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与贫————摇摇晃晃

我给家里通了电话，告知可能一两个月后就彻底回家老老实实的待在他们二老身边，我妈激动的那个声音真让我也有种想哭的冲动。爸妈辛苦了这么多年，就我这么一傻儿子，在外面混得又忒不好，如今老爸情况那么糟，再不回去好好照顾的话，我真该给自己背一个“不肖子”的大铁牌了。
因此所以，我在这个城市的生活开始进入了倒计时阶段……我想最多还有一两个月吧，是时候为我大学毕业后的三年做个小小的总结了。这几天的晚上，我躺在柔软的席梦思上，隔着金丝边的玻璃仰望窗外的星空，隐隐听着楼下小优和康康道晚安的声音，依依觉得，有什么，还不甘心，还舍不得……
小优知道了那件事，对我来说怎么都是丢人到家的，好像裤子拉链忘拉被人看到一样……小优除了不解和隐隐的气愤，没再说我什么，我却从那天起好像变成了这个豪华别墅里的一只黑老鼠，每天夹着尾巴进出，对小优的追问也总是避而不谈。真的，我也不知道该谈什么，和钱丰变成这种奇怪的关系，究竟是为什么，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我到现在也还是完全雾蒙蒙水湿湿，没理出个头绪来。我辞职的事也跟小优坦白了，他出乎意料的没再劝什么，只是闷闷的重复那一句：“无论你去哪儿，我跟定你了！”
我常常陶醉在小优对我的依赖中，好像生就理所当然一般，可我也隐隐的觉得，小优对我的执着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候，实在是超出了某种所谓的“度”。放在以前我根本不会觉得怎样，可是钱丰的出现让我在平淡度过25年之后恍然惊觉一个道理——原来男人，也是会爱上男人的！意识到这个事实，我不知怎么的，对小优的感觉已渐渐发生了微秒的变化。
“遥哥……睡了吗？”轻柔的声音打断了我跃动的思绪。转头看向卧室门口，小优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了那里。
“还没睡着……有事吗？”我坐起身，想打开床头的台灯。小优却突然一个箭步冲上来，止住了我手上的动作。
“别开灯……好吗？”小优握住我的手腕，似乎努力在压抑什么，半晌，才沉沉的说，“遥哥……我想跟你睡，可以吗？”
我的床宽有2米，别说两个人，三个人都绰绰有余。我笑了，轻轻给他让开空间，他一骨碌就爬了上来，紧紧抱住我的背。
“怎么了？”被他抱得那么紧窒，我不由心悸起来，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钱丰也曾这样紧紧的抱住我，向我索求……
“没有，没事……”小优似乎很满足的说着，脸紧紧靠着我的脖跟，“想到你没有多久就要走了，实在舍不得……我还在上学，不能跟着你，不过等我毕业后一定……”
“小优！”听着这样的话，我再也无法沉默，“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轨迹，我们无论怎么说还是不同世界的人，起点不同，中途和终点也注定不同，你完全没有必要为我选择任何事……”
“可是我想！”小优猛得松开我，在黑暗中正面趴伏在我的身上，难过的说：“我妈很早就去世了，老爸又总是不回来，好不容易你能陪着我，像我的哥哥、我的家人一样，你又要走！我……我以后一定不会再遇到那么让我喜欢的人了，你……如果你不愿意为我留下，那我就要追着你，追到能跟你在一起！”
黑蒙蒙的卧室里，我看不清小优此刻的表情，却为他这段话感到莫名的难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真是这样吗？我努力做出一个微笑，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傻瓜，我也舍不得你啊，以后我会常常回来看你，你放假的时候也开一去我那儿玩啊！”
“那不一样！就算那样，一年才能见你几次？”小优把软软的头发蹭到我的脖间，小狗一样的撒娇，“遥哥你真无情，我那么尽己所能的对你好……却一点也不能打动你吗？”
这句话一出，我没了声响，小优对我的种种之好是印在心里看在眼底的，这么说走就走实在有点占了便宜就拍拍屁股走人的感觉。我气短了，只好支吾着叉开话题。
“那个……小优，在你家住了这么些日子，真的很少看你爸回来……他不住这儿的吗？”
小优伏在我身上，一点声响也没有。我有些奇怪，轻轻拍他的背：“小优？”
“他经常世界各地跑，在家待着才叫稀奇……”小优支起身子，翻身平躺到我旁边，望着天花板犹豫了许久才缓缓的低喃，“遥哥，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闷热的午休时间，我呆呆的站在楼下，看着过往的汽车，当那辆红色奔驰出现的时候，说不上是种什么心情。
我答应老板暂留的条件里，清晰的说明了“请您不要告诉钱丰先生”。老板自然应允，虽然他也不知道我和钱丰究竟是什么关系。
“上车吧，我已经替你请假了。”玻璃窗缓缓滑下，不出意外的，那张虽然好看却让我时时刻刻如坐针毡的俊脸。我闷闷的上了车，呆坐着。
“瞧你热得满脸都是汗！”他拿出手帕给我擦脸，我懒得动，任他擦。他看了我半天，在我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我却仍是呆坐着问：“去哪儿？”
“没什么，今天突然想带你去逛街，就像……普通的男女情侣那样……”他狡黠的笑了，观察着我的表情。
“好啊。”我应答，避开他的逼视。
“吴遥，我觉得……”开动发动机的时候，他得意的瞟了我一眼，“你终于变得听话了，明智的选择……”
少得意吧你，我不过是不想离开之前再结下什么梁子！等我回了偏远的老家看你这个大少爷还有没有闲心烦我？！你个悠闲的死阔少！！我呸呸呸——
我心里郁闷的骂着，脸上却故作平静的不让他起疑。没错，钱丰，我变得听话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我怎么会不明白！
16．
我们毫无目的的闲逛在游客不多的超高价shopping mall里，我郁闷的一直低着头，钱丰却像个刚出来放风的大学生一样啥都稀奇，啥都要看。
“这件T恤你穿一定好看……再配上这条项链，perfect！”他笑得那么开心，好像在欣赏自己刚穿上衣服的宠物似的。我皱皱眉，任他让我胡乱试了一大堆花花绿绿的衣服，带了一大窜莫名其妙的手链、项链、甚至还有戒指……我今天铁了心不跟他争吵，所以至始至终保持安静不反驳的态度，他得意不清，旁若无人的搂着我，甚至还以帮我换衣服为由，硬跟我挤进了狭小的更衣室。
“吴遥……你要能一直这样，我怕是要乐疯了……”他就着空间不足的份儿，把衣服脱到一半的我死死压在墙壁上，猴急的捕捉我的嘴巴。我头一偏，他落了个空，却就近玩弄起我的耳垂，舔舔咬咬，弄得我立刻面红耳赤。
“你的耳垂很漂亮，又嫩又大的……要是再配上个耳环就更好了……”他两手抵在墙壁上，牢牢的把我圈在中间，我还是一个劲躲，无奈的说：“你可别给我乱折腾，我才不要在身上穿什么洞！啊——”
我一声惊叫，姓钱的居然咬了我的耳朵，TNND!我怒吼：“你属狗的啊？奶奶的咬人！！”
钱丰嘿嘿一笑松开了我，帮我把衣服整整好。我的耳朵还有点痛，不想理他。他倒是主动从后面靠了上来，双手环住我的腰，对着镜子打量着说：“真好看……”透过面前巨大的穿衣镜，我清晰的看见我们两人的镜像，那么靠近，那么……暧昧……
逛了三四个小时后，我的腿快断了，耐心也到了忍耐边缘，看着他把那一堆奢华的东西扔上车，我真是从心底感到浪费，全天下每天饿死的人不知有多少，有钱的却没事就乱烧钱！我随他进了高级酒吧，他特意找了角落的位置跟我并坐，手脚不住的在下面挑逗我、惹火我……
“钱丰，你听好！”我被他骚扰的实在忍无可忍，抓住他一直偷偷摸我的爪子狠狠的说，“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请你不要考验我的耐心！你今天买的东西我一件也不会要，还有上次的300万，我隔天会全部取出来，如数奉还！”
话一出口，钱丰的脸色立刻变了，沉沉的瞪着我，隔了不到几秒，却又换上一副狡黠的表情。
“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快顺从的……不过，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他没有收敛，反倒是张开双臂把我整个环住，伏在我耳边低喃，“你越是倔越是难搞我就越有兴趣，反正你是甩不掉我了！”
钱丰虽然自大霸道可恶讨厌，但这种强硬的态度说到底让我真的毫无对策，人常说物物相克，每个人命中都会有一个克星，真的是这样么？我无法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他露骨的炒翻，只得无奈的顺着他，顺着他尴尬的吃完饭，顺着他进了已经预定好的酒店房间，顺着他一起进了浴室，顺着他一起……go
to bed……

