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敞开衣领,因为无奈而皱紧眉头,喉结上下窜动,叹了口气。
“同同,那,纸巾。”爹爹乖巧至极递过纸巾,我接过来擦擦鼻血。
老爸走过来,一边笑我一边将纸巾揉成小撮,轻轻塞到我鼻子里。又拿来冷毛巾敷在我的额头上。
“老爸,你接这个案子,是因为……”我配合老爸的治疗的同时不忘发起攻击。
“因为我也是律师。”老爸认真道,“在国外,律师在司法界是很有权力的。但是在国内,律师在社会上的地位却比法官和警察低很多。平时忍受着来自社会各方面的压力,唯一的傲人之处就是收入丰厚,生活条件好。但是修正容,”说到这里,老爸又皱起了眉头,“在拘留所的日子,是他平日里不屑的也是难以想象的痛苦,一落千丈的反差,加上他本身就是个心高气傲的人,所以他逃了。”
我似乎有些明白了:“你不同意他的行为,却理解他的心情,是吗?”
“是。如果我不帮他,也许他的家属花钱也会找什么律师帮他。如果没有知名的大律师帮他,那么人们会说,律师界是势力场,律师自己都不能自保。但是会有大律师来打这场官司吗——对立者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有哪个大律师赔得起这败诉的名声和人脉。”
“但是,老爸,你是最赔不起的一个。”我厉声道。
是的,你是最赔不起的一个。也许你能赔得起你二十年的养育即将换来的收获,也许你能赔得起载载浮浮的事业,也许你能赔得起你用年华换来的财富,但是你赔不起,你百分百赔不起,爹爹。
他苦笑:“同同,有点后悔送你去学心理学了。”
爹爹插嘴道:“我不管,何黎你要是不想我饿死就跟我回家。”
真敢说,明明二十年的饭菜在他嘴里都如同糟糠。
老爸却说:“我是一定不会回去的。”
他不允许自己毁了爹爹的事业。爹爹的事业说大不大,至少眼前这件事他插不上手;可也说小不小,发展前途无量。
“那好。”爹爹转向我,“同同,明天咱们把行李搬来。”
啊?要搬就搬,为什么我也必须掺一脚?
无奈,我何时拗得过爹爹,只好答应。
当晚,我们就睡在了律师事务所。
一张双人床,老爸和我各把一头,爹爹睡在中间,摆个仿宋字体的“大”。
爹爹在律师事务所跟在家一样惬意,吃零食,看电视,锤抱枕。
老爸虽忙,活动范围却总是在事务所内,并且力求视线范围内有我家爹爹。
我异常清闲,上上网,发发短信。 自 由 自 在
说到上网,死党陷害我,擅自为我征集性伴侣的仇,终于让我报了。
起因是那天她收到个莫名的邮件,打开发现什么都没有,遂怀疑是隐藏的病毒,从此后神经兮兮,生怕她电脑里面的限制级图片消失。
有天不过是网速出奇的慢,她就开始怀疑病毒发作了,于是向我这个电脑天才求助。
我说你果然中了病毒了,这样吧,我给你发个小软件过去,你杀杀毒。
她打开我的软件,一试,当场死机,我这才大笑:“哈,我给你的才是病毒呢。”
本天才的病毒都奇怪无比,如果没记错,死党中的这个病毒,危害力极小,只会删除电脑里面所有的男性图片,当然对于死党来说就是说电脑里一张图片也不剩了。解除方程也很简单,就是在弹出的对话框中,在十五秒内写出五十种不同的动物名称。注,破解的机会只有一次。
但是很快,天才就自食其果了。没了死党在线,金副教授又在跟我闹冷战,我是无聊得要蒸发了。
爹爹似乎最近迷上了《成吉思汗》,每天抱着一包经过老爸严格筛选的零食,坐在电视机前做忠实观众。
“啊呀,这个老巫婆,竟然把自己儿媳妇给了别人!”爹爹大嚷。
“谁啊?”我随口应付。
“就是成吉思汗他妈。”
“成吉思汗他妈怎么了?”
“把成吉思汗的老婆给别人了。”爹爹的回答和我问的一样没有营养。
“成吉思汗的老婆是谁?”我依然心不在焉。
“……”爹爹皱起眉做思考状,片刻答道:
“成吉思后。”
身后门响,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我回头冲老爸一笑就走出房间,去给他放洗澡水——他一定累了,昨天整夜都没有睡觉。要是我的话,早就长痘痘了,中年人真好。
有时觉得老爸的律师事务所设备真是齐全,浴室休息室咖啡厅什么都有,真是为属下着想的好老板。但是转念一想,这么狡猾的老爸肯定不是出于善心,他大概是想让员工多在律师事务所加班吧。
当我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老爸正盘膝坐在地上看《成吉思汗》,爹爹脚夹着抱枕躺在老爸的膝盖上,而可怜的财藏则扑过来舔我。
我用搭在胳膊上的毛巾扫扫老爸的肩膀:“洗澡去吧。”
回头看看,爹爹也不见了身影。
“我也一起洗~~~~”爹爹紧紧粘在老爸的后背上。
我抓~~~一把拎住爹爹的衣领:“你不准去!”
