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冰也淡淡的笑着,当时他因为迟到的事情不知被处罚了多少回,每次拓拔静都陪他一起受罚。可是对方并不知道,他每天晚上都要应付那些纨绔子弟,一到早晨根本就没有力气起床,可早课又不得不去,只好时不时的迟到!往日的痛苦再次涌上心头,陆冰只有麻木的承受着,比起现在所承受的痛苦,过去的又算得了什么呢?
“子幽……”见怀里的人儿沉默着,拓拔静忙抚上了对方的额头,见没有什么事情方才松了口气,盯着陆冰认真道,“现在你能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吗?”
摇头,缓缓的摇着头,知道你是我的师兄,就更不能告诉你。陆冰强硬的态度让拓拔静无奈着,知道对方的脾气,如果是他不想说的,他绝对是不会说的。就像当年,若不是他无意间撞见,也不会知道陆冰的身世竟然是如此凄惨。
“好,我们不说那个,告诉我,你爱翔雷吗?”
皓若星辰的眼眸蒙上了一丝忧虑,爱?自己这样的人还能有爱吗?“我从来没有奢望过我还可以爱人,当我看见别人比翼双飞的时候,说真的我羡慕!可对于翔雷,我能做什么呢?待在他身边,被他爱,被他呵护吗?这不是我可以享受的,身为男人,我不愿意这样被人爱,更不愿意翔雷因此而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话。那我能做的只有在他所为见的地方,守护他,用尽我的一切给他一个安全。”
“子幽,你这又何苦呢?他值得你这样做吗?”凄惨的话语深深的刺痛着拓拔静的心,从来没有想过眼前之人竟然背负着如此大的痛苦。
“值得!”陆冰的嘴角撤出一丝欣慰的笑容,“翔雷是我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亲人,在他那里,我第一次知道还有亲情这种东西存在。在他的怀抱里,我第一次觉得我是一个人,不是任人玩弄的木偶。就凭他给我的这一份尊敬,这一份亲情,这一份……爱,值得我用一切去报答他……”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翔雷知道真相之后会有什么反应吗?”已经听出陆冰话中隐藏的意思,再回想当年所发生的事情,拓拔静心里已经越来越清晰了。
“我想过,我清清楚楚的想过!”陆冰黯然的眼眸突然亮了起来,“我不能让他知道真相,绝对不能。所以当年我要和轩辕越演那场戏,我知道爱之深,恨之切。只有让翔雷永远恨我,他才不会去想事情的真相,才不会因为我的死去而伤心!”
“子幽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不会死的!”陆冰的话让拓拔静感到异常,他能感觉到陆冰早已把他自己送上了绝路,“子幽不要再走了!好吗?”
回答他的是摇头,陆冰甜甜的笑着:“从我选择走着条路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我的结局是什么!你不用劝我,我不会停下来的。而且我也没有停下来的机会,当初为了让轩辕越相信我,我早已服下了销魂……我快没时间了……”
“销魂……”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销魂是怎样的毒药拓拔静当然清楚,拓拔静紧紧的搂着那瘦弱的身躯,究竟这身体在承担着怎样的痛苦,谁也不知道,只知道那铮铮的心跳声支撑的是一个何等坚强的生命。
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洒着,在西戎八月就已经能看到雪,洁白的雪花落在墨色的发丝上,没有一丝融化的痕迹,白色镶嵌在黑色间更显异样的晶莹。
雪是脆弱的,却也是坚韧的,就好比陆冰,瘦弱的身躯下埋藏着的是无与伦比的坚强。
拓拔静从远处牵马过来,见陆冰又站在雪中发呆,赶忙上前拍掉发丝间的积雪,将披风裹好,疼晰道:“又不爱惜自己!”
“江南很少看到这样的雪,我一时忘记了!”陆冰淡淡一笑。
“要看雪以后有得是时间,等你的病好点了,我天天带你去看。现在关键还是把身子养好!”拓拔静劝慰着对方,望着对方淡淡的微笑,一个念头从他的心底涌起,“子幽,销魂并不是无药可解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
知道对方是好意,但是陆冰清楚他的心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我不想连累你,就像我不想连累翔雷一样!放心,我撑得住的!如果真的有一天我撑不了了,那我也会将一切安排好再走!”
