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故事————小T

（—）意外过后

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白色的天花板，真奇怪，怎么头这么痛？而且身上都没力气，因为脑袋转不动，只好就这样一动不动躺着看着天花板，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耳边断断续续传来一些讲话的声音，有点嘈杂，鼻子闻到一股酒精和消毒水再加上一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怪味。不知过了多久，身旁来了一个人，他看了我一眼，说：“醒了啊，给医生看一下吧。”然后就走开了，不一会又带了一个人过来，那人把听诊器放在我的胸口听了一会，又检查了一下我的身上，说：“感觉好一点吗？”

原来是医生，那我是在医院里了。我回答：“还可以，就是头痛，身上没劲。”

他说：“那时因为你车祸撞到头，CT拍出来正常，醒了就没事了，休息一下吧。”说完就走了。我还是觉得很奇怪，撞到头怎么会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呢？我就把我的疑问告诉留下来陪我的人。

他诧异地看着我，说：“那你记得我是谁？”

我说：“那你是谁？”

他脸色难看地说：“我是你从小到大的邻居，王晓云啊!”

接着他又问了我许多问题，我一个也答不上来，最后他只好去问医生，医生说撞到头部有时会暂时性失忆，时间长了自己会慢慢想起来的。所以现在也没办法。等到我恢复一些，能够稍稍站起走动了，王晓云便用他的摩托车送我回家，原来我家在一栋老式公房的五层楼，他家就住三楼，看他费力地将我扶上来流了不少汗，而且想到他是为了我奔波，我很不好意思，就说：“到我家喝杯水喘口气再走吧。”

他答：“好。”

我从裤兜里摸了半晌，掏出一串钥匙，试了几把，用其中一把打开家门，两人终于进了客厅，便毫无形象地各寻一把离自己最近的椅子倒在了上面。等休息够了，我起身在屋里转了一圈，原来是一间一房一厅的屋子，一眼就能看清所有的摆设，我到厨房找到了冰箱，从里面拿出唯二的两瓶矿泉水，回到客厅，递了一瓶给王晓云，自己喝另一瓶。他一口气喝了半瓶，问我：“你准备怎么办？”

我说：“凉拌呗。”

他面无表情，可能觉得不好笑。我却笑了，有这么一个朋友关心我，心里觉得很温暖，我说：“今天谢谢你了，你真是一个好人，现在晚了，你就回去休息吧，我睡一觉明天说不定都想起来了。”

他看着我慢慢地松了口气，轻笑了一下：“你能这么想就好了。”

我说：“对了，今天的医药费是你垫的吧？改天还你。”

他笑骂：“这点小钱，我们从小到大，你欠我的钱还少过吗？也不差这一点。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我答应着把他送到门口，突然想到一件事，问他：“我应该要向单位请病假吧，你知道我单位在哪？有没有电话？”

他回头看我，无语，数秒后开口：“你在##餐厅做服务员，电话应该在你的通讯录上。不过你这两天好像轮休。”

“这样哦，”我继续问，“那今天就是星期六啰？那么是哪年哪月哪日呢？”

他的嘴角开始有点抽搐的迹象，一分钟后说：“2006年8月24日，今天是星期四。”

“……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我不敢看他的脸，“我叫什么名字？”

“……”彻底无语。

原来我叫做张“叶”，王晓云告诉我后就走了。最后我在通讯簿的首页找到自己的名字是日字旁的晔，通讯簿也是我搜寻了一番从书桌抽屉里找到的。因为手脚上都有一些擦伤，头部又有包扎，所以我就烧了一点热水，自己随便擦拭一下，吃了止痛药睡觉了，看来我这样脑袋空空很糟糕吧，也不好一直去麻烦人家照顾，只有早些想起从前才行，不过现在也只有睡觉了，希望梦里能想起。说来也奇怪，听王晓云说我是骑自行车被车撞晕倒，路人甲把送到医院，肇事者逃逸，路人甲认识我是这栋楼的，一个人住，所以通知楼组长，王晓云知道后就来接我，虽然这种事很多（这种常识还保留在我的脑子里），但是我怎么会撞到痴呆，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难道我是穿越时空或是灵魂覆体？我根本不是张晔，而是另外一个什么人，而我现在连前世的记忆也掉了，又或者我什一个训练有素的特工，被敌人发现后用了失去记忆的药后造成意外的假象，又或者我其实是外星人派到地球的机器人？！天马行空想了许多，我终于在药物的作用下睡着了。

（二）幸福的生活

第二天醒来我并没有想起过去。

第三天醒来我也没有想起过去。

第四天醒来我还是没有想起过去。

……

等到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我还是一点也没想起来。但是我也渐渐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在＃＃餐厅工作，端盘子，招待客人，并不是很难，但是就餐高峰的时候确实很忙，感觉腿都要跑断了，也会被领班骂，有时候只想早点下班回家休息，却也不能如愿。不过一开始请假的时候我说失去记忆，经理没有开除我我已经很开心了，同事们也没有拿我的失忆当成话题讲多久，现在我和大家也都相处融洽了。我觉得这份工作确实不错。

