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后,远走高飞,一辈子不能再见远澜。」
楚风落犹豫了一下,道:「这也是楚某一生的心愿。」彷佛要告诉自己般,他默默在心头重复了一遍,想到萧远澜如果听到他说这句话,不知是怎样的伤心愤怒,不禁又是默然地一笑。
只能如此了。他跟萧远澜,缘尽于此。
听到楚风落的回答,张淑妃站起身,露出温婉从容的一丝笑颜:「如此甚好。过几日我会让人给你消息。「她静静看着楚风落片刻,又转过头去看了看天空,天上密云不雨。
张淑妃再也不说话,直接往门外行去。
看着张淑圮的背影慢慢在眼前淡去,楚风落不知心里是什么感觉。一种跟江湖风雨完全不同的权谋争斗在他跟前展开,他却有种无力之感。或许因为,在江湖中他是能左右人生死的人,但在这种地方,只能任由别人的摆布。
回到属于自己的天地才是自己一生的愿望。
楚风落彷佛松了一口气般,定下神来。渐渐有些疲倦想睡。自从怀孕后就常常感到困倦,他忽然想起,竟是忘了问秦太医要打胎的药物。趁着孩子还没成形,早些打掉也好。
楚风落刚刚躺下时,便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支起身时,却看到那人喘息着扶着门,一双波澜不涌的眸光深深地看着自己时,紧张的神色渐渐放松了下来。
「风,我听说表妹过来看你,就过来了。她没说什么吧?」萧远澜脸上有些不自然,慢慢走到他面前。
「表妹?」楚风落看到萧远澜难得紧张的表情,不禁有些想笑。终于有希望能逃离这个人,楚风落发现自己对他的恨也少了些。
「张婉儿是太师张荀郁的女儿,张荀郁娶了长公主,也就是我姑姑,我登基后,由于情势所逼,不得不娶了他女儿。但是我不喜欢婉儿,我从来没碰过她......」萧远澜有些紧张地解释,却发现楚风落神情谈然,对这一点漠不关心,萧远澜忽然停了下来,自嘲地笑了一声,「楚风落,有时我真的好恨你,你怎么可以这么绝情?」
萧远澜压上了楚风落身体,扯下了他的衣衫,胡乱在他的胸口处抚摸:「我要看你......看你的心是不是硬的......为什么你对我这么狠......」
萧远澜疯狂地动作让楚风落挣扎起来,但仍然抵不过萧远澜尽了全力的钳制,只能被他一只手狠狠按压在身下,另一只手毫无阻隔地摸着他衣衫下面赤裸的身体。
萧远澜手上冰冷的温度让楚风落微微发颤,动作也粗鲁得可怕,几乎是狂暴地撕破了他身上所有的衣物,摸索着他已经不着寸缕的下体。
楚风落无力地反抗着,但这反抗反而更激起了萧远澜的热情,他用撕碎的布条绑住了楚风落的双手,手指摩梭着楚风落赤裸修长的身躯,几乎是无意识地亲吻着:「为什么......风......为什么......你告诉我......」
感到萧远澜粗暴的动作渐渐变得缓慢,彷佛一种濒临绝望的温柔,楚风落似乎听到一声尖锐的长呜,像要划破心中的最后那道藩篱。
一滴冰冷的液体滴到了楚风落的脸庞,他忽然从漫无目的的挣扎中清醒过来,看着眼前这个人白皙而绝丽的面庞,清清冷冷的,像有一丝寒意,彷佛天边孤冷寂寞的一颗寒星,弧高而绝傲。
楚风落忽然有些心疼,萧远澜跟夜泽欢是不同的清丽绝美,他宠着夜泽欢的任性,但是从来没有这种心疼感觉,这个倔强的少年,此时居然在他的面前流泪,他从来没有想过,做事永远从容不迫的萧远澜,居然会在他面前流泪......
萧远澜解开了缚住他的布条,漫不经心地道:「我知道你恨着我,恨就恨吧。楚风落,软筋散的解药我已经带来了,三天前我让你考虑的事情,你有答案了么?
