蛹中蝶————晓霑

斑斓的灯光，高声的呼喊，热烈的气氛，高涨的温度。。。。。。

所有最疯狂，最迷乱，最颓废的东西，你全部都能在这间不超过三十坪的屋内看到。

人们在狂野的舞动着他们的身体，不时随着鼓点和几乎将人体刺穿的尖锐吉他声发出如野兽般的吼叫。

然而这一切都掩盖不了在舞台上卖力演出的四个人的锋芒。确切点说，那些人的疯狂，恰恰是因为舞台上那四个人。

这是位于东京银座的一间小有名气的小型WEHOUSE，此刻在舞台上表演的，就是在地下音乐界倍受瞩目的视觉系乐团。

除了鼓手，乐团其他三个人都画着极浓的妆。

主唱是一个高瘦的男孩，头发很短，但眉目和嘴唇却以艳丽的深蓝色油彩点缀，看他的轮廓，很明显就可以辨认出他是一个混血儿。他那富有金属磁性和穿透力的嗓音正演绎着一首又一首让FANS痴狂的歌曲。即使屋内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叫喊，仍然无发将他的歌声压制下去。他那寻求着爆发和突破点的声音，再再震撼着FANS的心灵。

站在他右边的，是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光芒下的欣长身影。他便是乐团的吉他手。

黑色及腰的长发披散在他的后背及脸颊两侧，让人看不清他的面貌。黑色连身敞胸皮裙紧紧的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勾勒出他引人遐想的腰部曲线以及整个身形。

他的吉他就跟他的人一样，被黑色所覆盖。但是在琴身中间却有一簇橘红色的火啖花纹完美的点缀在上面，炫耀着他的热情。

吉他手的演奏，已经让FANS如痴如狂，他那飞快移动的手指所制造出来的音符，将所有人带入了一个完全由他们的音乐所表达出来的世界。

主唱左边的贝斯手有一头金黄色的短发，他那上挑的眼角另他看起来似乎不屑于任何事情，但眼神却充满了挑逗的意味，不住的巡视台下疯狂的FANS。他弹奏贝斯的技巧虽然略逊于乐团的吉他手，但是贝斯那独特的厚重音质却让他完全的表现了出来。

最后就是不甚起眼的鼓手。他虽然永远都是一副素颜的在乐团其他三人身后打着鼓，但是没有人能忽略他的存在。他的鼓声另他的存在感绝对不亚于其他三个人。那强而有力的打击，那另人无法不跟着舞动的节奏，将整个乐团的音乐完美的融合在一起，表现出他们乐团所独有的音乐风格。

乐团的成员们不遗余力的秀着，FANS们同样不遗余力的声援着他们所喜爱的这支乐团。

在最后的一支安可曲后，今天的演出终于结束。

乐团的四个成员无视于FANS声嘶力竭的挽留，鞠躬后走下了舞台。

大汗淋漓的四人聚在一起喝着矿泉水，同时卸着脸上的浓妆。

“ROY，你今天唱的也很好哦！”欧吉桑模样的鼓手丹下健司走到已经卸完妆的主唱旁边，笑着搂了搂他的肩膀。

“你的鼓也不错啊，阿健。”被叫做ROY的男孩用手肘不轻不重的拐了丹下健司一下，“那当然，我是团长嘛！”丹下健司丝毫不知何为谦虚，不客气的接受了ROY的称赞。

接着，他像想起什么事一样，突然转头看向回来后一直沉默的贝斯手，问道：“对了，阿坚，你不是说演出结束后有事要和我们说么？究竟是什么事？”

松下坚擦脸的手稍稍停了一下，同时那个一身黑色的吉他手也停下了擦拭自己心爱吉他的动作。

“我。。。。。。”松下的眼神有些游移不定。

吉他手神堂寺优抬起了头，露出他那张俊美得几乎让人屏住呼吸的白皙面孔。他了然的看着松下，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

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刚加入乐团不久的ROY微微皱了皱眉头。

松下终于下定决心说了出来：“阿健，我要退出Butteyfly。”

“什么？”丹下健司有些不信的挑眉，“你说你要退出？”

松下并不是他们乐团的第一任贝斯手，但是却是组团至今在团最久的一个，他做Butterfly的贝斯手有六年了。

“是的，我已经答应加入PMD公司今年五月即将推出的一个新乐团，去那里担任贝斯手。”松下那双桃花眼不逃不避的看着其他三人，说出他的决定。

丹下健司边努力回忆边问道：“PMD？就是上次来找我们的那家公司？”

松下点头：“恩。你回绝他们后，他们找我谈了谈。我觉得他们提出的条件不错，所以决定退团。”

“为什么？”

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的神堂寺终于出声问道。

松下苦笑了一下，看向神堂寺：“为什么？你问的好。优，我跟你们不同，我知道你们仅仅是想搞自己的音乐，不在乎能不能正式出道。但是我不行。我当初会玩乐团，就是因为我想成为一名活跃在正统音乐界的贝斯手。我加入Butterfly是认同阿健和你的实力，但那时我却忽略了你们的意向。你们不停的拒绝来邀你们加盟的公司，并不是因为你们想找到更好的归宿，而是你们根本就是只想自由自在的搞音乐。

