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呛到的何嘉树没有挣扎,只是更卖力地低头吞吐着男人嚣张的欲望,尽可能地做到最好。
恍恍惚惚之间,曲悦然好像在浪潮中沉浮。他似乎看到了杜冽的脸在眼前放大,然后问铺天盖地而来。简直像在做梦,他想,但是梦还在继续,杜冽的神情情欲难掩,他的吻还在一路向下。天,他竟然为他口交!这一切真的只是梦境吗?为什么这样虚假确又真实无比?
不过这不重要。杜冽的唇,杜冽的颈,杜冽的身体就这样活生生地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样真切的存在,怎能不叫这个寂寞得发了狂的男人欣喜?
“阿冽……”
下身原本专心动作着的男人一僵。但是曲悦然把他从下面拉上来,热切而急迫地吻他。舌与舌火热绞缠吮吸,唾液交换,借以印证燎原的传说。
他几乎要沉醉了。
“阿冽,太好了,你回来了……”
曲悦然不停地叫着那个令他嫉妒的男人的名字,于是他干脆用唇堵住他的嘴,抢回主动权。两人的狂吻告一段落后,曲悦然猛然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对方试着反抗了一下,不过他在那之后又狂烈地抢夺了他的唇,于是那个人就放弃了。
之后的情节就像是前面步骤的倒带重演,只不过对象对换了。何嘉树安心享受着男人的爱抚与拥抱,期待更强烈的浪潮淹没彼此淹没理智,直到男人的手指迫不及待去刺探他身后的小穴,眉毛终于微微地抽搐了起来。
曲悦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GAY,所以也就注定他不会为两个男人之前的情事作太多的准备。何况他已经做得很小心翼翼了。何嘉树知道床头柜子的抽屉里有支KY,但是他不想用到它。一切都是暂时的骗取,而疼痛就是最好的惩罚。这样的机会再也不会重现,那么就让他的身体记住今天,记住这个男人错误的爱。哪怕再痛苦的代价,他都愿意承受。
手指进入紧窒的甬道时,他闷哼一声,咬着牙尽量放松身体去接受一样不属于自己的异物。曲悦然不得章法地摸索了一阵子,终于抽离手指莽莽撞撞地冲进去。
撕裂的痛楚霎那间席卷全身每一个细胞,眼前一红,艰涩轰鸣快要喘不过气来。
对方似乎也感觉到身下爱人的痛苦,硬生生停止前进,不安地呼叫着爱人的名字。但是那仅仅两个字的禁咒尚未出口,他忍痛,拉下他的头,以吻封缄。
注意力被转移。然后燎原。
化身为野兽的曲悦然此刻再也没有平日的温柔与淡然,情欲的驱使下,以主宰之姿的他一次次悍然地对身下的男人发动进攻,长驱直下,势如破竹。攻城略地的冲击中,一切抵抗荡然无存。剩下的唯有迎合。
何嘉树喘息着,一次次地去堵他的嘴。他怕他听到从他口中深情地吐出那个名字之后,自己就会像黑夜中游荡的吸血鬼被神圣的阳光照到之后,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夜还在继续,此刻恰如逢魔时分,两人就这样疯狂着纠缠了一夜。火热激情的性,华丽的背景赖以燃烧的是一种叫做爱情的错觉。
他以为他爱了。
他以为他正在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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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就像跌进噩梦。
昨夜多美好,噩梦就有多可怕。
最好的朋友赤裸地躺在身边,身上触目惊心的吻痕,床单上粘腻污秽的液体,还有……血的痕迹。他不敢回想起昨晚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或许他把他当成了杜冽,可是,为什么不反抗?
或许是动作惊醒了身边的男人。何嘉树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喜欢了多年的男人的脸在眼前一点点清晰地浮现。忽然间的喜悦,在发现男人眼底无法掩饰的焦躁与后悔中倏然消失,荡然无存。
他努力从床上起来,忍着纵欲后全身的酸痛,挺直背走进浴室。在关门之前,背对着昔日好友,他忽然若无其事地说:“悦然,我喜欢的是男人,你不知道吧?”
