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府情幽 第二部+番外————水情吟

悔恨看著仅距离几步路的城门，绷紧的神经彷佛下一秒就会断掉似的，但梓仍是强迫自己维

持一贯的冷静．

冷静......绝不能在这最後的关头上出事．

现在该如何是好？没有说话，也是同样慌了手脚的小蝶用眼神向梓示意．

报以小蝶一个要她安心的眼神，梓深深吸了一口气好抚平自己过快的心跳，随即轻巧地跃下

马背，优雅地挺起身子走上前，冷冷地对著眼前的男人道，「我不认为我去何处该向您报备

是吧？！武田公子......」这声音他只听过仅仅一次，但他有自信不会认错才是．

「这儿毕竟是武田一族的城邦，我相信我应是有这权力怀疑．」而来人像是被认出身份的缘

故，有些讶异，但气势仍不稍减．

「喔......」挑衅似的拉高语调，梓知道武田　高原恐怕没那麽好打发了．「敢问武田公子

是凭哪一点怀疑我？」

「凭你费尽心机诱惑我爹却又连夜离开．」在他拔下鐕子给予武田　信玄时，他以为他是和

那些为钱出卖灵肉自尊的人没两样，但偏偏他异乎寻常的行径却无法让自己不起疑．

戏子诱惑人不外是希望此人包养自己，如今他目的达成却又连夜离去的确相当不寻常．

更何况......他很清楚那种为了财势不昔卖命的贪婪眼神，从下人艺妓到亲戚，这类人他看

得多了，但他并没有那样的眼神．

不是为了钱......那他已无法为他诱惑人的行为提出不去怀疑的理由了．

「你是怎麽发现的？」梓有一些些好奇，凭自己的演技应该不会有破绽才是．

「你的眼神......和那些为了钱而接近武田家的伶人艺妓们不同．」

「原来如此．」看来自己的演技还是不到家，梓自嘲地想．

「你到底是谁？」绝不可能只是个卖艺的走唱著，武田　高原冷然地问．

他和其他人一样，在第一眼即慑服在他的美貌之下，若非後来的冷静，他恐怕也和其他人一

般不去多做细想．

一个地位卑贱的戏子可能会有如此优雅恬静的气质吗？就连贵族都未必有那一份高贵．

「我是谁？如果你还头脑清醒的话......我相信你应该不难猜出来是......」梓偏著头，语

气中听不出丝毫的情绪起伏．

好沉著的男子......这样的人也许比武田　信玄更适合成为领主．

握紧了腰间的匕首，梓在心中盘算著，如果真不行的话......唯有放手一搏了，纵然自己实

在不想再杀人了．

「你......是德川家的人？」

「我想我说不是你也不会信吧！」「少爷！！」

小蝶因为梓竟意外的承认而惊呼出声，他怎可以......

但梓并没有理会他，抬起头来直视武田　高原的眼继续道：「我不否认我来的目的是为了要

杀武田　信玄，但你敢说......」梓的脸庞突然逼进了他．「在你的心底深处，你真的连要

杀他的一丝丝念头也没有吗？」

梓浅浅地媚笑著，修长的手指也缓缓覆上武田　高原厚实的胸膛，轻巧地犹疑，满意地听见

耳边传来簌乱的气息．「何必压抑呢？你也想他死的不是吗？不......不只他，还有正室所

生的嫡子们．就只因为出生不如人，所以一辈子都得仰人鼻息，看他人的脸色，你真敢说你

心中一丝的愤恨都没有吗？」

贴近武田　高原的耳边，感受到眼前不自觉的僵直，梓又笑了．

每个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不好的念头，而梓则是可以轻易地引出这些念头，就算自己什麽都

没有做，还是会有「共犯」的罪恶感产生．

「别......别说了！！」大力地甩开梓，武田　高原竟不可自抑地颤抖，梓的声音言语对他

而言简直就是恶魔的细语，危险又却又充满了诱惑．

但更可悲的......是自己根本无法否认......