夜不归宿，我不是没想到该给小优个电话。可是我怕他问我原因却不知怎么回答，我不想再偏小优了，真的。对我那么真心实意的，除了老爸老妈，这世界上怕是只他一个。
然而我不负责任的想法，却并未被小优所理解。第二天一早，当我偷偷摸摸的下了钱丰的车回到小优家时，一眼就看见了客厅的沙发上抱着康康睡着的小优！康康听见我的声音，摇着尾巴跳了下来，小优也醒了，睁着黑眼圈看我，我转转脑子想找个理由解释，他却用不寻常的声音冷冷的问：“你昨晚去哪儿了？”
“我……”我找不出撒谎的借口，怎么办？
“你又跟钱大哥在一起了吗？！你，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小优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瞪着我，“你不是要走了吗？为什么还要跟他搞在一起？你根本口是心非，嘴上说不想这样，行动却完全另一套！遥哥，你问问你的真心，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优愤怒的表情是我极少见到的，竟让我生出一丝害怕。我咽了口吐沫，底气不足的说：“不是这样……小优，你听我解释好吗？啊——”
一声低呼，我发现自己居然又被紧紧的环住了，不过不是钱丰那种不讲情理的桎梏，而是小优温暖的拥抱。他伏在我的肩头，呜咽的说：“每次晚上你不回来，你知道我的心情吗？我打电话到酒店问，到你的公司找，一夜等在客厅睡不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在乎你，可是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怎么办？怎么办？！”
这样灼心而诚挚的话，让我这个总会找出一堆理由来欺世盗名的嘴巴完全的封死了，小优对我好，在乎我到这种地步，究竟为什么？为什么呢？

