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缘 番外 延续————池火

“是啊，大哥说的没错。皇上你太紧张了～！”夜零也是点头不停，万分同意邵彦牧的意见。皇上真的是把他看得太紧了，几乎寸步不离，简直就是拿他当弱质小娃娃了！想著还顺便丢了个白眼给赵天敏。

“是是是～是我错了。”嘴上认著错，动作上仍是无比的轻柔小心，把夜零扶到了桌前坐定。赵天敏只知道手上扶著的是他这一生最爱的爱人，还有肚里他的亲身骨血，根本容不得半分差错。
“饿了吧，零？我已吩咐人准备点心了，马上就能上。”

夜零点点头，随声“嗯”了。大概是吐的太多，他总是觉得吃不饱，再加上有心为肚里的宝宝著想，想著多吃点，宝宝也能长得更结实点。只是……他是怀孕了才吃得那麽多，皇上最近怎麽也与他一样，吃的多睡的也多？想到这里，又不禁怪异地望了赵天敏一眼。

这时下人们已经端上了刚准备好的吃食，赵天敏正亲手为夜零布置著各个小点心，也没注意到夜零奇怪的眼神。
“零”唤著名，递过勺子，“来，多吃点哦！”赵天敏脸上笑眯眯的，看著零他一勺一勺喝著羹汤，他就高兴，就差亲自拿碗喂了！

虽说这几日来都是这麽过，可当著赵凛焕与邵彦牧的面，夜零不免觉得有些羞恼，很是不好意思，瞪了眼赵天敏就只顾著埋头吃。

就在身边贴身坐著的赵天敏可不管那麽多，一边囫囵吞咽著食物，一边眼光不离夜零，乐呵呵地傻笑，逗得夜零脸上是红了一分又一分，瞪著赵天敏的眼神也是越来越凶，可人家像是一点感觉都欠奉，反倒是更放肆地摸上了夜零的大腿……

这边两人在肆无忌惮地打情骂俏，那厢邵彦牧则是乐得高兴这两人能如此和睦相爱。可赵凛焕却是拉长了一张脸，那添了不少岁月痕迹的脸上装满了愧疚、自责！看著现在媳妇怀孕的辛苦，而儿子是紧随身侧，事无巨细通通安排得妥妥当当的样子，赵凛焕自是想起了当年的事。
彦他当初刚有了小敏时是否也是如此辛苦？是了，那李老太医有提起过彦他孕吐严重，「一天都很难吃些东西进去」，他却没有在身边时刻陪伴著，甚至还怀疑他，把他……心里一痛，不由得叹口气。後来的事更是搅得他措手不及，容碧兰、雷荻、魂释……好不容易见到彦了，他却那麽虚弱地躺在床上……一番的波折，终是早产了，可他…仍不在身边！
该死的！该死的！！咬著牙，赵凛焕暗中咒骂著。
彦，为何不向他抱怨，为何一点都不指责於他？！
看他後几次怀孕时那样驾轻就熟的样子，他还真以为是多麽轻松的事，可现在见著了夜零第一胎的辛苦他怎能不懊恼？怎能不自责！
“彦，我……”

刚想说点什麽，话头就被邵彦牧断了，“小敏，你怎麽这麽能吃？到底是你怀孕还是阿零怀？”皱著眉，邵彦牧非常不解儿子怎麽会吃得这麽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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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天敏脸色一变，却又极快地展露出笑脸，向夜零眨了眨眼，还撅了撅嘴，委屈地道：“还不是零……每次都看零吃得这麽香，勾得我也馋上了麽～！”

夜零哪容得他诬陷，当下拍拍桌下那只不安分的手，“找打！”皱皱眉，夜零直觉有什麽地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什麽，也就由著赵天敏把原因给赖他头上了。

“真的？”邵彦牧还是下意识地怀疑上了，刚那一下的闪神他给瞧得清楚，更何况…知子莫若父啊。

“爹爹～这有什麽好怀疑的，孩儿又怎会骗您？”话虽这麽说著，心中却是不小的讶异，爹亲这也太敏锐了！

斜睨了赵天敏一眼，邵彦牧顿了下，最後只是声音冷淡地道：“没有最好。”

气愤一下有些怪异，夜零疑惑地看了看两人，没懂他们话中的意思。
良久几人都无话，直到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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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彦牧板著脸，在前头走得飞快，掠起的惊风扬起了地上枯黄的落叶，旋了几个小圈又飘下，激起一股冷意。

