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自己去?”可非的震惊程度不亚於当初听到南联盟大使馆被炸的反应,“你没说你现在是残疾人?”
“死人也得去!”我苦笑,“坐著轮椅上去偷心才酷,就这麽定了!”尽管我现在走路的功能已经初步恢复,但想让我来上回那些高难度动作是不可能的。
“需要我陪你去吗?”可非问。
“嘿,求之不得。你替我去更好!”我正乐,电话响了。
“你的。”可非把电话递给我。
“你好。”
“晚上有空吗?”吴宗铭问道。
“事情处理完了?”
他轻笑一声。“差不多了。下午几点下课?我去接你。”
“上哪儿?又闲著没事干了你?”我笑。
“六点吧,可以吗?你还没正儿八经地陪我吃过一顿饭!”
“呵,我不当三陪。行,六点。我生活能自理,你用不著开著宝马到六楼,就在校门口吧。”他答应了。
可非疑惑地看著我。“干吗?吴总?”
第十八章(上)
赵刚一把拉过他勾住他的脖子,坏笑地看著我,又看看可非:“人家约会呢,你别问那麽多!走,晚上咱俩也去约会,我请你吃麦当劳。”
可非甩开他,瞪了他一眼。“你小子赶时髦男女通吃,我可不奉陪。不想把你们家罗娜追回来?”
赵刚大手一挥。“做不成情人做朋友,我早想开了!”
“哇,好个当代有志青年,爽快!”我伸出大麽指。自 由 自 在
放学後我慢慢走到校门口,吴宗铭的宝马一秒不差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去哪儿?”我上了车,问道。
“你的脚恢复得不错嘛。”他打著方向盘,“不好意思,我到现在才有空来看你。”
“免了。去哪儿?不会又是马可波罗吧?还是去悦华?”
他淡笑。“上我那儿,我给你露一手。”我吃惊地看著他,他笑而不语。
车子停在台湾山庄车库里,我跟在他身後,踏进了一套豪华的楼中楼公寓。
“你先坐,或者喜欢看什麽电影自己动手。”他说著走进厨房。我环视了四周,整体空间几乎可区分为深色及浅色两大色系,只有少量的淡蓝色玻璃点缀其中。线条简单,几乎都是弧线设计。传统的深色木头表现出现代居家风格,搭配上素净的白墙,强烈的对比,简约而大方。他估计也是个超级影迷,壁橱里几乎收集了世界上所有经典影碟,还分不同类别:美国、日韩、欧洲、中国,从A
到Z 样样齐全。估计央视的“世界电影博览”得请他当顾问。
我抬起头,发现柜子上放著一个精致的镜框,照片上是个阳光女孩。看著看著,吴宗铭从厨房走了出来。“纾涵,需要喝什麽自己倒,咖啡在那儿……哦。”见我正端详照片,他笑笑,“这是我妹妹。”
“你还有妹妹?”我很好奇──咋看两人都不像兄妹,这个女孩称不上漂亮,但是绝对性格开朗,她那身网球装打扮,笑容那麽灿烂,一眼就能得出结论。
“她现在在悉尼上学。”
“哦,你就这麽个妹妹?”我问。
“我还有个哥,在多伦多。”他拿了个杯子递给我,“茶还是咖啡?”
“我自己来。哇,你们家兄妹分居三个洲?!令尊不是在法国吧?”我笑著说。
他笑笑。“我父母在香港,前两年过去的。”
“联合国!”
他进厨房忙活了,我尾随他进去观摩。“不错吗,大厨!你什麽时候学的这两下子?我还当你跟《男保姆》似的,叫了外卖唬弄我呢!”我倚在门上乐。他手忙脚乱,不过看起来确有两把刷子。
“以前当过一年学徒。”他边下锅边介绍。
“嗯,不错,从基层做起!”我回到厅里,继续研究他的碟。半小时後,六道菜就上齐了,我迫不及待地夹了一口青菜放嘴里,边嚼边道:“嗯,不错,pass!人家说厨师水准高不高在於他青菜炒得怎麽样,而不在於他满汉全席能不能做出来。好!跟我妈做的有的一拼!”
