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您、明明有伤还这样跳,又出血了吧。」几人好笑地摇摇头,其中一名大汉甚至从背后摸
出一个急救箱。
「呐,换个药……唔,竹野先生,您去医院比较好吧……看出血的状况……
又裂开了。」
「看在我这么痛的份上让我过去?」
「抱歉,不行。」
「冷血……」竹野一踩一拖,不甘不愿地拽着脚步走向前,一边不忘长嘘短叹,「这么无情很不
够朋友那。」
「别这样说嘛,您就放弃好了。组长很可怕的。」
「……喔…………」低垂着头,甚至连肩也无力的垮下,「好吧……既然你们也这么说……」慢
慢走出墙角,猛一下抬起头,飞起一脚踢向离自己最近的大汉,做了个假动作闪过不及反应的众人,迅速
冲上
通往二楼的楼梯,「抱歉啦?!」
「嘖?!」
几人迅速地跟着追上,伸手就捉。「竹野先生!得罪了?!」
这次擒抓的动作真的用了力道,竹野一声闷哼,忍着痛甩开从后扯住自己的粗壮手臂,侧着身体
试图继续往上跑。
「究竟是什么事——竹野!!」
若松瞪大了眼,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竹野。
被淡路的手下紧抓住,淡淡的血丝透过竹野轻便的T 恤渗出胸口一片殷红,近乎夺目的惊心。
「Hi,阿真。我想见你,就来了。」
大大咧开笑,甚至硬扭出一只手挥了挥。「抱歉,这么晚才来。」
「你、你——」用力吸着气,许久许久,才挤出一句:「你的伤——」
「没事啦,小伤小伤。」竹野咧着微笑的神情像是身上只被小刀划了道口子一般轻松,「过两天
就好了。」
「真?」淡路从另一端走来,看着隔了几阶阶梯对望的两人,皱了皱眉,「竹野先生?」
「啊哈,就是你吧。老把我赶出去?!」
「……蒼哥!?」
「唔,为了你身上的伤,还是去医院比较好吧?」一招手,示意还围在竹野身边的男人捉住他,
「真,乖,先让竹野先生去医院!」
一笑,伸手揽上若松的肩,半是强迫地带着若松往里走,顺口交代:「你们,护送竹野先生到医
院去。」
「是!」
「啊啊,别拉啦——阿真、阿真?!」竹野试着挣扎,却无奈地使不上力。
背上的伤口裂开的程度比胸口的还来得严重,每一动作就痛得冷汗直冒,竹野能撑到现在靠的完
全是意志力。「阿真!你听我说——」
淡路蹩起眉,稍停下脚步,微微侧回头,紧揽着若松肩膀的手没有松开,只轻点了点下颚,「您
就休息吧,我会和真去探病的。」
「阿真!我告诉你,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对不起、对不起——」
呆站着,若松的脑子里其实是一片空白。
竹野,对不起。然后呢?然后,竹野说了什么呢?
若松静静背对着竹野,咬着唇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为什么这么笨为什么这么笨为什么这么笨!!!
就为了跟我说这一句话,可以不顾伤口逃出医院吗?
值得吗?明明连要动都很困难的吧?为什么那么固执着?为什么?!
「真?」
有些担心的低下头看了看异样沉默的若松,淡路蹙起眉,「别担心,他们会把竹野送回医院去的
。」
强撑起的笑容;没有血色的脸。
胸口的伤比背后的轻微。
可是竹野在笑。用着和那时一样的笑容,执着而且温柔的。
对…我…?
淡路伸手拍了拍若松的肩,「真?你在发什么呆?」
「……苍哥,我要和你谈谈。」
「要不要披件衣服?」
拉着若松走进书房,淡路走向酒柜取了瓶Whisky,倒了一杯递给若松。「还是有点冷,别着凉了
。」
深深拧起眉,若松站在书房门边,认真而专注地看着书房内部。
之前从来没有发现的,是这间房间竟是如此神似几时印象里的、那个叫做父亲男人所拥有的书房
。
若松在意识到这一点时突然打了个寒颤,用力吞了口口水,一手悄悄环上另一手臂侧,几乎是无
意识地往放满书柜的墙靠了一步,「不用了……」
「也好。」顺手将酒杯放在桌上,淡路歪了歪头,「那,要和我说什么?」
「苍哥,我想离开了。」
几近喘息地用力吸气,待在这个地方的感觉很差、很差。
原本就因为竹野而一团混乱的情绪几乎没有力量去负担这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厌恶,甚至连身边
的空气都沉滞到令人恶心、地步。
「苍哥似乎也没有特别需要我陪的必要,如果是担心。
我的安全的话,我可以暂时口妈那里去。」
「这么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静静挑了挑眉,淡路轻轻开口的神态仿佛是带着点淡淡的悲伤,「为了竹野吗!」
「才不是!、反正——我不想再麻烦苍哥了?!」有些狼狈地别开头,若松大声的否认。
「可是我不觉得麻烦啊。」轻一耸肩,淡路望着若松好一会儿,突发奇想似的说:「不然这样吧
,你要不要去姑父那边?」
「你说什么——」
「不是很好吗?你和姑父少说也有十年不见了,现在」
趁这个机会回去见见他不是也满好的?」微微笑着,完全无视若松愈发铁青的脸色,「而且……
老实说姑父最近的身体真的不是很好,只有他孤单一个人在京都,虽然他一直逞强没说出口,可是他真的
很寂
寞的。」
无意识地颤了一下,原本垂放身边的手悄悄紧握成拳。
「……那关我屁事。」若松咬着牙,一字一断,「在我离开那里那天我就发过誓除非回去奔丧否
认我绝不会再踏迸个门,他就算是一个人死在那也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喷,真……你就这么讨厌姑父吗?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的父亲啊!」
「住口!我没有那种爸爸?!」昂起头,狠狠地瞪着淡路,「苍哥,请你不要逼我,我是不会回
去的。」
蹩起眉,淡路有些担忧地望着若松异常绝厉的眼神,眯起眼,「真,你又何况把话说得那么绝?
