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大战酷斯拉——绪慈(草莓日记里的大哥故事~)


      过了一段时间我醒来时,发觉自己歪歪斜斜地睡在小白的手臂上,坐在靠走道位置的小白也睡歪了出去,整颗头悬空吊在外面,还打着呼。
      我拉直自己的身体闭上眼睛继续睡,结果游览车停在学校门口大家一起醒来时,我的头变成枕在小白的大腿上。
      下车之后我把他推回他们班,然后回去帮老师点名,接着唱完校歌就解散回家了。
      小白在三班的班级里,一直冲着一班的我笑。

      第三章
      升上国三后为了准备高中考试,我天天都待在有冷气的图书馆里很晚才回家。图书馆是个好地方,乡下中学学生爱读书的不多,每次图书馆都只会有几只小猫出现,说话大声点也没人抗议。

      从二年级烤肉事件后就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白也随着一起泡图书馆。我看书,他看漫画。他说他要考音乐班,只要回家练钢琴就好不用读书。我催他回家去练钢琴,他却说我没回家他也不回家。

      他妈不是已经不在了吗?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正当我低着头努力解数学方程式时,一个影子出现在我和小白的桌子前方。我抬起头,发现是个短头发的女生,她上衣口袋绣了三条杠,和我同样是三年级的。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抱着书的她这样对我说。
      「不行。」我又把头压低到计算纸上,拼命地解方程式。
      「为什幺?」她问。
      「没时间。」我回答。
      「我叫颜秀,我的数理方面很强,我可以帮你解这个数学题。」她抽走我的原子笔拉走我的计算纸,在角落一小块空白的地方算出了这题的答案。
      颜秀,我对这个名字有很大的印象,全校排名十名内的成绩单上有她的名字出现,是一个数学跟理化一直拿满分的女生。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她又问了一次。
      「可以。」我看着答案,很满意地点头。
      虽然三年级的模拟考每次我都是第一名,但数学总是花我太多时间,我比较喜欢背的东西,数理会让我的脑细胞死很多。
      「这一题呢?」我指了指参考书上的另一个五星考题。「我算到这里就解不出来了。」计算纸上满是我的方程式符号。
      「你的字好象火星人。」她笑了笑,一一把我的计算顺序看过,然后解出了答案。
      孔老爷爷说过: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
      颜秀是好东西,结交起来放没关系。
      小白放下他的漫画看着我们一来一往的小声讨论,他插不进我们之间的话题,好象有些焦急。
      「阿丰、阿丰。」
      「干什幺?吵死了。」我用笔杆戳了他的额头一下。「回家了好不好?」他摸着他红起来的额头。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现在很忙不要吵我,不然我就把你从二楼的窗口丢出去。」
      「那我再等你十分钟……」小白抿住了嘴,静静地隔着漫画书注视我和颜秀的举动。但每当颜秀的眼神和他交会时,他总是迅速转开。
      颜秀有意无意地往小白看,正和她研究数学题的我很快就发现她的注意力其实不在我身上。
      「我去上厕所。」我突然放下笔这幺说。
      「咦?」小白说:「我也要去。」
      「你留下来给我顾书。我的书如果不见一本,我就和你绝交。」我这样吓小白。
      「好。」小白点头,他最怕就是绝交的威胁。
      悠闲地走去厕所,上完后我蹑手蹑脚地走了回来。我躲在书柜后面,发觉颜秀已经开始向小白攀谈。
      「谢谢你上次帮我扫走廊和拖地,不然我脚那样一跛一跛地跳着扫,一定会痛死。」颜秀对小白说着。
      我的眼睛往下桌子瞄去,发觉颜秀的右膝盖缠着绷带。
      「因为你看起来很痛的样子。」小白还是躲在漫画书后面,连看也不看颜秀。
      「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你这几天没有来帮我扫地?」
      「我……要陪阿丰读书……」小白的眼睛开始左右张望,似乎在想我怎幺不快点回来。
      「那幺我有空的时候,能够来找你们吗?」颜秀问着。「我常常和班常丰讨论功课,你刚刚也看到了。」
      小白没有回答。
      到这里我大概知道了。某一次的意外小白帮受伤的颜秀拖地扫地让颜秀「煞」上了他,但是颜秀差不多好了之后小白就没再去了,伤心的颜秀看见小白黏在我身边,所以就找上了我。

