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女人眉开眼笑“请进,秦先生正巧在家。”说着便要打开大门
“让他出来。”永远保持着严肃表情的暮天阔忽然开口,声音如金属般冰冷。女人不由得一愣。
“我怕弄脏我的衣服!”暮天阔继续生硬地说道。女人有些不解,疑惑地望向钱如潮,钱如潮却只顾捂着嘴窃笑。
倒是暮天远蔚然一笑,对女人道“麻烦你可不可以请秦先生出来。我这位哥哥有洁癖,请你不要介意。”
女人听了这样温柔的话语,呆立当场,面色潮红,竟因羞涩而忸怩地垂下头
暮天阔不由得恨恨地瞪了天远一眼,暮天远也只好无奈笑笑,向天阔耸了耸肩。
钱如潮叹了口气,轻轻晃动着铁门发出哗啦啦的声响,试图唤回女人的神智
女人如大梦初醒,羞怯如怀春的少女偷偷看了暮天远一眼,飞也似的向房子跑去
暮天阔原本严肃的脸越发铁青,恨不能提脚向天远踹去。却也只狠狠地哼了一声,不知是表达他的不屑还是不满。暮天远却垂头笑得好似偷了腥的猫。钱如潮则如老僧入定,面无表情,不闻不问。
很快,一个男人快步向他们走来,极不耐烦地停在门前,喝声问道“干什么的?快滚,不让我要报警了。”
本来心思各异的三个男人闻言竟同时沉下脸来。也难怪,长了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冷言冷语。即使身为管家的后代,后被天远的父亲收为养子的钱如潮也是被自幼如众星捧月般长大的,更何况正牌暮家少爷。
一向极少露头的暮天远竟然首先开口“请问是秦永祥先生么?”
“怎么样?”男人面露厌恶
“秦夜的叔父?”暮天远轻柔的笑着,语音极软,如含了糖般的甜腻。可惜,这样令人浑身酥软的声音听在钱如潮的耳里竟使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好像看到有人马上就要血溅当场。
男人听到秦夜这两个字竟似遭了蛇咬般抖了一下,随即凶狠地喝道“我不认识什么秦夜。快滚!”
钱如潮冷笑,真是不知死活的男人
“秦夜3岁被秦永谦先生收养。而您主持了秦氏夫妇的葬礼,怎么能说您不认识秦夜。”
男人闻言忽然眼眶微红,厉声道“那又如何。我弟弟一生善良从未害过任何人,却命运不济。先是失去唯一的儿子,随后年纪轻轻又为了保护一个同性恋养子被车撞死。那个孩子,我第一天见,就觉得不祥,任何来历都没有,年纪小小却古怪精灵。若不是永谦执意收养,我——”男人忽然停顿,好似想起了什么再也无法继续下去,停了半晌,突然高声骂道“什么天使!天使难道会爱上男人?天使难道会害死父母?那个魔鬼,我只恨自己心太软,不忍永谦伤心,早知今日,我一开始就该把他踢得远远的。如今,连唯一的弟弟都没照顾好,要我如何对死去的父母交代。”男人说道最后竟然有些呜咽
“那个妖精,我只恨不能亲手了结了他。赶他走已经算是仁慈。我不认识什么秦夜,你们走吧。不要再来烦我。”
说完男人头也不回向屋内走去,蹒跚的姿态竟似老了几十岁。
门外的钱如潮默然无声,注视着离去的男人的背影,一时思绪连篇,竟不知是该同情才好,还是该憎恨。
暮天远好似看出了他的心事,搂紧他的肩头道“交给我来办好了。”
钱如潮抬头费解地仰视暮天远的笑脸
暮天远淡淡一笑,点着钱如潮地额头道“如果不做点什么,会觉得对不起自己;若是做得过火,小夜定不会同意。对么?”
钱如潮点点头
“所以,交给我来做吧!”暮天远轻笑着
钱如潮有些怀疑地望着主动请缨的暮天远,奇怪这位最不喜揽事上身的少爷为何这样主动?
暮天远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伏在钱如潮的耳边低声说道“若是有人踢了你最心爱的宠物,你会不会生气呢?”
