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凤于飞 第二部 错点鸳鸯 上——丁冬

是五岁……」东方素芹专心地想着，「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他？是不是真的见过他？」他敲敲自

己的头，但无奈就是敲不出半点记忆。

玄玄哥……他不记得自己曾经这样叫过，而且，也不像他的口吻。身为长男的他，要是叫

过别人哥哥的话，那印象应该会很深刻才对……十岁时他见过南郭白莲，而他是以白莲大哥来

称呼之的，所以，他或许真的只是做梦也说不定。

可是……为什么他会有种脑海里的记忆被翻出来的感觉呢？那张脸像是存在记忆里的，而

不是被梦境虚拟出来的。然而『玄玄哥』这样的称呼到底是打哪儿来的？是谁这么叫？

一旁西门朱槿看东方素芹想得专心，心里不禁郁结起来。睡在他身边却想着别人，这算什

么？而且想的还是抢走他初吻的人……总不会因为那阴错阳差的一撞，把素芹的心给撞飞了吧

？

啊……不会吧？不会发生这种事吧？他们才成为恋人没有多久耶！难道他跟素芹只有短暂

的恋人缘份吗？西门朱槿既恐慌又生气，万一素芹跟第五玄楚一吻定情怎么办？而万一他们小

时候真的有过一段孽缘又怎么办？难道他会被拋弃吗？不～～！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

上的，也不允许发生在他身上！

西门朱槿赌气地把东方素芹扑倒，紧紧地抱住了他。而东方素芹因为已经被朱槿抱过好几

次了，所以现在心里的紧张和排斥感比较没那么重，但他还是想把朱槿推开，因为每次被他一

抱，他根本就没办法想事情。

毕竟一个冒出头的疑问要是没有想出答案的话，对他来讲是很要命的。有些人常会这样，

偶尔想到一个问题，却怎么也想不起答案时，就会焦虑得坐立难安，而东方素芹也是这类人之

一。他以前有时要是偶尔想起一样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那样东西放在哪里时，他可是有本事

把东方家占地方圆数丈的储藏室整个翻过一遍，不眠不休地直到找出那样东西为止，看一看，

然后放回去，这才安心。

但西门朱槿可不管东方素芹的习性，只是凭着一股狠劲抱紧了他，说什么都不愿意放手。

开玩笑！素芹的初吻被抢走已经够叫他呕了，要是连其它的东西都被抢走，那还得了？

像孩子一样，心爱的东西有可能被抢时，孩子总是本能地把心爱的东西往自己怀里攥，因

此现在的西门朱槿执拗得就像个小孩，整个人把素芹压在身下压得死死的，弄得东方素芹根本

推不开他。

「朱槿……你放开我……你干嘛啦？朱槿……」东方素芹抵抗着，察觉西门朱槿抱着他的

手开始乱摸起来，双唇更吻上他的脸颊，弄得他心里是一阵发慌，茶壶跟杯子的恐怖幻想又在

他脑海里浮现。

西门朱槿狂烈地吻着东方素芹的脸颊、耳朵、脖子……手不知道何时钻进了东方素芹的衣

襟里，触摸着他的肌肤。现在他整个人被紧抓住素芹的想法占据，根本无法清楚地意识到自己

在做什么，只是感觉肢体隔着衣物布帛的摩擦而激动了起来，因而便更忘我地强堵住素芹的嘴

。

哇啊～～东方素芹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叫出声来，整个人只意识到朱槿的舌头在他的

口腔里卷动……茶壶的水已经倒进杯子里了，而杯子里的水还被壶嘴翻搅着……东方素芹呼吸

困难，忍不住换气。

咕咚！啊……吞……下……去……了……这个事实让东方素芹差点灵魂出窍，整张脸开始

反白……他好象看到自己身体里面在举行细菌大游行……不……哇啊～～救命吶！

东方素芹奋力挣扎着，但西门朱槿像疯了似的，力气比平常还大，而他，不知怎的却施不

出什么力气来……莫名其妙的胡乱想象在朱槿的热吻下一如秋风里的落叶，被狂扫横卷得四散

纷飞，渐渐消失……

「啊……朱槿……」东方素芹情不自禁地喊着，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只是觉得

脑袋里意识飘渺，而且那缥缈的神智随着朱槿的吻移落到锁骨上时变得犹如风中残烛一般，摇

曳不定。整个世界渐渐暗了下来，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忽然间，一个硬物抵在他的腿间，东方素芹的身体猛然一僵！这下子是真的灵魂出窍了！