楚风落看着他变得深不可测的目光,忽然明白这一切都是这个少年的伪装,是他在这个冷酷的皇宫里自我保护的屏障,这个外表尊贵绝丽的少年,内心是倔强而温柔的,只因生于皇室,所以习惯隐藏自己的真正情绪,只有在濒临崩溃的时候才会忽然疯狂。
他会这样,完全是因为自己吧。
楚风落心里忽然生出了几分温柔,即使知道自己的答案是拒绝,却说不出拒绝的话,看着萧远澜近在眼前的沉静的面容,故作不经意的眼角中却有些微期盼的目光,说不出的可爱可惜,楚风落心里一动,忍不住凑上前去轻轻一吻,唇边拂过他流光的眼角时,忽然被萧远澜紧紧抱住身体,印上了他的嘴唇。
炽热的唇办触碰到自己时,楚风落感到自己也像被熔化了。几乎忘记为什么会不由自主地亲吻萧远澜,他抱着萧远澜的肩膀背部,闭上眼睛承受这烈火般的狂情。
两人顺着倒在了床上,萧远澜迅速地解下自己的衣衫,露出坚韧有力的白皙躯体,与他紧紧相拥。两人之间几乎没有缝隙地贴合在一起,萧远澜疯狂地吻着楚风落,呢喃地吐露着爱语。
「风......答应我......留在我身边......」萧远澜轻轻地在他耳旁诉说,眼中透露着不可违逆的强势,但声音却在微微发颤。
楚风落感到身体的欲火被萧远澜点燃,彷佛处在云端无处着力,只能紧紧抱着萧远澜,让他带着自己在欲望的情海中浮沉,可是萧远澜的绝望彷佛一把尖刀直剌着自己的心口,逼问他自己也不明白的答案。
「别......别这样......啊......不......呜啊......」萧远澜非同平时的热情像要故意挑起他身上所有的欲望,让他自己也不能控制自己,发出令他羞耻的呻吟,「嗯......澜弟......别这样......」
他这一声情急的哀求反而激起了萧远澜的真怒,一口咬在他的耳垂上,用力地,虽然用力,但楚风落并没有感到痛楚,反而热得不行,只能紧紧抱着他。
「别叫我澜弟!我不是你弟弟!」萧远澜大叫着,美丽的眼睛看着他,流露出一种无可言喻的痛楚表情,「风,不要伤害我,我很痛......」他抓住楚风落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风......你感觉到了么,我真的很痛......」他低语着,轻轻吻着楚风落的脸。
楚风落说不出话来,手心下能清晰地感到萧远澜急促的心跳,热得几乎滚烫的体温......萧远澜紧紧抓着他的手,吻着他的身体,狂乱地要进入他。
萧远澜脸上的伤痛表情深深刺痛了楚风落,他明白他的意思......如果拒绝了他,他会将两人都推入深渊,从此万劫不复......但是萧远澜不知道的是,他马上就能离开萧远澜了,从今而后,独留萧远澜一个人陷入绝望的痛苦里。
楚风落迷惘地抱紧了萧远澜,让他深深地进入了自己,汗水打湿了他额前鬓角的发丝,他勉强忍耐支撑的表情让萧远澜渐渐沉静下来,颤抖地吻着他的脸、他的脖子、他的胸膛......似乎在汲取他绝无仅有的温柔。
本来以为那么强迫他,要换得两情相悦是永远不能了,但楚风落被自己迷醉的表情却深深的让他迷惑,虽然楚风落没有回答,但是他能感受到楚风落几乎想要脱口而出,愿意为他永远留下的心情,否则当时不会主动吻他。
即使一生只有这一刻,即使就连这一刻也是虚假,那也是值得的吧。
萧远澜紧紧拥抱着楚风落,低声道:「风,你答应么?」
楚风落犹豫一阵,看见萧远澜渐渐变得绝望的神情,不由得亲了亲他的额头,正要想着说什么话,萧远澜已经问道:「风,你不答应么?」
「不,我只是......」面对他凄楚的疑问,楚风落直觉地反应。正当他发现自己说了什么时,萧远澜已经开始微笑,彷佛放下心中一块大石:「风,你知道么,我所要的只是你的一句话,明知是谎言,我也很是欢喜。」
他从衣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碧绿的药丸,道:「这颗是相留醉,能解软筋散的毒,你服下后六个时辰就会恢复内力。到时你要离开也不难,但是,你离开之前请为我做一件事......杀了我。」
萧远澜微微一笑:「即使不能得到你的心,死在你的手中,我也很幸福。」