面对那泰山压顶也不会改变的从容,拓拔静也无话可说,只好拍拍肩安慰道:“凡事要往好的那面想,我相信你能做到的!一切准备好了,我们出发吧!”
第十五章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默默的在心底念叨着,俯瞰西戎大地,今日方才真正体会到那豪气冲天的磅礴气势。江山如此多娇,也不能怪那么多人想君临天下!
翔雷感觉身上一阵暖意,回首见柳御正含笑为他披着披肩,不由将对方揽入怀中,有佳人在手,江山又如何?
“王爷在想什么想得那么投入,连御儿站在你身后好一会了,你也没有发现!”靠在翔雷的怀中,柳御笑问着,青丝映衬着白衣,出尘脱俗,让翔雷不由愣了愣,当初陆冰也是这样,只可惜那一切都是骗人的,咬着柳御的耳垂轻声道:“御儿那么聪明,不妨猜一猜?”
柔柔的痒意使得柳御红着脸躲闪着,见实在躲不过了只好笑道:“王爷一定是在想陆相,这些日子过去了,我们还是一无所获,究竟陆相去了哪里?”
一番话让翔雷停下了动作,虽然柳御没有陆冰那份智慧,但聪颖如他,还是看出了一些东西,于是道:“此次我奉命来营救陆冰,总觉得这一次,很多事情都不如表面上所见的那么简单。轩辕越对付了南宫博,董孤鸿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我,如果他想以这次战争来定我的罪的话,他应该不会让我赢得那么简单。可那天晚上,我所听见的萧声明明是陆冰吹的,孤鸿已经死了,这世界上知道这方法的人只有我和陆冰,可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王爷,御儿不清楚什么叫阴谋?但御儿觉得,虽然在朝中,陆相和王爷站在不同的立场上,可大家都是中御的子民,面对西戎,谁愿意大好河山被铁蹄践踏,黎民百姓流离失散呢?”柳御从翔雷的怀中抬起头来,想伸手抚平对方紧缩的眉头,却被翔雷一把抓在手中,“御儿,你还是太单纯,不过……我喜欢这样的你!”也许你说得对,再相互对峙的双方,在国仇家难面前还是会站在一起的吧!
“王爷,你说陆相会不会还在拓拔怀的手中?如果拓拔怀发现陆相向我们透露大军的秘密,他会不会……”恐惧占据着柳御的心,打输战争并不可怕,如果战争是赢了,陆冰却死了,那轩辕越不是……
翔雷感觉到怀中之人的颤抖,轻轻的拍着柳御安慰道:“这点我比你清楚,既然陆冰能给我们传递军情,那他一定能够逃脱拓拔怀的追捕。况且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是不肯就这样死在西戎的!”
感于两人的对彼此至深的了解,柳御狂乱的心暂时平静了下来,静静的靠在对方的怀中。但翔雷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用自己千古的妄名去成就中御的万世基业?陆冰……你还没有做到,本王相信你不会死的,可你究竟在哪里?你有在进行着怎么样的谋划呢?
“禀王爷,西戎影王拓拔静求见!”翔雷和柳御同时从沉默中醒来,相互看着对方,只不过一个是满含惊喜,另一个却是疑虑重重,很少有人知道西戎影王的存在,那个人究竟是怎样的性格,谁也不知道。原本只有两方的局,却因为第三方的加入更加扑朔迷离,“传!”
当拓拔静进入中帐之时,翔雷已经明白对方是一个相当棘手的人物,浑然天成的英气,傲然摄人的威严,让所有人凛然一怔。翔雷眼光微微一扫,并未发现陆冰,心中不免怀疑,不动声色道:“影王请上座!”
拓拔静负手打量着对方,英俊无寿,风流倜傥,初见会错以为只是一位翩翩公子,然深入看之,则气宇不凡,明明心中暗潮汹涌,表面却不露一番。刻意掂量对方,不光是因为将来的合作,更多的是想知道,能让陆冰用生命保护的人究竟有何特别?见其形已经有点信服,不知其他如何?
