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伤口包扎好了,医者离去后,僵持了半晌的赫连终于忍受不了沉默,抬起头轻笑着对上泥鲁的双眸开口:“不知道可汗叫我来此有何事?”
闻言,泥鲁缓缓放下手上的酒碗深深吸了口气看向对方:“你多大了?”
“呐~年龄一向不是我赚钱的资本,当然你想知道的话我只能告诉你,我不小了。”
泥鲁危险的眯起眼睛盯着赫连,似乎对他的回答完全不满意,却也没有任何发怒的神情,将手搭在扶手上敲打着:“你和萧俍什么关系?”
“哦~这个啊……很好的朋友关系,没有他与你之间那么坏,也没他和言墨卿之间那么好而已。”
猛地一闭眼,泥鲁再次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强压心底的火苗,重新端起酒杯灌下了剩余的酒液吞咽下肚,呼气间似乎在沉重地考虑着什么。
“赫连昊扬,你是朕的儿子。”
“是如何?不是亦如何?怎么?你欠我娘的想还在我身上吗,那就不用了,商人最讲究的是时间和利益。”赫连依旧一脸笑得无害样地缓缓站起身靠近泥鲁凑近他耳畔,“你从来不会知道,娘为你受了多少苦,甚至她死的时候念念不忘的仍然是你,真想补偿的话,安慰娘在天之灵,可汗还是撤兵吧,大翔绝不是好惹的主,不过,若想继续打下去的话,王爷绝对会奉陪到底,可是最后苦的是老百姓,怨的是娘在天都不得安息。”
最后一句话似是刺中了泥鲁的死穴,这个女人,他何尝不爱,只是那时年少轻狂,总追寻着一切至上的东西,等到到手了才发觉,有些东西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原来……婉晴已经死了吗……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却独独输了这个女人,让她苦了一辈子……
“留下来的话,你可是愿……”
“当然……不可能,当年没有我娘的容身之处,今日又怎会有我安身之地,可汗……人生在世大半辈子,已经活了这么长,该争的也都争过了,却惟独忘了人的本性终究是寂寞的。”慢慢直起身,赫连又走向门帘处,缓缓掀起门帘露出天边发白的天空,转过身看着泥鲁渐渐扩大嘴角的笑容。
“王爷……哈哈哈……”叶仑边驾着马边追上梁王的马匹,欢快的声音让人感觉随时会喘不过气一样。
蓦地勒住缰绳,梁王缓缓调转马头看着满头大汗的叶仑,微微眯眼用眼神询问着。
“王爷,嘿嘿……突厥退兵了。”
“会不会……有诈?”余彦修从一边冒出头,虎头虎脑地询问着叶仑。只见他侧了点身子指指点点着身后,两匹马并行着向大部队靠近。
乍一看之下,那两人不是赫连和非影又是谁……
“喂,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他突然就放我们走了。”非影眯眼看着身旁笑得得意忘形的家伙,恨不得一脚踹在他脸上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因为他他说我是他儿子,我就承认我是他儿子。”
“你究竟是不是他儿子?”
“这个嘛……来亲我一下我就……啊~美人千万别动粗,你家主子还在前面看着你呢。”赫连躲开了非影的“飞腿”,朝着前面笑着挥手,扯着嗓子高兴地大吼着最新号外,“他们撤啦……”
隔着好长的路程,传到这边声音不大,周遭却完全可以听清话语,顿时,军队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喧闹声,都在用心底的激动表达着最热烈的欢呼。
言墨卿猛地松了口气,灿烂地笑着猛地张开双臂也不顾动作多危险扑向梁王怀里。
“小心!”伸手接过扑过来的身子,不容忤逆地将他按进自己怀里紧紧搂着他。
“赢了,萧俍我们赢了!”言墨卿此时激动地恨不得把跨下的骏马驮起来转悠几圈,抱紧对方的脖子将脸埋进他肩窝,“终于……可以回家了。”
“走,带你回家。”扬起马鞭,梁王搂着言墨卿穿梭在部队里,看着他们继续前进,军队里的士兵们也纷纷跟着步伐追上前去,心境却较之前的完全不同,连马匹的脚步听着也轻快起来。
“皇上,王爷回朝啦……”
一路上风尘仆仆地行径了十几天终于赶回大翔,几人甚至连衣服都没换就笔直地走向早朝的殿堂中,门口的太监一看是梁王、叶仑以及几名朝廷重臣,迫不及待就朝里殿叫唤着。
言墨卿虽然已是无罪之身,只是现下自己的身份一官一位都没有,只能停步留在大殿外,目送梁王进殿。
听到传报声,大臣们都纷纷转过身看着门口,顾全中见到梁王,嘴角露出欣慰的笑容,两人彼此点了点头:一切无恙……
坐在龙座上的小皇帝面色是好多了,可之前也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想不成熟也难。望见来人后,慢慢站起身走到梁王身旁:“皇叔带兵出征,为国立功,辛苦了。”
“皇上谬赞,这是应该的。”
硕岚身子微微一抖,随即垂下眸转身走上阶梯:“打仗一事,朕自会论功行赏,几位将军也辛苦了;皇叔、太师,朕有话要说,其他爱卿先退朝吧。”