说实话，我很佩服你们的这种想法，但是我做不到。而且。。。。。。”

说到这里，松下犹豫了一下，但是咬了咬牙后，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优，我提出退团，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一你。”

神堂寺优抬抬眉毛，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表情。

“其实大家都应该知道吧，我的技术根本比不上优，而且我发现我们之间的差距，在这六年之间并没缩小，反而越来越大。优，我的贝斯已经跟不上你的吉他了。”虽然不愿意去面对，但松下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能力有限。

神堂寺优侧了侧脸，将眼神投在丹下健司的身上。

他们的第五任贝斯手，以跟前四任同样的理由，提出了退团的要求。

“阿坚，你想退出我不反对，但能不能请你留到我们找到下个贝斯手为止？当然，如果在五月之前找不到的话，五月的时候你同样可以离开。”丹下健司提出最后的请求。

松下这时却笑了笑，“阿健，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帮你找好了人了。”

“什么？”这次三个人一起吃了一惊，似乎不相信松下的动作有那么快。

“我虽然想离开，却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我已经帮你们找到 了能够代替我的贝斯手。而且我敢保证，我找来的这个人，实力绝对可以跟优并驾齐驱。”松下肯定的看着惊讶的三人。

“哦？看来你很信任他啊。他是谁？如果那么厉害的话，我应该不会没听过吧。”丹下健司摸摸下巴，努力的回忆业界是不是有这样一号人物。

“他并没参加过什么乐团，所以你不知道他是很正常的。他是我以前在北海道读书是的学弟，叫谷泽龙也。他的才华跟优很相似，都是属于天才那一类型的。当初我虽然算是龙也的启蒙老师，但是仅仅三个月那个小子的技术就超越了已经弹了六。七年的我了。”松下有些咋舌的说道，“如果不是早就习惯了被那种非人类的天才刺激，我可能早就熬不下去而提出退团了呢！”

松下自顾自的说着，却没发现在神堂寺脸上一闪而过的痛苦表情。而丹下健司却敏感的看了神堂寺一眼。直到受到他传来的安慰的眼神，丹下健司才松了一口气。

沉浸在各自思绪里的松下和ROY，并没有看到丹下健司和神堂寺两个人之间的“眉目传情”。

这时，一个扎着头巾的男人突然走了进来。

“喂，丹下，你们今天的演出很成功啊！”男人看到全部团员都在，拍着手向他们祝贺。

“是啊，多谢你把场地免费借给我们啊，池上。”丹下健司对男人招了招手。

“谁让我是你们FANS嘛！对了，ROY的歌也越唱越好了，看来你是进入状况了嘛！”池上走到ROY面前，友好的对他笑了笑。他对这个刚加入Butterfly三个月的美日混血儿很有好感。

ROY却只是点了下头，让站在他面前的池上有些发窘。

“啊，对了！池上，下个星期五能不能把场地再借给我们一次？”丹下健司体贴的替池上找了台阶下。

“当然可以。不过你怎么那么快又要搞？”池上大方的答应，却有些奇怪。通常丹下他们一个月最多也不过举办三场秀而已。

“这次是告别秀！我们的贝斯手阿坚要走了，我们总得送送他啊。还有，阿坚，你说的那个谷泽能不能在下个星期五之前赶到？”丹下建司好像才想起来一样的问着松下。

“当然没问题，他明天大概就可以到了。”松下保证着。

“什么？松下要退团？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事先都不知道？”池上暂时反映不过来的问着，丹下的消息让他有些吃不消。

“这有什么奇怪的，团员找到更好的发展方向，我这个做团长的，当然要高高兴兴的把他送走喽！总之，在下个星期五之前你要把场地准备好哦，顺便帮我把消息发出去吧。”丹下健司拿起自己的衣服准备离开。

其他人同样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对池上简单的示意后便跟着丹下健司一起走了出去。

“喂！你们这些家伙！我还没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刚刚消化了丹下健司传达给他的资讯，池上随后冲出了WEHOUSE，在人流依旧熙熙攘攘的街上，却已经看不到乐团成员的身影。

“结束庆功宴，神堂寺一个人拎着宝贝吉他回到他自己的公寓。

这间只有五叠半榻塔米大小的公寓是在三年前租下来的，因为在东京想找到条件好又很便宜的公寓实在比登天还难。还好公寓里有 单独的卫浴及厨房，住起来还算方便。

本来丹下健司是打算让神堂寺跟他住在一起的，但神堂寺却没有同意。

因为三年前，丹下健司结婚了。

神堂寺跟丹下认识已经将近十年，这也是他们在一起搞乐团的时间。从认识开始，丹下就已经把神堂寺当做亲人一样的看待。如果不是丹下，大概就不会有今天的神堂寺优。所以当丹下结婚之后，神堂寺决定再也不能完全的依靠丹下，虽然他的妻子百合也同样劝他留在他们那里。他用几年中举办秀和打工的钱租下这间小公寓，开始了自己单独的生活。