“裕溪王爷的大名在下听闻已久,今日得以一见,三生有幸!”拓拔静不紧不慢的客气着。
“影王过奖,本王只是区区微名,但是阁下让本王着实惊讶!”翔雷客到的寒暄着,试图从对方的反应中找寻一些痕迹,却不想对方一样的老到,毫无声息的打着太极。
“哪里哪里!王爷的大军横扫我西戎国都,此等功绩,有怎么是那些默默无闻者比得上的呢?”拓拔静随手端起桌上的茶,慢慢的品尝着。
“此次胜利得宜于中御将士上下一心,本王不过出了一丝微薄小力!”猜不清对方真实的意图,翔雷索性直接挑明了自己的心思。
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拓拔静向帐外击了三声掌,守在门外的西戎士兵抬了一个半人大的木箱进来:“本王此次来是想和王爷做一笔交易!”伸手敲敲木箱,“这——就是本王的诚意!”拓拔静取出钥匙慢慢的打开箱子,眼神却暗中留意着对方的神色。
陆冰?翔雷心中一凛,怪不得寻找不到他,原来落入了拓拔静之手。只是眼前的陆冰没有一丝反应,苍白着脸倒在木箱里面,这不由让翔雷担忧,上前探了探呼吸,尚有气息,这才回过头来看着拓拔静。
“本王只是在陆相身上下了一点迷香,我想谈的事情不便让他知道!”短短的几句话,翔雷已经知晓对方的意思,斥退了帐中的士兵:“影王有什么话直说不妨!”
“爽快!相信裕溪王爷非常清楚西戎的局势,本王的王兄被情色所迷,使得西戎多年统治昏庸,民不聊生。此次更荒唐到虏劫贵朝丞相,以至招来大祸,生灵涂炭!本王虽为影王却得先王密旨,一样有西戎王位的继承权,本王希望裕溪王爷能够施加援手,助本王夺得王位!”
“哦?影王有心把戎王取而代之,这好象不是本王所帮得了的事情!”已经明白对方的意思,但这样的时候也不能排除轩辕越设圈套的可能性,翔雷不为所动的说着,“这种事影王大可请示暄武帝,何必找本王呢?”
“裕溪王爷此话差矣,西戎向来是中御的心头大患,暄武帝是不会容忍的。现在有这么好的局势,不彻底铲除西戎,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况且……”将陆冰的头轻轻抬起,拓拔静瞥了一眼翔雷,“陆相才智过人,又是暄武帝的心腹大臣。本王可与他交过手,那种吃进嘴里,卡在喉里的感觉可不好受!”
“既然这样,影王为何不归顺中御。所谓知时务者为俊杰,西戎归属中御之后,暄武帝必然设藩封王,到时候影王一样可以是西戎的统治者!”
拓拔静闻言大笑:“现在中御朝中各派争斗激烈,本王可不想去趟那趟混水。裕溪王爷在朝中一定深有感触,要左右逢源,置身事外,可是难啊,就算你不想,别人也会把你拉进来!
对方的话让翔雷颇有感受,不想参与争斗,却不得不加入进去。人在朝中,身不由己啊!
见对方不语,拓拔静继续说着:“况且自古只有乱世为王,哪有乱世归降的道理!王爷是聪明人,若王爷今日助我夺得西戎王位,他日王爷有难,定当鼎立相助!若王爷想夺取中御帝位,本王也一样襄助!”
“大胆!”翔雷出声呵斥着对方,“若这就是影王今日来的目的,那本王只好相违了!本王对中御是忠心耿耿,绝对不会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影王请回,你大可把陆相带回。本王不信,凭我的能力,就不能把陆相平安带回中御!”
“裕溪王爷不必发怒,本王能和你说这番话,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至于陆相,本王是不会带走了的,本王方才的话希望王爷好好思虑一番!告辞!”毫不畏惧对方的怒气,拓拔静从容的离去,进过陆冰身边时略微迟疑了一下,从怀中掏出一白玉瓶丢给翔雷道,“这是陆相所中迷药的解药,王爷只要让陆相闻其中的气味即可!”
