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无比坚定,在黑暗里闪着侵略性的光芒,再也不是我当初看见的稚嫩孩子。是我让你产生的变化吗?
我无声叹息,“吕云阳,我也有我自己的意志。至于什么幸福不幸福的,我觉得我现在过的挺不错。”
“去你的挺不错!”他“唰”的站起来,“就你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也叫挺不错?!”
第28章
我懒的再和他争辩,摆摆手,“随便你吧吕云阳,但是,有一句话我必须要和你说,不要做任何会威胁到莱茵羽的事,不然不要怪我手下无情!”
一片寂静,吕云阳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般立在那里,过了好一会,屋子里头响起他的怪笑声,笑的浑身颤抖。“陈风啊陈风,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护着他!你怎么就这么,就这么——!”
“这么贱是不是?”我平静的接口,点燃第三根烟,“我也这么觉得,所以劝你别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
“休想!”他扑上来,紧紧抱着我的腰,脸压在我的胸膛上,“你别想!我绝对不放弃!绝不!”
我不吭声,任他抱着。
半晌,模糊的声音从胸口处传来,带着哽咽,“陈风。。。。。。你就这么爱他吗。。。。。”
泪水沾染在还未结口的伤口上有些疼,我用空出的手拍拍他的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爱他。”吐出嘴里的烟,我缓缓说道:“我是个孤儿,五岁之前的记忆就只有拳打脚踢和阴暗的巷子以及腐臭的食物。流云大陆的冬天很冷,绝不是一个五岁的孩子靠着一件单衣就能熬的过去的,在我几乎整个人都被冰雪覆盖的时候,莱茵羽出现在我眼前,他将我抱起来,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人的体温。”
顿了顿,我微叹口气。“莱茵羽有好几个杀手阶层,你应该也知道吧?我花了10的时间从最底层一直爬到白堂的第一把交椅。其中不是没有想过放弃,毕竟对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来说那种严苛的训练几近残酷,当我半夜偷偷从三楼的窗子翻出去准备逃走时,莱茵羽在下头接住了我。他把我带到他住的地方,给我疗完伤以后告诉替他卖命的人已经够多了,并不缺我这一个。”
“后来呢?”
“后来的一段时间我就没有继续待在杀手堂,无所事事的混迹在莱茵羽身边。那时的我对他来说没有任何用处,可是他接受了我,我问过他为什么,他只给了我一个灿烂的微笑作为回答。”
“他给了我很多第一次,比如第一件新衣服,第一口热饭,第一个拥抱,第一个亲吻。渐渐的,我的整个世界都绕着他在转,护着他已经是我的本能。你能了解这种感受吗?”我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吕云阳,正好和他的视线相碰。“所以我不知道对他是不是爱,但是没有莱茵羽就不会有现在的我,无论他对我做了什么我都无法离弃他。我不是没有尝试过,但是我还是失败了,够傻的是不是?我自己也这么觉得。”我看见吕云阳眼里头哀伤的神色,无奈的摇摇头。
俯下身子,我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记住,不要和莱茵羽作对,无论什么情况下,我不想伤害你,一点也不想。”
黎黑的眸子闪了闪,“我可以把这解释为我至少在你心里有点位置吗?”
我无法和他执着的目光对视,错开视线沉默了一会。
“无法回答?”
微叹一口气,我看向吕云阳背后银白的月亮,皎洁而明亮。“是,无法回答。”
无法回答,是因为忽然连我自己也不能确定,眼前这孩子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为何我没有拒绝?单单只是因为曾经的相似?