楚风落震惊地望着他,只见他将相留醉含在口中,碧绿的药丸在他的唇间晶莹透明,越发衬得肌肤如玉,萧远澜慢慢低头,吻住了他,将药丸送入了他的口中。
舌尖一阵清香的甜意,或许是药丸的味道,楚风落迷蒙地想着,直觉地咽下了口中的甘甜,感到萧远澜有点粗暴地吻着他口腔内的每一寸地方,像要绝望地让他记住他的一切,粗暴中带着一丝眷恋的缠绵。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要走,楚风落为自己的胡思乱想失笑,在这稍稍的失神中,萧远澜加深了这个吻,让他几乎无力喘息,只能紧紧抱住让他沉迷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萧远澜抱着他,分开了两人,淫驿的银丝牵连未断,楚风落看到萧远澜湿润的唇勾出一抹满足的微笑,绝美的面容说不出的动人,忍不住心里一动,就想吻一吻他那仍有水光的唇,勉强压抑自己的情绪,楚风落才发觉自己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失态了。
虽然也许只是因为萧远澜的绝美尊贵跟夜泽欢有点相像吧,但是他的失态,却让萧远澜沉迷更多。
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楚风落就要推开萧远澜,几乎是在同时,萧远澜放开了他,忽然对他一笑:「风,我去问过太医了,太医说你要多休息,天色晚了,你睡吧。」他忽然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惆怅之色,「睡一觉起来,你就恢复武功了。」
楚风落想安慰他,却发现无从安慰,伤害最深的,常常是最爱的人,他从来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这么深地伤害一个人,如同夜泽欢伤害自己。
「我该走了。」萧远澜凝视着他,轻轻地说,「要是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楚风落正想问为什么走不了。萧远澜在他的唇上轻轻一吻,楚风落忽然明白,脸胀得通红。萧远澜几乎是时时刻刻都能发情......
楚风落忽然想到入宫前的那一个多月,萧远澜几乎是随时按倒他就能做,现在三两天一次,可说已经是十分压抑自己。
但是他后宫三千,不找自己也能找别人吧。张淑妃的美丽高贵,跟远澜几乎是天生一对......不知怎地,楚风落忽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
或许是因为自己居然是阴性男子的缘故吧。在龙族中虽然有女子,也能与阳性男子通婚,但女子毕竟是少数,更难得像张婉儿这么优雅绝色的女子,阳性的男子除了能让男子怀孕外,其余与一个普通男子并无个同,但是阴性的男子根本不能让女子生育......已经......不能算是一个男人了,而张婉儿的美丽也深深地震撼了他。
其实能得到萧远澜的爱情已经是奢求了,还要什么呢?萧远澜比夜泽欢多了一种内敛的高贵从容,而夜泽欢是闲散风流的气质。两个人除了美丽尊贵外,其实没什么相同的。要爱上萧远澜也不是一件难事。
可是依旧放不下夜泽欢的自己,对萧远澜来说,是不公平的吧!何况在这深宫之中像个女子般的幽怨独守,其实也不是喜欢啸傲山林的自己所愿。
楚风落不由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经过太医诊断,看来怀了孩子是确实无疑的了。出宫后还留着孩子,日后孩子出生,对自己来说是不堪的记亿,对孩子来说也是无法面对的身世。
一定要打掉的。楚风落默默地想着。
第五章
窗外稀疏的树影寥落,月光弥漫地照进窗棂,像薄薄的披了一层纱。楚风落忽然感到了一种奇异的伤感,像从身体里流出,像失去什么,痛得几乎窒息。
这不是第一次了,但却是第一次有想流泪的感觉。真正的男人是不会流泪的。楚风落暗自嘲笑自己突如其来的软弱,静静地等待这伤感的流逝。