      我从书柜后面走了出来。「回家了。」我对小白说,然后收拾好散乱在桌子上的书本。
      小白立刻丢下颜秀,快乐地跟在我后面离开。
      「阿丰你怎幺去那幺久?」他从书包里面拿出咸饼干,我们一边吃一边下楼梯。
      「我已经尿很快了。」我一次两块饼,小白的零食包一下子就空了。
      「等一下要不要去我家看电视?」他又拿了一包出来。
      我看了看手上的卡通表,时间已经很晚了。「不要,我今天要直接回家。」
      「我有租片子耶,侏罗纪公园,很多恐龙的那一支片。」
      「不要。」我已经很多次都晚回家了,今天如果再跑到小白那里去,铁定被我老爸吊起来打。
      于是在校门口我跟小白说再见后就往我家方向回去。
      回到家时,门口挤了好多人,隔壁的阿福伯跟阿福婶看到我,就连忙把我拉到里面去。
      「丰仔你怎幺这幺晚才回来。」阿福婶口气很不好地骂着。「你阿爸出事了知不知道?」
      「我阿爸怎幺了?」书包都还没来得及拿下,我就被赶进了阿爸的房间。
      阿爸脸色铁青地躺在床上,看见我回来,很吃力地按着胸口从床上爬起来。
      阿福婶说:「你阿爸昏倒在田边的水沟里,你阿福伯发现把他拉起来的时候气都没了,如果不是他给他灌气吹气又跑去打电话叫救护车,你阿爸早就死了。」
      阿福伯皱皱扁扁像大力水手卜派的脸要哭不哭地看着我。「你这个囡仔真是不像话,居然玩到这幺晚才回来。」
      我猜他是跟我阿爸口对口人工呼吸受不了我阿爸的口臭,脸才皱成那个样子。「我在学校图书馆读书啦!」我说。
      「读书有什幺用,还不如做工实际点,家里就快没钱了你知不知道,整天就只会往外跑。」阿爸下床给了我一脚,我痛得滚到角落去。
      「我读书以后当医生,赚大钱给你盖楼仔厝啊!」我疼得大吼着。
      「如果我死了,你烧纸楼仔厝给我住吗?」阿爸从床边拉出他暗藏的打小孩专用加倍粗藤条,对着我就掹抽。
      「看你还敢不敢不做工跑去读书。」他用那张发青的脸对我骂着。
      「哎呀、哎呀,你打死我就少一个医生儿子了啦!」我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在地上滚来滚去。
      「打死你省一张嘴吃饭。」阿爸的力道跟平常不相上下,一点都看不起来像快要死掉一样,藤条「咻咻咻——」地划过空气,我的屁股也「咻咻咻——」地出现红红的一条一条。

      我用最大的声音哀嚎,拼了命喊出来的话,似乎就比较不会那幺痛了。
      几分钟之后阿爸气喘吁吁地倒在床上,阿福伯跟阿福婶连忙帮他顺气。
      「我死了一家口连吃都没得吃,看你还怎幺去读书,去做乞丐都有。」阿爸红着眼眶,把藤条丢到我身上。
      我立刻把藤条踢到一旁。
      「丰仔他还小,不会想。囡仔要慢慢教的啦!」阿福伯看了看我。「丰仔,跟你爸说你知道错了。」
      「阿爸,我以后不敢了。」我说。这当然只是骗他的,我才不可能因为他这样打我,就不读书和他一起下田当农夫。
      「你从明天起不用去学校了。」阿爸还是很生气。
      「义务教育怎幺可以不去啊……」我在嘴巴里小声咕哝着。
      「还说。」阿爸举起了拳头。
      「我去喂猪了。」我赶紧溜出阿爸的房间。

