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再拖下去对我肯定不利,于是就给他来了个激将法.
"罢了,罢了,反正我现在落在你手里横竖也是一死,你又怎会给我辨驳的机会呢."
"难道莫大人是在怀疑在下的操守吗?"
"不是怀疑,是根本就不信.你我本身就有过节,在审理这件事上大人理应回避才是,可刘大人却遍遍要亲自审理,这实在是无法不让人怀疑大人的用心啊!"
"在这件事上我定会秉公办理,我决不会因你我有过过节就给你强加罪名的."
"刘大人现在是这么说,可到时会不会这么做我可就不知道了."
看着刘子俊那阴暗的表情,我便知道他即将要发火了,便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
"再说了就算为了那件不耻之事,大人想要湮灭证据还来不及,又怎会轻易地放过我以落他人口舌而自毁清誉呢!"
"我说过我不怕你把这件事给抖搂出来."刘子俊嘴上虽这么说,但他那涨红的脸却告诉我他还是有些在意的,毕竟这要是传出去实在也不是件什么好事,到时也难免不被别人议论.
见此情景我便趁热打铁的又说道:"大人虽是问心无愧可就不知别人是怎么想的了,到时就算大人判的公正,我也不会心服口服的."
"好!你若是这么看我,我便将你送交刑部,到时也让你死个明白."
"大人这么做才是明智之举."
"不过我要亲自押你上京."
看来他还是对我有所提防,不过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至于其它的事就随他去好了,我也懒得再去过问.
"一切自当听大人的安排."
听我说完刘子俊便怒气冲冲地拂袖而去了.
14,
接下来的几天里,刘子俊一直在忙着搜集证据,但由于人证无法随同我们一起上京,所以刘子俊还是决定先在这里对我审理一番,待我签字画押之后再将我移交刑部发落.我虽说是极不情愿,可刘子俊却非要坚持这么做,否则就请临省官员来此作三堂会审,听他这么一说我也怕把事情搞砸,就答应下来.
堂审当日,我面对人证物证毫无惧色,俨然一副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决心。而面对罪行我也供认不讳.我之所以能这么做当然在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等到了京城我再推翻种种罪状,就说我是被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的.到时候再加上樊大人帮我开脱罪责,就算做不成官我也能求个自保.
等我认罪之后刘子俊便命人除去我的乌纱,将我软禁府中等待择日押解上京.他则忙着从别的州县调派人手来这里暂时顶替我的位子,并作一些手续上的移交.
由于他现在是忙着处理公务,根本无暇顾及我.于是在临行前的头一天我终于找了个借口把师爷叫到房中并不断地叮嘱他:"你等我们启程之后,你便也动身赶往京城,到了之后你先找家客栈住下,等我们到达以后你再去找樊英帮我买通关系."
"老爷,您就放心吧,我定会按照老爷吩咐去做的.倒是您,此去京城路途遥远,您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由于我现在是在软禁期间,门口总是有刘子俊安插的侍卫把守,所以说话多有不便,时间长了也怕引人怀疑而再生事端,于是当我听到师爷的保证之后就匆匆打发他下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一行人等便启程出发了.
由于这次刘子俊是奉皇命下访视察的,未曾查访完毕不可轻易回京.而前段时间他因为改变行程先来了四海县,因此还有一地未曾查访过.于是他便决定在回京途中先去应天府.
我们一路北上,由于刘子俊这次巡察不想惊动太多的人,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作商旅装扮.虽说现在多了我这么一个囚犯,但他也不想因此而太大张旗鼓,招摇过市.也就未曾准备囚车,只是叫我装扮成家丁模样罢了.
虽说他这么做是给我保留了几分面子,可我的身体就有些吃不消了.熟知自打我做了县令之后,每次出行不是乘轿便是骑马,何时走过这么远的路程.结果还不到半日,我的双脚便磨出了血泡,疼得我要命.可再看那刘子俊倒是骑在马上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我不禁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想把我累死在路上,以便省去押我上京的麻烦了.
