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寒————栖碧宫主

“怎么……怎么……这么咸！”赵玄瑞气急败坏的嚷嚷。

“咳咳……”叶子修已经说不出话了。

“叶天，快把茶端上来。”我云淡风清的说，“那个，快去跟厨子说，以后盐还是不要放三

份了，我最近胃口不好。”

无视那两道，不，四道杀人目光。

“小修，如果我在你家打叶子楚，会怎么样？”

“那个，我面子上还是要拦一拦的，但是，我真的也很想揍他。”

“那……”

“约个时间在别的地方动手吧。”

“嗯，一言为定。”

……

他们两个似乎在密谋什么，奇怪，为什么最后露出了一副贼兮兮的笑容。我忽然打了个寒噤

，看来以后上街要多带几个保镖。

一顿饭吃完，的确是饭，因为没人再碰那些看起来很美味的菜，实际上……吃下去的话，第

二天早上说不定会变成某种黑黑的有两只翅膀，又有点像老鼠的东西。

赵玄瑞似乎对叶子修格外热情，吃完饭便拉着他去东园练剑。本来我是不大想去的，但是，

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做。

初夏的东园的确很美丽，可惜我一向都是早睡，所以竟然是第一次……嗯，印象中的第一次

在晚上来这里……被虫子咬。

唉，为什么我要在这里看这两个人各拿着一把长长的铁片挥来舞去呢？

可是回去的话，一个人在听雨轩里实在是太没意思了。

我摸摸头，这几天大概是有点着凉了，不然为什么觉得一个人在听雨轩冷冷的。

那两个狂人终于似乎觉得有点累了，把铁片收起来，向我呆着的濯风亭走过来。

“怎么样？小修，瑞哥哥的擒龙剑法很厉害吧。”赵玄瑞甜腻腻的声音又发作了。

叶子修扁扁嘴，“还好了，不过比起江大哥的映月剑还差的远了。”

“什么嘛，你叫那个姓江的出来，我要跟他比划比划。”

“我要是能叫他出来也不会跟你在这里比剑了。”叶子修不屑的说。

“……”赵玄瑞被噎在那里。

虽然我很高兴看到二皇子那幅有气没处发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叶子修一口一个

江大哥，心里就觉得……

好像当初江寒曾经说过要带走的人，是小修。

“那个，小修。你跟江……寒，很熟吗？”

“啊？当然了，我从第一天开始就每天早上都跟他在一起晨练了。”月光下，小修清秀的笑

脸更加完美无瑕，“江大哥的身手真是好啊，不管是拳脚功夫，还是刀枪剑戟，都是手到擒

来。”叶子修脸上的崇拜之情毫不遗漏。

“叶子楚！”赵玄瑞突然大声说，“那个什么江什么的，不是你的……跟你成亲了吗？”

“啊？什么啊，还没！”我被他这么一吓，说话也是口不择言。

“还没？”赵玄瑞眼睛里滑过一丝光亮，“那还等什么？”

“…………”我等什么？

“哥，你怎么看起来怪怪的？”叶子修凑过来问。

“我……”

“你和江大哥到底怎么了？”

“他，他走了。”我尽量让我的语气不像个怨妇，但是，怎么眼睛湿湿的？

“啊？！”两个人一起惊呼。

“不可能！”叶子修大声说，“江大哥，他很……爱你的。”叶子修说完后脸微微发红了一

下。

“啊？”虽然不意外，但是小修怎么知道这件事？“你怎么知道？”

“我看，只有你不知道吧。”

“但是……但是……”我犹豫着，“他爱的不过是，我的……脸。”

回忆

“你的脸？”赵玄瑞惊叫。

“不可能！”叶子修坚定的说。

“……”真的不是我的脸吗？“那……难道他也是为了我……我的钱？”

小修这次真的是忍不住了，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

“哥，你觉得有人喜欢你，就是为的这两样吗？”

我说不出话来，因为大脑早已经罢工了。

“当然不可能是你的脸了，要真是为了相貌，为什么不喜欢叶子翘和小修呢？”赵玄瑞非常

肯定的说。

“你别添乱了。”叶子修把他推开，“哥，其实最关键的不是他为什么喜欢你，而是你喜不

喜欢他。”

我喜欢江寒吗？我喜欢吗？

“江大哥叫什么名字？”

“江寒。”

“那上次来的季家大小姐叫什么？”

“季……”

“咱们的老管家叫什么？”

“叶……”

“你自己手下的那几个掌柜，随便说一个名字出来。”

“那个……有一个叫招财什么……”

“你上太学时候的夫子叫什么？”

“李文铎！”

“我没有问你！”叶子修狠狠的瞪了一眼赵玄瑞，后者很识相的往后缩了缩。

“叫，李文铎。”呵呵，捡了个便宜，看来同窗在关键时刻还挺有用的。

“这个不算。”

“哎呀，好了好了。小修，你要是不知道这些人的名字，就直接去问他们啊，问我干什么！

”他今天就一直是怪怪的。

“哥！”叶子修有点生气了，“你正经一点。”

