尉少君真是Shock到了,「他,他们──?」
「是啦,就是那样。」
齐树咧嘴笑笑,有点无奈地,「其实我也才知道没有多久。是他们主动告诉我的。因为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偶尔会有意无意聊到那些……我对那种事的态度你也了解,他们就觉得我很开明。然後又有一次,我无意中撞见他们两个在……那他们就干脆对我坦白了。刚开始的时候,其实我也吓了一跳,不过想开了,习惯了也就还好。」
「……」尉少君还是接不上话。
忍不住再次看向场上的那几个人,其中两个──
其实由於齐树的关系,很早开始他和篮球队里大家的交情就都还不错,有空也会一起吃饭,出去玩。可是,实在没想到,真是看不出来……
心情复杂。该怎麽说呢?感叹之余,还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昨天他们两个和Panda……Panda和他们是出了名的三人党,关系超铁,也是什麽事都知道的。他们一起跑过来,一直追问我,你和毕行到底是不是有什麽。」
齐树接着说,「一开始我否认,他们不信,反复追问。我真的被问到不行了。然後想想,其实就算告诉他们也没关系,他们不会有什麽看法,也不可能跑出去宣扬,所以……」
「所以你就什麽都说了?」
「呃,对不起对不起,没经过你的同意就……」
「行了。」尉少君只有叹气,摇头,「说就说了,反正死不了人。」
齐树的个性他了解,虽然有时候少根筋,不过在做事情上倒是有自己的一套。他一定是有把握,那几个人绝对不可能给自己惹出麻烦,才会把事情告诉他们。
「嗯,总之抱歉啦。下次再遇上这种事我一定先问过你。」
齐树又陪了笑,然後继续,「他们几个知道了你和毕行的事,就更加怀疑那广播有问题。然後他们就坚持要去查,说一定要帮你出这口气。」
「帮我出气?」其实当时尉少君只觉得很头疼,根本都没想起来要生气。
而今陡然一听说有人要帮自己出气,这感觉还真是……梦幻。
「那几个家夥就是这麽热血。尤其是小林和宇飞,真的很生气的样子。毕竟有些东西,他们最能体会吧,连我都了解不了的。他们问我知不知道你跟谁有矛盾,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樊旭。因为那天晚上你被关在办公室的事件,加上樊旭本来就有点像小孩子,搞的鬼都这麽恶作剧,我就觉得多半是他干的好事。今天上午,我们去他班上问其它同学,他们说是有一次,你去那里找了毕行,後来毕行没有上那堂课。而樊旭也没有上。这样的话,很可能就是他有意跟着你们,偷听到你们讲话,还拿手机录下来了。知道了这些之後,中午小林和宇飞就去找樊旭,说要跟他三对三。而他也没有显得莫名其妙的样子,所以他自己可能也知道是为了什麽事,然後叫上两个朋友,跟着他们一起过来了。」
尉少君点点头:「这样。」情况已经了解清楚了。
正义感过盛的那几个人,他不是不感谢。不过──
「你不去提醒他们,这样好吗?」
他有些担心地看着场上的情形,「对他们来说,樊旭是学弟。学弟做错事,教训一下是没问题,但是万一闹太大,给自己惹上麻烦……」
「这你就放心好了。」
齐树拍拍胸脯保证,「他们不会闹过火。再怎麽说他们也是我的人,我很了解的。相信我。」
「嗯……」尉少君微掀唇角,「好像不相信你也不行了。」
这麽说的时候,场上的比赛已经结束。
毫无悬念,网球社那边输了,一败涂地。
齐树站起来向那边走去,尉少君则坐在原处,托腮看着。
获胜的宇飞和小林他们似乎还对樊旭说了些什麽,不过樊旭很强脾气,没怎麽理会,抱着胳膊走开了。看样子,他的手臂受了点伤,可能是争夺球的时候被撞到。
宇飞那边不会这麽坏,尉少君很明白,这是激烈运动时难以避免的意外。加之樊旭这麽拗,大概是卯足了气势来打这一场球,就更容易忽略了自己的身体。
很快,往馆外走的樊旭来到了尉少君这边,就当作没有看见他,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走了过去。
尉少君同样目不斜视,神情清冷地望着前方,说出了这句话:「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樊旭的脚步微微一顿。
「主任对你的感情,你不可能看不见。而你的所作所为,一直关注着你的主任更不可能不知道。」
尉少君缓缓说,「迄今为止她在忍受着什麽,偶尔请你稍微想一想。你已经失去了一个你爱的人,就不要再伤害另一个爱你的人。母亲,这辈子只有一个。」
「……」就这样,樊旭离开了。
算是一反常态,没有跳起来揪住尉少君的衣领破口大骂。当然,这也并不代表他接受了那番话。
尉少君无谓地耸耸肩。