爹爹闪烁着大眼睛:“我给何黎擦擦背。”
“用什么?”
“用……浴花。”爹爹讨好的笑。
我恐吓道:“下次再让我发现你用猪毛刷子给老爸擦背,我禁你一个月足!”
“是~~~”爹爹欢快奔进浴室。
“真是的,猪毛刷子擦背不疼吗?疼就说啊,总让我扮黑脸。”我不爽的喃喃。
门铃响起,“Shit!”我还得坐电梯下楼开门,麻烦死了!
我把门死命一推:“谁啊?”
……
“是你?”我冷哼一声,“来干吗?”不是和我冷战吗?本大爷现在没工夫陪你。
“我……我认为那天你吼我……还是你不对。”
“是么?那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我把铁门关上,当的一声,门却没有合上——他把手夹在了里面。
“该死!”怎么你也学爹爹那招?我不得以把门打开,真想劈头盖脸骂死他。他却凝视着我不说话。
我端起他的手,关节上有道红印,已经慢慢肿起来了。
“我觉得那天就是你不对。”他撅嘴要哭。
我靠,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你以为这招爹爹对我用了二十年,现在你再用还有效?
……
好啦好啦,那天是我不对。
“但是……”他突然抱住我,“我不要你不理我,不要你离开我……”
肋骨传来闷响,他好歹也是男人,搂得这么用力,一瞬间我以为我废了。
头发就在我耳后瘙痒,肩膀还时时传来抽泣。自 由 自 在
“你等我一下。”我甩开他的怀抱,走到登记处拿起电话播了内线。
“哈罗,这里是老何家,你找何什么?”爹爹的大嗓门不仅从电话里传来,我在楼下也听到浴室里传来的同步直播。
“爹爹,我今晚要外宿,跟老爸吱一声。”
“吱。”电话那头道。
……
我满脸黑线放下电话,转身拉了金副教授就走,顺便锁上了大门。
“何谋……?”
“走,去你家……算了,还是去我家。”我不想身上沾染了暴发户的味道。
在出租车上,我们什么都没有说。一切都是多余,我现在只想做。
一把将金副教授甩在床上,看他眼底惊异一闪而过,我冷笑,可别小看了我的力气。
粗暴的撕开他的衬衫,“唰”的一声,扣子叮叮咚咚散落在地上。
我把身体压上他的胸膛,那里光滑的肌肤,却有着和女性完全不同的结实的弹性。我狠狠咬上他的乳头,他尖叫了一声,却没有丝毫反抗,只是紧闭这双眼喃喃:“叫,叫我的名字……”
不爽似乎在一瞬间蒸发了,我看着身下这个可怜又可爱的男人,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出闹剧的主人公,在舞台上笑场了。
你抖什么?怕什么?
我知道,因为他可以清醒的感觉到我爱的不是他,我此时的妒火也不是为了他。
但是……
我知道我抱的是谁,你个小可怜,并不是哪个人的替身。
我莞尔,决定捉弄他:“哎呀,你提醒了我,金副教授,你叫什么?”
一直顶在我腹部的东西瞬间萎缩了。
真可怜,被我这个坏心眼的小孩打击到了?会不会从此不举了?
“叫什么?”我按上他的乳头,捏揉,换来声惊呼。
他不禁弓起了腰迎向我:“我……啊……金麦浪……”
噗——
金副教授瞪我一眼。
“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笑的。”我实在忍不住捧腹,从他身上下来。
“你弹性绝佳到不是假的。”糟糕,眼泪都笑出来了。
金副教授真的急了,掀起床单就要起身。
“好啦好啦,我不笑了。”我赶忙严肃,又把他压倒。
他几乎哭出来的眼睛里,倒影着我的笑脸。
那个美少年,原来是以这样温柔怜爱的目光,看着身下这个平凡的男人啊。
像得到了某件宝贝,把玩着,爱不释手,又怕揉碎了他。
“我抱你,因为我想抱的是你。”我说。
我知道现在的我是温柔的,因为他已经感动得哭了。
这个男人,从打认识我开始,就不断被我欺负着。但是只要给他一点点恩惠,他就会感恩戴德,犹如初春沐雨,绽放他最感激最动容的感情。
“傻子……”我的舌尖忍不住爱抚他干燥的双唇,淫糜的动作让他羞红了脸。
手不断下滑,直到摸到了双腿的交叉处,分开。
“不……别看……”他背过头,光滑的颈子上跳动着脉搏,似乎欢迎我的侵犯。
我轻轻咬过去,他惊呼,那不同于女人的低哑声音却唤起我的情欲。
我一路啃咬着,最终来到他始终不肯放松的地方,用双手慢慢分开——
跳动的男性,前端已经分泌了液体,一下,一下,抖动着。
“求你……不,别看……别……” 自 由 自 在
“为什么?”我用脸颊轻轻摩擦着他的男根,“你以为我会厌恶你么?厌恶一个有着同样构造的男人向我敞开双腿?”