如此含糊的答案吕云阳却仿佛听懂了什么,也不再追问,反而在我身边住了下来。拗不过他,我只好顺着他的意思,但是我反复告诫他不要到处乱跑,毕竟他的活动范围已经被禁止在他的属地里,万一被发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他坐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不时敷衍性质的点点头,一副“我正在虚心接受教育”的诚恳青年好模样,当然如果你不去看他那双正和圆球玩的正开心的手的话。
圆球很显然已经被培养成了马戏团的未来台柱,吕云阳拉一下它的短尾巴,它就来个侧空翻并以一个撅屁股的动作作为结尾,挠一下耳朵,它就扭动着它的腰,当然如果那能算腰的话,然后再抛一个媚眼,看的我一身鸡皮疙瘩。
我重重的一拍桌子,正翻着白眼,哦不,正抛着媚眼的圆球吓的一咕噜摔在地上,其实它这么怕我是原因的,上次圆球蜷成一团躺桌子上,我以为是一白球,顺手拿起来就往地上扔,它“嗷”的一声就窜进角落,半天没出来,从此看见我总是斜着眼的。
吕云阳极不满意的看我一眼,然后把圆球拣起来,拍了拍抱进怀里。
我苦口婆心的劝他,“吕云阳,你整天拿着这个东西,很损你形象的你知不知道?”
“这个东西”立刻冲着我呲了一下嘴,以示抗议。
“谁爱说谁说去,我才不在乎。更何况,圆球它是——。”话没有说完,吕云阳若有似无的瞟了我一眼。
我自然知道接下去的话是什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口,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这样的冷场已经不是第一次,每次面对他的暗示性话语我都会不由自主的停口。曾经风流惯了的我说些花言巧语倒也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是对于吕云阳,我无声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发现我无法对他说任何随口说说的甜言蜜语,是从“炼窟”那次之后吗?
第29章
开的酒馆已经很久没去察看过,一边感叹着我真是个不负责的老板,酒馆到现在还没倒或者没被人席卷一空真是奇迹,一边警告吕云阳不准跟着我,然后走出门。
坐在酒馆的休息室里查着帐册,没多久就被告知有人找。我以为会是什么生意上门,下楼一看,头痛非常,抑止住反身上楼的懦夫行为,我走向角落里那个憔悴的女人。
其实这个女人本身并没有什么可怕,可怕就可怕在她的缠功非常,已近偏执。她的丈夫在几年前失踪,此后她一直不放弃的寻找着,此等深情自然令人感动,但是如果她老缠着你问她丈夫的下落,你还能光以感动二字泰然处之?
我示意她跟我上楼,我可不希望她在楼下大喊大叫,吓走店里的客人。
“陈少,陈少,求你告诉我我丈夫的下落。”一进房,她就跪在我跟前,拔拉着我的手。
我无可奈何的叹气,将她扶起来,按坐在椅子上。“夫人,我已经和你说过很多次了,我真的不知道。”
“不,听说陈少的消息灵通,一定可以查到我丈夫的下落的。”她挣扎着又要下跪。
你丈夫又不是什么名人,而且长相平凡无奇,失踪的又毫无预兆,是不是活着还不知道,上哪里去找?当然这话我是不会说出口的,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憔悴的可怕,总觉得任何的不慎话语都会令她立即崩溃。
“夫人,我已经托了很多人去打听过了,但是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消息。您还是先回去等吧,有了消息我会通知您的。”我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试图安抚她。
她绝望的摇头,“等?陈少从来没有找过人吧?从来没有苦苦的去寻找过一个人吧?我不敢等,只要稍稍停下脚步,我就心慌的不能自己。。。。。。想着他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在受什么苦,为什么还不联络我。。。。。。甚至会想他是不是已经。。。。。。”剔透的泪珠滚落下来,心碎的让人有些心疼。
她转动眼珠看我,“陈少,对不起了。”她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香炉,摆在我面前。
我一惊,“这是?”