回到冷清的公寓，神堂寺才喘一口气。只有在这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小小空间里，他才能得到短暂的宁静。虽然那宁静只能给他带来深刻的痛苦。

神堂寺和衣躺在单人床上，望着窗外明亮的灯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对于松下的离去，神堂寺认为自己并没有什么过多的留恋，只是觉得有点惋惜。这么多年来，他大概已经学会不再过分执着了吧。

本能的，神堂寺那结实而修长的右手到了自己的左腕上，轻轻的抚摸着那道淡淡的疤痕。在平时的演出上，他都会戴起首饰或者护腕来掩饰这道疤痕的。

就算是掩饰，也不能真正忘记那道疤痕的存在吧！

神堂寺痛苦的闭上眼睛，脸色变的苍白，额头也微微冒出了冷汗。

门铃声突然响起，让神堂寺吓了一跳，从回忆中惊醒。

“谁？”知道这里的只有乐团的成员，应该不会有别人。

隔着门板，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优，请开门，我是小川。。。。。。”

“小川？”神堂寺立刻翻身下床，赶去开门。

小川熏虽然不是乐团的正式成员，却是他们专属的代打鼓手。偶尔当团长丹下健司因为其他事物而忙不过来的时候，表演就会交给小传熏负责。

门刚被大开，小川就无力的倒在神堂寺的身上。

“小川？天！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看着浑身狼狈不堪的小川，神堂寺差点惊叫出来。他有些费力的把小川挪到床上，顺便给他倒了杯水。

小川咬紧牙关，似乎不愿意去回想刚才发生的事。

可是神堂寺却依旧苍白着脸，隐约已经猜到些什么。

“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给你弄热毛巾。”神堂寺把水递到小川手里，起身向浴室走去。等他拿着热毛巾回来，小川已经喝光了水。

“谢谢。”把空杯子递回给神堂寺，小川感谢的看着他，但眼神中却有着无法掩饰的惊恐和厌恶。

神堂寺点点头，并没有逼小川解释。

但小川却咬牙切齿的开口了：“那家伙。。。。。。他。。。。。。不是人！”虽然是憎恶的语气，小川的神情却那么悲伤。

“难道是鹰井？”神堂寺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就是泥个家伙！他。。。。。。他变态的！”小川愤愤的握紧了拳头，“他想看我跟别人做爱，我不同意，他就找人来强暴我！原来他只有看着别人被上自己才能达到高潮！”小川捂住脸哭了起来，“我是白痴！怎么会爱上那家伙？混蛋。。。。。。混蛋！鹰井那个大混蛋！”

小川难堪的哭着，并没有发现神堂寺在听了他的话后那颤动不已的身体。

狠狠的甩甩头，神堂寺强迫自己不去回想。他伸手抱住小川因哭泣而不住颤抖的肩膀，温和的安慰道：“小川，没事了。先在我这休息一下吧。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去。你要不要先洗个澡？然后我帮你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

“恩，”小川点点头，满脸泪痕的抬起头，“我先去洗澡，不过我没事。那些家伙没得逞，我是趁他们疏忽的时候打倒两个人后逃出来的。”

神堂寺听了也为小川松了口气。

摇滚乐团的鼓手果然不是好欺负的。他们大概是整个乐团里最有力气的人了。

小川洗过澡后，穿着神堂寺的睡衣很快就睡着了。

怜悯的看着小川睡梦中仍然无法安心的面孔，神堂寺的心有一阵没一阵的抽痛着，连带着左手上那道已经淡化了的伤痕也随之痛了起来。

已经十年了。

而那个人却一点都没变。

那个叫鹰井和矢的人！

安静的房间内，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小川被惊动了似的翻了个身，神堂寺立刻将话筒拿起，小声道：“喂？我是神堂寺，请问是哪位？”

“优？熏在不在你那？”有些急噪的声音从话筒的另一边传来，让神堂寺有一瞬间听止了呼吸。

“喂！快点说话！熏到底在不在你那？”对方的声音已经明显的透露出不耐。

神堂寺看了眼床上的小川，有些结巴的回道：“不。。。。。。不在。我没见过小川。”

“他在你那吧？”对方轻轻一笑，“优，你还是老样子，根本不会撒谎。等一下，我马上过去你那。”

“喂喂？”神堂寺着急的叫了两声，却发现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怎么办？他能让那个人在这个时候再来伤害小川吗？

被伤害的人有他一个就够了，他不能让小川得到跟他一样的下场！

打定了主意，神堂寺轻手轻脚的拿起了外套，打开门走了出去。

来到楼下，等了不到五分钟，他就看到一辆黑色跑车停在公寓楼下。

一个有着和贵族般优雅气质的男子从车内走出。看到那个男子，神堂寺的脚步不禁哏呛了一下。

男子早就发现了神堂寺的存在。他对他笑了一下，以他所熟悉的方式，“熏在上边吗？”男子走到神堂寺面前，虽然是问句，表情却肯定的很。

神堂寺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

“优？”男子警告的叫了他一声。

“我不能让学长上去。”神堂寺低声反抗。“什么？”男子提高了声音，“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