关于我个人的资料我都是从王晓云那里听到的，我叫张晔，今年２５岁，男，多年前父母因为旅游途中意外去世，所以我高中毕业就工作了，我们一家三口是从一个大城市搬来这个小城的，从那时起我们和王晓云家就成了邻居，我和他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同班了，我家境不好，经常得到他们家的照顾，听说我家也没有近的亲戚。这次失忆后，王晓云的父母就更关心我了，经常叫我到他们家吃饭，叮嘱王晓云多陪我，怕我一个人孤独。我也在家里发现了一本相簿，里面有我小时候的照片、我们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我和王晓云的合影，不过近几年的照片几乎没有。我一个人的时候经常看相簿，我还买了个小相架把全家福照片放进去，每看到这张照片我就觉得好像爸妈都还在身边，很温暖的感觉，他们看起来都好幸福，他们一定希望我也能幸福，所以我会好好过的。即使没有过去的记忆，因为有那么好的人在关心我帮助我，我一点也不感到难过。

虽然我是在餐厅做的，有时会对于每天端在手里的美味佳肴馋涎欲滴，但多数时候我对它们不感兴趣，时间长了就完全免疫了。我喜欢跟着王妈妈烧菜，一开始她不肯教我，我说我一个人的时候容易胡思乱想，如果有事做就好了，而且一个人住不会烧菜营养容易跟不上，她才勉强答应了。现在我学会了番茄抄鸡蛋，抄青菜，清蒸带鱼等等简单的菜色。我知道王妈妈很喜欢我来帮忙的，因为她最长说的一句话就是：“还是小晔乖，你看他们两个，一个老头子，一个儿子一点忙都不帮，就知道等着吃。”每逢这个时候，王爸爸就装没听见过去，王晓云则会说：“反正有小晔就可以了，你把他当儿子好了。”我烧的菜其实不怎么样，他们却都赞不绝口，说我学得快，没多久就能做厨师了，叫我们餐厅的厨师下岗。我觉得自己都好像是这家的儿子了，要不怎么叫“癞里头儿子自家好呢”。

王晓云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经常都晚回家。他在邮局做事，难道这个月寄东西的人特别多？王爸爸倒不担心，说臭小子肯定交了女朋友了，我想他怎么没告诉我呢。今天晚上我吃完饭去超市，刚出来就见他在停摩托车，我就问他：“才回来啊？忙什么呢？晚饭吃了没？”

他说：“吃过了，你去哪？”

“我去超市，一起去吧。”

“好啊。”

我们就直奔超市，一路上也没说话，我偷看他脸色有点沉闷，买好东西回来的路上他还是在那边做沉思状，我说：“到我家去吧，咱们聊聊。”他点了一下头。

“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烦恼啊？”我看这不像谈恋爱，倒像被甩了的样子。

“其实……我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但她有男朋友了。”

原来那女孩是她同事，男朋友谈了有些年，不过最近两人关系有点淡了，王晓云在烦恼是挺身而出呢还是鼓励那女孩与她男朋友和好。整个一个单相思。

“那你这些天都在干嘛？”我纳闷。

“思考啊。”

看他那样儿，一点都不像我原来认识的王晓云，平时多么爽气的一个人，看来该我这个死党给提点一下的时候了：“你先向她表白，你的心情一定要告诉她，如果你一直不说，她也不知道，那你傻不傻呀？如果她那男朋友在乎她就会积极争取的，对她也是个机会。”

“那她要是拒绝我怎么办？”

“你就死缠烂打追着她，女孩子对这招最没办法，包你成功。如果她最后还是选了她男朋友，那你就祝福她。至少你争取过，以后才不会后悔。“

“对啊，就听你的！”他一付豁然开朗的样子，“亏得有你这个好朋友！”

“哈哈！那有什么，以后有什么问题尽管来问我，我是爱情专家嘛。”

“什么时候变成爱情专家了？”

“我看电视小说总结出来的经验。”

“你这家伙平时都看些什么啊？”

“琼瑶阿姨的东西，爱情文艺片，还有最近韩剧很流行。”

“……”

“偶尔看看啦，其实古今中外的爱情都差不多。相比起来我比较喜欢历史剧。”还有我很高兴能够帮到你。

果然过了没多久，王晓云突然精神焕发，笑口常开，每天都一副捡到钱的表情，我想一定是情场得意了。爱情能改变一个人的喜怒哀乐，不知道我的爱情什么时候出现呢？

（三）又遇意外

我本来以为日子就一直这样过下去了，但是人生往往是不能预料的，我们常常会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弄得措手不及。

这天我在家休息，有人敲门，我放下手中的《苏菲的世界》去开门，门口站了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人。

“请问你找谁。”

“你是张晔先生吧？”

“是的。”

“我姓严，是你外公顾老先生的律师，能让我进去说话吗？”