钱如潮歪着头眯起眼看着笑得邪气的暮天远,心里说不出是恐惧还是感动,忽然想到自己,再想到天阔,那滋味竟从没那么复杂过。
然而两个人亲密相拥着的姿势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不由得惹得旁边的金刚大为不满,青着脸甩手大步离去。哎呀,可是他到底哪里不满意呢?
8
楚月霆委在花店的门框上,望着店内的情景,会心的笑着。今天因为没什么事提前下班,没想到竟然看到这副惬意的情景。依然一袭黑衣的夜袭背向着门口坐在地板上被一群孩子团团围住讲着故事,优美的背部线条尽显无疑,轻柔而生动的声音在空中飘摇,摇得人心驰神荡。
听见声响的夜袭忽然回头看见楚月霆帅气地靠在门边,孩子似的笑没了眼睛。
“好了,今天先到这里。”回头他合上手上花花绿绿的故事书,对孩子们大声说到
“夜哥哥,再见。”孩子们说着再见一哄而散,只剩下一个小不点用着肥嘟嘟地小手拉扯着夜袭的长裤
“夜哥哥——”孩子奶声奶气的喊着夜袭
夜袭裂开嘴笑了,一把抱起可爱的小女孩,啪的亲了一口,然后又放下,拍拍女孩子的屁股笑道“好了,可以回家了。”
女孩子嘻嘻笑着抱起泰迪小熊,啪嗒啪嗒快乐地跑了出去。
楚月霆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样的小夜好可爱
夜袭见楚月霆笑得开心,便忍不住戏弄道“你要不要也来一个?”
楚月霆的脸腾的红了,夜袭见状笑得更是开怀。
“你今天回来很早?”收拾着东西准备关店的夜袭随口问着
“今天工作结束的早。徐以恩呢?”
“约会去了。”
“约会?” 有些意外楚月霆拉着长音问道
夜袭好像很奇怪他的诧异“当然了,她一个独身女孩子,有约会很奇怪么?”
楚月霆的心里好像忽然云开雾散般顺畅,笑道“不奇怪,不奇怪,当然没问题。”
夜袭笑笑拍拍手“好,可以回家了。今天吃什么?”
“你最爱的火锅,如何?”
“好啊!月最好了!”夜袭孩子似的拍着手,开心地笑着。
楼上,两个男人围坐在火锅旁,津津有味地享受着热气腾腾的麻辣火锅。
“怎么这一阵子没看见流云?”楚月霆奇怪问道
“他——”夜袭笑得暧昧“他恐怕是忙不过来了——”
“什么?”楚月霆不解
夜袭嘿嘿笑得奸诈“他给人缠住了,那里有时间到处闲逛。”
楚月霆点点头,却还是不太明白,夜袭也不再解释,只顾吃着,唇角露出幸福的笑容说道“好吃——”
楚月霆见了,心里竟也甜滋滋的,如喝了蜜般。
突然,砰地一声巨响打乱了室内和谐温馨的气氛,紧接着门洞大开,流云衣衫褴褛,目光呆滞地站立在门口,身体向地面倒去。等楚月霆反映过来,夜袭早已窜到流云的面前,一把抱住流云下坠的身体,失声尖叫起来“流云——”
流云睁着无神的双眼,喃喃唤道“艾儿——”话音未落,泪流如注。
夜袭旋风般将流云抱入房中,轻放在床上,猛地撕去破碎的衬衫,露出大片被灼伤肌肤。颤抖着的手指拂过伤口,已经陷入昏迷的流云一阵阵痉挛,夜袭骤然泪如雨下。
楚月霆慌忙抱住夜袭“别哭——”
“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夜袭嘶哑着痛哭
“别哭,流云不会有事的。”搞不清原因的楚月霆只能紧紧抱着夜袭,任他的泪水蘸湿了大片的胸膛
忽然好似下定了什么决心,夜袭停止了哭泣,离开楚月霆的胸口转向流云。伸手摘下颈间的链坠,嘴里喃喃念着什么,白色的石头忽然暴出耀眼的光华。楚月霆惊得目瞪口呆,动也不能动。
晶光流过,一把小巧的匕首出现在夜袭的手中,兀自银光闪闪。夜袭将石头放在流云的胸口,封闭的室内忽然有清凉的微风吹过,痉挛着的流云渐渐平静下来,隐约听见细微的鼻息。
楚月霆看着脸色坚毅的夜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好像他又要再一次失去小夜,恐惧瞬间夺取了他的神智。
“小夜——”他想要去拉住夜袭的手腕,却无法移动一下,也只能从颤抖着的双唇中吐出绝望的呼唤
夜袭只神色自若地微笑着“流云不能白白受伤。月,若是我没有回来,请你照顾他。”
“不要——”楚月霆无力呻吟着“小夜——”
夜袭却垂下头,好似不敢触碰楚月霆的目光
室内死般的寂静,只有餐厅里热气腾腾地火锅咕嘟咕嘟寂寞地响着,冒出串串气泡。
并不是我愿意这样,我爱,但我知道有些事是我一定要做,有些人是我一定要保护的。
我爱,若人真的有来生,若真的有轮回,我希望能够在来世,是你胸口的一颗痣,这样就能日日夜夜贴近你的胸膛不再分离。那时,若你垂首,看见这颗印记,你是否能恍惚地忆起一个青涩的少年,哪怕只是些许模糊的轮廓,你能否?我爱!