“遥哥……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天晚上，他仰望天花板，无力的说着。
“是什么？”我好奇的问。
“在我印象里，我爸和妈的关系很淡薄，妈去世了以后，老爸也从没考虑过再婚……直到最近，我才隐隐知道了原因……”小优的声音出奇的低沉，转过脸来看着我。
“怎么了？”我还是不解，追问他。
“他告诉我……他是……双性恋者……”

脑海中突然跳出的这个词让我浑身一阵——小优的父亲是“双性恋”？那么……
“遥哥……我还要告诉你一件事！”思虑间，小优霍然推开我，双手抚住我的肩膀定定的直视我的眼睛，“那天，我根本没有吻错人……我想要吻的人，根本就是你！”
17
夏日绵绵，夏日炎炎，弄得我的脑子也晕里糊涂，整日整月的搞不清状况。
我一大早睁开眼，虽然开著19度的空调，还是热得一身臭汗。我知道这可恶的热量来源，气恼的把胳膊肘往後撞，身後那头死猪却非但没有放开我，反倒整个压了上来──
“滚开──你什麽时候睡过来的？！”我挣扎著大喊，他却一把抓住我的两只手腕，用那细长的眼睛妩媚的盯著我──好像一只豺狼在窥视将要下肚的绵绵羊。
“搞清楚状况好不好，这可是我家……”他媚笑，低头吻了吻我的嘴唇，又换到最喜欢玩弄的耳垂，得意而又感叹的说，“过几天我陪你取行李过来，以後，你就长住这儿吧，随便你住多久……我觉得，我的情人规则已经因为你而逐渐失效了……”
长住？失效？规则？咦？他在说什麽，我怎麽一点也想不明白？！
我刚睡醒又无限发呆的傻相一定惹恼了他，他毫不留情的捏我的脸：“喂，都忘了？你前天晚上跟小优吵翻了跑到我这儿喝得烂醉，怎麽？脑子锈逗了？”
吵架？我和……小优？！我腾得一下坐起来，把钱丰！机撞到地上──我，我我想起来了！

“那天，我根本没有吻错人……我想要吻的人，根本就是你！”那天夜里，小优的的确确是这麽说的。
“小优，你在说什麽胡话？难不成你也想像钱丰那样戏弄我吗？”我好像是这麽回答的，气得肚子都鼓了起来。
“我没有！我对你……绝对是真心的！”小优突然把我扑倒在沙发上，紧紧的抱著，脸上的表情认真的让我害怕，“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喜欢的快疯了！！不是那种兄弟哥们的喜欢，是……是那种喜欢，不……是爱！遥哥，你到底明不明白？！”
小优的唇再次压上了我的嘴巴，那种热度和力度都和上次的“错吻”截然不同，比钱丰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我吓得浑身发颤，奋力的推开他，不敢回头，逃也似的冲出了门外……

我呆了，坐在床上木得像尊化石。钱丰从床下跳起来，掐住我的脖子晃：“你个死小子！想撞死我啊？！小心我现在就拨了你的衣服上你，看你还有没有力气撞人？！”
我被他晃得快散架，捂著脖子求饶：“对不起好了吧？别晃了！我脑子本来就够乱了……”
“乱？乱就对了，你这个木鱼脑袋总算快开窍了……”钱丰倨傲的松开了我，摸了摸我的发旋，“怎麽？是不是小优也跟你挑明了，觉得困扰？还是难以抉择？”
“抉择？抉择什麽？”我还是晕晕乱乱的，推开他玩弄我头发的爪子，抱住被子蜷起来。
“你个木瓜还是没开窍！”死钱丰扯开我的被子，从後面抱住我的腰，快要气死的说，“抉择？当然是我和小优！我们俩都喜欢上了你，你必须选一个……怎麽会有你这麽蠢的东西？！”
“我是蠢！蠢到不知道天下有你们这一群怪异的人！你就算了，反正本来就变态，可怎麽……怎麽小优也这样？”我乱抖乱喊，脑子里一团乱麻，“可我这麽蠢，为什麽你们俩都要缠我？！我这种蠢人到底有什麽好的？拜托你倒是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