待到大臣们都散去后,硕岚挥手又散去了几个太监,走到梁王身旁抬起头严肃认真地盯着他清了清嗓子:“皇叔,朕已经和太师商量过,朕毕竟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论资历能力的话,非皇叔莫属,朕深思熟虑后……”说到这里,硕岚顿了一顿从太师手上拿起拟好的诏书递到梁王手上,“皇叔才是大翔真正的主。”
站在门外的言墨卿听罢身子猛地一颤,侧过头偷偷向里看进去,梁王手上正捧着暖黄的诏书,小心翼翼地托在手心里。
要叫他……皇上了吗……
那时……是不是就是代表……他是整个天下的主了……
脑海里顿时变得一片空白,言墨卿装作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朝门前的太监总管笑着挥了挥手就转身离开了皇宫。
踱到御道前看到那辆非影一直接送他的马车,转了个身,又从另外一条道离开故意绕开他。
想静一静,似乎……有点乱……或许是太累了……对,太累了……
“有没有看到言墨卿?”
非影皱了皱眉看向主子,似乎有点不明所以,言大人难道不是跟着主子一道的吗?
“回王爷,非影并没有瞧见言大人,言大人应该是和王爷一起的。”
梁王眯了眯眼侧过头望着眼前高大宏伟的皇宫,慢慢将手上的诏书举起来盯着不发一语,半晌后想到什么似的坐进马车中,吩咐非影驾车回府。
一下马车,快步走到府门前,抬眼望着门前的匾额,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抬腿迈向阶梯走到守卫的侍卫面前,梁王面无表情地询问着他们:“有没有看到……
“回王爷,言大人刚回府不久,现在在厨房说等着厨子做东西。”
一名侍卫接过梁王问出口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地回答着。
微微点了点头,梁王负过手沿着弯弯曲曲的路走向厨房,一进门抬眼看了看四周,不见言墨卿,只有厨子们惊讶的眼神和纷纷下跪的声音。
在蒸笼旁的主厨偷偷指了指角落,梁王眯着眼睛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言墨卿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把扇子心不在焉地扇动着炉火。
上前几步拎着他衣领猛地将他拽起身,言墨卿受惊似的身子猛地打颤,转过身看清了来人后,不小心瞥到了他手上黄色的卷轴,收回眼神装作没事人一般喜笑颜开地靠近梁王:“你回来啦……看,我叫师傅做了好多好吃……嗳?放……放我下来……”
还没说完的话融合进一阵惊呼声中,只见梁王扛起言墨卿倒挂在肩膀上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进门就将他扔在床上,自己随之覆身上去压住他。
“又在乱想什么?”
躲开他炙人的眼神,言墨卿笑着搂紧对方的脖子,凑近他耳畔:“在想吃什么好。”
“在我面前还想隐瞒吗?”梁王扣住她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缓缓伸出另一只手上的诏书:“是因为这个吗?”
紧紧盯着眼前的黄色,言墨卿缓缓放松神经望着帐顶,嘴角不自觉地轻笑着:“陪你夺天下,夺江山,却终究夺不回迷失在你身上的心。其实没关系的,我想通了,只要你心里还有我,不论怎样我都陪着你,你若要这江山……我就陪你一起守着,直到……你妻妾儿女满堂……不再需……唔……”
没等他说下去,梁王就狠狠霸占住了眼前的双唇尽情蹂躏着,两人彼此交换着心中的呼吁,四唇紧紧交缠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心跳声。
两人渐渐分开距离后,言墨卿气息不稳地伸手抚摸着梁王的脸颊,眼角控制不住流下咸涩的液体淌进发间,梁王凑近轻轻吻着他的眼角,轻啄着他的脸颊。
“傻瓜,你什么都没问过我,每次都是。”说着搂紧他的身子伸手放下帷帐,凑近他鬓角耳语:“只要你就已足够,舍天下又有何妨?放心……”
言墨卿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梁王,僵硬着手狠狠在脸上掐了一把。
痛……
梁王勾唇轻笑着握紧他手指凑近细细吻落着,突然邪邪一笑:“想吃包子吗?”
“包子?要吃……恩……做……做什么……哈啊……轻……轻点……”
非影躺在房里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掀起被子起身缓缓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握着半杯斟着凉水的杯子的手在半空中猛地被抓住,本能地将杯子里的水倒在对方脸上,却被对方轻巧地躲过。
“赫连!你是怎么进来的?”