愣了半分钟我才请他进了屋。我从没想过我有外公，为什么连爸妈去世的时候都不和我联系，现在又出现了呢？在与严律师的谈话中我了解到我妈当初不理家里的反对嫁给穷小子的我爸，外公一怒之下与她断绝关系，再无往来，最近才调查到我家的地址，知道妈妈已经不在了。外公已经八十多岁，眼看身体健康状况越来越不好，希望能够见见我。我说你们怎么肯定我是他外孙，严律师给我一张照片，看得出来是我妈年轻时候的样子，我想了一下他们确实没有骗我的必要。

“好的，那我明天就去见他。”

“这是地址，Y市，还有我的电话，到之前打个电话给我，我会派人去接你的”

“谢谢你，严律师。”

我告诉王家这件事，他们说让晓云陪我去，我说不用。我心想：也不知道去多久，他不要想死他女朋友吗，搞不好忍不住就把我丢那儿，自己一个人先溜回来，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况且那里不是我家，我又不方便招待他。我还是自己去吧。

第二天一早我就背上我的行囊，坐了特快列车往Y市赶，一路上看着窗外极速向后奔去的景色心里忐忑不安，那是一种对未知的恐惧，又有对新鲜事物的期待。下午抵达终点站，下车后没有费力就找到了举着牌子来接我的青年。确认以后我们就坐车前往外公家。想必一定是豪宅，因为外公是一家大公司的董事长，好像是开饭店的。来接我的陆姓青年看起来刚出社会，是严律师的下属，看他都不主动和我说话的样子，难道严律师交待他要缄口护送我吗？不习惯这样的冷场，我问了一个感兴趣的问题：“我的外公……顾老先生的家里有些什么人啊？”

“严老师没和你说吗？”他奇怪地看看我。

“是有说过，他有一个孙子，就是我的哥哥了，其他就没有说过了。难道没有大伯大伯母吗？”

“他们去做环球旅行了。”

“那我还有亲戚吗？”

“其他都是远亲，不重要。”

我没有什么可问的了，我的大伯大伯母真奇怪，外公生病了，他们还有心情环球旅行，听说饭店现在的总经理是我哥哥，叫顾立擎，大概30岁左右，应该算是年轻有为吧，会是怎样的人呢？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一个大人物，更何况这几个和我有亲密的血缘关系，有点紧张呢。

终于到了外公家，虽然早知道是大房子，但还是免不了要吃惊，光是那个像公共游泳池一样大的池塘就让人叹为观止了，何况那栋超级大别墅简直像个城堡，客厅也大得不像话，完全不是我这个平民小老百姓可以想象的。我现在嘴张得就算放不进鸡蛋，鸽蛋两三只应该没有问题，摸摸嘴角还好口水没有留下来。姓陆的瞧我惊讶的表情，难得开口安抚我说：“从小地方到大城市刚开始会不习惯，时间长了就好了。”我想我永远也不会习惯这样的生活，我还是喜欢自己的小窝，反正没多久就回去了。我催着他带我去见外公，他便领我穿过客厅走道，进了一间卧室，“顾老先生，张先生我带来了。”

床上有一位瘦骨棱寻的老人，一看就知道受着疾病的折磨，但是当他向我看来，双眼中的凌厉让人不敢小看他，这是一个在高位的权利者呢，即使对疾病对死亡他仍不服输。我走过去站定：“您是顾老先生吧，您好，我是张晔。听说我是您的外孙。”

“我的调查确定你是我的外孙，坐吧。”

我坐下，这时护士小姐来换营养液，等她调整好，我继续对他说话：

“您怎能肯定呢？我之前撞到头失去了以前的记忆，只知道我妈妈叫顾晴，她和我爸都在几年前意外过世了，我们没有亲戚。”

“这些事情我都知道，我的调查很清楚，严律师应该都和你解释过，你也看到照片了。你是我的女儿亲生的。”

“那我叫你外公啰？”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眼中难掩喜悦：“咳咳，当然。”

“外公。”

“嗯……好。”看出我的疲倦，他对姓陆的说：“陆青，叫王嫂帮他安排一下。”

我被安排到二楼的一间房间，是粉色系列的，难道是女性客房？正当我纳闷，王嫂说：“听说这是以前顾小姐的房间。”

“谢谢你，王嫂。”外公的心里一定是很爱妈妈的。

“张少爷你多陪陪老爷吧，他……活不了多久了，少爷又太忙。”

“我会的，王嫂你在这做了很久了吧？”

“五年。”

“老爷他得的什么病？”

“是胃癌，医生说最多三个月。”

晚饭的时候，外公坐着由护士小姐推了出来，他在主位坐定后叫我坐到他的下手。其实我一开始不知道坐哪个位子好，看到严律师也在座，我就坐到他的旁边。待我换好座位，我们就开始用餐。这时候坐在我对面的一位女士就开口了，她也是除了我们三个以外唯一一个在座的，“这位就是侄子了，和晴表姐长得很像呢，我是你表婶。”她长得就是一个不漂亮却很能打扮的样儿，那张涂得鲜红的嘴对着我开开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