      这天晚上阿富跟阿贵睡着之后,我轻轻地从木板床上爬起来,拿了几件衣服放进远足包里,接着整理整理学校的书。
      阿爸明天绝对不会让我去学校,我得想个办法逃离他的监控,所以我脑袋里浮现了小白。小白那里只住他一个人,而且小白爸又很少回来,如果我跑去他那里躲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才对。

      我把国中三年的书全打包好,准备冲去小白家。我不止要把国中读完,我还要读高中、大学、硕士、博士。我要前进哈佛、我要当医生。读书是我的乐趣,不能读书的话我的世界就一片黑暗了。

      突然,门外有些微动静,吓得我又冲回床上躲起来。
      木门轻轻地被打开了,我盖上被子装睡。
      「阿丰、阿丰……」老妈摇了摇我。
      「恩……什幺事?」我揉了揉眼,假装被她吵醒。
      「你今天被打得痛不痛啊,妈妈帮你搽药。」老妈从口袋里拿出一罐不知道是什幺的东西,打了开来,挖了些油状的药膏抹在我被阿爸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上。
      「你要乖乖听爸爸的话知不知道?阿富跟阿贵听话不会被打,可是你一直被爸爸打。」老妈轻轻地帮我揉伤口。
      「我很乖的啦,是阿爸他不乖。他不让我去读书,我现在是义务教育耶,政府规定一定要去的,可是他不让我去,是他不对啦!」我说。
      空气中弥漫着剌鼻的药味,我破皮的伤口也随着药油越擦越多而刺痛起来。
      「那你要跟你阿爸好好讲啊!你跟他好好讲他就不会打你了,你看阿富跟阿贵就没有被打。」老妈很用心地擦着。
      「妈……」我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伤口的疼痛已经变成像有火在烧那幺严重。「妈……你拿什幺药油在帮我擦?」
      「跌打酒啊!」她把小瓶子凑到我面前。
      「这是万金油啦!」我抢下她的小瓶子,哀嚎了声。「我破皮不能用这个擦啦,这个很刺激耶!」
      她又把瓶子抢了回去。「阿丰乖一点欧,妈妈帮你搽药。」
      我感觉自己的伤口像是被泡在盐水里面一样,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我跳离床板,扛着刚刚包好的一点点衣服和重死人的课本奔出大门去。
      「阿丰你要去哪里?」老妈在我身后问。
      「我牵好野人去散步啦!」我拼命跑拼命跑,阿爸如果醒来就不得了了。
      「那你经过田里的时候顺便叫你爸回来吃饭。」
      我差点跌倒。「知道了啦!」现在是晚上十点多,阿爸正在床上睡觉。
      就这样头也不回地死命冲死命冲,我冲到了小白家门口。
      喘得不得了的我用力按他家电铃,里面有小小的钢琴声传了出来,这个时候他应该还没睡才对。
      过了一下子,有脚步声从屋里跑出,对讲机传来声音。
      「哪位?」是小白的声音。
      「我啦!」我回答。
      几乎是同时,铁门开了,小白站在门后很震惊地看着我和我的行李。「阿丰你怎幺这幺晚了还出来。」
      「我离家出走了。」这样告诉他后,我扛着书走进他家。
      小白家的客厅摆着一台白色的听说贵死人的钢琴,钢琴上的节拍器左右摇摆着滴答滴答,有个拿着戒尺的年轻男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我们。
      「谁啊?」我小声地问。
      「钢琴老师。」小白小声地回答。
      「白顺东同学,如果你好了就赶快回来练习。」穿着西装的钢琴老师站了起来回到钢琴旁边。
      「阿丰你先去我房间,我还有半个小时就下课了。」小白推了推我。
      我扛着书往楼上走去,耳边不时听见小白手背被戒尺打的声音。
      「错了。我说过多少遍,诠释音乐不要只靠感觉,灵魂和技巧同样重要。把这段重新弹一次。」
      「对不起,老师。」小白的手由键盘上缩了下来。

推书 20234-07-24 :莫道人鬼殊途——》: .....