反正他也只是想到就说了。至於对方要不要听,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完美主义 58
下午放学後,尉少君和毕行两人就在校园前庭碰头,一起去了毕行的住处。
托Angela的福,晚上尉少君美美地享受了一顿大餐,然後回味无穷地坐在沙发里看电视。毕行坐在他身旁,陪他看看电视,或者说说话。
现在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好多了,不像前几天那样烟云笼罩,想说话都不知道说什麽才好。
尉少君说起最近学生会要招收新员的事,也就是说,接下来他大概会有一段时间要比较忙了。
「总是这麽忙,会不会耽误到学业?」毕行问。
「一般不会,只要两边协调好。」
尉少君笑笑,抬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而且,我的这颗脑袋,虽然不如你对学习那麽在行,但也不是摆着做装饰的。」
「嗯。我知道,其实你是很聪明。」
毕行揉了揉尉少君的头顶,「这颗脑袋,将来在我这里一定能派上很大用场。」
「呃?在你那里?」由於疑惑,尉少君一时没有想起把脑袋上的手剥开。
「嗯。我说过的,家族那边的事业。你现在学的东西,拿到那里去,会很有用。」
「呃……不好意思,让我想想。」
尉少君这才将放在头上的手捉下来,「我什麽时候说过要进入你家的集团了吗?」
「没有。只是认为你应该这样做。」
毕行淡淡地说,「虽然我不喜欢那里,但不能否认那里的实力。那里可以最大程度发挥你的专长。你的梦想,在那里一定可以得到实现。」
「梦想吗……?」
尉少君沈吟着,唇角微薄地撩起,「说我的梦想能得到实现,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麽吗?」
「……」
「连我的梦想都不知道,就擅自讲出这种话,是不是有点妄自尊大了呢?」
说完,又意识到这样的语气似乎有点问题,便稍微修正一下,尽量自然地,「你想我过去跟你在一起的心情,我了解了。你想为我好,这我也明白,但不要轻易认定怎样做就是对我好。尤其是一个人的未来,不是这麽草率就能下论断的事情。」
「……对不起。」毕行喃喃地,只讲了这样一句。
尉少君望着这样的毕行无言以对。
该说抱歉的,或许是自己。那些话,虽说是他真心的想法,但是同样,毕行为了自己的心,也是真真确确的。
只是这两心之间,存在一些抵触部分。而他的话语则将这部分抬出了水面,摆在彼此面前。其实如果再深思熟虑一下,这本是可以避免的。至少不必弄到这麽生硬。
觉得内疚,但是如果就这样你道歉来我道歉去,反而不自然。
想了想,尉少君站起来,以轻松的口吻说:「时间不早了吧。我先去洗澡,洗好了在床上等你。」
「……」
刚说完那句话就感觉到哪里不对劲的尉少君,再看毕行那双瞬间涌上错愕的眼睛,顿时一张脸红成西红柿色。
见鬼了,完全不知道自己怎麽会讲出那样的……
口误。这辈子最丢脸的口误。
事到如今也不能说要对方当作什麽都没有听见,尉少君干咳两声,搓着头发转过身:「我去了,Bye。」
在浴室里,为了惩罚自己刚才的失误,尉少君让水柱将自己冲了有足足半个锺头。出来後,直接进了卧室,找到一本文学书,趴在床上,就这样心不在焉地看着。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有人开门进房的声响。尉少君装作不知道,依旧埋头看书。而耳朵,却清晰分明地听见那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双手,就像与手里这本书有仇似的越捏越紧。
脚步声在床边停止。
「少君。」这声呼唤响起的同时,尉少君眼前晃过一道阴影,不由自主地屏了息。
然後他发现,刚才那阴影是手。那双手将什麽东西戴上了他的颈项。
他这才支起身体,转身坐起来,拈起那个挂在脖子上的东西看了看。原来是一个铂金吊坠。
吊坠的形状,让他想起摩天轮。长长的支架,顶端是小小的座舱。总体还算是比较容易理解的形象。
但奇怪的是,这摩天轮只有左边的一半,另一半却不见踪影。
正疑惑着这半只摩天轮是什麽意义,眼前再次伸来了手,手里握着又一根吊坠。
他定睛一看,立即认出,这是另一半的摩天轮。
「帮我戴上。」毕行这样要求。
「嗯?哦。」
尉少君将吊坠拿过来,一边为毕行戴上的时候,一边思忖着,这大概就是昨天毕行没能送出手的生日礼物。
原来如此。是因为必须两个人一起戴。而当两只吊坠拼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一只完整的摩天轮。
这家夥,对於摩天轮的传说,还真是相当执着。
他是认为,拥有了这只摩天轮,就能够得到幸福吗?