“哦~爬进来的……”大言不惭地伸手指了指后窗,赫连伸了个懒腰自然而然地呈大字型瘫倒在非影床上,“呼哇,真舒服。”
“你给我起来!”非影上前猛地揪住赫连衣襟欲将他提起身。
“不起来,我就睡这儿了。”耍赖继续躺下去……
“你睡我的床上那我睡哪?”
“呐~你可以睡我身上。”赫连说着还不忘指了指自己宽阔的胸膛。
“要不要脸要不要脸,还没过门呢就等着与夫君我洞房么?”
“谁让你如此秀色可餐呢……”说着起身抱紧非影的腰搂着躺倒在自己身上翻身压住。
“赫连,你再敢乱摸就试试看!”
—完—
番外 结发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偶尔拂过脸颊的夜风似乎都能感觉得到夏天到来的气息,就算在晚上也逃不过花香阵阵,虫鸣声声。
余彦修一身浅蓝色长衫着身,手上一把折扇晃悠着,眼睛打量着周边不断走过的美人儿,蹙着眉不发一语,收回眼神偷偷看着对面的人,仿佛在思考着严肃的问题,忖度着要不要开口。
“你是不是想说什么?”换下往日的墨绿色,言墨卿一身暖黄宽袍覆在身上,纤瘦的身子看上去更为瘦弱,却也多了一份慵懒。
见他挑着俊眉盯着自己,余彦修一阵心虚,一颤抖,手上酒杯里溢出两滴酒液滴答在桌面上,顿了顿放下酒杯抬眸看着对方,深深吸一口气:“今天早朝上,太师向皇上请奏,王爷的年纪已应当婚,皇上同意为王爷赐婚,不出意外的话女方应该是太师爱女。”
“啊……原来萧俍要成亲了,哈……回去问他讨喜酒喝。”言墨卿笑着看着余彦修,举起酒壶为他斟满一杯又给自己倒上。
“墨卿……”余彦修皱着眉头伸手阻止他继续喝酒,死党多年他知道面前的人心情不好时就会喝酒,更何况周围的人谁不知道他和萧俍的关系,就算笑在脸上,他也不会将心底的痛表现出来。
言墨卿抬起空余的手轻拍着扣住自己的手,示意他自己没事。被束缚的手松开后轻轻抿了一口酒液笑了笑:“彦修,不管如何……我终究是个男人……”
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两个男人在一起所需要承受的东西太多,只要那根弦断了,不知道眼前这个人会不会直接窒息……
“再说呐,一辈子跟着他也不现实,我慕家也得传宗接代。”
微微点了点头,但余彦修知道,这是言墨卿安慰自己的话,他们几个人哪一个不明白他对那个男人是如何死心塌地,喝了一口酒,懒懒地扭过头再次打量着外面的月色陷入沉思。
“你呢?最近有没有艳福?”灌下杯酒下肚,火辣辣的感觉灼烧着喉咙,言墨卿轻笑着掠起袖子伸手抓住酒壶,却被余彦修先一步抢走。
“什么艳遇啊……”叹气甩甩手,余彦修顿时疲惫地撑手支着下颚露出一脸小媳妇的表情,“你不知道啊,我整天被那只母夜叉死命追着,躲得我……”
“谁是母夜叉呀?”娇媚的女声从言墨卿身后传来,两人闻声同时望过去,弦芸一身粉紫地站在楼道口柔媚地笑着看着余彦修,看得连言墨卿都忍不住浑身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赶紧……逃命要紧……
冲死党飞了一个眼神,余彦修迫不及待地扯起衣摆就向外奔去。
“再跑我就烧了你家宅子!”弦芸追着逃跑的身影冲出酒楼,大吼的话语惹得言墨卿“噗”地一声毫无形象地喷出口中的酒液,僵硬着抬袖擦拭着唇角的残液。
笑着望着跑远的身影,还是这样好啊,什么都不用顾虑……言墨卿缓缓站起身,付了银子一个人慢慢走回王府。
非影老远就望见缓缓步行过来的人影,立马小跑迎上去:“言大人,王爷回府了,这么晚不放心大人,命非影前来迎接。”
“放心,我没事呐~”笑着挥了挥手,言墨卿停下步子侧身看着非影,“你们今天去哪了?回来得这么晚。”
非影低下头看着地面,主子当时只是让自己驾着马车载他去太师府就让自己先回府,将近亥时才回,看着眼前的人动了动唇毫不迟疑地回答道:“王爷去了太师府,刚回不久。”
言墨卿顿了顿,很快就回复了以往的笑容,看着非影笑得一脸暧昧:“行了,我现在也回来了,你快去陪赫连吧。”说着还不忘向他挤眉弄眼,引得非影一向冷若冰霜的表情微微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