吃饭的时候我们聊开了。我们谈的最多的是电影,我告诉他我现在最喜欢的好莱坞影星是艾尔帕西诺,他的片我几乎能把台词倒背如流。他谈了一些对当今影坛的看法,很客观,也很有见解。
“对了,纾涵,这周六去打高尔夫吧。”他抬头问我。
“高尔夫?你少扯吧!我连杆儿都没摸过,只见过泰格伍兹打过,是在电视上!”我摇头。
“那──网球?”
“那也不行!桑普拉斯打球我见过,电视上!”尽管我家有把网球拍,不过那
他乐了。“那……”
“别那了,这周末我得去为党和人民作贡献。”我无奈。
“干吗?什麽贡献?”我把学校让我自己去比赛的事告诉他,他听了皱了皱眉头。“我送你去。”他喝了口汤。
“不用!你忙你的吧。”我拒绝。
他态度很坚决。“我送你!别再说了,吃饭!”
第十八章(下)
回到宿舍,赵刚正在上网,可非躺在床上背英语单词。“哟,约会回来了?”赵刚边打边说。
“怎麽,你的麦当劳请了吗?”我笑问。自 由 自 在
“唉,那小子狮子大开口,非要我请必胜客……”赵刚摇头。可非笑笑。
我告诉可非他不用陪我去受罪了,有个冤大头愿意当车夫。他听了淡淡一笑,轻轻地哦了一声,继续翻著手中的单词书,但似乎在想些什麽。我把注意力移到赵刚身上。“……什麽,一对七?还拿神族?!我不信,肯定作弊!……”我不断损他,他一边大叫让我闭嘴一边把拳头扬了过来。
比赛是周六晚上,我决定当天去当天回,不在那儿耗著,於是和吴宗铭约好那天下午在校门口碰头。周五是系里的“送旧”篮球赛──为了跟大四的师兄师姐们说拜拜特地来了几场级间较量,可非是主力。好兄弟上场,我说啥也得去捧场,於是和赵刚赶到篮球场一看──人山人海,我们的个头一点儿也不占优势,因为那群外文系的女生竟然站在椅子上观摩。
“可非在哪儿?”赵刚问。
我们俩像沙丁鱼似的挤到里圈。“那儿!正坐著和美眉说话的那个。”我指著可非说道。
“走,过去!”
我们移到可非身後,他冲我俩一乐。“我说你们俩怎麽还没到,刚想赛後找你们算账呢!”
“看──场上那麽多美女,你哪儿还顾得上找我们?”我把手肘搭在可非的肩上,扫视了一下四周──嗯,的确有几个长得不错的。
“去,你以为我像你!”他打掉我的手肘,站了起来。
“喂,今儿个打算来几个三分球?拿下几个栏板啊?”我问。哨子响了,可非走上场,回头冲我们挤挤眼。比赛非常精彩激烈,我们系大四的几个师兄是校队的,防守进攻兼备,投篮精准,五分锺就进了两个三分球。可非可能有点急,打手犯规。
“没事,哥们儿,加油!”赵刚大喊。
渐渐地我们级找到了感觉,把比分追了上去,两对咬得非常紧,个个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可非的控球能力堪称一绝,球就像粘在他手上似的。但对方後卫的防守相当严密,可非和廖凯多次试著跳投都失败。无奈之下可非独自带球突破重围冲到篮下,一个漂亮的灌篮动作引得在场女生的阵阵尖叫。
尽管最终我们以58:67输掉了比赛,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在乎比分,更多的看重这场比赛的精彩性和技术性。“I believe I can fly,I
believe I can touch the sky……”赵刚把水递给可非,我在一旁哼起歌来。
可非擦了把汗,笑著看我:“你刚刚要是大声唱出来,我们没准能赢!”
“是,歌手发威,哪个不得趴下!”赵刚也乐。
“唉──亏了!早说嘛,不说我怎麽知道。”我摇摇头,“I believe I can
soar……”可非拍了我一肩膀。“走,吃饭去!”我们又吃了顿水煮鱼。
第二天下午吴宗铭准时接我上路。“学校太黑了,竟然让我拿往返车票到团委报销!”我抱怨。
“这点钱你计较什麽?”他边开车边说。
“我不在乎钱的多少,总觉得心里不痛快!Shit!干脆你去加几桶97号汽油我拿发票去报得了!”