一路上的侍卫见著这位素来温和没什麽脾气的主子，眼下却是一脸冷酷的面无表情的样子都有些心惊，不由得面面相觑。可当见到太上皇小心翼翼地跟随其後，只道是太上皇又惹人不高兴了，几个相熟的侍卫长还暧昧地看了赵凛焕几眼，意思明显不过──小心又睡书房！哪晓得这次可真是冤枉了人呀。

赵凛焕是跟了个满头汗，天晓得这可不是他的原因啊，明明是敏儿那臭小子出了问题，才惹得彦那麽不高兴。他冤啊～！

几下拐进他们现在住著的潜龙宫，只见早先到了邵彦牧正呆坐著，一脸郁闷地喝著闷茶。赵凛焕不由地上前，把整个身子都靠在了邵彦牧背上，双手轻搂著他的颈项，脑袋也亲昵地紧贴著他的脸颊，深吸了口气，鼻间满满的都是彦身上好闻的体香。“今儿怎麽舍得向敏儿发脾气了，嗯？”

“哎……”叹口气，邵彦牧放松了身体，向後靠进赵凛焕温暖的怀抱，幽幽地询问，“焕…对於小敏，我并不是个好父亲对吗？”

闻言，赵凛焕满脸诧异，惊奇地道：“彦你怎麽这麽想？你对那些个小混蛋从来都是好的让我嫉妒！”

“……不是的。小敏他……那天你们并没有离开吧？我与阿零说的你们都有听见不是吗？”

赵凛焕点点头，却是沈默了。他就知道彦儿五感向来敏锐，那天也定是清楚他和小敏就在书柜後偷听著他们的说话，没有当场说破想来也是有意让小敏了解那些事吧。

“四个小孩……只让小敏继承了天精族的能力，是我的不对，也是他的不幸……”头靠在赵凛焕的胸膛上，闭著目，邵彦牧感觉有丝疲倦，“小敏与阿零现在苦恼的，也是我们曾经苦恼过的，我们呢…却因为当初的那场不幸有了现在的成全，但他们该如何是好？……焕，你明白的，如若不是我当初的糊涂，小敏就不会有这些恼人的能力，就不会想拿自己来尝试那魂释；阿零就不会想要个孩子，也不会因此要担这样的危险……”

赵凛焕与邵彦牧都是聪明人，即使没有雷荻的报信，他们又岂会不知赵天敏用了魂释，之所以没有阻拦他，也是他们了解儿子的决绝，也更了解那种无尽的生命所带来的痛苦与烦恼。故而他们各自都没出手，只是让小敏放手一搏，尽人力而听天命，至於结果是否如意那都是小敏自己的选择。
只是……邵彦牧显然是放不下的。今日更是眼看著魂释发挥作用，能吃能睡，再过些日子就该是日渐虚弱了，这让邵彦牧这个当爹的如何能舍得？

“别这麽想啊。”轻吻著邵彦牧的发顶，赵凛焕柔声地说道，“谁会不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呢？敏儿与零相爱，两个男人本该注定不会再有自己的骨血留下了，可彦你给了他们这个机会呀！想想，若是日後老二老四也跟个男人好上了，他们可就没有亲生孩子能抱了哦。”

邵彦牧皱著眉，听焕如此说来，似乎是有点道理啊！好不容易的，脸上终於露出了一点笑意。

对於这几个孩子，彦就是爱操心，什麽事都要揽自己身上！赵凛焕哀叹，就是可怜了他这个彦身後的男人了……
“再说了，有你跟子权在，又怎麽会让零出事呢？”见爱人心情好转，赵凛焕也不由地咧嘴笑了，“好了，别去想他们的事了，还是想想你相公我吧～”最後一声拖得长长的，双手也不安分的抚摸起这具自己最爱的身体。

唇舌相交，拖出了细细的银亮水线。邵彦牧少见地主动凑近了身体，脸上笑意吟吟，“焕，今日就从了我吧？”

“啊？！”惊讶无比。
“不乐意？”有点怒气的反问声。
“这个……不太好吧？”确实是不太乐意啊。手上加快了动作，试图先撩起彦的情欲。
“没的事，来吧，亲爱的！～”这方也不示弱。
“不不不……”
…………