真是个实实在在的傻小子。
什麽摩天轮,无非是设计上比较新颖。其实,还不就是一对普通的情侣吊坠。
呃……情、侣、吊、坠?
完美主义 59
尉少君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这──小──子──!
咬咬牙,忍下了想拍人脑袋的冲动,准备将完成了系吊坠任务的手收回来。
正要这麽做,手腕却忽然被毕行捉住,将他的手牵引到颊边,微微侧头,将一吻送入他的手心。
嘴唇的热度,仿佛透过手心,一直传达到全身。
尉少君再也讲不出话来地瞪着毕行,就这样缓缓地凑上前来,俯身,压倒。
随後被封住的双唇,开启了,当然不是为了说什麽。
到此时尉少君也不想再说什麽了。闭上眼睛,就这样感觉下去。
舌尖交缠的同时,一只手撩起了他的上衣,手指捻捏着胸上的凸起,很快又往下而去。
因为分身被握住而倒吸了一口气的尉少君,忽然感到口里一凉。是毕行已经撤离。
随即,身上另一部分,毫无心理准备地受到一阵温热包裹。大脑不禁轰然一响,意识产生了短暂的空白。
等到意识逐渐回流,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见毕行正在为自己做什麽,喉咙间猛地干涩起来。
「毕行,你……」伸手抓住毕行的头发,想将他从那里扯起来。但是又不敢真的乱扯,万一扯太急,不小心害他吃痛,然後牙关一紧,那麽自己的下半辈子就彻底毁了。
「你,你不要这样做。」反复揉搓着毕行的头发,喘吁着说出这句话的尉少君,并没有口是心非。
虽然现在的感觉是很舒服也刺激没有错,但是,未免太过刺激了,让他觉得异常局促。
那种地方,本来就不是为了给人含在口里而存在的。他也压根没想到毕行会这样做。
只能说,实在是太突然了。
「不要介意。」
毕行稍稍抬起头,一双看不清楚明暗的眸子,直直地望着上方的那张脸,「你是寿星,只管享福就好。」
「可是这样……」
无论如何都无法放松下来享受,尉少君懊恼地按住脸,「而且我的生日昨天就过了啊,现在我……」
实在讲不出什麽所以然,再看毕行又有往下趋去的态势,尉少君心里一阵劈里啪啦,爆竹爆炸般地。猛地坐起来,扣住毕行的肩膀,将人往上拖到与自己平行的位置,然後按倒。
「少君?」毕行愕然地微挑起眉。
局势逆转後,压在对方身上的尉少君,还是一脸心有余悸似的,挤出来一个不甚自然的笑容。
「今天的话,应该我来感谢你,送我的生日礼物。」这样说着,尉少君低头在毕行唇上轻啄一口。
在如此近距离上凝视着那双眼睛。那是仿佛海一般宁静深邃的蓝色眼眸,不可思议地,让尉少君觉得稍稍镇定下来。
他再次笑了笑,低喃:「我的谢意,就请你好好的接受吧。」
毕行脸上,有一瞬间闪过像要失笑的表情,不过最终他还是淡淡地,「嗯。」
说要表达谢意,其实尉少君也不是很确定要怎样做才好。
吻着,从下颚到了颈间,再到胸口。
眨眨眼睛,忽然涌上恶作剧的冲动,他用牙齿叼住了眼前那一点,舌尖反复摩擦而过,蓦地深深吮住。
「……」毕行依然轻稳呼吸,只是,稍微快了那麽一点点。
玩得差不多了,尉少君松了口,然後又陷入了茫然局面。
视线溜到下方跑了一圈,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要吻下去。再下去就不能只是吻而已了。
虽说毕行可以毫不迟疑地为自己那样做,但是轮到自己头上,则是另外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