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阳光穿透晨曦,投射在水面之上,碧波荡漾,泛起了层层的金光。无极一直不解地看着身边的绝琰,他们离开“弘夙”的宫城本该返国,但他却折返这片密林,目光中带着期待,他在等谁?
马蹄踢踏,连羽骑着紫骝马过来了。
绝琰的眼里流露着喜悦,他果然没有猜错,连羽每天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落水河边。无极看着他向着连羽走去,把手中拿着的带有帽纱的风帽交到他手上,待连羽绝美的容颜被隐藏,两个人各自上了马,他才明白绝琰竟然是要带连羽去逛市集。
回国之后,还有大批的政务需要绝琰处理,但他放着正经事不做,居然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到处闲逛,无极是敲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他的用意。但是连羽却显得十分兴奋,清澈干净的眸光中,流露出的都是惊喜。市集之中人来人往,他几乎每个摊挡前都要流连,随意一件货品,对他来说都是无限新奇。
绝琰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脸上一直流露着包容的笑意。
无极隐约明白,绝琰是要让这个少年快乐,然后他也会得到喜悦满足。看着他们四目交流,会心的微笑,他忽然间就能理解绝琰为何拖延了返国的行程,选择继续留下来。
离开市集回到河边,分手的时候,绝琰把唇凑过去在少年的额头上印下了一记亲吻。“连羽,你要记好了,我的名字叫做绝琰,是维陀的储君,我明天还会在这个地方等你,你一定要来。”
连羽上马离开,走出一段路,还回过头对着绝琰报以微笑。
他的回眸一笑,如春光明媚,如夏花绚烂。
连无极这样朴直的男子,也被他干净美好的笑容迷惑,久久不能从惊艳中平复过来。
第二天,绝琰又早早地到河边等连羽,但那个少年始终没有出现。他独自坐在河边,从早到晚,苦苦等待。
第三天,连羽还是没有出现。
他们都明白,敏锐的连御一定是从连羽的身上嗅到了不安定的气息,然后禁足了他。连羽不会再来河边了,绝琰带着无极失落地离开。他们一路策马奔回“维陀”的国都,绝琰英挺俊朗的眉眼不露悲喜,无极知道“弘夙”之行,他的心已经遗落在落水之畔踏着晨曦而来的、那个干净美好的少年身上。
11-重入魔掌
马蹄扬起一阵尘灰,身后绝琰的呼喊隐约传来,声音渐渐嘶竭。
连羽的脑海中一片混乱。他不明白绝琰为何还不肯放弃,仍然要一路追来。只差一点,方才他只差一点就策马践踏在他的身上。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可以对一个人狠心到这种地步,而这个人,曾经给予他最温柔的包容。
绝琰也不相信他的狠心吧?那一刻他不闪也不避,眼里都是绝望。如果没有无极把他扑倒,连羽不敢想象自己此际会有多后悔。
从被秦缚掳走的一刻开始,他的世界就混乱了,短短十余天的时间,他经历了好几回的大起大落。从被兄长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弘夙二王子,到成为毗沙王秦缚的阶下囚,再到接受绝琰的表白,却被他一直存心瞒骗,……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真心待他不求回报的,只有他的兄长,他一定要回到他的身边!
他咬咬牙,扬起马鞭,头也不回地闯进了落水之畔的密林里。
低垂下来的枝叶打在肌肤上生痛,连羽用手护着头部,一道黑影突然罩住了他,他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被扑下马。对方抱着他,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然后停了下来。
看清楚眼前黑袍黑发的男子,连羽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连羽,我们又见面了!”
秦缚满意地看着被压在身下的猎物。他冲破云非天布下的结界,负伤逃入了民宅,意外地发现藏身的水井,竟然与流经城外的落水河相连。所以当绝琰封锁全城搜捕他的时候,他已经在水井下遁走。河边已经准备好木筏,没想到要离开的关头,连羽一头闯了进来。又一次死里逃生似乎很狼狈,但有这个待宰的羔羊一般的少年陪伴,情形还不算太糟糕。
耳畔秦缚阴沉的笑声像是来自地狱一样,连羽伸手摸向腰间的匕首。那是他在离开绝琰的营帐的时候藏好的,如果在被人像是木偶一样操弄之后还没有丝毫的自保意识,他还不如一头撞死。银光闪动,他突然抽出匕首疾刺向眼前张狂的男人。
“咣”。
匕首被震飞,秦缚死死制住他的手腕。连羽忿恨地瞪着他,算这个男人够机敏,否则他刺伤的就不是他的手臂了。
手臂上的伤口汩汩地流出鲜血,秦缚危险地眯起了眼,“几天不见,长出爪子,会伤人了?”