光天化日下的床上大战又开打了，屋外的侍卫们早已习惯，就当自己没带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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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佑帝的寝宫内，笼罩著一股紧张慌乱的气氛，下人们都不敢随意走动，只是远远地在外守著。

龙床上，前些日子还大吃特睡的赵天敏眼下却是苍白了脸，时不时地还剧烈咳嗽一阵，连露在被子外的双手也明显可见地消瘦了不少。
“咳咳……零，不要再气了好吗？”与赵天敏平日张扬的充满激情的声音不同，现在能听到的是低沈的，因咳的太多而造成的沙哑。
手上用不上力，只能勉强地握了握夜零冰凉的手掌，零是在怕吗？怕他会魂飞魄散？

“我没有生气。”夜零大著肚子，倚靠在床边的躺椅上，低头死盯著赵天敏细了许多的手臂，却让人看不清表情。

赵天敏苦笑，他爱的人他又怎麽会看不出零到底生气了没。“零，时候不早了，你还是快些去休息吧，别累著了身体。”

“……你又要赶我了是吗？”夜零一下坐直了身体，皱著眉，不悦地瞪著赵天敏，“是，我生气了！我怎麽能不生气？！小敏，皇上……你要说什麽做什麽，当然可以不顾别人，你是皇上麽！～我算什麽？我算什麽？！”一声声地吼叫，是夜零在发泄心中的委屈与压抑。
自从皇上开始生病，是一天虚弱过一天，咳嗽也越来越严重，甚至还卡出了血，而那些太医却都看不出是何症状。直到他发觉李太医躲著他，太上皇躲著他，连大哥也躲著他时，他才知道事情早已超出了他的意料！

赵天敏很有些意外，零的性子从来都是温和不多话，现在这样大吼大叫的模样他见了反而觉得有趣，吼完後大喘著粗气，瞪得浑圆的双眼，气得涨红了的脸，都像是他们恩爱後，零恼他不节制时的瞋怒娇怪，真是可爱！

“……是我不对，我不该把事情瞒著你。”很爽快的认了错，赵天敏可不想把亲亲爱人给气坏了。再说了，这事可不能怪他一个啊，爹亲和父皇还不是一样瞒著没说。赵天敏其实是更没想到自己的动作居然早被父亲们看在眼里，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啊～

夜零见皇上低声垂目，认错态度良好，他也不能再说什麽，冷静了下情绪，幽怨地道：“……皇上，你还不明白。不是瞒不瞒的问题，而是……皇上，那可是魂释，魂释啊！你怎能冒这样的险？！万一当初大哥只是个特例呢？万一……”

“零，你听我说！”又磨了磨夜零的手掌，赵天敏才严肃地道，“没有万一……零，你有没想过我是否真的想要你怀孕？有没想过你怀孕所冒的危险？”

夜零一听身体就颤抖了起来，“皇上……你怪我？”怪他设计於他？还是怪他……自作主张？一想到这里，夜零就皱起了眉，他似乎感觉到了皇上的想法。

“我怎麽会怪罪於你？”赵天敏又是苦笑，亲亲爱人怎麽就这麽喜欢钻牛角呢？“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与你一样都是在赌。零你设计了是赌是否能怀上孕，是否能平安诞下麟儿；我也是赌──赌我与爹亲一样，能凭借著魂释把那磨人的永恒抵消去，才能与你约定来生！”

温柔地看著夜零，赵天敏努力地将自己的满腔爱意真真切切地传达给情人。“……没有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担心，也是不希望你来阻止……零～我没有怪过你，你也不要怪我好吗？”

夜零下意识地就点头答应了，他怎麽抗拒得了小敏双眼含著泪，可怜兮兮地望著他，乞求他原谅的样子。
等夜零真正把那话给消化过来，不由觉得一窘，自己明明比皇上大，却总是要他来劝解开慰，这麽想著脸也红了，“我……”叹口气，“……小敏，日後若是有事我们都别瞒著对方吧，那个……我们可以好好商量。”

嗯～嗯，赵天敏很满意，看著夜零羞窘的样，色心又起，眯著眼道：“嗯！这才是朕的好爱妃啊！来，上床来，陪朕睡觉！”

“啊？”这太快的转变让夜零一下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来，虽恼於皇上的调戏，却也顺从地费力爬上了龙床，他也想拥著自己的爱人而眠。