对方仓惶惊起,但是两人之间的门被忽然拉上了。
曲悦然盯着隔绝两人空间的门,仿佛要从上面寻找到一个答案。
天空灰得像哭过。
终于走出宾馆的时候,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想找个地方安静,但是想到家中乐呵呵地谈论着儿媳妇二老,便觉得无处可去。
所以最终敲响苏梓家门的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讶。
他有点恍惚。苏梓开门看到他之后的眼神从警惕到惊讶,之后恍然最终喜悦又倏然平静得恍如波澜不惊,然而他却始终没有发现。
他一直在想那个时候,他的好朋友送他出门,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地对他说:“我会一直在这里,想我了就来找我吧。”
曲悦然忍不住叫了他一声,但是对方却不让他有机会开口。
“什么都别说,我现在不想听。”
他知道何嘉树想要的是什么,可是他给不起。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怪圈,你想要的是他,他不要你,另一个他深爱着你,你却不要他。
何嘉树大概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会在那个时刻阻止他的道歉,挽救自己濒临破碎的自尊。有时候,最残酷的话语就是对不起三个字。那么简简单单,干干脆脆,将之前撕心裂肺苦苦纠缠转眼烟消云散,昨日如空。
他想着想着,胸口压抑地难受,忍不住从怀里掏出一包烟,抽了一支点上。苏梓坐在对面看着他,什么都不说。
好半天之后他才抬头。看到对面苏梓的样子,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苏梓笑了一笑,摇头:“没什么,只是那时候忽然觉得你不会回来了,没想到不是这样。”
“怎么会呢。”
苏梓盯着他脸上的表情:“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他想起何嘉树送他出门,经历了许多的脸上依然是云淡风轻的表情,想起他说过的话,沉默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苏梓不再说话。
而曲悦然继续一根接一根地抽,就像是溺了水的人抓住了稻草,便把此寄托成希望。不大的屋子里充斥浓重的烟味,白色的薄烟在空中扩张了又聚集,一层层翻滚糅合,形成无声的怒涛形同吞噬。
已经沉入思绪的苏梓缓缓地思考着她最近在填的一首歌词,抬起头时,不知怎么想起了富士山的雪景,接着想起了在遥远的某一天,跟一个人牵着手走在富士山下的样子。
雪山恍若眼前,但是当时的人呢?
她有点想不起来对方的样子,却隐隐觉得遗憾与失落。正在努力回忆的当口,对面的男人忽然说:“苏梓,怎么样才能没有伤害地去爱一个人?我不想伤害他,也不想放弃自己的感情,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做么?”
苏梓没看他。c
“没有办法。爱情这东西就是一把没有剑柄的利剑,当被提起的时候就决定了两败俱伤。或许可以选择不爱来避免受伤,可人这辈子怕的就是一个人寂寞,哪能没有爱呢。你唯一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去减轻它带来的伤害,去救赎自己还是别人,选择的机会只有一次,你自己想。”
“有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该爱上那个人?如果没有爱的话,或许就不会有现在的痛苦了。”
“你以为把那样的自己抹杀掉就能掩盖你内心的感受了么?”
曲悦然颓然,呆呆地盯着夹在指间的烟渐渐缩短成为一段段跌落的灰烬,不再说话。直到烧到手指,他才愣愣地丢开,慢慢地摊开手,望着上面错综纷杂的纹路。那条被称为爱情的线路坎坷而曲折,却顽强不屈地一路蜿蜒,最终淡化在尽头。
“人只有一辈子的,该怎么做自己才能决定。”苏梓站起来,打算把刚在脑海中成形的歌词雏型记下来,不过走到工作室前还是停了一下,“还有,如果能反悔的话,那就不叫做爱了。”
杜容能找到曲悦然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她一直在锲而不舍地寻找着他的下落。而另一个,是因为她遇到了何嘉树。
期待了很久的来电一直没有响起来。何嘉树觉得像个傻子一样痴痴地等一个大概永远都不可能来的电话的自己,有多么好笑。他不知道现在两个人这样算什么,当然不会知道电话那头的男人这些天是如何踌躇苦恼的样子。因为无法不在乎,所以才深陷其中顾虑重重,找不到解决的两全途径。他爱曲悦然,欣赏他重情重义,殊不知这些情啊义啊到如今反成了拖累。他已经抛开了一切,但是曲悦然却没办法抛开。
于是又傻傻地坚持着盼满了整整一月,终于放弃了。
就这样,在人山人海的火车站,在依旧如往常一样拥挤塞斥着南上北下被迫背井离乡的人群中,捏着回程票的他意外看到了杜冽离家出走的妹妹,本该成为曲悦然未婚妻的女孩子。
相隔了大半年,他没有变,杜容却因为奔波不得不被迫成长,原本天真无邪的表情隐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些许的疲惫与沧桑,唯一不变的就是那双依然坚定而明亮的眼睛,清澈得叫人自惭形秽。
“嘉树哥,你从哪儿来?听说你也去找悦然哥了?找到了么?告诉我好不好?”