接过白玉瓶,翔雷目视着拓拔静的离去。夺取中御帝位?这是一个他所未想过的事情,如果君临天下的话,他就不需要为翔云的安危,为柳御的安危所担忧,更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朋友死去而无能为力。
果然是一个诱人的提议,翔雷苦笑,这又何尝不是一个吃在嘴里,卡在喉里的主意呢?一将成名万骨枯,成为帝王,要付出的是非常惨痛的代价。
那些无辜的中御百姓,会因为一己私怨而成为牺牲品,那些在苦苦支撑中御的臣工们,会因为理想的破灭而消声灭迹,就比如……
翔雷单膝跪在木箱前,多年未见,陆冰给人的感觉更加从容,更加睿智,却更加消瘦,更加苍白。手指轻轻摩挲着那白不寻常的脸,触手的感觉是无比的瘦和清晰可见的骨骼。轻轻的将陆冰抱起,如此一付身体竟然没有什么重量,连体温也是冰凉无比的!
幽……你真的是拼了命在为轩辕越维系着那岌岌可危的江山,我若是苍天定然为你这份真情所感动,可……我是你的敌人,是你要对付的人!将陆冰放在地上,把白玉瓶放在了对方的鼻间。
刺鼻的味道冲激着大脑,陆冰习惯性的用手按着太阳穴,另一手想寻个地方支撑起身体,可触手却是一个坚实的胸膛。猛然抬头,翔雷的脸映入眼帘,陆冰才发觉自己竟然躺在对方的怀中,温暖而熟悉的怀抱让他有了片刻的迟疑,不行!不能留恋!理智让他赶忙离开了对方的束缚,而寒冷不失时机的包围了他。
“裕溪王爷……”寒冷让陆冰的声音颤抖着,为了不让对方怀疑,拒绝了拓拔静的好意,此时身上穿的依然是离开中原时的单薄秋衣,可这又怎么可能对抗得了西戎刺骨的寒冷呢?雪白的脸立即被冻得发紫。
拿起帐中的貂皮披风围在那单薄的身体上,陆冰伸手想拒绝着,无奈身子早已冻僵,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只能低头咬着嘴唇。
“如此天寒,就算是互不相识的路人也会解囊相与,更何况陆相是本王的朋友,这点施舍本王还是要给的!”
施舍!陆冰苦笑,只有是施舍吗?想不到多年未见,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辛酸感不由涌上,眼眶微微泛着水雾。以为自己可以从容以对翔雷的态度,到原来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也罢,这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吗?
调整好情绪抬头正想说话,陆冰却听到一人掀帘进来道:“王爷,御儿……”
第十六章
施舍!陆冰苦笑,只有是施舍吗?想不到多年未见,听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辛酸感不由涌上,眼眶微微泛着水雾。以为自己可以从容以对翔雷的态度,到原来只是自欺欺人罢了。也罢,这不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吗?
调整好情绪抬头正想说话,陆冰却听到一人掀帘进来道:“王爷,御儿……”
话还未出口,柳御就已经感觉到帐中不同寻常的气氛,见翔雷和陆冰同时转头望着他,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慌忙道:“对不起,王爷,御儿打扰你们了!”说罢转身出去。
“御儿!”还未到帐门口就已经被叫住,柳御只好又折回来,翔雷宠溺的拉着他道,“怎么了?这么慌张?”
“没什么!见王爷在会客,这么贸然的进来,不好意思!”柳御吐吐舌头笑道。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柳御的样子引得翔雷不禁大笑,方才心中的沉闷一扫而空,这下倒让柳御更加不好意思,转身正要离去,却被翔雷拉住,轻声道,“也不是什么客人,反正总会见到的,还不如现在我介绍你认识!”
早在两人亲昵的时候,陆冰就已经转过头去,不再看他们。泪水不争气的湿润着眼眶,使劲的眨着眼,试图将泪水收回去。无数次幻想遇见翔雷喜欢上别人时的情景,告戒自己一定不能失态,可真正遇上了,心中的痛楚怎么也抑制不住。
宽大的披风下,陆冰双手紧紧握住,狠命的咬着牙关,心中不停的告戒自己,一定要挺住,否则一切都会变得没有意义,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深深的吸着一口气,从容的转过身去。
“御儿,这位就是我们中御的丞相,陆冰陆大人!”翔雷拉着柳御的手笑道,见对方又羞涩的低下了头,只好笑对着陆冰道,“这是柳御,我的近身侍从。陆相走了之后,他一直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