缓缓地室内有雾升起,雾中有人若隐若现。
夜袭忽然转身,厉声喝道“出来——”
红榴现出身形“艾儿——”
“来得真好,我正想去找你呢,红榴!”狰狞着夜袭冷笑
银光闪烁,没有看清发生了什么的楚月霆惊见来人美丽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一记新鲜的刀伤,顺着那伤痕竟然淌下黑色液体。他不由得惊呼出声。来人扭头看见楚月霆,眉头一皱,弹指,楚月霆应声倒下,晕了过去。
“艾儿,我不想杀你”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伤,红榴黯然说道
“是么?那你想杀谁?流云么?”夜袭冷笑
“我不是故意的。”红榴垂下头“你用天界圣物银翼伤我,就算是我这次做错的代价。”
夜袭心中一动,他知道地府的人是怎样看重容貌的完美。自己伤了他的脸,而魔被天界圣刃伤到的伤口所留下的疤痕是无法用黑暗魔法消除的,将会永远陪伴着他。这种标记,对地府的魔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耻辱。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没有一点反抗,自愿受这一刀,否则自己也不会轻易的手。难道,真的是怨错了他?
跪伏在床前,红榴怜惜的看着失去知觉的流云自言自语“为什么要吵架呢,傻瓜。明明知道我不舍得伤你的。可你偏偏要气我和青焰当初使得你们被罚下人界。明明跟我无关,干嘛要跟我决斗?动手也就罢了却又突然撤掉力量,害我来不及收回火焰,你这个傻瓜——”
红榴反复叫着傻瓜,宠溺怜爱的目光不肯移动半分“受了伤也不要我为你疗伤,真是孩子气,拿你没办法。我错了,流云,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不好——”
“艾儿,把他交给我吧——”红榴抬头看着夜袭,无声地恳求着
夜袭冷冷看着红榴,半晌无语。最后只冷冷说道“你若再做这种蠢事,只怕什么也帮不了你。”
红榴垂下高傲的头,望向流云的目光全是悔恨和痛楚
“我知道。”他低声说道,温柔地抱起流云,忽然看见流云胸口的瞳石,不由得抬头望向夜袭。
夜袭微微一笑,伸手将瞳石戴在流云的颈上,深切地凝视了流云很久,最后说道“这个是我送给流云的,你们走吧——”
红榴无语凝视夜袭半晌,忽然抱着流云对着夜袭跪拜了下去,晶亮的长发委了一地,便似开了满地的红花般美艳。
看着消失在雾中的红榴和流云,夜袭喃喃道“你要幸福,流云,一定要幸福,我最爱的宝贝——流云。”
爱,本应该是使人相聚,而不是分离;幸福,原本是无法捉摸,才一定要珍惜。
9
温暖的茶室内飘逸着浓郁的芳香,热气如曼妙的少女盘旋着上升,展露着诱人的曲线。
白发斑白的老妇人手持茶杯,端庄而慈祥
“你们想知道秦夜的事么?”老人的声音很苍老,却有着历经沧桑的从容和大度.
对面的钱如潮颔首默认。
“是那孩子的朋友?”
“秦夜被赶出来后一直和我们住在一起。”钱如潮必恭必敬答道
老妇点了点头“谢谢你们照顾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