连羽把脸别了过去。
他曾经对周围的一切没有半点防备之心,在生命倏关的时候向秦缚伸出援手,轻易就能原谅绝琰的欺骗,但如今他已经变了,而这一切的改变,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始作甬者。
马蹄声渐近,是绝琰追上来了。
秦缚制住连羽的真元,拖着他藏身到灌木丛后,迅速地往河边移动。
密林空寂,只剩马背上空空如也的枣红马在踱步。绝琰勒停了马,满腹愁苦地高叫,“连羽,你出来,出来见我!”
连羽被秦缚制住,不能动,更不能言语。秦缚贴在他耳边啧声道:“他对你还真是情深一片啊,听听他叫得多可怜。”
几丈之外,绝琰一边找寻一边叫唤着连羽的名字,声音越发的焦急。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我们之间的一切,你全部都否定了吗?”
“连羽你出来吧,我想见你——”
他像是盲头苍蝇一样密林里乱转。秦缚拖着连羽已经到了河边,他被惊动,弃马狂追了过来。秦缚把连羽拖上木筏,砍断绳索,湍急的水流一下子把他们送出了很远。
“连羽!连羽!”
绝琰像是疯了一样扑进水里。
秦缚眉眼冷峻,嘴角噙着一抹阴沉。绝琰在水里扑腾,却没有办法把距离拉近。连羽泪流满脸,木筏越飘越远,那个温柔包容的男子身影逐渐模糊。
回去,不要再追来了。
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出留给绝琰的话。
绝琰到最后一刻还不肯放弃,无极从后面追赶上来,奋力把他拉了回去。木筏离岸边越来越远,不管绝琰是否再次欺骗了他,这一刻连羽都已经在心里原谅了他。
空空落落的泷翼宫,一切依旧。连御陷进疯狂而痴缠的回忆中。
连羽被掳走已经十多日,只有把侍卫和侍女都摒退,空无一人的时候,他才能感受到身边流动的是属于他的气息。
“连羽,你如今到底流落在何方?”
他用掌心摩挲过连羽用过的物件,脑海里幻化出少年绝美纯良的笑容。连羽不是天生的哑巴,他小的时候,是会说话的。嗓音又清又甜,一声声的叫他哥哥,讨得他满心都是欢喜。明知是禁忌,但他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不可救药地爱上这个干净清澈的少年。
连御颓然地捂着脸。
一切全是他的错,是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所以全部的报应才会落在连羽的身上,他从小就失掉了声音,然后又落入了秦缚的手上。他像是瓷器一样脆弱,他却没有办法保护他。
辗尘走进大殿,入眼的是自己的君王的身影。
连御真是痴得可怜,自从连羽被掳走,他的起居全在泷翼宫里,睡在连羽的床上,用连羽用过的碗筷进食。他迅速地憔悴,失去了那个比他年幼十岁的弟弟,他身上属于王者的光彩也随之黯淡。
“君王,你还在病中,不应该在这里吹风。”
连御疲惫地看了自己的卫队指挥官一眼,默默地转过了身。
“辗尘,替我准备一下,明日我要出发去维陀。”
“但是君王现在的身体不宜远行——”辗尘迅速地抬起了头,那日连御口吐鲜血从马上摔了下来,眼下根本未曾痊愈。
“我等不及了。”
连御苦笑,“连羽需要我,我早一天找到他,他就可以少受一天的苦。”
戈壁残阳,落日的余晖映照着巍峨的山峦,大漠沙如雪,一眼望不到尽头。秦缚站在山脚处,带着几分苍凉的风夹杂着细沙扑面,高大挺拔的身躯有一丝的凝重。
他带着连羽坐着木筏顺流而下,登岸后终于与前来救援的毗沙骑队会合。率领援军前来的并不是他寄予厚望的大将军陆沉,绝琰在边境派驻了重兵,陆沉被维陀的大将顾枫拖住,分