「呵呵......我说对了？」梓笑得像诱人与之沉沦的恶魔一般．

「闭嘴！！」

「你之所以要我闭嘴，是因为你从不曾正视过自己心底的声音，就连你真正想要的，你也从

不曾费心去争取，一切消极地随命运安排对吧？！」

武田　高原沉默了......

该否认吗？能否认吗？

看著武田　高原的犹豫，梓的笑容中添了一分胜利，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伸出纤白的手腕轻轻搂上他的颈项，这次，武田　高原并没有推开他．「想要的东西要靠自

己去争取，听任命运的话，你是没有抱怨的权力的．」

「当然，要随天知命还是动手争取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不管是谁影响你，选择的人终究是你

，所以无论结果是好是坏你都唯有接受，但与其不做而後悔，何不放手一搏？」

这是梓的生存法则也是他的生命领略．

没有人有资格说身不由己，更没有人有资格说迫於无奈，一切都是个人的选择罢了．

没有自由的人大可反抗，是人选择牺牲自由换取生存的；被人践踏自尊大可反击，是人选择

忍辱偷生的，没有什麽好说无奈．

无奈......只是藉口罢了......

「让我走吧！在远方还有人等著我......」而他，也正等著那个人．

武田　高原没说话，但梓知道自己已成功说服了他．

纵身一跃地跨上马背，梓立即随同小蝶策马奔向了城外，却在来到了武田　高原的身旁时被

拉住了衣带．

「名字......至少让我知道你的名吧！」

「你还真不是普通地执著......」第一面即执著地问自己的名，没想到就连分别也是如此．

「我可不想连改变自己的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闻此，梓又笑了，这男人果然比自己小，有些地方就和孩子一般可爱．

然後，连自己也不禁讶异的，他轻吐出了那以为早已被掩埋在记忆深处某个角落的名讳：

「紫丞......织田　紫之丞......」

是的......这才是自己的名字，连琣也不曾知悉的名讳......

