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凤于飞 第二部 错点鸳鸯 上——丁冬

，而在北宫青枫跟他弟弟西门紫菀的事情时，他发现东方素芹的许多想法其实跟他颇为类似，

那时，他发现东方素芹是个正义感十足、并且热心助人的人……一些他想过却不会去做的事，

东方素芹做了，然而这次，他是这么不顾一切地帮助自己……为了他甚至不惜在海上漂流……

这时的西门朱槿陷入感动之中，一点也记不得东方素芹根本是被迫的。

抬眼看着东方素芹，西门朱槿的眼眶有些热。

「有没有好一点？」东方素芹问着，将药丸递到西门朱槿嘴边。

西门朱槿点点头，张嘴把那颗药丸噙住。在他的唇碰触到东方素芹的手掌时，东方素芹颤

了一下，但还是帮着西门朱槿把药丸推进嘴里。

有东西进入喉咙的西门朱槿又感到一阵作呕的冲动，但他摀住嘴巴强忍着，不能再吐了，

不然恐怕他就得这么死在这艘船上也说不定。

「我去弄盆水来帮你擦擦脸。」东方素芹说着，便走了出去。

西门朱槿忍着呕吐的冲动，看着东方素芹离去的背影，重重地喘着气。眼前是那扇失去了

东方素芹背影的洞开房门，突然间，西门朱槿发现自己的心里有些不应该会产生的奇怪感觉出

现。

在东方素芹端着水盆的身影进入他的眼帘时，西门朱槿露出了久违了一天一夜的微笑。

东方素芹将脸盆在床脚边放下，双手绞扭着一条毛巾，而后帮西门朱槿净脸。

「谢谢。」

东方素芹没说话，只是专心地帮西门朱槿把脸擦干净，并且帮他把发丝拨开，略加整饰之

后，西门朱槿看起来已经没那么狼狈了。

「脸色看起来好一点了。」这时，东方素芹略垂的肩膀说明他松了口气。西门朱槿的心情

不由激动起来。

「谢谢……」又一声表示谢意的话语，因为西门朱槿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西门朱槿凝视着东方素芹，那份专注让东方素芹不自在起来，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变快……

他离开床铺，把刚才那条脏掉的手帕在水盆里搓揉着，企图分散他心里那诡异的激昂。

「你那条手帕……」

「怎么？」东方素芹看着在水中轻漂的手帕，其实，依照他的习惯，他是会把这条手帕丢

掉的，虽然洗过后就干净了，但他还是会觉得怪怪的。可是现在他身上就只剩下这条手帕可用

，所以他也只好将就一下了。

「可以给我吗？」

东方素芹呆了一下，不知道西门朱槿怎么会突然跟他要这条手帕，但他想，现在的西门朱

槿想必比他更需要清洁用品，因此他把手帕扭干了，交给西门朱槿。

「谢谢。」西门朱槿拿着那条手帕，微笑着。

「一条手帕而已，用不着谢，你刚才已经谢过很多声了，而且，你会有机会还我这个人情

的，放心吧！」东方素芹说着，就端起了脸盆。

听着东方素芹的话，西门朱槿笑了。这句话他是听第二次了，可是，他总觉得现在他好象

可以用另外一个角度来听这句话，欠人不还，搁在心上也是负担，或许，这一直是素芹式的体

贴呢！

「你等下还会回来吗？」西门朱槿看见东方素芹走到房门口，忍不住问着。

「如果你需要我陪的话。」

「那我等你。」

东方素芹凝视了西门朱槿一会儿，不知不觉地，红云飞上他的双颊，他咽了口口水，转身

走出了舱房。

*　*　*

「什么～～?!」正研究着建筑平面图的西门寒鸦和北宫雪鹫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朱槿

跟紫棠私奔了？」

「是、是啊……我是这么听说的……」北宫银柏摸着后脑杓说着，脸上表情看来有些呆滞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居然除了有个男的大嫂之外，又要多一个男的弟妇。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西门寒鸦和北宫雪鹫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刚才自北宫银柏口中听到的话在他们脑海中不断回荡。据说现在江湖上沸沸扬扬地传说着西门