他沉默。
其实他一直嫉妒这个孩子,嫉妒她能轻易获得自己求之不得的幸福;可他也一直同情这个傻孩子,得来的幸福其实只是辛苦维系下的假象,煎熬了挣扎在其中的每一个人,逼迫得无辜的她都不得不拼命挽救这个破碎的家,不得不用自己稚嫩的肩膀把所有的负担挑起来。
于是他说:“在S城。”
无论是对自己的嫉妒,还是同情,这都是最好的回答。他没有告诉她具体的地址,也不打算告诉她,就算他知道杜容真的会一家家摸索过去,直至找到曲悦然为止。
面对杜容因为喜极而泣无措得捂着脸的样子,他忽然想到了他最嫉妒甚至憎恨杜容的一个原因——
杜容一直在勇敢地追寻着她的爱情,而至始至终,他却不敢踏出城堡一步。
太讽刺了。
八、
回到暂居的房间,他盯着车票看了很久。
曲悦然不会爱上杜容,但是未必不会跟她回去。杜容以为自己的筹码是多年的亲情,因此敢于最后一博,殊不知曲悦然的离开为的就是要脱离这种束缚。因为被道德与亲情束缚住而不敢去爱的杜冽,曲悦然逃离,或许不久之后,他又会回去,回到杜冽的身边。而杜容的执著,恰好就是那个机会。
但是他不甘心。即使知道曲悦然从头到尾只爱过杜冽一个,他依然控制不住企图撕碎车票的冲动。就算现在沉迷在终有一日会回头的家家酒游戏中,他也不愿看着曲悦然绝望地回到杜冽的身边。那代表了他彻底被剥夺了竞争的权利,甚至连遐想的空间都丝毫不留。
为什么电话还不响呢?
他忽然站起来,对放在桌上的手机自嘲地笑笑,披上衣服出了门。
那张票他始终还是没撕。
撕不撕车票并不是重点,他只不过想给自己留条路。其实很多事情的结局在一开始就被注定了,他知道凭着自己根本无力改变,可就是忍不住期待,像个小孩子般惴惴不安期待着大人的表扬。
那么就尽力去做好最后一晚吧,过了明天,他依然是何嘉树,曲悦然依然是曲悦然,然而也仅仅是曲悦然了。
他去了苏梓常在的那家酒吧,没有看到曲悦然。酒保对他还有点印象,打听消息的时候笑得很熟稔:“说起来曲先生很久没来了呢,好像上次来就是跟您在一起的时候。”
曲悦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么,苏梓呢?”
“苏子今天没节目,不会来吧。不过也可能来看看,要不您等等?”