想及此处,我又怎会让他打对了他的的如意算盘呢!
于是我一不做二不休,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不肯往前挪动半步了.
或许是听见了后面的嘈杂声,刘子俊终于是很难得地停了下来.当他看见我坐在地上,便叫他的手下过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觉得这是个提出点要求的好机会,便想借机要他也给我配匹马什么的.可还未等我开口,刘子俊的那个贴身侍卫就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把我从地上给蒿了起来.
"你干吗不走,是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招?"
"我走不动了!"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现在连一个小小的侍卫都可以对我大呼小叫的,不由得让我觉得有些心理不平衡,因此话到嘴边就想也没想的吼了出来.
听我这么一喊,那个侍卫也毫不示弱,立马也把声言抬高八度,同样冲着我大吼道:"你以为你现在是谁呀--县太爷吗?早就不是了,你现在只是一名阶下囚,是朝廷钦犯,如今你还想摆谱,真是自不量力!"
他的话音刚落,在我的周围就响起了一片嘲笑声.
看着那些差役因狂笑而涨红的脸,再加上这段时间以来一直积压在心中的怨气,不由得悲从中来.也就毫无顾忌地坐在地上大哭起来了.
"刘子俊你这个阴险小人,你纵容手下欺压钦犯,和那些贪官酷吏又有什么两样,妄你还以正人君子自居,我实在是看走眼了."
我的惊人之举也许是太过反常了,原本还笑成一片的差役,现在都张口结舌地呆若木鸡,而刘子俊也是一脸阴霾.
而最先从痴呆状态中清醒过来的还是那个侍卫,只见他抬起手来,冲着我的脸就落了下来.在我看来它似乎是要赏我个嘴巴好让我清醒清醒,于是便立刻又手护住头,以防他下手过重.
"宗海,算了."刘子俊在这紧要关头突然开了口.
"可……可大人他这分明是成心找茬."
"咱们休息片刻再上路就是了."刘子俊也不答他便作了安排.
那个侍卫还想再说什么却叫刘子俊抬手制止了.虽说是没能要来匹马,可换来这半晌的休息对于我体力的恢复也是大有裨益的,于是我也就不再争什么,只是识相的地坐在树下闭目养神.
这样一来原本半月的路程,愣是因为我的缘故给拖成了一个月.
这日,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我们终于进入到了应天府的领地.
要说这应天府可是岭南这一带最大的一府了,它直隶凤阳、松江、常州、镇江、淮安、太平、宁国、池州、惠州、汉中、平凉共辖十一州。又直隶广德、巩昌、临洮、汝宁辖四县。而这应天府的知府郭成泰不仅担任知府一职,还身兼提刑按察使司的按察使,真可算得上是一位地方高官.
不过要是说起这位郭大人的为人,那他可真是称得上是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不仅奸诈狡猾,做起事来也心狠手辣.在他为官的这二十几年里,不知有多少官员都参过他,可最后却都能让他化险为夷,直到现在还是稳坐高位.究其原因还不是因为他做事从来都不给别人留下把柄,凡是对他不利的人也都让他一并铲除掉了.抓不到任何的真凭实据,而那些只是道听途说或是怀疑猜测论断在他强大的势力面前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对于郭成泰的传言流传甚广,既然我都十分清楚这件事情了,想必刘子俊对此也一定有所耳闻.看来一场好戏就要上演了,如果到时若是他们二人斗个你死我活,我岂不是便可渔翁得利,溜之大吉.
15
一如我所想象,我们才到城门口,郭成泰早已率领大队人马在那里等候我们了.那气势,那排场就如同迎接帝王般的隆重.而接下来的程序就和我之前上演的如出一辙了.我不禁在心中感叹,虽说这位郭大人手笔阔绰,但头脑可就不怎么灵光了,尽会用些别人用剩下的方法,毫无新意.