朱槿和北宫紫棠在暄阳城宣布了他们相爱的事实后，就携手远走高飞的事……这是真的吗？

西门寒鸦不敢相信，他那个自恋的儿子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别人？虽说西门朱槿终于找到他

所喜欢的人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可、可是……为什么对象会是北宫紫棠啊？那是个男人啊！

西门寒鸦张大了嘴，灵魂出窍似地呆愣着。

而北宫雪鹫则是皱起了一双老眉，一脸愁苦。早在四大家子女都聚在雪鹫城时，他就看出

紫棠跟西门朱槿的感情特别好，但是，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单纯的友情……啊啊……不会吧?!上

天为何如此待他？北宫雪鹫扶住了自己的头颅，万般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可是，据北宫银柏听来的八卦所言，朱槿跟紫棠两人现在已经远遁海外了。

「哇啊～～」西门寒鸦发出痛苦的号叫，一把抓住北宫雪鹫的衣领，「臭老鹫！你说现在

该怎么办嘛？」他用力地摇晃着北宫雪鹫，像是想把他整身老骨头给摇散，「我连续被你拐跑

两个儿子，这样你叫我怎么办啊？」

想到自己这仅有的两个儿子都被北宫家的儿子拐跑，西门寒鸦是既痛苦又生气，一时不忿

之下，他动手把平面图给撕了个粉碎。这张平面图是北宫西门两家的新庄院的建筑图，但现在

已经变成一堆废纸了。

在西门寒鸦因为舍不得跟西门紫菀相离那么远而拼了老命地撒赖之下，两家决定在北宫、

西门家的交界处盖一座大庄院让北宫青枫和西门紫菀居住，而二老此时本是兴高采烈地在此地

监工，打算把这座庄院盖得比东方、南郭两家给南郭白莲和东方红樱住的别墅还要富丽堂皇的

，却没想到会听到这个破天荒的消息。

「呜……」西门寒鸦老泪纵横起来，「你自己六个儿子还不够，居然还让儿子拐跑我的儿

子……你是嫉妒我儿子长得漂亮对不对？所以就叫你儿子去拐跑我儿子，对不对？呜呜……我

的槿儿、菀儿啊～～」

此时北宫雪鹫也是心凉了半截，三魂七魄飞走了一半，因此只是任西门寒鸦对他又打又搥

，毫无反应。他专注地暗自怨恨自己怎么不早点阻止北宫紫棠跟西门朱槿混在一起，现在事情

变成这个样子，叫他们二老该怎么办呢？

呜……现在他也好想哭喔，一切都是西门家儿子长得太漂亮的错！

这么一迁怒，北宫雪鹫也火大起来，忿忿地推开西门寒鸦，「你还怪我？我没怪你儿子蛊

惑我儿子就不错了，你居然反过来怪我？」

「啊？我儿子长得好也错了吗？你怎么不怪你自己的儿子好色？」

只见两个老头又开始互相责怪起来，话题愈扯愈远，连八百年前的年轻时代的事也扯出来

吵，完完全全地远离了焦点。

而一旁北宫银柏没心思去理会两个老父亲的争执，只是将地上的平面图碎片捡起来看。看

样子，这座盖给北宫青枫跟西门紫菀的庄院要再多盖几间房子给西门朱槿跟北宫紫棠了。

他摇着头耸耸肩，看看身边两个老爸爸还在专心致志地吵，也不甚在意，反正这两个老活

宝一向是这样。而且他相信，有北宫青枫和西门紫菀两人的前车之鉴，两个老爸爸现在哭归哭