自己也是男人，当然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可是……他还没有心理准备要做那件事啊！身体

里刚窜起的舒服感觉像看到灯光的蟑螂，瞬间被吓得消失无踪。

「缠丝十八手！」东方素芹紧闭起眼睛，短短的五个字之间，西门朱槿被东方家至宝——

海蚕丝给绑住了手脚，而且还摆着怪异的姿势。一手高举，那是他刚才抓住素芹左手的手、另

一手被压在胸前跟身体一起被绑住，那是他刚才在摸他身体的手、一脚屈起来，脚踝搁在另外

一脚的膝弯，刚才他就是用这只脚顶素芹双腿的、剩下的一只脚伸直，透明的线从这脚的脚踝

延伸到高举的手的手腕上，只要手一动，脚就会被提起；脚一动，手就会被扭曲得往后弯……

这下子换西门朱槿脸色苍白了……哪有人用这种方法喊停的啊？身体被绑住难过不已不说

，已经膨胀的欲望得不到解决才更是要命。

「朱槿……」东方素芹逃离床铺，看着西门朱槿一脸很痛苦的模样，他当然也知道是怎么

回事，毕竟他自己也有经验，可是……这下子该怎么办呢？他慌慌张张地东看西望，随即冲了

出去。

「喂！先把我解开啊！」西门朱槿大喊着，觉得自己真的快掉眼泪了。好歹把他解开让他

自己解决可以吧？呜……怎么这样？刚才素芹不是也满享受的吗？为什么会突然间绑住了他？

而这又是什么奇术？为什么能够在一眨眼间就把人绑得这么结实？

就在西门朱槿想对天吶喊时，蓦地，一桶冷水「泼啦」一声倒了下来，淋得他全身皆湿。

只见东方素芹提着空水桶站在一边，满脸忧急地看着他问：

「你……你现在冷静多了吧？」

西门朱槿呆呆地看着自己被水淋湿的浏海垂在眼前，尚兀自一滴一滴地滴着水。这时，他

忍不住让眼泪跟着一起滴出眼角。

东方素芹～～你这个大混帐！西门朱槿在肚子里痛骂着。

*　*　*

天高海阔，呈现一色的蓝。

海湾里一艘巨大的货船静静地停泊在海面上，附近无数小船在大船和码头间来回。小船上

的踏板延伸到码头上，无数码头工人将一箱一箱的货物搬上了小船，再一一送上大货船。

「爹，东西装得差不多了。」东方绿荞走向东方孤雁。

东方孤雁皱眉望着海面，深远的视线像是想穿越这片辽阔的大海，直抵孤悬东南外海的岛

屿上。在那个岛上，有凶恶的海盗，而他心爱的长子正被那群凶恶的海盗抓住了……一想到东

方素芹或许还惨遭折磨，东方孤雁就心痛难忍。

自从东方素芹出海的消息传出后，他就派了人到处打听素芹的下落。而昨天，他们终于找

到了载素芹他们出海的那艘渔船，这才知道他们被海盗劫走了。那群一起被抓的渔夫因为家贫

付不出赎金，被那群海盗逼着捕鱼代替赎金后放了回来，而可怜的东方素芹等人却因为家中富

裕而被留在岛上。

这时，东方孤雁等不及海盗来要赎金，便主动将大量的金银珠宝装在货船上，要东方绿荞

押着赎金去跟海盗换回东方素芹。当然，他也命令手下的武功好手装成船夫一同前往，一方面

保护东方绿荞跟赎金、另一方面也好在换回东方素芹后伺机教训一下那群海盗。

哼！那群臭海盗！居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牙？也不想想东方素芹可是他东方

孤雁的继承人啊！居然敢绑架他？东方孤雁暗骂着。为了东方家的面子，东方孤雁说什么都不

能放过那群海盗。钱是身外之物，但面子可是连肉带骨的，说什么都不能丢了。

「装得差不多了吗？」东方孤雁看着大船上的动静，转向东方绿荞，「这次你去要小心一

点，首要之务是先救出素芹，等素芹救出来之后，再派人围剿那群海盗，知道吗？」

「知道。」

「你先付一半的赎金给他们，要等素芹安全地回到船上之后，再把剩下的一半给他们，懂

吗？」因为素知东方绿荞不甚聪明，所以东方孤雁叮咛得特别细，「如果他们硬是不肯先放人