身无术,只能派出副将玄风带着数十人的骑队,强行突破,驰骋救援。
他们被困在归春与毗沙之间的荒漠中,前有顾枫挡路,后有绝琰穷追不放。大漠戈壁是最佳的掩障,但缺水缺粮,他们支持不了太久。
使访“弘夙”折戟,这一路归国,曲折险阻重重。
当日出发之际,陆沉就忧虑地规劝,认为此行有凶险,但他一心想洗刷在“维陀”当质子的十年所受的屈辱,因此必须借助“弘夙”的国力。他坚持要亲自与连御见面并且结盟,结果落得下场狼狈。
连御当日在“弘夙”的宴会厅上,对身中蔓离花之毒的他说:“秦缚,你太强势,在你身边危机四伏。今日你野心要灭掉维陀,他日弘夙一定也会遭遇同样的下场。所以,我只能下手把你除掉。”
在世人眼中,他性极好杀戮。但不为人知的原因,是他自小就历练磨难,一路荆棘,对于所得的一切,只能以凶悍血腥的手段去维护。
大漠的风不辨方向地吹来,秦缚逡巡的眼光,落在帷幕前的少年身上。
猎猎的风吹动他的衣袍,亚麻色的长发飘飞。关山大漠,斑驳如梦,他的目光不可能越过遥远的距离眺望到“弘夙”的国土,但他始终注视着回国的方向。
连羽的改变显而易见。
初见时,他虽美好却不识人间愁滋味,被欺凌之后流露出幼兽般的无助,但现在他挺直着腰,年少青稚的身体,像是刚开始生长的小树,顽强地,努力地不被疾风吹倒。原以为他脆弱不堪一击,但如今却发现,他的眼神依然清澈。
转过身,秦缚吩咐身后的玄风,“今夜向西北方向突围,不论成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玄风应命前去准备,秦缚回到临时搭起的简陋帷幕。
“坐下来。”
他席地而坐,然后沉声命令连羽。
连羽坐了下来。
秦缚知道他的顺从并不表示屈服。以前他会处处忤逆跟他较劲,但现在他已经懂得收敛自己的心性。他很聪明,懂得蛰伏寻找机会。连御过去一直把他保护得太好,把他的自我保护的本能都抹杀了。
给他倒了一碗水,又分了些干粮到他面前,秦缚示意连羽进食,然后自己也开始大口啃咬硬梆梆的干粮。身边的连羽一直没有动,秦缚挑起了眉毛看着他,“吃不下?我在维陀当质子的时候,能吃到这些,也只是在梦里的时候。”
连羽抬头迅速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每个人生来都像你这般幸运。”秦缚伸手取过他面前的干粮,一分为二,自己又吃掉了一半。连羽迟疑了一下,终于伸过手,把剩余的干粮递到唇边,一点一点地细嚼慢咽。
秦缚目光冷峻地看着他,“骑队今夜会突围,运气好的话,你会跟着我们一起回到毗沙,若运气不好,你只能陪着我们葬身大漠。”
连羽的动作顿了顿。
“害怕了是不是?”秦缚神色纵狂地大笑起来,“你会见识到为了回国,为了活下去,我们毗沙人所作的努力!”
12-大漠荒颜
清冷的月色一泻千里,阵阵朔风吹过眼前,漫天黄沙中,数十骑的兵马肃然而立。连羽被秦缚圈在怀中同骑一马,他向周围巡视一圈,看到的,是一双双坚定的眼神。
白光闪动,秦缚举起了马刀,高高过顶,然后猛然挥下。
随着他的一声“出发”令下,骑队像是怒潮一样同时向着西北方向突围,马蹄声震动天地。朔风吹得连羽眼睛都睁不开。他贴在秦缚厚实的胸膛上,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脏在跳动,热力隔着衣衫穿透而来。
这个强势的男人,对回国跟他有着一样热切的期待。
厮杀声渐起,“维陀”的军队渐渐包拢了过来。秦缚带领的骑队在敌阵中势如破竹,他们并不恋战,唯一的目的是要冲破“维陀”的军队层层的包围,踏上归国的道路。
绝琰调动了大部分的兵力,秦缚率领的骑队在夜色中左冲右突,眼见月色渐渐偏移,依然无法摆脱那道牢如铁桶的防线。
“连羽!”