、闹归闹，但等生完气之后，还是会接受这个事实的。

北宫银柏离开了两个正互相攻讦责怪的为人父者身边，打算去把这个八卦告诉在这里帮忙

监工的其余兄弟。此刻，北宫银柏浑然忘我地一肩挑起八卦传播的重责大任。

「什么～～?!」难以置信的叫声彻响在为了监工而盖起的工寮里。虽说是工寮，但还是五

脏俱全，只不过小了一点。只见北宫家五兄弟和西门紫菀聚在花厅里，听完这个消息之后，一

起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

北宫银柏很惊奇地发现，每个人听到这则八卦以后的反应都一模一样。

「天吶……」西门紫菀瞪大了一双大眼，颓然坐倒，「世界末日要到了……」他转向北宫

青枫，「青枫，你相信吗？我大哥居然跟紫棠……」

北宫青枫搔了搔头发，一脸平静，在所有人里面，他是恢复镇定最快的一个。「这……还

好啦！他们两个的感情一向不错，如果他们真的相爱，那么在一起也没什么关系吧！」

「可是……那是我大哥耶！」

「哼哼……现在你体会到我当初的心情了吧？」北宫丹菊到现在还是在记恨西门紫菀抢走

他大哥的事。

「哎呀，才不是那样，」西门紫菀挥了挥手，「我只是不敢相信而已……我大哥怎么可能

……我大哥耶！我那个有自恋狂的大哥耶！那个会对着镜子说：啊！我真是美得天妒人怨的大

哥耶！」他边说边学着西门朱槿的动作表情，看得其它人都笑了起来。「这样的人会爱上别人

？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听到西门紫菀这么说，大家也觉得很难相信西门朱槿会爱上北宫紫棠，可是……据说他们

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宣布的，这个事实好象让人想不相信都不行。

「呵……」北宫青枫微笑着，「爱情这种东西本来就没什么道理可言，所以，什么事情都

有可能发生啊！真也好假也罢，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做决定吧！现在我只希望，朱槿跟紫棠都

能够幸福，这样就够了。」

听着北宫青枫充满着好哥哥的宽容的几句话，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或许，爱情真的没有一

定的规范和道理可言吧！所以会有美女与野兽的组合，也不乏天才去爱上傻瓜……众人看着眼

前的北宫青枫和西门紫菀，突然觉得，在爱情一事上头，就算出现任何破天荒的状况好象也没

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毕竟，大家不是常说吗？

——爱情是盲目的啊！所以，即使是自恋狂，在陷入爱河时也会看不见自己，而被对方的

一切占据了全副心灵吧！

*　*　*

就在西门朱槿与北宫紫棠私奔的八卦在大陆上如火如荼地流传时，东方素芹他们三人还在

大海上漂流。

「啊……这花枝羹真好吃……」北宫紫棠两眼迷离，咀嚼着嘴里的食物。

东方素芹无奈地看着北宫紫棠，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了眼桌上那锅鱿鱼羹，吃着手里