楚风落静养了两天,这两天萧远澜忙于国事,只是让人送些调养的食物给他,要他好好休息。第二天内力已经恢复,但是算起来最多只有三成--孩子霸占了七成。除了能用些内力外,仍然是虚弱无力的。
萧远澜在他恢复武功后常常来扶明宫,知道他的身体并没有好转,萧远澜十分着急,频频叫太医来看,但国事繁忙,萧远澜也不能一直陪在楚风落身边,从而终于让楚风落有了单独见到秦太医的机会。
「风落,你确定真的要打掉孩子么?」听了楚风落的话,秦太医问道。跟楚风落同是龙族的人,秦太医已经完全把楚风落当成是自己的子孙般。
龙族的子嗣本就十分少,尽管楚风落生的未必是龙族,但是楚风落一说要把怀着的孩子打掉仍然让他吃了一惊。
「不错,我是决定了。」楚风落苦笑起来,「我不会做母亲,孩子多半是养不大的,到时夭折的话,还不如现在就决定不养的好。而且,一个没人爱的孩子,一定是不幸福的......」他一边说着,忽然有些莫名的悲伤从心底涌上,又像是不安。
「谁天生就会做母亲的?还不是先生下来再说。」秦太医皱着眉头说。
楚风落苦笑一阵。没把自己被当成阳性男子养大的经过说出来,只是淡淡道:「我没打算回雾隐,离开皇宫后,浪迹江湖,带着孩子,恐怕是......」
「孩子是皇族的血脉吧?」秦太医沉吟着,「谋害皇室是诛灭九族的重罪,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恐怕不会放过你。」
就是不知道他有孩子,他离开了,萧远澜也是不会放过他的。楚风落扬起了一个奇怪的微笑,萧远澜对自己很好很好,除了强迫自己外,从来不会对自己残忍,可是......真的杀掉这个孩子,是自己对他的残忍吧。
楚风落有些失神,秦太医又道:「普通的药物恐怕对身体有碍,但身为龙族的人,总不能帮你抓药杀了腹中的孩子......这样吧,我开一张药方给你,你出宫后,自己去配吧。」说完便在祇上开了药方,沉吟一阵,问道:「风落,张淑妃是不是答应了带你出宫?」
「是的。」楚风落不知他为何会猜到,吃了一惊,恭恭敬敬地问道:「不知您是怎么知道的?」
「淑妃温婉贤淑,是个好女子,日后想必母仪天下,但是她的爹爹心机叵测......总之,风落,你凡事要小心。」秦太医摇了摇头,显然关于张荀郁的事不欲多说。
楚风落明白秦太医的意思,张淑圮虽然能依靠,但是不能信任。作为帝王后妃,当然要为自己的利益着想,不会任由自己的丈夫宠信一个男子,所以她才会答应带他出宫。
「风落,如果你离开皇宫后无处可去,就到昆仑山去找我的一个侄儿吧,他离开雾隐城后就住在那里,是个猎户,娶了个民间的女子为妻,龙族的人不回雾隐城,在外面最好互相照顾......」秦太医叹息一声,自言自语似地道。
楚风落心里一动,又有些出神。秦太医把侄儿的名字地址告诉了他。背上药囊便要告辞,楚风落站起身来,送秦太医出去。
当天晚上,就有一个打扫的宫女给楚风落送了纸条,让他第七天晚上跟进来的一个侍卫换了衣服出门,自然会有人接应,并让他看完后立刻把纸条烧毁,以免被人发现。
萧远澜依旧是经常来,楚风落已经确定了自己能离开的日期,对萧远澜不免有些愧疚,甚至在情事上也任他予与予求,萧远澜还以为他肯真心对他,更为高兴,但见到他脸色不好,仍然重伤末愈的样子,也不敢需索无度,有时只是抱着他,说些少年时的趣事。
其实说是趣事也没什么有趣,萧远澜十八年的经历似乎只有在宫中的枯燥乏味和跟他在一起的日子。萧远澜本来要离开皇室的争斗,过普通人的生活,却因为自己的一句要他负起责任的话,更是间接将萧远澜推上了帝座。其实那时太子遇害,除了萧远澜外,更无合适的皇帝人选。如果萧远澜不即位,或许当时就会天下大乱。但是造成萧远澜今天这种阴沉冷酷的个性,其实自己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如今还要离开,其实也是一种自私的行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