“是。”唉，我这个大哥做的真是窝囊。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江大哥，但是他对于你，却是很特别的一个人，不是吗？”

“嗯？”特别？

“你能一下子就叫出他的名字。”叶子修看着我，“那天爹和大姐都被这件事吓了一跳呢。

”

我想起当时老爹和叶子翘见鬼一般的神色，难道我真的很难得叫出别人的名字吗？

“还有，你那几间铺子，不少人都劝你起个名字，可是为什么江大哥只是随口一说，你就答

应了呢？”

“那是因为，‘鼎丰’真的很好听嘛！”难道不是吗，虽然，叶子翘一直说这个名字已经俗

到不能再俗了。

“啊！”尖叫的是一直默不做声的二皇子。

“你鬼叫什么！”叶子修似乎被他吓到了。

“你就是鼎丰的大老板？”赵玄瑞居然没有理会小修。

“咳咳。”我整理了一下衣服，不知为什么我一提到生意，心情都能一下子提升，“鄙人正

是。”

“啊，那个，那个。”赵玄瑞一下子扭扭捏捏起来，“我……我有一次在你的四号赌坊赌钱

。”

“多谢光顾。”我拿出最和煦的微笑。

“后来，输光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哈哈哈，真是爽啊，二皇子算是皇子里面阔气的，一定输了不少。嗯

，四号，看来要多加一点份额给他们了。

“然后，又去了你的鼎丰子记当铺。”赵玄瑞吞吞吐吐的说，“把那块……真龙玉佩给当掉

了。”

“原来如此。”我拼命掩饰自己眼睛里的光芒，真龙玉佩，听起来就非常非常……值钱。

“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把那个赎回来的。但是……”

“怎么了？”

“你们怎么还能要利钱呢！”赵玄瑞突然开始发怒。

“啊？”

“当时明明只当了五千两，怎么要用五千五百两赎回来啊？才不过三个月而已。”赵玄瑞理

直气壮的说。

“啊？”我真是哑口无言，当铺可不就是这么做生意的吗，而且，我鼎丰的利息在全京城都

是最低的。

“我不管！这里是五千两的银票，要是不还给我玉佩，我就……我就……”

“就如何？”我笑，我就不信他敢把这件事张扬出去。

“……”赵玄瑞憋红了脸。

“好啦，哥，最讨厌你这副奸商的嘴脸了。”叶子修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个，瑞什

么的，你就直接去拿玉佩好了，就说钱已经还给大掌柜的了。”

真是自家人欺负自家人啊，我哀怨的看着叶子修。不过算了，赵玄瑞好歹也是个皇子，得罪

了他也没有好处，就收回本钱算了。

“唉，算了算了。这里是我的印信，你明天把这个和你的当票给那里的掌柜就成了。”

“真的？”赵玄瑞接过我的玉印，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哈哈哈哈”也许是他那幅模样太过于滑稽，我和小修都不禁笑了起来。

赵玄瑞楞了一下，随即也跟着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多年之后，我依然会想起那个月夜，东园里花香水静，三个不谙世事的少年毫无芥蒂的放声

大笑。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依然天真浪漫的赵玄瑞，若不是这样，谁能想到后来城府深厚，

阴沉冷戾的穆王也曾经是一个会脸红会大笑的孩子呢？我想，那也是赵玄瑞自己最后一次看

见自己最纯真的样子吧。

“少爷！宫里来人了！”叶天气喘吁吁的来报信。

“啊！”三个人同时惊呼。

白虎厅里，老爹和叶子翘都已经正装危坐了。

一个小太监正在来回张望，似乎很着急的样子。

“二殿下。”老爹向赵玄瑞弯腰致礼。

“叶大人。”赵玄瑞也回了一个礼。

“小方子，怎么回事？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赵玄瑞急急忙忙的问。

“主子，我打听到鼎丰的老板原来是侯府的公子，相必您就是在这里了。主子，出大事儿了

。您快跟我回去吧。”

“嗯。”赵玄瑞一脸深沉。

赵玄瑞向我爹告辞，然后匆匆的出门。

我出去送他，心里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赵玄瑞上了门外已经等候多时的软轿，我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儿的，别担心！”

他突然冲我调皮的一笑，“叶子楚，知道么？我在子记当铺把那块玉佩，当了五千两。”

“嗯，怎么了？”

“是五千两，黄金！”他的话消失在四个精装的轿夫手起轿走带起的一阵风中。

梦境

“我欲将心托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我站在侯府最高的一间屋顶上，大声念着这句诗。

“哥，你还好吧。”叶子修怕怕的说。

“呵呵。”那些对不起我的人，我是一个也不会忘了的。

“哥，大哥，好大哥。”叶子修甜甜的声音快要溢出蜜来了，“你快下来啊。”

“呵呵。”我继续冷笑，要不是你，我怎么会答应那个赵玄瑞。

“叶子楚，你这是在干什么？”老爹暴怒的声音出现。

“快下来。”叶子翘也没好气的说，“不就是江寒走了嘛，你至于这样吗？”