再怎以说,你的身上总是流着他的血,他总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乍然静默。
「呵、阿呵………
好半晌,若松突然冷冷的笑了出来。「血缘?哈!不过是这种微不足道的东西!」擡手握拳,毫
不迟疑地往身旁的书柜重重敲落,整片的玻璃入上磅地一声巨响随着迸出的血液碎成片片。
「真!」
若松弯身挑了块破片,脸上的神情却是近似偏执的冷笑,「如果就因为这样,那就把他给我的还
他好了!」
抬起右腕,玻璃锐角纵向切断肤肉的动作没有丝毫犹豫。
沉绦近黑的血色霎时稠腻泅泊自切口涌出,只在须臾湿了满手红腥婉蜒落。
「真!把手抬起来——」
淡路紧抿着唇,往前跨了一大步,却又被若松冷酷近乎自虐的眼神逼退了一步。「你……」轻吁
了口气,微一合眸,再睁时却多了沉稳的狡獪,「那竹野呢?」
因急速失血而迷离的意识在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中。
哺哺复诵却是恍惚,「竹野……」
「嗯吭。血再这样流下去你会死哦。那竹野怎以办?
我是可以送他去陪你的,你要吗?」
「不、不要……苍哥……别……别动他……」咬住唇角,努力将完整的句子吐出嘴边,「别……
」
「乖、把手抬高,对……高过心脏……」放轻语气,试着往若松的方向跨了一步,「对就是这样
……」
直直站立着的姿态没有动摇。视线却从微暗转黑越来、越来越模糊难辩。全身上下唯一还能施力
动作的眼睛缓慢又用力地眨着,试图看清眼前景象却是无能为力。暖湿一片的手腕其实感觉不到任何的痛
楚,
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的、空无。
「喷、」迅速抽起睡袍的系带,一把捉紧若松静静涌着血泡的手腕抬高,俐落地将系带紧缠在他
深及血脉的伤口上方再用手紧压,另一手拦腰将若松抱起,飞脚踢开门,「来人!把医生给我带来、现在
?!
」
第十四章
东京。
完桥综合医院晚夏方过,初秋的气息随着片片枫叶晕染重红渲整大片云彩彤红冶艳。
「唉……」
苍白的病床上躺着苍白的病人。无神望向窗外的天。
自眼角眉梢垂落新愁如缕勾魂缠魄。「唉……」
「喂!」
「唉………………」
「喂!」
「……别打扰我吧,好友。伤逝的过往已然逝去,正如春水一去不返,既无能强留就放我一心凭
吊聊慰此怀,别扰扰我吧。」
「我去你的!你以为你是莎士比亚还是韦伯!!」将手上的行李袋往病床上一扔,友笠大刺刺地
坐上病床边的椅子顺势将脚往床上一搁。「你胆子满大的嘛,居然还硬叫我来。从神户给我偷溜的帐我还
没和
你算咧?!」
意兴阑珊地转头瞥了友笠一眼又默默转开,「宏美啊,做兄弟不要计较这么多嘛……」
「讲多少次了你少叫我的名字!……算了」,这次的事你打算给多少?」
「唔……」
病床上被重重绷带绑得紧紧的家伙正是竹野。
从他夜闯淡路宅失败,被淡路的手下强压到医院已经三天了。
除了第一天因为手术、上半身麻醉所以昏迷了一整天之外,所有竹野清醒的时间都可以看到淡路
忠心的手下在自己面前闲晃。
说闲晃当然是好听,实际上的目的当然是为了看住自己不回淡路宅去惹麻烦。
竹野最大的本事之一,就是不管和谁都能迅速的混熟——只要竹野愿意的话——。才两天,竹野
就和这几个据说是苍龙会最死忠的部下的男人混了个人成熟检,除了交换日记之外大概对方家当有多少都
数得
出来。
可是,就算是这样的竹野也无法说服这些人放自己离开医院。
软求无用、已结无用、威胁还不被当成一回事。终于,在竹野几近无理取闹的耍赖攻势之下,他
们让竹野打了一通电话。
然后,友笠来了。
「说啊。想要我救你出去就用力的恳求我吧,看兄弟我心情好不好再决定帮不帮。」
「这么狠……我连住院费都快付不出来了……」
「去跟苍龙会请款不会?反正他们有钱的不得了……
那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要用多少代价雇我救你出去?」
「欸……兄弟我的一辈子感激如何?」
「呿!一点都不实用没保证的东西。这样好了……」