，你暂退一步也没关系，但是一定要看到素芹、让他们把素芹身上的手铐脚镣打开以后再付，

这点一定要做到，只要你哥没有被绑住，他要逃绝对不难……记得万一发生这种场面的时候，

要多丢一点绳子给素芹，懂吗？」

东方绿荞在心中硬记东方孤雁所说的话，然后点了点头。

东方孤雁看着东方绿荞大得有点白痴的大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真不放心让东方绿荞

一个人去，可是最近因为东方雪薇的事，家里搞得一团乌烟瘴气的，他也无法抽身，但是他又

等不及西门跟北宫两家的儿子赶来……算了，就让他们当后援好了。

「那你去吧！自己小心一点喔！」东方孤雁拍了拍东方绿荞的肩。儿子大了，也该历练历

练了。

「是，爹，那我走了。」东方绿荞依恋地看了父亲一眼，随即挥挥手，坐上了小船。

看着小船逐渐往大货船驶去，东方孤雁将视线移往广阔的蓝天，低声祝祷着：

「老天爷啊！请保佑我两个儿子都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吧！千万别让他们遭遇什么不测……

还有还有，别让他们身上少了什么东西啊！听说以前有个人被海盗抓去，结果男的变成不是男

的……老天爷啊……千万别让我儿子遇上那种事啊！事关东方家香火，还请多多保佑、多多保

佑！」

码头上，东方孤雁双手合什，拼命地拜着。只不知……老天爷是否听到了呢？

*　*　*

「哈～～啾！」巨大的喷嚏声几乎把这间小小的三合院的房顶掀掉。

西门朱槿受了风寒，现在正坐躺在床上拼命打喷嚏。用过的手巾被东方素芹接过后，便在

水盆里被洗干净，然后晾在室内所有的家具上。只见东一条、西一条，被拧干的手巾到处悬挂

，弄得整个房间像个晒衣场。

东方素芹拿过一条比较干的手巾递给西门朱槿，西门朱槿只是横了东方素芹一眼，默默地

接过，一句话也不跟他说。

东方素芹低下了头，满怀歉疚。害西门朱槿感冒的确是他不对，可是……他这个气生得也

太久了吧？这两天来，他没跟他说过半句话，这情形叫他好沮丧，但是无论他怎么道歉，西门

朱槿却像是耳朵聋了似的，理都不理他。

「朱槿……」东方素芹用祈求的眼光注视着西门朱槿，伸出去握他的手却被甩开。东方素

芹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觉得好失落，「对不起嘛……我已经跟你说了千百句对不起了，你还

要生我的气吗？」

西门朱槿翻了个身，用背影回答东方素芹。

「你要我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东方素芹坐到床边，推着西门朱槿的背，「朱槿，求求

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你就算骂我也成啊！」

西门朱槿拉高了被子，把自己整个人埋起来。东方素芹见状，只能叹气。颓丧地重新蹲回

床脚，继续洗着手帕。水声哗啦，东方素芹想起当初在船上时，也有过这样的情景，可是那时

……朱槿总是看着他，不像现在，距离变得好遥远喔！

棉被底下，西门朱槿又打了个喷嚏，接着，一只手伸出了棉被外面，把手巾递给他。东方

素芹接过，闷闷地洗了起来。

他知道西门朱槿在气什么，可是……他也是没办法的啊！他就只知道可以用那种方法解决

嘛！不然怎么办呢？难道要他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任朱槿为所欲为吗？朱槿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也不管他做好心理准备或研究没有就动手……而且那时他才做完恶梦、浑身冷汗，他怎么能