他猛然睁开眼睛,惊恐的张着嘴,看来我说到了要害。给他哼笑一声。
“怎么会呢?这个,就是我的东西啊。”含住他的东西,略微咸涩的味道。因为是他的,所以不会厌恶,因为是他的,所以怜惜。
你是我的。
这里,那里,都是我的。
第二天,我起床时果然神清气爽,一大早给金副教授做了早餐就打车直奔律师事务所。一般情况下爹爹都会赖床到上班即将迟到时,而那时老爸早已经在律师事务所忙翻了,所以叫爹爹起床的任务就交给我了。
“起来啦。”我拍拍蒙着被子的头。
“恩~~~”他在里面扭扭。
“你春卷啊你。”我再拍拍。
爹爹突然冒头道:“我不是春卷,是毛毛虫。”
说完还自唱了首革命歌曲:“我是一只毛毛虫,咕蚯咕蚯。”
我一怒之下掀被子:“一大清早你装什么清纯?”
爹爹不满的起身,抻抻懒腰:“啊~~~”
“对了,”爹爹反击道,“你昨晚有没有用我给你准备的套套?”
“啊?”我一瞬间竟然无法消化,因为……我没看到啊。
“我在你包包塞的啊。”爹爹贼笑。
好啊,原来金副教授是你叫来的,早有预谋。
我怒。
“那些个套套很贵啊,有普通型的,花香型的,啊,还有仿黄瓜的呢。”
黄瓜???!!!
我暴怒。
爹爹无视我的脸色继续道:“本来我是想向老板要仿榴莲的啦,可是老板说——”
我把被子重新往他头上一蒙:“你睡觉去吧!”
25、
有了爹爹,即使在律师事务所也是快乐的。但是窗外的景色是霓虹
而不是高柳,却时时提醒了我现在情况的恶劣。老爸办公桌左手边
的抽屉里已经有三封辞职信了。一封是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收到
的,他得意的新进之一,而另外两个则是在这件官司到底要不要打
的问题上产生分歧的,事务所的大牌。
“代价是惨重的,教训是沉痛的。”爹爹如是说,“但是,革命的
路上布满荆棘,我们只有排除万难,匍匐前进,才能获得永久的胜
利。”
爹爹沉痛的一拍老爸的肩膀:“同志,前途渺茫,你我肝胆相照,
共铺红色之路啊!”自 由 自 在
我抽走爹爹手里的《毛泽东语录》,递来老爸的西装,领带,领
夹。
今天,是修正容越狱之后开庭的日子。
听老爸说,那家伙被抓回来时,已经瘦的没有当年的样子了。
到了法院门口,我们一家三口就兵分两路。爹爹和我坐到旁听席,
老爸则走上被告代理人席位。
端正的坐姿,不容忽视的相貌,冷峻的表情。我曾无数次看过这样
的老爸——何黎——但是都是在电视里。
那个人们口中的在司法界举足轻重的律师,如果他的道路选择的是
法官或是政界,我相信他的作为将是空前。
他是那样的谨慎,谦卑,高傲,冷漠,睿智,果断。
他渴望成功,追求权力。
如果,如果他选择的不是因为金钱而抛弃地位,选择尊严而不成为
律师,那么他绝对与今天的这种境地,不被人理解,不被人支持的
尴尬毫无关联。
一切都只是如果。
今天,他就坐在那里,他就是那个,人们口中的何黎,我所爱的人
的一部分。
我所爱的另一部分,是那个居家好男人,是那个为了饱足家人的口
舌之欲而去报名了厨艺班的男人,是那个半夜骑自行车送我上医院
的男人,是那个天天推掉应酬回家陪我度过高中最后一年的男人,
是那个在我十岁就当我是男人所以与我契约的男人。
何黎,
何黎!
爹爹的眼从不曾离开他,但是却突然指向审判长的位置:“我想坐
在那里。”
我愣了:“你不是已经坐在那里了么?”
“不够,还不够高。”爹爹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小声,“不知什么时
候,何黎已经站在了那么高的位置了啊。”
是的。那个男人,恐怕……即使一无所有了,依然是个顶天立地的
人物吧。
“我绝不让他一个人高高在上,那太寂寞了。”爹爹说。
我侧头看他,一瞬间竟以为他哭了。
然后我再看看前面,好远好远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