“姐，你不知道就别说了。”叶子修很紧张的说，“江大哥走了也不是一会儿半会儿了，大

哥怎么可能是为了那件事。”

“那……”叶子翘和老爹面面相觑。

“修儿，怎么回事？”老爹脸色坏坏的问。

“那个……”叶子修开始吞吞吐吐，“大哥被那个什么瑞什么的，骗走了一点钱。”

“啊？那个二皇子吗？”叶子翘惊呼。

“是啊，一开始我也不知道他就是那个大家嘴里精明狡猾的二皇子，才帮他说了那么一点点

好话。”

“骗走了多少？”叶子翘带着笑问。

“那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叶子修回答，“好像应该是还给大哥的当铺五千两黄金，结果

，他只还了五千两白银。”

“……”叶子翘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好像在拼命的忍住什么。

“叶子楚，你还算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吗？”老爹着急的嚷嚷，“不就是一点点钱吗？”

一点点？谁告诉我五千两黄金是一点点钱？！

“二弟，你鼎丰的身家有多少个五千两黄金啊，还在乎这么一点？”

不管有多少，少了一文钱也不成！

“大哥！”叶子修急得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终于，老爹垂头丧气的开了金口。

“唉，算了。我来给你把差额补上。”

“什么？！”我大喜过望的说。

“你快给我下来”老爹丝毫不掩饰他的怒气和……心痛。

“我这就……啊————————”

都说乐极生悲，应用到我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了。我只觉得脚下一滑，身体就摇摇欲坠地向

地面飞去。天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那五千两黄金还没有拿到手呢！

我眼一黑，彻底晕死过去。

朦朦胧胧之中，我感觉落入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我下意识的紧紧抱住那人，拼命地说

：“江寒，别离开我，别离开我啊。”

可那人却要把我的手拿开，旁边也似乎有很多人让我放手。

我吓得哇哇大哭，“不要啊，我不要放手啊！”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的说：“别担心，我一直都在你身边，我不会离开的。”

我停住哭喊，但是仍然不肯放开双手。

一只大手慢慢在我后背轻轻拍打，我稍稍安心下来，沉沉的进入梦乡。

一缕阳光照在我的脸上，让我觉得痒痒的。

我猛地睁开眼，四下张望。却只看见叶子修趴在我的床边睡得正香。

“小修小修，快醒醒。”我使劲儿摇晃他。

“嗯……啊……那个有本事跟我比剑啊！”

“叶子修！快醒醒，江寒到哪里去了？”我急得大声嚷嚷。昨天晚上一定不是梦，江寒，他

救了我。

“啊，江大哥江大哥回来了？”叶子修突然清醒了，“哥，你在叫江大哥吗？他回来了？”

我脸色白了白，难道真的是梦？

“哥，你怎么了？”

“我还以为……昨天晚上江寒救了我。”

“怎么可能！”叶子修眨眨眼睛，“是我救的你啊，你还拼命拉着我的衣服呢。”

“哦。”

“大夫说你是受惊过度，所以会出现幻觉。”

“哦。”

“哥，你很想江大哥吧。”

“我……”

“昨天晚上你一直叫着江大哥的名字呢。”

“是吗？”

“哥，难道你真的不想去找江大哥吗？”

“我……”

“他一定告诉你他去哪里了，你要是真的那么想见他，就去找他啊。”

“可是……”

“不要可是了，既然你喜欢他，他又那么喜欢你，还管什么狗屁理由！”

“……”

“再说了，你又没有亲口问过江大哥，怎么知道他到底喜欢你什么？”

叶子修后来唠唠叨叨的又说了很多，我一句都没听进去。

耳朵里反复在响着一句话“你又没有亲口问过江大哥”

是啊，我至少应该亲自问问江寒，其实我一直都在猜，但是江寒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打定主意，我趁着叶子修出去拿药的功夫偷偷溜出了家门。

这时节，正是京城一年之中最闷热的一天，我一出门就后悔了。

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到底是哪个城外啊？

“这位大叔，你知道有个什么霞山庄的吗？”我拦下一位像是进城买柴的老人家。

“哦，是城北五十里外的碧霞山庄吧。哎，这位小哥，那里很远，而且快下雨了……”

我听见城北两个字，哪里还顾得上别的许多，急急忙忙的向北门跑去。

重遇

我跑我跑我跑跑跑！！！

我一口气跑到城门口，咳咳，当然不可能是一口气啦。

人家路过琉璃坊的时候不过小小的看了那么一小眼，路过万家酒楼的时候不过稍微吃了那么

一小口，路过花鸟市的时候不过……

>_<

为什么这些地方都非开在我家到北城门的必经之路上呢？

总之，我气喘吁吁的跑到北门的时候，守城的小兵已经准备关门了。

“喂！等一等，我要出去。”

“哟，这不是叶小侯爷吗？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那个，碧霞山庄！”谢天谢地，当时问路的时候身边就有一个字画摊，我赶紧让那个书生

帮我写在手心。

“吓，那可够远的。”

“哎别管了别管了，我总之今天一定要去。”我挥挥手，急匆匆的走出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