他乐了。“後座有水,渴了自己拿。”
很快我们就到了赛场。後台挤满了人,有的在聊天,有的在上妆,有的在练声。“你叫什麽?”有个40多岁的女人问我,手里拿著名单。
“王纾涵。”我答。她低头看看手里的名单,指著我的名字问我:“是这个?”
我点头。“过来,你第六个上场,到这里来准备一下。”我没头没脑地跟在她身後走了进去。
第十九章(上) 自 由 自 在
一个娴熟的化妆师迅速地给我脸上拍粉,我让她少上点儿,我皮肤过敏。她瞪了我一眼,怪我话多。唉,又一次沦为刀俎!
折腾完之後我被撂在一边,这才发现DeepBlue和唱《卡门》的女生,总算找到组织了!我叹了口气,挥手和他们打招呼。我们聊了起来,同病相怜地发泄了一通。他们今晚留宿,问我要不要搭伴,我摇头,说能少呆一分锺是一分锺。
轮到我上场了,由於腿脚不灵便,我只能站在原地深情;外套不能随便乱丢,万一一不小心扔在台下评委的脑袋上,我吃不了兜著走!所以当初在学校一举成名的这个举动只好作罢。幸好这里的音响效果非常好,我的深情流露没有白费,一首歌唱下来,台下的掌声不断。深深鞠躬之後我挪著步子下来,有点英雄负伤凯旋的意思。比赛结果下来,我第三──嗯,比我想象的要好!我心满意足地拿著证书从後门溜了出来。
吴宗铭早在外头等我了。我把证书拍在他胸前,玩味地戏谑:“看,我这个残疾人没有辜负党和人民的殷切期望,总算有点人生价值。”
他笑,打开证书,点点头。“其实你唱得比第一名要好,真的!”
“老兄,别把个人崇拜的成分加进去。我知道你一向是我的粉丝!”我说著上了车。
上了高速,他的手机跟热线似的响个不停,估计看我神色紧张地瞅著他,他没敢伸手接,任凭音乐一遍又一遍地响著。他无奈地看著我:“帮我看看号码。”
我打开手机,把号码报给他,他微微皱眉,刚想伸手接又缩了回来──毕竟车速达到150,不是闹著玩的。我说:“你怎麽没耳机?安全驾驶正常接听两不误,这点常识都不懂。”
“接吧,告诉他我在驾车。”他边看後视镜超车边说。
“喂,您好。”我遵照吴总的指示按下接听键。对方有些迟疑,半天嗯了一声,估计在琢磨吴总的声音怎麽变样了。“您好,吴总现在忙,有什麽要事需要我转告?”说著说著我越发觉得不对劲了,我怎麽像吴宗铭的秘书?
对方依旧没作声。“喂?喂?请说话,没事我挂了!”我急了。吴宗铭看了我一眼:“问他是谁,回头我给他电话。”
对方听完我的问话,终於开口了:“呃……是我,辛泽……没,没什麽……我……算了,没事。”他挂线。
“张辛泽。”我把手机放在一旁,“没说什麽事。”吴宗铭轻轻哦了一声,随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阵沈默。
“对了,辛泽最近去上课了没?”他问。
“上了,他能不上吗!‘四大名捕’这学期就出现了三个,他要是挂了,学位就甭想拿了──18学分,刚好!”
“什麽‘四大名捕’?”吴宗铭好奇地问道。
“全校出了名的抓人补考的四大高手,都很荣幸地出现在我们信工系,唉,这叫一个惨!半班不及格那已经算手下留情的,今年不知道要怎麽发飙,尤其那《信号分析》,接下来的一个月我得泡在图书馆,没辙,遇到个变态!”
“呵,你们怎麽能说老师是‘变态’?他们也是为你们好。”吴宗铭笑著摇头。
“你这人真是站著说话不腰疼。”我把头偏向窗外,看著满天繁星,突然想起了什麽。“诶,张辛泽到底忙活些啥?学校也不住了,课也翘了,想找个人连影儿都没有,难道是因为……”最後一个“我”字没敢说出来,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和他闹僵,难道是我哪儿做错了?