“陈少,这是我能想出来的唯一方法,这香炉里头燃的是‘焚情’,您该知道吧,没有解药的春药,得不到释放就会立刻七窍流血而死,而我刚才就一直将它放在身上。”
我震惊的看向她,不是吧这。
她微笑起来:“陈少用不着慌张,我自是不会认为我这等姿色能让陈少看上,我已在楼下安排好了人,只要陈少肯告诉我我丈夫的下落,我立刻就让人上来。”
我苦笑,身子里头翻腾的血液让我知道她所言非假,果然是‘焚情’哪。
站直身体,我怜悯的看着底下的女人,“夫人,不要说我不知道您丈夫的下落,即使知道,您认为您这样做,我就会告诉你吗?”
转过身,我尽力维持着平稳的步伐向窗边走去。
“陈少,您这样会死的!”女人惊惶失措的疾呼道。
“即使这样,我也不会接受任何人的威胁。”没有回头,我从窗口一跃而下,直向“媚风”疾奔。
是,除了他,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威胁到我,包括我自己的生命。
‘焚情’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的春药,不过三个拐角,身体已经烫的可怕,呼吸也粗重起来,我知道时间不多,
可是药力已经让我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脚步,勉力支持了一段路后,我靠在墙壁上慢慢向下滑。
不知道“嗜骨果”和“焚情”哪个比较强?我无聊的想着,知道自己死是死不了,但是如果不舒解的话结果会怎么样我自己也不知道。
如潮水般的窒息感蔓延上来,眼前开始一阵阵发黑,看来是个试验的好机会了。我自嘲的笑了笑。
意识的最后是一双温暖的手臂和一声叹息:“怎么这么没有警觉性。。。。。”
第30章
这是在哪里?我撑起身体,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四周陌生的摆设让我一时有些茫然。
我怎么会在这里的?环顾了一圈以后,我确定这里应该是旅馆。
可是昨天晚上不是明明——我撑住额角,瞬间回想起昨晚的一切,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我还活着?
我惊诧的掀起床被就想下床,却在掀开被子的刹那惊呆了。
血,满床的血,洇的犹如开了遍地的红梅。我第一个反应就是,我杀了人了?
第二个反应却让我僵硬了身子,这血显然不是我的,中了‘焚情’的人除了找人舒解以外,别无他路,换句话说,这血是另一个人的,另一个替我解了‘焚情’的人的。
可是整个房间里头除了我的衣物外,找不到任何其他人的痕迹,除了这满床的猩红,无声的指控着我昨晚野兽般的行径。而且奇怪的是床单有向一旁拖曳的态势,看样子这个人似乎还想要换掉床单,不过显然没有成功。
我一向不喜欢把做爱搞的像谋杀,但很显然昨晚我失去了理智。
这个人不会有事吧?我坐在床边,有些愧疚,这么多的血伤的必是很重,真不知道这个人是如何离开这个房间的,不要说新手,恐怕老手都无法承受这样的伤势。
服务人员对昨晚的情况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说那个人戴着个宽大的帽子,看不清面容,而且一直刻意避着角度。
无奈之下在房中枯坐半日,也不见有人回来,我只好离开了旅馆,临走前在服务人员处留下了我的联系方法。
一回到家,就见个人影扑上来,吕云阳黑着两个眼圈,说他昨晚找了我一夜,追问我究竟去了哪里。
我只好尴尬的蒙混过关,总不能告诉他我逊到被下了“焚情”吧。
挨着我的胸膛蹭了半天,他忽然疑惑的皱眉,“陈风,你身上的味道好像有些熟悉。”
是吗?我疑惑的闻闻,却闻不出个所以然来。
莲晴来酒馆找我,一脸孤傲的走到正独自饮酒的我面前。
“怎么,莱茵羽放心让莲少爷一人来找我?”