幕府情迷拾肆
更新时间: 01/23 2003

一路上未曾歇息片刻地赶著路，但即使如此，他们还是花了一天多的时间才赶回了江户．

五日的期限......因计划比想像中得顺利，他们得以提前一日回到的江户，此刻，他们正在

城郊外，清晨时分的缘故，整个江户仍笼罩在一片寂静中，空盪盪地不见半个人影．

想必武田一族此刻已是人仰马翻了吧！！

「梓少爷，咱们是要回宫中吗？」看著江户熟悉的景物，已离开德川府的小蝶试探地问著．

「小姐还在宫中等著我们呢！！」

是啊......舞还正等著自己呢！！

也许自己是应该立即赶回宫廷中才是，但自己真想回去吗？梓自问，但心底深处的答案却是

否认的．

对一只无法飞翔的金丝雀而言，无论是多麽美好的华丽鸟笼，它始终贪恋著属於自由的气息

－－纵然自己早已无法飞扬．

回到了鸟笼，连这片刻的依恋都将是奢求了吧！！

高抬起头望向晨曦间显朦胧的晨空，无边无际地，明明就在同一座苍穹下，为何却有如此大

的分别呢？梓自嘲地笑了．

多矛盾啊！！他想回到琣的身边，却又不愿系上琣身上名为「东宫」的枷锁．

「小蝶，你可有想过......我们究竟是为了什麽而活？」

「在我小时候，我的父亲曾告诉过我，他是接受了德川家莫大的恩情才得以生存，所以他说

我出生的意义，是为了辅助德川一族．」不太明白为何梓会突然问这些，小蝶仍是老实地回

忆著童年．

「是吗？就为了德川一族吗？」为此，连自己生存的意义都必须被抹煞吗？

他知道每一位在德川府长大的孩子都受过同样的洗脑，就连自己的娘亲在逝世前也对自己耳

提面命的，要自己绝不许违背德川家．

只是......这样就够了吗？

幼时的他也会想，如果说自己的存在是为了德川家，那假如没有了德川家自己到底算什麽？

只是如今已二十馀了，许是世事见得太多，梓有时会想自己的心是否早已麻木，现在的他已

很少再去思考这些问题了．

有些事，就算问了，一辈子也不会有答案的，还不如不去想来得乾脆．

只是为什麽又突然想起这些过往呢？梓发现近来的自己变得十分多愁善感，而这并不是个好

现象．

「小蝶，你可有想过......为自己而活？」

「嘎？！」为自己而活？！小蝶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这句话竟是出自梓的口中．

「不为德川府，不为任何人，就单纯地只是为了自己的存在而活．」如果可以，这是自己的

憧憬，但他做不到，他放不下舞也放不下琣．

何时......这梦想才会有实现的一天呢？

蓦地，在他们的背後响起一道竟是熟悉的清脆声响，惊得他俩同时回头．「咦？！这不是梓

和小蝶吗？」

「千姬？！」

「大小姐？！」

不同的称呼出自不同人的口中，呼唤的却是同一个人．只见同样也是别离许久的千姬掀开了

马车的帘子走了下来．

「千姬，你怎麽会在这儿？」照理说千姬应该待在丰臣府或是丰臣一族的领地才是啊！为何

会在凌晨时分带著随纵出现在江户的城郊？

许久不见，不知是否是错觉，梓感觉到千姬似乎受了打击似的，有些憔悴．

「我要回德川府了，这些人是祖父派来护送我回府的．」千姬顿了顿，眼神似乎染上了层伤

感．「还有......我已恢复了本性－－德川了．」

「为什麽？！」被休了吗？但千姬的个性温顺，这可能性不大．

「我还以为你也知道的......」千姬似乎对梓不明白她为何恢复本性而感到有些讶异．

「怎麽可能？！」他在宫中足不出户，怎麽可能知道千姬的事？

「你真的不知道？」确认似的，千姬再次追问，得到的是梓肯定的点头．「呼......还好，

我本以为你也有份的说......」

什麽有份？！不明白千姬在打什麽哑谜，梓只觉得自己是越来越糊涂了．

「大小姐，将军有令，希望小姐能尽快回到德川府．」护送千姬的护卫并不知道梓的身份，

出声催促著．

「无所谓的，反正也差不了那一时半刻．」

「可是将军......」

「总之如果将军问罪的话，一切我来担．」简短地打断护卫的话，千姬这才又转身对著梓和

小蝶道：「尹正死了......」丰臣　尹正，丰臣　秀吉的长子，也是她的丈夫．

「对不起......」直觉不该提起千姬的伤心往事，梓连忙道歉，倒是对丰臣　尹正的死因没

多做联想．

反正一个人死去有许多种死法，也无法一一多做解释吧！！

「你不想知道他是怎麽死的吗？」

「这很重要吗？」

「当然......因为他就是被东宫殿下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斩首示众的！！」千姬平静的语调

听不出情绪，却已成功地在梓的心中留下爆炸性的震撼．

幕府情迷拾伍
更新时间: 01/25 2003

因为尹正......就是被东宫殿下冠上了莫须有的罪名斩首示众的！！

千姬对自己说的话一直在梓的脑海中盘旋不去，对梓来说，这远比武田一族和德川一族两大

家族对抗还来得震惊．

一向待人温和的琣会做出这种事吗？

梓知道自从三年前，宁宁过逝和沙德的离开对琣造成了莫大的伤痕，他也知道这三年来琣因

为自己的关系而变得冷漠变得无情......