何嘉树沉默了一下,本欲离开,却在吧台边坐了下来,说:“给我一杯Gin Tonic。”
有人说,Someone want a Gin Tonic,means someone
lonely。琴酒的味道是醇厚的杜松子芳香。这样醇厚强烈的香气,没有甜味的腻感觉,真实,坦然,像奔跑在旷野,享受阳光的照射而完全不怕晒黑的激情,也像理想化的生活,期待实在安稳的空间。吞一口下去,胃里火热,但是嘴巴里却是清香,就像每一个游离着却故作坚强的人,外表平静,而内心火热,燃烧过后忘了自己是谁。
曲悦然没来,苏梓也未曾出现。形形色色的人经过他身边,窃窃私语的,爽朗大笑的,醉后哭泣的,或者一个人流连在人群之中尽情享乐,或者一对对搂抱着亲昵地擦肩而过,恨不得世界上的人都羡慕自己。灯红酒绿光怪陆离中,他勉强还分辨得清旁边有个人试图跟他说话,语气很是忧心忡忡。
“别喝了好不好?喝多了醉了,醉了就回不去了。”
何嘉树醉醺醺地抬头,眼前依稀一张干净的脸,称不上多英俊多迷人,只是皱着眉头的样子神似曲悦然。以前记得曲悦然老是抱怨杜冽习惯性皱眉,却不知道他担心起来便会学杜冽下意识地皱眉,在旁人的眼里,皱眉的习惯根本是传染。
何嘉树的嘴角忽然扬了起来,眼波流转的模样看呆了一边的男男女女。他似笑非笑地睨着眼前的青年,停了会儿说:“那不正好。你带我走好了。”
周围竖起耳朵的客人们纷纷吹了声唿哨,有的羡慕有的惋惜有的趁机起哄,处在事件中心的林离原,也就是那位好心的青年,显然闹得手足无措。不过很快他就没时间尴尬了。
那句话刚说完没多久,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好看的男人慢动作地倾斜向他,软软地跌了个满怀。
不是吧?
小林同志抱着怀中酩酊大醉的男人,一时间愣得不知所措,不过最终还是在众人越来越热烈的口哨声与目光中狼狈不堪地结了两人的帐,仓皇奔出这‘天上人间’,拦了辆车,犹豫了一下,把这个男人带回了家。
搬弄醉汉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就算对方再赏心悦目,依旧改变不了男人的事实。小林同志抱了男人哧吭哧吭往床上拖,累了个半死,一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只是多嘴了一句便落得伺候醉汉的下场,至于还在执行的工作嘛……算了,明天跟管珈说一声。
想了想,他又去伺候这位好命的大爷。幸好没吐,他擦了擦折腾出的汗,把外套从男人身上扒下来,挂好,把鞋子脱下来,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边,然后努力把他推到床中央,扯过被子,把男人严严实实地盖住,省得着凉。
以前一起念书追女孩子的时候,死党管珈就笑他整一奴隶的命,到现在也没改过来。安顿完一切的林离原本来打算走开去洗个澡冲冲一身的臭汗,但看着那张脸又忍不住走回来坐在旁边。
好看是一个原因。但是更让他在意的是那张脸上倔强的表情,明明是笑着,却让人感受到隐隐的辛酸,让人忍不住心疼。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才会莫名其妙地去搭讪一个跟他同样性别的人,甚至无缘无故却不得不精心照顾一个陌生人的时候,他只是想叹气。
他盯着对方安详的脸,终于大大地叹了口气。
起身走开的时候,手臂忽然毫无防备地被人扯住了。
他惊讶地转过头,发现床上原本该睡着的男人紧紧握着他的手腕,正在用一种热烈的目光盯着他。原本盖好的被子因为他的动作滑落到胸口,衬衣上面几颗扣子之前就被松开了,裸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诱惑的感觉很露骨。
难道他带回来的这个人就是所谓的GAY?
林离原有点点紧张。他不是不知道这种只喜欢男人的边际人类,也没打算厌恶或者反对,但这毕竟是自己亲身遭遇,所以难免有点慌乱。
趁着他的慌乱,男人手上一用力,他就一个趔趄栽在男人身上,算是上了床。慌慌张张抬起头来的时候,对方忽然笑了。
那笑很轻很淡,很温柔也很遥远,而且男人笑起来很好看,他看得有点呆。
男人伸长手,勾过了他的脖子。
林离原说其实我不是同性恋我比较喜欢女生,但是男人吻了他,唇齿挑逗,眼神销魂。
林离原说就算一定要跟男人亲可不可以不跟醉汉接吻,结果被狠狠咬了一口,痛得他不敢多嘴,舌头绞缠也越发激烈。
男人抓住他的一只手,情色地从自己的衬衣底下探进去,一点点带引他游走。他触摸到的皮肤是那样的平滑而充满弹性,忍不住想碰触得更多。不过当手被抓着渐渐下移划过小腹之后,他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他现在正在跟一个男人,一个跟他同性别的醉汉做着原本该在相爱的男女间进行的调情,甚至打算跨过那条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