看着郭成泰那堆满笑容的肥脸,以及刘子俊那略显沉默的表情,我开始在心中暗自盘算.看来郭成泰要是想不出点什么新鲜招数来对付刘子俊,否则将来的下场定会比我还惨.
等我们在郭成泰的府中安顿下来之后,刘子俊便开始了他的查访工作.由于我现在是名囚犯,不可随意走动,刘子俊就派了两个差役在我房前把守.
虽然行动被限,失去了自由,但在姓郭的府上的这些日子过得还是很尤哉的.大概是看在刘子俊的份上,每天不仅好饭好菜的伺候着,而且任何事情还都不用劳我亲自动手.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我便觉得原来做囚犯也可做得像我这般自在的.虽说在身体上是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但我的精神却始终放松不下来,在我心中总是隐隐觉得将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搞得我是提心吊胆.
就在刘子俊查访了几天后的一个晚上,他突然怒气冲冲地闯进了我的屋子.还没等我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时,他就指着我的鼻子大吼道:"我真没想到天底下像你这样的贪官居然这么多,我一路行来已经查办了五个像你这样官位的人了,而现如今就连郭成泰这种朝廷大员,居然也会干出这等见不得人的事情来!"
听他这样讲,看来他是已经了解到郭成泰的所作所为了,而现实的残酷却让他恼羞成怒.看着他那过激的反应我便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冲着他缓缓说道:"刘大人为官时日尚浅、且涉世不深,又怎会明白官场上的黑暗呢."
"好一个涉世不深,我倒要听你说说看这官场到底黑暗到什么程度."
"刘大人难道没听过吗,正所谓‘天下乌鸦一般黑’,在这个官场中,如若你不学会逢迎上司,如何可以长保官位;如若不去行贿高官,又怎会求得调动升迁.这些钱光凭朝廷的俸禄又怎么够呢,我们不去贪有还什么别的办法吗?而这天底下有能有几个清廉一生的官员,大人不如就睁一眼闭一眼算了,何必这么认真呢."
"你们做出这等事来实在是有违朝廷重托,有负天下百姓信任,你居然还可以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等话来."听我这么说完,刘子俊的脸色已经变成了猪肝色,显然被我气得不轻.
"这可是大人叫我说的,我现在实话实说,大人又何必动怒呢."
"哼,那我还真要谢谢你的提醒了,等我这次回京定会禀明皇上,要求整顿吏治,严惩贪官污吏.到时我也不会忘了你那份的."
没想到我的好言相劝到头来倒给自己招来了麻烦,这刘子俊还真是不识好歹,于是我也没好气地说道:"刘大人若是偏要一意孤行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不知道是大人还留不留得住这条命回京,要知道这郭大人可不像我这么好欺负!"
这回刘子俊并没再次回应我,只是转身便离去了,也不知道我的话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
正如我所预料的一般,刘子俊和郭成泰的冲突最终还是发生了.
第二天晚上,我在房中隐隐约约听见前院传来阵阵争吵声,我推开窗户想要听得更真切些.可才等我打开就看见刘子俊正朝这边走了过来,而郭成泰则紧紧地跟在后面,嘴里还不住地说道:"上差,何必如此,我们有话好商量嘛."
只见刘子俊转过头厉声说道:"郭大人不必多言,若是有什么话不如等到明天堂上再说吧."说完便要转身离去.
"站住,刘子俊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在你是钦差的份上敬你几分,你不要以为我就怕了你不成."当郭成泰说这番话时脸上凶相毕露,完全是一副不把刘子俊放在眼里的模样.
"放肆,你居然敢这么和钦差讲话."站在刘子俊身旁的侍卫在这时插了话.
"如何不敢,他只是都察院的佥都御史,这不过是个四品官衔,现如今扣上了个钦差的帽子,就妄想管我这堂堂三品大员了,是不是还早了点呀?"郭成泰的话中流露出的轻蔑任在场的任何一人都可听得出来,简直就是不敬到了极点.