从千姬的口中，梓不难知道这三年来，丰臣一族受到迫害的并不只是丰臣　尹正，就连三年

前绑架自己的丰臣　律也也因此被迫流亡海外，自从丰臣　秀吉一死，整个丰臣一族可说是

已四分五裂，几位有号召性的丰臣族人几乎都受到了同样的下场－－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斩

首．

梓很清楚，能够如此光明正大地进行灭族行动的，除了天皇外，就只有一个人－－东宫太子

琣翊．

想到琣竟瞒著自己做了这些事，梓只觉得有说不出的心寒．

他们都是血腥屠杀下的幸存者，凶手也都是以天下为口号的丰臣一族，听到这消息，自己也

该有报复的快感才是，但梓仍觉得阵阵心寒．

当年......织田一族被丰臣一族取代时，丰臣一族也企图屠杀所有的织田遗族，而梓......

正是织田家幸存的遗孤，被德川　家康所救而侥幸生存下来......

但梓不曾恨过丰臣一族，许是为了救自己而死的家人不愿他带著怨恨而活，在临死前，他们

留下了遗言，要梓不要怨恨不要报仇，只要好好地活下去就够了，为此就算忘了体内流的高

贵血统也无所谓．

因为家人的遗言，梓没有怨恨，只是努力地求生存，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代替很多人活下去

，所以他不可以轻言死亡．

对丰臣一族，自己没有怨恨，但琣呢？

琣从不曾同自己说过，所以他忽略了，忽略了岑后死後，在琣心中那一份自己未曾察觉的仇

恨．

竟连自己都不曾说，可见自己是如何地不被信任．梓自嘲地苦笑．

自己对琣而言......终究只是个男宠罢了，不然琣不会连如此重要的事的瞒著自己．

　　　　　　　　
「梓少爷，我想我们还是先去看小姐好了．」看著苦笑中却仍是魂不守舍的梓，一旁的小蝶

实在有些不忍心，曾几何时，她以为淡情如水的梓少爷也会有了这般的表情？

现在的他们已回到了宫中，自从遇到千姬并谈过话後，梓就不曾再发一言，默默地回到了宫

中，沉默到令小蝶觉得恐惧的地步．

虽说不明白东宫殿下是个怎样的人，但小蝶可看得出，这件事对梓的大击真的很大很大．

女人的直觉不难让她知道，她一向冷情的梓少爷已动了真情，对象正是东宫太子殿下，但这

究竟是好是坏？

也许在这种不安的时代里，无心无情反倒才是一种幸福吧！！

「也好......」看著小蝶担忧的脸色，梓强撑起精神对小蝶微微一笑，纵然自己实在是笑不

出来．

回到了宫里，侍女说殿下又到了正宫，因为政局发生了变化的关系，在梓离去不久後，琣就

下令将舞移往了宁宁公主生前的故居－－滟晴阁．

三年前，宁宁过逝後，他与琣就再也没有踏入过滟晴阁一步，没想到琣竟会将舞安置在那

儿......

和小蝶踏上熟悉的路，想到自己最後一次走这路是为了去探访宁宁，如今却早已人事全非，

不禁无限嘘唏．

宁宁......一个美丽却又毫无皇室奢华之气的女孩，短暂的生命不知该说是耀眼还是遗憾，

只是至死都等不到的承诺，如今听来却是可笑也可悲．

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呢？

「梓少爷......」似乎已知道梓必会来探访，已在门外等候的两位侍女远远一看到身影即迎

上前，恭敬地欠身．「殿下有令，要奴婢带领梓少爷去见小姐，但小姐须要静养，所以时间

不宜过长．」

静养？！那日带舞离开德川府不是好好的吗，为何须要静养？梓有片刻的怀疑，但他并没有

说出口．

静静地随著侍女的带领来到了滟晴阁中的主卧房，才一推开纸门即看到了静坐在窗边吹著风

的舞．

一向恬静又乖巧的舞，很难让人想像她的智商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

「舞......」梓缓缓走向那跟自己神似的人儿，在他看到了舞望向自己却无神的双眼时，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