的干薄饼。另一边，西门朱槿还是没什么力气地躺在床上，晚饭只用了半碗鱿鱼羹填肚子。因

为他跟北宫紫棠一样吃了晕船药，所以他已经没有一直吐了，只有偶尔船颠得太厉害时会干呕

两声而已。另外，他并没有神智不清到北宫紫棠那个地步。

「朱槿，你再吃颗晕船药吧！」因为怕药力过了，东方素芹将药瓶递给了西门朱槿。

「再吃第二颗不会像紫棠一样吧？」西门朱槿看着北宫紫棠迟缓的动作，只见他挟着一只

鱿鱼脚，却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地塞进嘴巴里。

「紫棠是一口气吃太多了，他一看你吐成那样，就拼命地吃，才会变这样。」

「啊……滴下来了……」正在喝汤的北宫紫棠发现汤流到桌子上去，便拉过长衫下摆擦拭

桌子，却没擦对地方。

东方素芹叹着气，拿过抹布帮他擦干净，他实在无法忍受有人用衣服来擦掉脏东西，而且

，他们三个现在可都没有衣服可以换耶！一想到这个，东方素芹就好想洗澡……算算，他已经

有一天半没洗澡了。

「呵……」北宫紫棠傻笑着，「谢谢……素槿真爱干净……」

西门朱槿看到这样的北宫紫棠，不禁有点犹豫，但他还是把药丸给丢进嘴里，东方素芹一

言不发地递过一杯水给他。

「我发现我以前对你的看法需要修正。」西门朱槿将杯子还给东方素芹，突然这么说着，

东方素芹不由挑眉发出疑问。

「你的洁癖一直让你看起来有点冷漠，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西门朱

槿坐起身来，拿枕头垫着背，「今天你一直在照顾我，我吐成那个样子，连我自己都不能忍受

，可是你却一点都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为什么？」

为什么？东方素芹想着，他自己也很想问为什么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间不在乎

那些，只是，在看到西门朱槿那么难受痛苦的模样时，他的心一直悬着，无法宁定，只想让他

快些脱离那样的折磨。

但是东方素芹怎么也说不出自己心中那同样的疑惑，或许是隐约感觉到这样的行为背后的

意义吧！因此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回答：「因为你是病人，事急总得从权。」

「这样啊……」西门朱槿的语气有些落寞，他不知道自己期望的答案是什么，但是，他肯

定自己心中有股遗憾窜升。这实在是很奇怪的感觉，西门朱槿不懂自己现在的心情。

「你对我改观，是因为这次我帮了你吗？」东方素芹问他，但话才问出口，他就觉得自己

不像自己，他不是早就习惯别人对他的看法了吗？而且别人对他的看法一向也引不起他的关注

啊！那么……为什么他会这么问呢？想知道正确答案的原因是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这样问好像

显得他太在乎西门朱槿对他的观感了。这不像他，真的不像。

「嗯……真的要说的话，也许后来我在雪鹫城的时候对你的印象就一直在改变吧！尤其是

那时看到你帮助紫菀、打了丹菊一巴掌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有些想法跟我还满像的呢！很帅

喔！」西门朱槿回忆着当时的东方素芹，他一样是冷轩起两道精致剑眉，黑白分明的凤眼凌厉

地直视着丹菊，脸上的怒意是为着一个遭到背弃的哥哥抱不平……那是他第一次看着另外一个

人的脸产生想拍手喊「太帅了」的冲动。

「因为跟你像就对我改观啊？」其实在听到西门朱槿说出很帅的评语时，东方素芹有点小

高兴，可是又不好意思直接表示出他的开心，只好别过了头，说着违逆心意的话来掩饰，「你

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自恋狂。」

「呵呵……」西门朱槿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我想起有一次我跟你闹得不太愉

快，结果我说你比我更自恋，所以，说不定我们真的很像呢！」

提起那次不愉快的经验，东方素芹就明显地感觉到当时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真的不一样。

那时因为他无意间甩开了西门紫菀为了帮助他而伸出来的手，结果他就被西门朱槿骂了……在

那之后，大家才知道他不喜欢跟别人有身体上接触的习惯。而当时，他根本不怎么在乎西门朱

槿对他的误解，虽然心里还是给他不高兴了一下，但他还是没说什么，那为什么现在不一样了

呢？

现在的他，会希望自己在西门朱槿眼中是美好的……意会到这一点，东方素芹颤抖了一下

，赶忙逼迫自己把心思从这上面移开。

只听得西门朱槿继续说着，「如果说我们两个都是自恋狂的话，那或许能让我们这种自恋

狂喜欢的人，就只有彼此了吧！」

这番不经意出口的话让西门朱槿跟东方素芹都呆住了，只是怔怔地看着对方，时间像是在

这一刻停止。

忽然间「砰」地一声，把两个陷入凝望的人震回现实，他们转头一看，只见北宫紫棠倒了

下去，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你在做哪国的白日梦啊？」东方素芹回了嘴，径自拖过另一张卧榻上的被子往北宫紫棠

身上一盖，人就起身离开房间，留下西门朱槿以北宫紫棠的鼾声为伴奏，怔怔地想着心事。

*　*　*

夜里的海像一块阒黑的布，被风吹荡，摆出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