风中传来绝琰的声音,充满焦虑和担忧。
连羽努力地在夜色中去搜寻他的身影。绝琰已经看到他,在乱军中左冲右突,不顾一切地要接近他。连羽在秦缚的怀中挣扎起来,秦缚一把按住他,厉声道:“你是不是想摔下马去被踩死?”
四周都是混乱的马蹄,一旦在疾奔的过程中摔下马去,只怕会立即被踩成肉饼。绝琰冲破重重阻挡,终于追赶了上来。
“秦缚,把连羽放开!”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秦缚举起手中的马刀劈向他,绝琰抽出长剑抵挡。两人在马上交起了手。连羽与秦缚同骑一马,绝琰投鼠忌器,根本施展不开。眼看着迎面的一刀绝琰避无可避,连羽用手肘撞向秦缚握刀的手,绝琰险险避开,但这一刀去势未尽,借着惯力毫不留情削向连羽的手臂。
“连羽!”绝琰魂魄都被吓飞。
秦缚硬生生收住力道,马刀落在马颈上。受伤的烈马扬起前蹄,把两人抛落在地面上。连羽趴卧在尘土里,到处都是纷乱的马蹄,绝琰毫不犹豫地跃下马,像大鹏鸟一样用自己的身体覆住了他。
“你有没有受伤?”
四周纷乱的马蹄渐渐平息,绝琰捧着连羽的脸,焦急地追问。连羽连忙摇头,而另一边,同样落在地上的秦缚,头顶上已经多了数杆长枪以及数柄长刀。
连羽被绝琰从黄沙上拉起来,见他持剑向着秦缚走去,连忙用身体拦住了他。绝琰垂下了手中的长剑,疑惑地问:“你不想我杀他?”
已成阶下囚的秦缚,依然带着他一贯的狂傲,目光锐利如刀。连羽把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看着绝琰,然后点头。
“把毗沙王关押起来,严加看管。”
绝琰下令把秦缚关押,然后把连羽抱上马,回到临时落脚的营帐。失而复得的少年就在怀里,他迫不及待就吻了上去。连羽的份量越来越轻,脸上也染了风尘和倦色,浓浓的怜惜在心底冒出来,他的唇舌缠绕得越发激烈,恨不得把他揉进骨血里。
“连羽,我好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
一边急切地述说,一边疯狂地缠吻,直到连羽几乎要窒息过去,绝琰才喘息着放开他。正视着连羽清澈干净的眼眸,他小心翼翼地问:“还怪我吗?原谅我好不好?”
连羽伸手抚上了他英气俊朗的脸,才几天的功夫,他就瘦掉了一圈。
“连羽——”
绝琰动容地看着他,连羽在他的注视下,轻轻地点头。喜悦一下子像是潮水一样填满了心房,绝琰几乎要喜极而泣。他紧紧地抱着连羽,动情地说:“我以为你已经在心里否定我了!”
连羽唇边漾起舒心的笑容。
重新被绝琰抱着,在他温暖的怀中,感觉很安全,也很舒服。
绝琰让人准备了浴桶,把连羽抱了进去,然后动手就解他身上的衣服。连羽睁大了眼,双手抵在胸前推开他。
绝琰低沉的笑声响起。
“你赶不走我的,这次我要跟你一起洗。”
他干净利落地剥掉连羽以及自己身上的衣物,抱着他跨进浴桶中。连羽趴在桶沿上,绝琰把热水浇到他的肩背上,轻轻地搓揉他光洁嫩滑的肌肤,洗净他身上的尘垢。
“只要能抱着你,就什么都足够了。”
耳畔响起绝琰满足的喟叹,连羽整个人被他从后面抱住。
浴桶虽然不小,但两个人在里面还是太挤了,赤
裸的肢体碰触了几下,连羽便感到绝琰的欲望硬挺了起来,他轻动腰身避开他不安分地游移的双手。绝琰在他耳畔用充满魅惑的低沉嗓音索欢,“我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就在这里要你……”
借着热水的滋润,他把手指探进了连羽身体最娇弱的地方。
探进去的虽然只是两根手指,但是被湿润的丝绒包围的感觉已经让他全身都火热了起来。身体的每处都在发出狂热的呐喊,他托起连羽圆润挺翘的臀部,抵住入口,缓缓地挺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