在那种情况下做那种事？

而且……谁规定情侣一定要做那种事的？东方素芹愈想愈烦，再说，就算要做也太快了吧

？看着水盆里的水变得混浊，东方素芹端起了水盆，虽然知道西门朱槿不会回答他，但他还是

对西门朱槿说道：

「我出去换一盆清水，马上回来。」

听到东方素芹推门的声音，西门朱槿缓缓地从棉被里探出头来，看着东方素芹显得落寞的

背影，他也有点过意不去了，可是……这叫他怎么原谅他嘛！正打得火热的时候居然绑住他、

还泼了他一盆冷水……如果说素芹真的完全不愿意也就算了，可是后来他自己也很投入啊！

在听到素芹边喘边喊着他的名字时，西门朱槿真是飘飘欲仙，幸福得飞天了，可是没想到

下一刻却被素芹一脚从云端给踹到地狱……实在是呕死人了！而现在他还喷嚏连连，喉咙痛得

喝水都会刺痛，别说他在生气不想说话，就算想说话，他的喉咙也不肯成全他。

「朱槿。」北宫紫棠走进房间，拿了颗药丸给他，「我跟附近农家的人要的，据说对喉咙

痛很有用，你含着试试看，要是有用，我再去要。」

「谢了。」西门朱槿的声音沙哑得像是一团干稻草在互搓一般，根本不能算是人声，只能

形容为杂音。

「这两天素芹好沮丧喔！我看他好象都没什么吃睡，整天就是在这里伺候你，说起来啊…

…还真像个温柔贤慧的老婆耶！」

「他没吃东西吗？」含了那颗药丸之后，西门朱槿觉得喉咙真的没那么痛了，声音也比刚

才好听一点，比较像人。

「我看他吃得不多，」北宫紫棠在床尾坐下，「他已经够瘦了，我真担心他会再瘦下去，

昨天我被他撞到，我觉得自己好象被木棍打到一样，痛死了。」

「那你叫他多吃点。」随着药效的发作，西门朱槿的声音愈来愈正常，虽然还是带有哑哑

的喉音，但至少听得出是他喉咙沙哑的声音了。

「我叫他他怎么会听？」北宫紫棠拋了个『解铃还需系铃人』的眼神给西门朱槿，「你还

在生他的气？何必呀！你早就知道他有洁癖了，啊既然都喜欢上了，那你也只好认啦！生气干

嘛？」

「如果他只是单纯的洁癖也就算了……」

「啊？洁癖还有单纯跟复杂的区分呀？那我猜素芹一定是复杂型的洁癖。」

西门朱槿看了北宫紫棠一眼，懒得再跟他说下去。其实他是担心在素芹心里作怪的不是洁

癖，而是莫名其妙的卫生观念。想当初在雪鹫城时，就是素芹搞鬼，意图把北宫青枫和西门紫

菀弄成木已成舟的模样，好让他们能顺利在一起，却没想到反而害得青枫和紫菀被分开。

后来他听素芹说这件事时，他觉得素芹的想法还真的是很可笑。其实就算是女人，也不是

说一生就绝对只能跟一个男人在一起，所谓的「生死事小、贞节为大」的观念不过是拿来荼毒

女人的。但在东方素芹的想法里面却是：无论男女，一个人一生就是绝?对?只能跟一个人在一

起，不然就太不卫生了。

其实朱槿并不觉得这种想法不好，只是……谁叫素芹的初吻是被第五玄楚阴错阳差地抢去

了呢？万一素芹因为这种想法就跟他分手怎么办？虽然说第五玄楚也不见得就会抢走素芹，可

是……万一素芹就是被这种卫生观念束缚，然后一辈子拒绝他怎么办？

而且，素芹彷佛小时候就认识第五玄楚了，万一他们小时候真的有什么孽缘，然后导致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