"我此次奉皇命来此钦察,你多方阻挠不说,现在还敢出言不逊,难道你想抗旨不成!"刘子俊见他如此的张狂,不禁也动了火气.
"看来刘大人还没搞清楚状况,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我说的话便是圣旨,既然如此又何来抗旨一说."郭成泰双眼闪闪发光的狠狠盯著刘子俊,那目光似乎直可看穿对方的肺腑.
"我看郭大人是脑长反骨,难不成大人是想造反?"
那郭成泰听刘子俊这么说,突然"嘿嘿"怪笑两声说道:"你若真要这么讲我也不想反驳,只是我要最后奉劝上差一句,不该你管的就不要插手,若是大人还是冥顽不灵的话,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姓郭的你还想怎样?"似是听出郭成泰的话里透出杀意,那个叫阳宗海的侍卫又大声喝道.
可郭成泰并不理会他,依然盯着刘子俊问道:"不知上差现在是作何想法啊?"
"这件事我定会一查到底,决不有妄皇上重托."我原本还以为刘子俊会摄于姓郭的淫威而暂作妥协,却没想到他居然还会这么说.
"好,好,看来刘大人是死到临头了还不自知呀,我今天就让你明白一回!"说罢只见郭成泰一挥手,立刻从四下的角落里涌出来大批的官兵,将刘子俊及其手下团团围在中间.
"姓郭的你居然连钦差也敢杀!"见到这种情况,阳宗海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平日里的冷静沉着早已不见半分,只是拔出刀来将刘子俊护在身後.
郭成泰听过这番话后,面色狰狞,厉声叫道:"刘子俊,饶你有通天的本领,今晚也难逃性命!"说及此处他还朝我这边瞅了一眼,并用手指着我又说道:"统统都给我杀了,一个活口也不许留!"
听他这么说完,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郭成泰可以位列三品,而我却不管如何努力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了,这差距还不是在于我不够心狠手辣,凡事都是那么仁慈吗.
可眼前并不是对这些发表感慨的时候,因为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兵早已杀了上来,而守在我门口的两个侍卫也已冲上前去保护刘子俊了,我现在的情况可是极为不利.若是躲在屋里必定是死路一条,可是冲到外面也肯定是没人会保护我,难道我不仅被刘子俊连累,却还要站在这里眼睁睁地等死吗?
正当我急得焦头烂额之际,我看到刘子俊手下的那些差役正围成一圈并将他护在中间,以防被人暗算.于是我便灵机一动,乘那些官兵还没注意到我之前偷偷地溜了出去,小心地躲过扑上来的敌人,并钻过人墙的缝隙躲在刘子俊的身后,这样一来那些侍卫在保护刘子俊的同时不也就一道地保护了我,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虽说眼前的危机稍有缓解,我暂时也还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由于郭成泰手下人数众多,今天能不能躲过这么一劫却还是个未知数.
16
就在我还有闲功夫在这里想些有的没的的时候,阳宗海和那些侍卫已经是忙的分身无术了.只见阳宗海拿着刀是左劈右砍,不一会在他身前就已经躺倒了十余人,可后面的官兵很快又压了上来.就算阳宗海是个高手,但时间一长也开始显露疲态,身法比以前慢了许多,渐有招架不住之势.
似乎阳宗海也看出久拖不利,于是便冲着其他侍卫喊道:"我们贴着墙走,先保护大人撤到后门,然后再另想办法."
听阳宗海这么一说那些侍卫立刻开始护着刘子俊向后撤去,虽说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一直是将刘子俊围在中央,但由于交战时间过长已经有不少侍卫死伤,使得原本就不算严密的人墙,出现了更大漏洞,这便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而我从开始便一直躲在刘子俊的身后只顾观察眼前的局势了,丝毫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危险.就在我继续向后退时,忽听得耳边风声乍起,扭头一看,只见一名官兵正拿着一把刀向我刺过来,为了能躲开我便本能朝下一蹲.结果我是躲过去了,可这把刀却不偏不倚地刺中了刘子俊的后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