吴宗铭沈默了一会儿,然後说:“辛泽可能比较偏激,我跟他谈了很多次,他都没法开通,也不知道想些什麽!我告诉他大学是他好不容易考上的──他复读了两次才考上,如果到时候连校门都跨不出去,太对不起自己了!”
“那个……那个什麽,你好像和他很熟,你们是……是什麽关系?”最後几个字我几乎是含在嘴里呼噜出来的,为什麽这麽问连我自己也说变上来,但总觉得他们好像关系不一般。
第十九章(下) 自 由 自 在
“辛泽上高中的时候经常来KASA蹦迪,有一次跟几个混混闹了别扭,事情闹得很大,那些人好像不想放过他的意思。我出面把事情摆平了,毕竟是我的地方,我可不想在这里出现什麽问题。後来辛泽就一直跟著我,本来想当我小弟,我让他好好念书,在酒吧里当服务生没多大出息,他答应了,连续考了三年才考上了大学。”吴宗铭把车拐进加油站,开窗对加油站的夥计说,“97号,加满。”然後转头看看我继续说道:“我一直把他当弟弟,但他好像对我太过依赖了──”他目视前方,眉头紧锁,微微摇头。
“先生,要开发票吗?”那个夥计问道。吴宗铭下了车,说了一声:“开吧。”说著掏钱包付钱。
回到车上,他看看我,发动了汽车。“那个……我也不知道该怎麽问,为什麽他看到我跟你联系,总,总是……唉,说不上来。”我调整了空调的风页。
他轻笑一声,没回答。
回到宿舍已经半夜了,没想到那群家夥竟然通宵打牌,宿舍里闹哄哄的,见我进来,六张嘴同时向我问话。我把证书扔给他们,简单收拾一通就爬上了床。看著对床空荡荡的,我的心好像也忽悠起来……
考试月快到了,课基本上停了,就剩下复习。我又回到拼命三郎的日子,天天背著一大书包晃到图书馆,早出晚归。赵刚几次都想和我同去,但每次去图书馆看书的时间比趴在桌上休息的时间还少,後来他干脆留守宿舍,用他的话讲:“看书上哪儿看不都一样!”可非喜欢去教室,他觉得图书馆太闷,热得脑子都僵了还看个什麽劲儿。
从图书馆拼了一天後我回到宿舍,端著碗面当夜宵。赵刚接了个电话,说是我的,我放下筷子,懒懒地喂了一声。
“纾涵,明天晚上把时间给我可以吗?”吴宗铭在电话那头说道。
“明天?什麽事?”我愣是没想起来明天是几月几号星期几。
“你念书念糊涂了是吧?”他笑,“明天是你的生日。怎麽,有其他事吗?”
“哦──这年头谁惦著这个啊,又不是小孩。”我说著才明白日子已经到了6月18号了,唉,真是时间停滞!他锲而不舍金石可镂的精神很让我敬佩,最後我只好答应明天和他耗一晚上。
挂上电话,赵刚开始叽歪:“啊对,明天你就成人,可以判死刑了,怎麽庆祝?”
“看书看书再看书!”我吃了口面瞪了他一眼,他一脸坏笑著,装模作样地背著英语单词。
可非背著书包进来了。“哟,挺能改善生活的!《信号》看的怎麽样了?”他把手搭在我的肩上问道。
“就那样,鬼知道出什麽题!”我嘟哝著。
“明天晚上问你几个题。”可非说著把书包往桌上一扔,“Shit!天气真热,教室里蚊子比人还多,亲了我好几口!”
“喂非哥,明天人家有约会,你问个屁啊!”赵刚半捂著脸对可非说道。
“约会?”可非看看我,“约什麽会?”
“闭嘴!没事找抽!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我看了赵刚一眼,喝了口汤。
“明天我们家小涵终於成人啦……”赵刚冲可非挤眼,我抄起《信号》朝他脸上扔了过去,他一闪,书砸到床柱上弹了回来落在地上。
“明天18号?!”可非声音高了20分贝,随後看著我,音调降了下来:“你──你打算……和谁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