友笠微微眯起的眼满是算计,半睨着竹野气势嚣张,「就算是你欠我一次,得听我话去做一件事
。」
「……你会找我做的一定没好事…好吧:就这样好了。」
「成交是吧?」边点着头边咧开笑,「那么……」四下张望了会儿,将另一侧的几个椅子拉拼在
一起,大刺刺地往上躺。
「怎样!」
「我先睡一觉你等三点叫我。」边说着,真的安安稳稳的闭上眼睛。
竹野不甚在意地抬头看了看时钟再转头望望门边的守卫,点了点头。「OK. 」
其实那几个守卫的神色不对。竹野早几天前就发了。
尤其是在和自己稍微算是熟起来的时候,更有深刻的这种感觉。
好像是有什么事想告诉自己却又说不出口的感觉,在竹野心头索绕不去。其实并不是他们有什么
神情上的改变或是言语上的闪烁,应该说是他自己的直觉。
他觉得不对劲!」良不对劲。
而不管怎以想,竹野都觉得这件事必定和若松有关。
「在淡路的保护下,不管如何都不应该会出事吧……」
用这样的想法安慰自己,竹野强自压抑着一路打出医院再闯淡路家的冲动,安静地等待着友笠把
自己弄出去。
再见到你,我要说什么呢?
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伤害你了。我知道你最讨厌别人骗你的,所以我绝对不会再这么做了。
绝对不会的。
你会……跟我说什么呢?大概是不原谅我,给我一张臭脸看吧。
不过没关系,我~,定可以逗你笑的。而且很快。
你会跟我说什么呢?我好期恃啊,阿真。
「真?真,你说句话好吗?」
挪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望着平躺在床上脸色苍自的若松,淡路几乎是哀伤地蹩起眉梢,「真……
」
似乎是睡着的若松自然对淡路没什么反应,只轻轻地、将颈子往里偏了一偏。
「醒了吗?」
悄悄抿紧了唇,若松紧紧闭合的眼帘连一瞬眨扬的动作也没有。
「哦……」微微眯起眼,嘴角一挑,淡路轻俯下上身,满是温柔地压近,「那、我要吻你哦。」
似乎是眉头皱了那么一下,而后又恢复平寂。平稳的鼻息和同样紧闭的眼丝毫不乱。
「这样……」低声一笑,曲起手指勾住他下颚,刻意黏腻的唇以极其暧昧地态度刷过他的、稍停
,湿润舌尖轻划,仿佛挑逗地勾勒唇线,轻移了角度吮上嘴角的动作流畅已极。
「唔——」似乎先是呆愣了一下,而后猛吸了口气,握紧了拳,毫不犹豫的挥向淡路。
伸手,轻而易举地接住若松的拳,好笑地摇摇头,「伤患就该躺好才是。」
「……请放开我。」
「终于肯说话了?」耸了耸肩,淡路轻轻松开了手,再开口时却是神态严肃,「你打算怎以向姑
姑交代这个伤口?
这可是明显到衣服遮不住的伤。你一刀下去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担心?」
「脾气烈性子倔也该有个限度。不论要做什么事之前都必须想过后果和影响,我以前是怎以教你
的。」
「……是我的不对,我很抱歉。」
保持双手环胸的姿态,淡路静静打量着若松的确露出仟侮神情的侧脸,微眯起的眼神依然是严厉
的,「反省了?」
缓缓吸进空气,抬起头回望淡路,许久、才轻轻地,点了头。「是。」
「有反省就好。」徽微颔首,吁了口气缓下神色,伸出手拍拍若松的头,停驻下来而后轻轻拨动
他短发的动作极其温柔。「真,留下来好不好?」
「?」疑惑地望着淡路,「留下来?」
「嗯。留在我身边,留下来。」似乎是为了加重语气所以叉重复了一次,凝望若松的眼神无比认
真。
「……苍……哥……?」
淡淡蹙起了眉,望着淡路少见的认真神情,脑子空白了一瞬,「啊……」。「我从以前就很喜欢
你,现在也还是。留下来,好吗?」
「我…………」
那是一种混乱到了极点反而份外冷静的感觉。若松小心地看着淡路,然后有些讶异地发现这是第
一次,他从淡路身上感受到如此之深的真诚。
而这个发现反而让他缓慢而坚定的摇了头。「苍哥……对不起。你一直就像是我的哥哥……或老
师,所以「停。」轻轻、轻轻地闭了下眼睛,叹了口气,而后习惯性地耸耸肩。「我不想听,算了!」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