这句话似乎让莲晴也迷茫了一下,“茵羽这两天一直待在罗皇殿,也不出来见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随即神色一振,“可以找你谈谈吗?”话是问的客气,却不容拒绝。我不慌不忙的喝尽杯子里的酒,方才抬头看他:“莲少爷客气了,该是我找你谈谈才是。”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该清楚,你玩的把戏未免太没有新意,好歹也该比五年前有些进步吧?”我笑的温文尔雅,笑意却不达眼睛。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硬着声音,显得很镇定。
我无所谓的挑挑眉,顺手倒满酒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可以,但是莲晴你的把戏也差不多该停止了,我曾和你说过,我没有意思和你争任何东西。五年前我一直忍让着你,可惜现在的我已经没有这个理由了。”
“所以,”我向后仰靠在椅子背上,好整以暇的看他,“不要再试图挑衅我,莲晴,我可不想真的来一次暗杀行动。”
他的脸色白了一下,知道我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
我将空酒杯放回桌上,示意他道:“现在你可以说了,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谈。”
莲晴显然还陷在威胁里头没有缓过神,经我这么一提醒才想起他的目的,马上恢复了他嚣张的气焰。“萧天杰,我希望你回天云殿。”
他这副表情不是希望,是命令。我淡淡的扫他一眼,这次又是什么花样。
“你听见没有?”他气恼的上前一掌拍在桌子上,震的酒杯也弹跳了下。
“莲少爷最好不要乱拍,拍坏了你的手不要紧,这里的东西坏了可都是要赔偿的。”我将酒瓶和酒杯移开,对他气急败坏的表情视而不见。“莲少爷要我回去?我以为你该是巴不得我离开才对。”
“我的确是巴不得你滚的越远越好!只要有你在,茵羽就不会多看我一眼。”他瞪着眼愤恨的盯着我,口气憎恶:“我一直都陪在茵羽的身边,从以前到现在,我为了他可以连命都不要!可你算什么?!居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待在他的身边!”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从心底里升起,我不耐的皱起眉头:“现在不是都顺了你的意了吗?你还想怎么样?”
“是,现在是顺了我的意了。”莲晴的表情忽然就黯淡下来,几分不知所措和更多的不甘心。“可是现在的茵羽很痛苦。”他用手指着心脏:“你知不知道看见这样的他,这里疼的几乎快坏掉!”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无声长叹,容忍莲晴至此也是因为我明了他对莱茵羽的感情有多深刻。
他颓然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神色疲倦:“你跟我来一下好吗?我有些东西想给你。”
“不好。”我很干脆的摇头。
“为什么?”他诧异万分的猛然抬头。
我没说话,静静的看着对面的莲晴。
我不怀疑他对莱茵羽的感情,但是我怀疑他的动机。
他懂了,了然的点点头,“怀疑我有花样?没想到萧天杰已经被吓到这个地步了。”
“不用玩激将法,没用的。”我站起身往酒馆一侧的楼梯走去,“我想休息了,恕不奉陪。”
他也随着我站起来,紧紧跟在我身后,一路跟进休息室。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只是想还这个给你。”他变魔术般的掏出一个朱红的盒子递到我面前。
我没有去接,警惕的看了他一眼,状似随意的伸手去打开盒盖,实则全身都已做好了应付突发状况的准备。
一把薄如蝉翼、流光异彩的匕首静静的躺在盒中。这把匕首我当然不陌生,甚至还熟悉的很。这把匕首原是我刚出道时莱茵羽所赠,是由他亲手设计,亲手铸炼而成。
“这东西已经不是我的了,谁爱要谁拿去。”我合上盖子。
“你不要太过分了,萧天杰!”他哐的一下重新打开盒盖,将盒子凑到我跟前:“你以为我愿意给你是不是?没错,当年茵羽的确是让你把匕首给了我,因为那是我用命去逼他的,他根本不想给我。自从那以后,他对我越来越冷淡。。。。。。”说着,他的眼眶湿润了。
狠狠的擦去眼泪,他的眼神愤恨无比:“没错,我是陷害过你,但是我对你没有一点点的愧疚心!是你夺去了我的茵羽,是你把他对我的注意力全夺走了!告诉你,即使时光倒流,我还是会那样做!”
他伸手硬是把盒子塞进我手里。“我把匕首还给你不是我想的,我只是希望——希望茵羽能再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