双手都被夜零塞进了被窝，虽然没力气动，不能亲手抱著零入睡，可赵天敏已经满足不少，要知道前几日，零怕他睡不好，都不敢与他同睡呢！
“零，你放心！我有足够的信心挑战那魂释，你就安心地养身体吧，嗯？”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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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宫外守著的某两人
“彦，你看儿郎们都睡了，我们也……”
“也什麽？你怎麽就知道……那什麽？”
“彦你冤枉我！我只想说我们也上床休息吧，哪有那什麽想法……”委屈地对手指。
“…………随你。”
“这可是你说的哦！”

寝宫外的廊上瞬间消失了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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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冷的月色透过窗户，洒上一片光亮。
床上原本熟睡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後艰难地坐卧起来，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给自己批上一件大黑衣袍，在不惊动隔间已睡下的仆人的情况下，轻声挪出了房门。

“你要去哪儿？”廊上的柱子後陡然冒出一个人影。

被声音惊到，男人一看到那出现在光亮下的人影更是下意识地退了几步，急著要解释些什麽：“大、大哥……我……”

“别说了”叹口气，那个出现的人影，邵彦牧道，“走吧，我扶你过去。”主动上前，扶著男人沈重的身体，好让他轻松点。

“孩子们有八个多月了吧，瞧瞧这肚子都这麽大了！”邵彦牧见著夜零托著他那过大的肚子，很是惊讶。子权之前就说，那肚里的是对难得的双胞胎了，阿零还真是辛苦，整天要这麽抱著。暗中吐吐舌，幸好自己那四个都是单个。

“嗯，这几天孩子们就很不安分了……那个，李太医说了现在多走走会比较利於…这个，生产。”说著，娇羞感让夜零脸上不由地红了起来。

邵彦牧更是愕然，又觉得好笑，阿零这是在给晚上跑出来乱走找借口呢？“都是小敏那小子不好，就算要用魂释也不用那麽急得现在用啊，都没好好照顾到你，真是让你受苦了！”

“没的事！皇上已经很费心了，各种需要都考虑得很周到了！”

“虽说如此，可他整天躺床上修养，都不能陪你在身边，还不让你见他，确实是有些过了。”邵彦牧虽是这麽说，却也不想想自己也是支持不让夜零见他的人之一，就怕夜零见了他那个可怜样受不了而心情激荡。

“……不是的，我知道皇上是为了我好，怕我担心。”对於情人的想法夜零现在也是摸得很透彻了，只是心中还是有点不愉，更何况皇上服食魂释，到今夜就满三个月了，他担心得不行，怎麽还坐的住，这才半夜偷跑出来。

邵彦牧极其严肃地看了一眼夜零，终是叹息道：“小敏有你真是他的福分！”

说话间两人已到了皇帝寝宫，里面灯火通明，不少人都在一旁严正待命，今夜就是最後一晚了！

赵凛焕眼尖，一看见邵彦牧搀著夜零出现，就急急忙忙上前引路。“来了？”

“嗯！”邵彦牧点头。感觉到手上的重量越来越重，也知道夜零该是走累了，马上扶他到躺椅上坐下。

那张自己躺了不少日子的躺椅一直都放在龙床边上，夜零自是熟悉，费力地挪近龙床一看，顿时心都揪起来了。虽然一直都知道皇上在逐渐虚弱，可最後一次陪他过夜时他还没有如此怖人的枯瘦！
脸色苍白，双颊深深地凹陷下去，双唇也是干燥得有些开裂，这都已经是不断有人给他沾水的结果了，而安静放在身边的两只手也是清晰可见那更像是皮包骨的手背，指甲也是暗淡无光。

夜零真是难以相信，才几日没见，自己那俊帅漂亮、魅力无比的爱人居然会变成这样！心神一下激荡，噗通噗通地跳得飞快，伸出双手想去触碰那曾经温暖的大掌，却又陡得一缩，他怕……怕只是那麽一个触碰都会让爱人灰飞烟灭！
颤颤巍巍地收回双手，出声询问道：“大哥……小敏怎麽会这样？他不会有事的吧！？”他已经不能保持镇静了。

看著夜零脸上挂著的两行泪痕，邵彦牧也是心痛，却只能回答，“……我也不知道。”
他邵彦牧当初也是与小敏一样睡得天昏地暗，又怎麽会知道？唯一的知情人华老也已经过世，还有谁能知晓魂释最後发作的样子？一切都只能看小敏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